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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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盛秋實想進一步打探時,護士走過來再次催促他去看片子,薛選青也火急火燎地趕到了。 她認得盛秋實,開口就問:“現在什么情況?宗瑛在哪里?” 盛秋實拿一套官腔回她:“送來得及時,我個人認為應該不會有什么大問題,但具體情況還要等會診結果,畢竟……” 薛選青哪有耐心聽他婆婆mama地講,霍地一把從他手里拿過病歷板從頭看到尾,一個字也不肯放過。 她看完忍著一口氣,將病歷板遞給他,轉過身恨不得找個沙袋猛揍一頓,最后卻只抬手狠狠拍在了墻邊排椅上,震得坐在排椅最邊上的一個小孩子哇嗚哭了出來。 薛選青掌心拍得通紅,既痛又怒,整整兩個月,她一直被瞞在鼓里,生病這種事情為什么要一個人扛?到底怎么扛過來的?! 小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急診室里人來人往,家長匆匆忙忙跑過來將孩子抱走,長椅上頓時空空蕩蕩。 薛選青一屁股坐上去,看著對面白墻發愣。 她大概是從單位趕來,身上制服都沒來得及換下,一頭短發看起來有兩三天沒洗了,眼底藏著青黑疲意,雙眸失焦,過了好久回過神,下意識地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煙。 護士這時又來催了一遍盛秋實,等盛秋實走了,又緊接著轉向薛選青,警告道:“警察同志,這里不能抽煙,要抽去外面抽?!?/br> 薛選青連忙將煙盒塞回口袋,一抬頭,看到盛清讓,努力平復焦慮情緒問道:“來了多久?” 盛清讓回說:“大概半個小時?!鳖D了頓,他問:“宗瑛有沒有什么親人可以聯系到?” 薛選青毫不猶豫地回了六個字:“有,但等于沒有?!?/br> 宗家那一撥人向來不在意宗瑛過得怎么樣,至于她mama那邊的親戚,遠在千里之外,也不是緊急聯系人的上佳選擇。 這幾年,宗瑛的緊急聯系人欄里只有一個人——薛選青。 盛清讓打消了請她家人來的念頭。 然這時護士又喊道:“請宗瑛的家屬過來辦個手續?!?/br> 盛清讓聞聲轉頭,薛選青卻已經起身走向護士站。 盛清讓只能遠遠看著薛選青在柜臺前出示證件、填表付費,而他在這個時代沒有身份、沒有人脈、沒有足夠的錢,能為宗瑛做的事情少得可憐。 薛選青辦妥手續就站在走廊里等,直到護士同她講“會診出結果沒有這么快的,你不要站在這里等,會擋住通道的”,她這才轉過身,走向盛清讓。 盛清讓問她:“還要等多久?” 薛選青邊講邊往外走:“過會要轉去神經外科,講到時候會通知?!彼^也不回,只顧往前走,到門外時,碰到一輛救護車烏拉烏拉地朝門口駛來,它倏地停住,在接連的“讓一讓、讓一讓——”催促聲中,人來人往的急診入口讓出通道來,迎接新的急救病人。 薛選青和盛清讓也避到一旁,等烏拉烏拉的聲音歇下來,門口重新恢復秩序,薛選青往后一靠,背挨著墻,摸出煙盒與打火機,拇指一按,“啪嗒”一聲響,暗藍夜色里亮起一星火苗。 她點了煙,低頭深吸一口,煙霧在肺里下沉,又緩慢從鼻腔里逸出。 “幾年前我也帶宗瑛來過急診?!彼蝗婚_口,煙霧被夜色扯得稀薄一片:“日子過得太快了?!?/br> 盛清讓察覺到她語氣中的微妙情緒變化,側頭看她一眼,謹慎問道:“我能知道是因為什么事情來的急診嗎?” “因為一起事故?!毖x青緊緊蹙眉,用力抿起唇,唇瓣卻不自覺地輕顫了顫,為壓制這種回憶帶來的不安,于是又低頭抽了一口煙。 事故?盛清讓陡然想起宗瑛生日那晚他們聊到的某個話題。 那時他問她為什么不再是醫生了,她的回答是:“發生了一些事故?!?/br> 他又問她喜歡什么樣的運動,她說:“攀巖?!?/br> 聯想起宗瑛回答時難辨的神色變化,盛清讓問薛選青:“是因為攀巖發生的事故嗎?” 薛選青愕然抬頭看他一眼:“你知道?” 盛清讓搖搖頭:“不,我只是猜測?!彼灶D,又道:“宗小姐在攀巖過程中傷了手,無法上手術臺,所以轉了行?” 薛選青聽他講完,迅速低頭連吸幾口煙,動作里藏滿焦慮與懊惱。 她接連反駁:“不、不是……”說著突然抬了下頭,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接著道:“那天宗瑛最后一次和隊里一起出去,說爬完這一次就不爬了,因為攀巖對指關節的壓力很大,很費手。 “外科手術對手的穩定性和耐力要求非常高,神經外科醫生的手尤其精貴。 “她從心底里喜歡神經外科,這個取舍也許是必要的?!?/br> 薛選青一路鋪墊,說完又低頭抽兩口煙,才接著往下講:“那天天氣很好,我記得。才下過雨,空氣也特別干凈,我們選了一條常規路線。那條路線難度等級合適,我爬過很多遍,非常熟悉,每一個難點我都很清楚?!?/br> 她言辭已經出現些許失序:“因為太熟悉,大家又起哄,所以就去掉了保護,但不巧的是我小腿抽筋了,雖然巖壁上打了掛片——” 薛選青的臉被煙霧籠罩,長久停頓之后,煙霧都散去,她聲音委頓下來:“宗瑛救了我,但是傷了手?!?/br> 盛清讓聽到這里,想起宗瑛講“一些事故”時的模樣。 薛選青長嘆一口氣:“損傷很嚴重,但當時她對恢復很樂觀,努力恢復了很長時間,等到各項測試都正常,她上了一臺手術。那個病例很復雜,手術風險很高,方案準備了好幾套,但最后還是失敗了,那時鬧得很大,也不曉得病人家屬從哪里知道她曾經受過傷的事情,拿這個來攻擊她和醫院,質問為什么要讓這樣的醫生上臺—— “她把自己關了一個月,一個月之后我去找她,她桌上一摞書,說要考試,還反而跟我講‘沒有走不下去的路,只要想,總有辦法’?!?/br> 薛選青說著重新點起一根煙,盛清讓替她總結:“所以你帶宗瑛入了行,她與你成了同事?!?/br> “對?!比恐v完,薛選青的聲音平靜了一些,只有夾煙的手指止不住顫抖:“她很聰明,舍得吃苦,領悟能力很好,做事穩妥專心,有些方面她比我們更專業?!?/br> 盛清讓被她的話帶進回憶,腦海里卻不住浮現出宗瑛專注工作的模樣,到最后出現的一格畫面,則是她站在陽臺里落寞抽煙的側影。 盛清讓突然打住,問薛選青:“宗小姐是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 薛選青屈指輕彈煙灰,講:“她第一次出現場就遇到高度*的尸體,味道太重了,而且那天連續工作了很長時間,衣服也來不及換,再加上倒班的疲勞,就開始抽煙。這幾年下來,多少有一些煙癮,但我最近不怎么見她抽了,好像是要戒了?!敝v到這里,薛選青想起剛才看過的病歷板:“大概是因為生病戒的吧?!?/br> 薛選青理解了宗瑛的矛盾所在,她一方面渴望手術順利,另一方面又擔心手術失敗,所以要在手術前把一切后事都準備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