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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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師兄們不在這里幫忙守關?一旦城破,后果——” “這一招叫誘敵深入,你隨我去后方接應大師兄?!?/br> “我不去!”蘇清簡甩開了舒少源的手,“你告訴我哥哥在哪里,我一個人去救他?!?/br> “我并不懷疑你一個人能否救出你的哥哥,只是還不是時候,我能保證他現在很安全?!笔嫔僭催f給了蘇清簡一塊干糧,“只是大哥的計劃是我們師兄弟幾人一致商議好的。我們——”話音未落,蘇清簡忽然抬起頭來直視著他的眼睛:“你實話告訴我,這件事情是不是在我們離開王都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 “這話從何說起?” “這么短的時間之內,你們從了解到事情的全部到開始這個計劃,根本來不及。這一路上只有我在趕路,突厥人不著急,你們也不著急。到好像你們早就算到有今天的形勢?!?/br> 舒少源露出了贊許的笑意:“不錯。師父說此事瞞不了你,果然如此。和盛秋懷接頭的那個人是王都的一位重臣,師父一早知曉此事。他推演出了此一戰事態的發展,只要依照他的計劃,一切邊都能化險為夷?!?/br> “若想要化險為夷,不是應該在知曉盛秋懷此行之時就該著手破壞么?這樣倒好像是讓他們有時間……” 蘇清簡沒有繼續說下去,兩人沉默地對視著。良久,舒少源輕輕抱了抱她:“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們師兄弟七人在這世間的命運早已經注定好,沒有回轉的余地?!?/br> “可我……和你們不一樣……”蘇清簡輕聲呢喃了一句。師父定下的計劃是沒有轉圜的余地,她能做的只是依照計劃而行。否則便是害了其他的師兄弟。 一方是她的哥哥,一方是她六個師兄。原本是兩難的境地,但蘇清簡卻有些慶幸,這并不是讓她去做選擇。眼前只有一條路要走。 吃過干糧,平西關的攻城已經開始了。巨大的圓木撞擊著城門,縱云梯搭建在城墻上。不停地有士兵從高空墜落,許多甚至來不及發出最后的呼叫聲,便被悄無聲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蘇清簡沒有回頭去看,只是追隨著舒少源的步伐繞過了戰場直奔他們的后方。師父的計劃她無從猜測,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從。 晌午時分,兩人來到了嘆息城外。城中經歷過一場屠戮,此刻寂寂無聲。突厥人留下守城的人并不多,但城門卻是緊閉著。 蘇清簡遠遠望著城墻上的士兵,伸手摸向腰間的錦緞:“殺進去嗎?” “不行,得悄無聲息地混進去?!笔嫔僭春鋈煌撕罅艘徊?,上下打量著蘇清簡,“小七,你覺不覺得自己長得特別好看?” 蘇清簡雙手擋在身前,退后了一步一臉防備地看著舒少源:“我……我不覺得……我覺得四哥你最好看了!” 對于蘇清簡的糖衣炮彈,舒少源不為所動,一只魔爪伸向了蘇清簡。 片刻之后,舒少源被蘇清簡壓在地上,憤怒地咆哮:“給老子松手,地上太臟了??!” 蘇清簡拼命搖著頭:“我才不要。我覺得□□這種法子,還是四哥你更適合?!碧K清簡說著點住了舒少源的xue道。 她jian笑著翻過舒少源,三下五下將他扒了個干凈。他的包袱里果然裝了一套輕紗半透的裙裝,蘇清簡比劃了一下,是按照自己的身量裁剪的。她氣不打一處來,憤憤道:“敢情四哥你早就準備著算計我了!” “不不不,這本來是我一早準備好要送你的禮物。方才四哥跟你鬧著玩兒呢?!?/br> “我可沒鬧著玩兒,我覺得四哥的計劃很好?!