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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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快走?!泵髅魇菬o暇他顧的緊張時候,宗瑛卻想起他臉上的流彈傷,想起生日那晚他渾身的硝煙味—— 即便生活在租界,也不是軍人,戰區對他來說,卻不是陌生領域。 晨風涼爽,襯衣后背卻濕透,心率因缺覺過速,快得難負荷,前線指揮部近在眼前,越過戰壕就能抵達,敵機轟鳴聲卻驟然響起。 宗瑛抬頭,只見兩架戰機自西飛來,很快盤踞在指揮部上空,其中一架突然調轉機頭,她還沒來得及看它往哪里飛,腦后忽然就搭上來一只手,緊接著就被按倒在地—— 幾秒后,地顫耳鳴,炮彈在數米外爆炸,濕泥和碎石子濺了滿身。 盛清讓手臂橫在她腦后,手則緊捂住了她耳朵及側臉。 炮彈毫無規則地下落,轟炸還在繼續,震得耳朵幾乎聾了,宗瑛壓根聽不見盛清讓在講什么。 一路驚險混亂。 有士兵朝他們嚎,歷經摔倒、被拖拽,最后終于抵達指揮部時,渾身狼狽。 進入防空壕,外面的轟鳴聲變得悶沉,像戴了耳罩似的。 宗瑛捂住耳朵,指腹按壓附近xue位,期望盡快恢復聽力,下意識抬頭,只見盛清讓向士兵出示了證件。 那士兵打量他們幾眼,警覺反問:“遷移委員會的人?找誰?干什么?” 盛清讓答道:“我來之前已經通過遷移委員會與你們師部負責人通過氣,我們需要申領一批通行證件,請幫我打電話通報?!?/br> 外面炮聲還在繼續,講話還是得靠吼,那士兵大聲道:“師長不在指揮部!等今天這仗打完了才能給你通報!” 誰也不能預料這仗什么時候能結束,盛清讓講:“那么請先幫我通報第79團3營營長盛清和?!?/br> 士兵馬上回:“盛營長半夜就帶人往東邊包抄去了,也不在指揮部,你只能等他回來!” 接連被拒,前路一時難行,只有外面炮聲連天,盛清讓垂手,將證件和相關文件收進公文包reads;[楚留香]辣媽推倒無花。 宗瑛這時候才留意到他的手—— 手背血污一片。 如果沒有這只手擋著,受傷的就是她的臉。 “怎么了?”盛清讓察覺到她的目光,又循她的視線看一眼自己的手,火辣辣的灼痛感后知后覺地侵襲神經,他講:“清理一下就好了?!?/br> 他話音剛落,宗瑛一把握過他手腕,抬起他的手仔細查看。 外面烈日升空戰況激烈,防空壕里陰沉濕悶,發報員抱著電臺跪在泥濘地面上焦急敲電報,田鼠肆無忌憚同人一起進出,宗瑛蹲下來迅速打開勘驗箱,翻出乳膠手套和小號鑷子。 她指了一塊石頭叫盛清讓坐下,一手托握他的手,一手拿起鑷子清除嵌入皮膚內的小石子。 頭頂只有一盞昏燈,隨外面的轟炸顫動著,時亮時滅。 盛清讓垂眸,她領口被污泥染臟,額側頭發濕透,分明狼狽,神情卻是罔顧外界一切動蕩的專注。 疼痛不那么尖銳,焦慮緊張的神經頃刻間松弛下來,陰濕昏暗的防空壕里,仿佛也有短暫溫情與片刻安寧。 一切都是暫時的。 外面敵機轟鳴聲歇了,一群人急匆匆地闖進來,領頭那個甩了帽子怒氣沖沖罵道:“83團都干什么吃了?老子帶人守了一個晚上,被拖死一半!老子的人死了一半!一半!” 他幾乎紅了眼,軍裝上渾是泥土,血順著左手袖子往下滴,因為氣憤和疼痛,整個人都在發抖。 宗瑛抬頭,盛清讓也側過身去看,兩人都認出他,他卻根本沒有察覺到,只轉身對抬擔架的士兵吼道:“愣在這里干什么?!快去叫軍醫來取子彈!” 旁邊另一個士兵雙腿一攏,高聲回道:“報告營長!傷員太多,人手緊張,現在都要等!” 盛清和一腳朝土墻踢過去:“人都要死了,等個屁!”既痛又怒時,他余光一掠,終于看到七八米開外的盛清讓和宗瑛。 他先是一愣,即刻發問:“你們怎么在這里?” 不待對方回復,老四馬上像看到救星一樣沖了過去,一把抓過宗瑛便道:“來得好,快幫我救個人!” 他步子極快,攔都攔不住,宗瑛用力甩開他的手時,已經被他帶到了擔架前。 資源緊缺的情況下,一切都優先向等級高的人傾斜,醫療資源更不例外,而臟兮兮的擔架上,躺著的不過是個最低等級的步兵—— 年紀很小,如果生在和平年代,他可能還在接受義務教育。 老四渾身怒氣由焦慮替代,語氣也急:“子彈在肩膀下面,一定能救回來的,你快點幫他把子彈取出來!” 宗瑛俯身檢查——鎖骨往下心臟往上,子彈穿出的空腔里雖已經塞滿紗布,但血仍不停往外滲,年輕稚嫩的面孔上毫無血色,脈搏虛弱,近乎休克。 這種情況必須急救,送去軍區醫院根本來不及。 她沉默片刻,收回手,講:“抱歉,我做不了?!?/br> “不過是取一顆子彈!” “不只是取子彈的問題reads;boss大人,夫人來襲?!?/br> 一個因為突然失去太多部下,抱著彌補心態想拼命救下團里年紀最小的孩子;一個則表現出反常的強硬和抗拒。 總之都紅了眼。 宗瑛徹夜未眠,眼白血絲愈顯密集,她深吸一口氣,抬眸講道:“沒有檢查設備,不確定子彈具體位置,也不清楚損傷程度,這里手術條件非常差,何況我……” 說到這里她短促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眼里疲意更重:“我只給死人取過子彈?!?/br> “只給死人取過又怎樣?還不是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