第93節
所有人都愣在,面面相覷的看著他,在荒蕪人煙的沙漠中,失去補給的我們多呆一分鐘都有危險,沒想到他竟然根本沒想過帶我們出去。 “那……那你帶我們去什么地方?”宮爵吃驚的問。 “不想跟我走,你們可以自己走?!弊棵黠L說完轉身閉眼休息。 田雞憤憤不平回到我們坐的地方說,不能相信這個人,指不定是想把我們耗死在沙漠中,然后他一個人去找萬象神宮。 “明天咱們自己走?!睂m爵轉身問凌芷寒?!澳愦_定能分辨方向?!?/br> 凌芷寒肯定的點點頭。 “他若真想獨吞萬象神宮,何必這么麻煩,當初在驪山他一眼就看出推背圖中的玄機,沒有我們他一樣能找到萬象神宮?!蔽疑钗豢跉鈸u搖頭說?!白棵黠L想干什么我不清楚,我們沒有水被困沙漠,可他何嘗不一樣,他帶著我們在沙漠中兜圈子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如果死在這里面,你們認為他一個人還能活多久?!?/br> “朝歌說的對,卓明風這個人行事乖張狂傲,但絕非是沒有分寸的人,他做事都有原因和目的?!睂④娋砗脽熉曇舫练€?!八嫦嗥查_我們,用不著拿著自己命陪我們耗下去?!?/br> “那我們怎么打算?”田雞問。 “知秋都這樣了,也經不起折騰,跟著卓明風看看他到底想干嘛?!蔽铱戳艘谎叟赃吇杷娜~知秋說。 第二天一早卓明風就一人騎著駱駝繼續向前,我們用布袋做了一個拖斗,將奄奄一息的葉知秋放在上面,心里沒底的跟在卓明風的后面,凌芷寒告訴我們,卓明風依舊是在向西北方向前行。 毫無遮擋的陽光毒辣的把整片沙漠烤的如同炭火,在駱駝上我們無力的呼吸,感覺每一口呼吸進身體的空氣都在燃燒,我不停吞咽口水試圖緩解缺水的痛苦,直到發現再無口水時,我的神志慢慢變得模糊。 都說人意識不清醒的時候,會看見最希望見到的東西,似乎這句話挺有道理,因為我快要睜不開的視線中看見一抹翠綠。 我努力去睜開眼睛,在搖晃的駱駝背上,那抹綠漸漸便的清晰,就在沙丘下面的遠處,一彎清泉,漣漪縈回,碧如翡翠。 那泉水湛藍,如沙海明珠鑲嵌在金子般的沙丘上,泉邊樹木林蔭茂密,在風沙中起伏碧波蕩漾水映沙山。 我有些無力的苦笑,看來我意識模糊的不輕,居然看見綠洲,更神奇的是,我竟然還聽見潺潺的水聲! “水!”將軍在前面興奮異常的大聲喊。 那一刻我的苦笑凝固在嘴角,看見其他人興高采烈的歡呼,他們都能看見綠洲和水泉,看起來這并不是我的幻覺。 田雞他們已經向綠洲沖過去,我依舊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田雞撲通一聲跳入水潭之中,濺起的水花滴落在我臉上,冰涼濕潤久違的愜意,我才徹底清醒過來。 這里竟然有一處綠洲! 我不是運氣很好的人,不過即便運氣再好,在一望無際茫茫的沙海中毫無頭緒前行,遇到綠洲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我猛然轉頭看向身后的卓明風,他還是波瀾不驚的騎著駱駝上,表情中沒有興奮和激動,他就像這處潛藏在沙漠深處的綠洲,任憑風水肆虐可依舊從容不迫。 卓明風帶著我們一路往西北走,現在我終于知道原因,他是想到我們到這處綠洲。 可是…… 我眉頭微微一皺,卓明風怎么會知道這里有綠洲,一個從沒有來過的人根本不可能知曉。 除非! 除非卓明風曾經到過這里! 