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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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瑛翻個身,重新拿起手機,右上角顯示電量為100%,滿了。 手機的電量可以從0回歸100,那么人呢? 宗瑛將近一整個白天沒有進食,餓在所難免,于是拿起電話叫外賣,等飯送來的當口,她查了剛才那個陌生號碼—— 從搜索結果來看,這應該是位麻煩的媒體從業者,宗瑛把他丟進了黑名單。 食物來得很快,這是屬于城市的便利。 熱氣騰騰的一份套餐,量過足了,宗瑛吃到一半吃不下,就連同盒子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晚上八點整,還剩兩個小時。 她起身晾了衣服,刷了牙,打開電視漫無目的地看。 紀錄片,五月份的拉普蘭德,航拍鏡頭掃過去,成群結隊的馴鹿在狂奔。解說詞講:“結束長達八個月的雪白冬季后,拉普蘭德終于迎來了春天?!?/br> 冬季這么長,是個干凈冷冽的好地方,宗瑛喜歡冬天。 距晚十點還有二十分鐘的時候,宗瑛關掉電視,將證物袋逐一擺上茶幾,同時在對面放了一張椅子。 她只留了玄關一盞廊燈,其他全部按滅。 屋子里再度黯下來,她點了一支煙,就坐在樓梯口等。 室內座鐘鐺鐺鐺響了十下,宗瑛手里的煙燃盡了。 她聽到輕細的開門聲響,但聲音來源卻是樓上,緊接著是下樓的腳步聲,穩當沉著,動靜不大。 她一直耷拉的眼皮這時候倏地抬起,就在對方伸手搭上她肩膀的瞬間,反擒其右臂,同時破壞對方重心,教他摔下了樓梯。 還沒待他反應,宗瑛已用一次性約束帶反捆了他雙手。 “宗小姐,我們可以坐下來談?!眮砣顺雎暺D難,懇請她松開約束帶。 “你現在就可以講?!弊阽⒉淮蛩阒兄惯@教訓,壓制著對方,閉眼一字一頓道:“姓名、年齡、籍貫、住址?!?/br> “盛清讓、三十二歲、滬籍、住址——”他稍作停頓,講話困難卻和氣:“就是這里?!?/br> “這里?”、“是這里?!?/br> 簡直不可理喻,可宗瑛這一句還沒能講出口,手突然就松了。 疼痛如炸彈突襲,整顆頭顱仿佛四分五裂。 呼吸愈急促,額顳青筋凸起,宗瑛幾近失控,而盛清讓終得機會起了身,用力掙開了約束帶。 然而下一瞬,他卻俯身詢問:“宗小姐,請告訴我你需要什么?!?/br> 宗瑛痛得幾乎目不能視,雙手指腹緊緊壓著頭皮,牙根都快咬碎,肌rou緊張得根本無法張口出聲,他便又問:“是止痛藥嗎?” 得不到回應,他迅速后退兩步扯過沙發上的毯子,覆上宗瑛的肩,抱起她送回沙發。 他記得廚房有一只藥箱,遂又快步去廚房將其取來,隨后快速翻出止痛藥,與茶幾上的水杯一起遞過去。 宗瑛連也水也不要,從他手里抓過藥片徑直吞下。 七月天里,她顫抖的手指碰到他手心,他竟然覺得冷。 因此他又從躺椅里拿了一件外套來給她蓋上,之后不再擾她。 變天了。 夜風推撞窗戶,發出哐哐聲響。 盛清讓走上前,剛閉緊窗,一道閃電就劈進來。 轟隆隆一陣雷過后,室內只聞得走鐘聲與宗瑛沉重的呼吸聲,隨后雨點密集撲向玻璃窗,夜景一下子就模糊了。 盛清讓關上窗簾,打開一盞頂燈。 靠窗一長排書架里,陳放著醫藥相關書籍,以及各類證書與獎杯。所有者顯示是同一個人——宗瑛。 書架旁是碩大一只舊相框,里面密密麻麻貼滿照片。 除童年幾張外,之后的宗瑛始終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沒有半點笑意。 靠墻一大塊白板,貼滿剪報、病理解剖圖片與報告,角落里立著一具骨架模型,嶙峋中透出幾分陰森。 他第一次看到這些的時候,便默認屋主是個瘦削冷酷、板正固執的人。 他突然湊近書柜,隔著玻璃,在角落里發現一枚極小徽章,中央印著cesa,底下一排英文,其中有“extreme sports association”字樣—— 極限運動協會,是新發現。 他又回到廚房,擰開水龍頭接了一壺,打算燒些熱水。 接上電源,壺中水很快咕嚕咕嚕起來,是熱鬧的聲響。 他突然嗅到一些餿味,一低頭,在腳邊的垃圾桶里發現了敞著口的外賣盒,食物已經開始變質。因此又清理了垃圾桶,洗了杯子,全部收拾妥當,外面的驟雨也歇了。 宗瑛再次從沙發上醒來已經是凌晨五點四十分。 她夢到自己在拉普蘭德白茫茫的雪地里坐雪橇,馴鹿跑得飛快,拉丟了雪橇,她就留在難以辨別方向的雪地里,好像是凍死了。 這種死法也不錯。 宗瑛坐起來,看到盛清讓就坐在茶幾對面看書,頭頂亮著昏黃的裝飾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