碧K清簡費了半天力氣,終于把衣服套在了舒少源的身上。 但舒少源身長七尺有余,她比他矮小了足足有一個頭,這衣裳自然是穿不上的。蘇清簡索性將緊繃的衣裳撕扯開來,造成了若隱若現的效果。 她滿意地打量著舒少源,解開了他的xue道:“四哥,這事兒全靠你了?!?/br> 舒少源此刻終于深恨起自己當初沒有在習武一路上更深地鉆研,此刻才會吃了這家伙的虧! “四哥你唇紅齒白的,打扮起來真是比王都的花魁好看多了?!碧K清簡拼命忍著笑意,不住地打量舒少源。 他冷哼了一聲:“你就鬧吧,就我這身長七尺的,說是女人也沒人信啊?!?/br> 蘇清簡搖了搖頭,伸手撩起了他的裙子:“這可不一定,四哥你這七尺的身形半數都長在了腿上。就這么一雙玉腿,那得迷倒多少突厥人?!?/br> 舒少源瞥了她一眼,不滿道:“你一個女孩子家,不要隨便掀別人的裙擺?!?/br> “我只掀四哥的裙擺,別人就是脫光了擺我面前我都不看?!碧K清簡正色道。 舒少源冷哼道:“那是誰前年拉著我去后山偷看白裕辰洗澡,結果樹枝斷了被逮個正著?” 蘇清簡頓時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那一日她從樹上掉下來,一抬頭,四哥已經不見了身影。她慌忙要逃,卻被白裕辰攔住了去路。 他下身圍了一條圍巾,低沉著臉走向她。蘇清簡原本以為他要發火,卻見他噗嗤一口笑了出來。還沾著水的手輕輕撩起她耳邊的一綹碎發,溫柔地問她:“有沒有摔傷?” 蘇清簡看著白裕辰,一顆心噗通噗通幾乎要跳出來。她僵硬地搖了搖頭,白裕辰似乎是松了口氣。他低頭看著她,高大的身形將她攏在其中。 她聽到他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七,此情此景說這樣的話或許不大合適,但我……很早以前就喜歡你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心意也是否和我一樣?” 那一刻,蘇清簡覺得這清冷的山谷中幾乎要開出花來。他的眼眸里倒映著她的身影,仿佛天地間只有他們彼此。 也是那一天,她和白裕辰明白了彼此的心意。這一說也快有三年了。但他們之間從相遇到那一步,卻足足用了五年的時間。 想到過不了多久她便能帶著哥哥回王都與白裕辰相聚,蘇清簡心情便爽朗了起來。她過了年關便十八歲了,白裕辰說過要來蘇家向她提親。她幾乎可以想象婚后甜蜜開心的日子。 舒少源看著剛扮成老漢的蘇清簡一面走一面傻笑,心情很是不爽利。原本由他易容,扮成賣女兒的老漢,是再完美不過了?,F在這樣的情形,八成走到城門口就得面臨一場惡戰。 兩人走到城門口,守城的突厥人立刻攔住了他們,嘰里呱啦說了一大通。蘇清簡這才意識到這個計劃最大的漏洞——她不懂突厥話。 可懂突厥話的舒少源此刻卻不能說話,一說話他略帶磁性的嗓音便會成為他們的催命符。于是蘇清簡一臉茫然地看著兩個突厥兵,不知道下一步該當如何。 兩個突厥兵轉頭嘀嘀咕咕說了一大通。舒少源聽得清楚,這倆突厥兵還真是瞧上了他。預謀著害了蘇清簡,然后將他據為己有。 舒少源身為七尺男兒,居然被兩個突厥人給惦記上了,這讓他感覺像是吞了蒼蠅一般。再看蘇清簡一臉癡呆,不由得心中深深嘆息。有這豬一樣的隊友,隊伍還真是難帶。 突厥兵商議完,便不懷好意地走了過去,一人一邊將兩人讓進了城里。又呼喚同伴熱情地為他們帶路。 蘇清簡全程都處在懵懵懂懂的狀態,一路跟著他們來到了一間大宅院里。這里聚集了不少突厥兵。帶路的士兵上前對立面的其他士兵嘀嘀咕咕說了一通,那些士兵便一面邪笑著上下打量著衣不蔽體的舒少源,一面比劃著示意帶路的士兵放心。 蘇清簡聽不懂也就罷了,那些yin1邪的話,舒少源可是一字不落聽在耳里。他捏緊了拳頭,恨不得立刻捏斷這些家伙的喉嚨。 一名突厥士兵上前,示意蘇清簡隨他去。