這個時候他和我對視,裝著酒的水壺又被他拿在手里,漫不經心的仰頭喝一口,然后嘴角掛出意味深長的微笑,遠遠伸出手把酒壺遞向我的方向。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我現在才明白他當時在陽關對我說這句話的含義,西出陽關…… 卓明風已經不是第一次西出陽關! 這個謎一般的人,認識他時間越長,我越是無法看透他身上隱藏的那些東西,我一直高估自己是很通透的人,能輕而易舉看穿別人的想法,可現在我漸漸意識到自己有多幼稚。 一個在我身邊十幾年的葉知秋我都沒看透,事實上還是完全的陌生,更何況是對面這個狂傲不羈的卓明風。 將軍和凌芷寒過來幫忙扶葉知秋去喝水,我混亂的思緒才被打斷,沙漠中的水比任何珍寶都要金貴,可現在我們卻能肆無忌憚近乎于奢侈的去揮霍,田雞漂浮在水面上,臉上的愉悅溢于言表,就連毒辣的陽光現在似乎也變得和煦。 宮爵忙著往水壺里裝滿水,畢竟還有很漫長的沙漠等著我們,凌芷寒把水慢慢喂入葉知秋的嘴里,沒過多久她終于緩緩醒來。 “我是不是在做夢?”葉知秋瞟見旁邊的水潭,虛弱的望著我。 見她還能開口說話,一直懸起的心終于放下,田雞游到我身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把將我抓入水潭中,甘甜的泉水涌入嘴里,第一次發現原來水這么好喝,渾身浸透在水里清涼而舒適。 “如果這是夢,我寧愿永遠都不要醒過來?!碧镫u笑的像個孩子。 我看著田雞遞眼色,他心領神會偷偷游過去,趁著宮爵不備,把他也拖到水里,猝不及防的宮爵在水里慌亂撲騰,原來他不會游泳,看著宮爵方寸大亂的樣子,和他平時的冷傲完全格格不入,就連水潭邊的將軍和凌芷寒也都忍不住笑出聲。 宮爵想罵田雞的機會都沒有,一張嘴就嗆口水,我游過去把他托舉出水面,宮爵驚魂未定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憋了半天居然也笑了起來。 入夜后我們就在綠洲旁邊休息,田雞把最后剩下的干糧分給我們,這是我們最后的食物,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走出沙漠,不過有水至少我們還能堅持三天。 我抬頭看見卓明風獨自一人坐在遠處的山丘上,將軍讓我把干糧給他拿過去,走進才看見卓明風端著水壺眺望遠方。 一輪美不勝收的彎月懸掛在夜空,云淡風輕大漠中的月色格外令人迷醉,我聞見醇厚的酒香,估計也只有他還有心情在彈盡糧絕的時候,在大漠飲酒賞月。 我坐到他身邊,把干糧遞給他,卓明風回頭看了一眼,卻把水壺送到我面前,我也沒推托爽快的大喝一口。 “你來過這里,否則你不可能知道這里有綠洲?!蔽逸p描淡寫的說。 “很久以前了,我都快記不得?!弊棵黠L并沒有搪塞,直言不諱看著遠方?!拔乙彩亲谶@里喝酒?!?/br>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我實在想不出如何去描繪眼前的景致,能想到的只有這一句,恰如其分的把大漠夜色淋漓盡致展現出來,我把水壺遞還給他。 “也是這樣一個人把酒賞月?” “不,還有故人……”卓明風接過水壺的時候,我看見他嘴角落寞的笑意。 “你來這里干什么?”我有些好奇。 “天下龍脈被凌家先祖藏了三條,我以昆侖祖龍為中心四處查探,所以到過這里?!弊棵黠L說。 “你既然精通玄學,凌璇都能推斷后世,你自己說和她不相上下,何必找的這么辛苦,你算算不就能知道?!蔽倚χ鴨?。 “你真當凌璇是算出來的?”卓明風冷冷一笑。 “推背圖我真不懂,不過聽凌芷寒說是天下奇書,準確無誤推斷出沒有發生的事,凌璇如果不是算出來,那她怎么會知道?”我問。 “這里的綠洲就是我掐指一算知道的?!弊棵黠L指著沙丘下的水潭說。 “你明明是來過這里,所以知道?!?/br> 卓明風笑而不語,仰頭再喝一口,轉頭默不作聲遠眺夜色中的沙海。 第173章 遼東王 第二天一早我們向紅白山方向折返,卓明風牽著駱駝從我們身邊走過時,宮爵忽然上去一把握住駝鈴,然后抬手示意我們別說話。 看他的樣子好像是聽到什么,宮爵的聽力向來靈敏,然后抬頭向我們前方的山丘望去,神情有些激動。 “怎么了?”我們都望向那個方向,將軍沒忍住問。 “有駝鈴聲!”宮爵一臉冷峻說。 “絲綢古道都不會經過這里,而且這處綠洲位置相當隱蔽,應該沒……” 卓明風還未說完就停住,我們自始至終也沒聽見宮爵所說的鈴聲,可在對面的山丘上出現一個騎在駱駝上的人,慢慢第二個、第三個,直到一大隊人完全出現在上面。 “天無絕人之路,這下咱們有救了?!碧镫u興高采烈摟著我脖子。 卓明風騎在駱駝上回望,我看見他神情漸漸變的陰冷,他好像認識山丘上的人,旁邊的將軍向前走了幾步,用手遮擋在額前凝視了片刻,聲音充滿了茫然的迷惑。 “白近?!他怎么會在這里?” 看起來認識上面那些人的還不止卓明風,我望向山丘上,最中間的那人廣額闊面,虎體熊腰,騎乘在駱駝上居高臨下遠遠俯視我們,陽光從他身后照射過來,氣勢如虹好不霸氣。 “你認識這人?”我問將軍。 “遼東王,白近,行當里就沒有不認識這個人的?!睂④娬f。 “遼東王?!”田雞撓撓頭有些吃驚?!斑@都啥年月了,還有人叫這名號,他自己封的吧?!?/br> “別瞎說,你們后輩當然不知道這個人,遼東王可不是他自己封的,白家在遼東可是真正的名門望族,遼東王是世襲,而且還是清太祖親封?!睂④姷闪颂镫u一眼聲音嚴峻?!皳f大清能從龍入關問鼎天下,白家居功至偉因此被封為遼東王?!?/br> “都封王了,這能耐不小啊,可清朝異姓王一共才十五位,生前被封王爵的也就五位,其余全是死后追封?!比~知秋想了想說?!翱晌矣浀眠@十五個異姓王中都沒有姓白的啊?!?/br> “死后追封有啥用,你說的那五個生前封王爵的我都知道,全部是八旗漢軍統領,封王不過是為了招攬安撫,但最后有幾個善終的,不過是名頭好聽而已?!睂④娍粗鴱纳城鹕舷聛淼娜苏f?!鞍准也煌?,這個遼東王既沒兵權也沒實權,可知道為什么偏偏要封一個遼東王?” “為什么?”凌芷寒很好奇。 “大清在入關之前,發源于地便是在遼東,可以說是大清的基業所在,遼東王,敢在大清發源地稱王,你們掂量掂量這分量,就是說大清從太祖開始不是封白家為王,而是敬白家為王?!?/br> “可為什么大清歷史上根本沒有什么遼東王的記載?”葉知秋疑惑不解。 “遼東王是白家的一個頭銜,從大清入關之前就有遼東王,不過白家從不參政,一直留守在遼東,據說白家護了大清三百年江山,這些你學的那些書里當然沒有,要知道在遼東,提到白家就沒有人不知道的,這樣給你們說吧,白家在遼東就是螃蟹?!睂④娯Q起兩根手指比劃了幾下?!皺M著走也沒人敢言語半句?!?/br> “這都過了多少茬的事,他現在橫著走試試,誰買他的賬啊?!碧镫u不以為然瞟著向我們走來的人。 “但凡是八旗子弟必須對白家恭敬有禮,這是大清不成文的規定,即便到了現在這規矩依舊沒改過,白家這名聲從來也沒敗壞過,這個白近更沒辱沒遼東王這名號?!睂④娐曇敉钢磁??!按蛉毡咀幽菚?,白家占山為王和小日本子死磕,那是不要命的主,到現在身上還有沒取出來的彈片?!?/br> “大清當時鼎盛一時,這白家要權沒權,要錢沒錢的,怎么會享受如此殊榮和待遇?”聽將軍說完我大感震驚。 “具體的就不清楚了,不過遼東白家很少入關,居然在這里遇到,倒是有些想不明白?!睂④姄u搖頭同樣不知。 對面的人走近,我這才看清楚最中間那人,金剛怒目鷹揚虎視,在駱駝上雄姿英發,蓄滿的胡須讓他看上去更加粗狂,一道清晰可見的傷疤斜斜掛在臉頰上,顯得煞氣逼人。 這就是遼東王白近,年紀和將軍大約相仿,掃視我們一圈后,看見最前面的將軍,白近從駱駝上下來龍行虎步,人為至爽朗豪氣的笑聲先到。 “魏子,咱哥倆少說也有三十多年沒見了?!卑捉锨爸刂匾蝗蛟趯④娦靥派??!袄霞医o你留了地,別死在外面,爬都得爬回來埋,咱哥倆結伴到了下面也有個說話的人?!?/br> 將軍硬氣,一拳過來腰都沒閃一下,伸手拍在白近肩膀上:“落葉歸根,真到那一天我回遼東陪你?!?/br> 兩人豪氣干云,想必是故交,三十多年沒見,一上來先說身后事,可見這兩人交情不淺。 白近招呼身后的人,把將軍推到前面,拉開他衣服,指著將軍已經松垮的身體:“都來瞧瞧,這才叫爺們,自個數數上面有多少個彈孔,全是打日本子時留下的?!?/br> 將軍居然被白近說的有些靦腆:“陳年舊事了,提這些干嘛?!?/br> “讓這幫癟犢子都記清楚,你當年可是拼命三郎,這個傷疤,就是這個?!卑捉钢鴮④娚砩弦惶帍椏渍f?!斑@是替我擋的那一槍,白近的命都是魏子你救的,當年讓你留在遼東,你死活不肯,這么多年也沒音訊,你要死了我都不知道該朝那個方向上香?!?/br> “我干嘛的你又不是不清楚,打日本子是因為斷了我財路?!睂④娀磉_怎么想怎么說,一點都不掩飾?!澳悴攀羌覈煜碌娜?,當初認識你的時候,你跟二愣子似的,不要命往前沖,我在后面拉都拉不住,都進了日本子射程,腰都不知道彎一下,真沒想幫你擋,推開你的時候子彈剛巧打中我?!?/br> 白近放聲大笑,招呼他身后的人就地搭帳篷休息:“三十多年不見,今兒咱哥倆不醉不歸,你性子野也不指望你能回遼東安生,下一次見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我們兩人誰先下去也說不準,今兒咱先把這白事的酒給喝了,就當是送行!” “好!”將軍擲地有聲爽快答應。 白近看了一眼旁邊的水潭,六十多的人身體還硬朗的很,脫下上衣裸露身體就蹲在水潭邊洗臉,后背的紋身落入我眼中。 一條盤龍正襟危坐于整個后背,隨著白近肌rou的起伏,活靈活現威嚴莊重,龍紋下面有許多彎曲的線條,如同翻滾的波浪,水浪之上,又立有山石寶物。 這龍紋是大清皇族專用的紋飾,而且這個紋身的名字叫海水江涯,除了表示綿延不斷的吉祥之意之外,還有一統山河和萬世升平的寓意。 撂在大清時候,誰敢把這東西紋在身上,那是得株九族的重罪,可將軍告訴我們,這是白近世襲罔替傳承的紋身,也是遼東王的徽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