她跟上了他的步子,舒少源卻被帶去了別的地方。她皺著眉頭進了后院一間廂房。那突厥士兵給她倒了一杯茶,似乎是示意她慢慢等。 她呷了口茶。那突厥士兵看著她,笑意加深。蘇清簡喝了幾口茶,忽然覺得不對勁。茶里好像有—— 才發現出不對,蘇清簡便一頭栽倒在了桌上。 008嘆息城內 突厥小兵上前推了推蘇清簡,沒什么動靜。他沉吟著繞著蘇清簡看了一圈,忽然拔出了腰間的彎刀。他舉起刀猛地扎向了蘇清簡的喉管。 但這一刀下去卻落了空。突厥小兵定睛一看,眼前的人竟這樣憑空消失了!但他沒有驚訝多久,脖頸上邊感到一陣寒意。 方才消失的人又出現在了他的身前。這個駝背的老頭慢慢扯下了自己臉上的偽裝,先是頭發,接著是眉毛,胡須。然后慢慢從耳后揭開了自己的面皮。 突厥小兵想要叫,喉嚨里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忽然感覺喉管處有溫熱的液體留下。眼前的女子瞧了他一眼,連忙走上前來,神情很是關切。但她只是扶著他躺在了地上,好像是生怕他的血會弄臟這件衣裳。 蘇清簡沒有理會瀕死的突厥小兵。她有些發愁,突厥話她是一句不懂。早知道還是聽四哥的吩咐,接下來的事情沒一樣是她能做的。 依照舒少源的計劃,他要扮成小兵去通稟守城的將軍,引他前來。然后關門把這一群人盡數收拾了。之后再假扮成守城的將軍。 可這身份一調換過來,她簡直寸步難行。蘇清簡從窗外看去,四哥的魅力也太大了,現在院子里一個士兵的蹤影也不見。 突厥人占了這里之后便分布在一些有錢人家的宅子里,這幾人顯然不想讓那么多人知道,所以將前后的大門都鎖上了。 蘇清簡為了行事方便,特意換上了這守城士兵的衣服。突厥人普遍身形高大,偏偏這一個身形矮小。所以蘇清簡穿著小兵的衣服,卻并沒有特別不合身。 她循著嬉笑聲趕到了后院的一處廂房里,只聽得里面的突厥兵粗魯地說著什么。但顯然不是什么好聽的話。蘇清簡頓時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四哥頂不頂得住。 她正要翻上屋頂去看個究竟,忽然里面一瞬間一片死寂。蘇清簡嘆了口氣,推門走了進去。果然這一群突厥兵已經全都斷了氣。舒少源正坐在一旁抱著胳膊生悶氣。 但美人就是美人,舒少源即便是生氣的模樣也含嬌帶嗔,惹人憐愛。蘇清簡關上門,一眼掃過去,這些突厥兵身上全都找不到傷口,甚至連血也不曾流。這讓蘇清簡頗有些汗顏,她怎么也學不會四哥這一手殺招。 蘇清簡坐到舒少源的身邊,憂愁道:“四哥,計劃全亂了,接下來該怎么辦?” 舒少源瞥了她一眼:“早知道計劃會亂,就該好好聽我的話?,F在你來扮成女子,其他事情交給我?!?/br> 蘇清簡總算是聽了一回話,乖乖換上了四哥身上那件被她撕爛的衣衫。穿著那件不能蔽體的薄紗,蘇清簡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F在這件衣服,她穿在身上,像是個孤苦伶仃的乞丐。 舒少源一面換上突厥兵的衣服一面道:“你在這里等著,沒事兒別穿著這一身亂跑。平白讓旁人瞧見了吃虧?!?/br> 蘇清簡對于舒少源的話頗有微詞,她既然都這么打扮了,自然是要去勾搭那個守城的將軍??刹灰娒嬖趺垂创钅?? 此前他們在南淮山上的時候,每次她穿得清涼一些跟師兄們去泡澡,都會被白裕辰提出去狠狠批評一頓。四哥當時的話可不是這么說的。好像是說,師兄弟幾個從小光著屁股長大的,什么時候窮講究起來了? 有時候蘇清簡覺得男人的心思特別難猜。尤其是白裕辰,自從他們在一起之后,他總是莫名就吃起飛醋。以前覺得很正常的事情,他卻眼里半點容不得。譬如她從七歲開始跟師兄弟們一起睡在大通鋪,譬如夏天她光著兩條胳膊跟師兄們打水仗,諸如此類。 那時候蘇清簡覺得師兄弟幾個太通情達理了,對于白裕辰對她的管束也是一致表示憤慨。但是自打她回到王都以后,夏天若她敢光著膀子出門,幾個師兄幾乎是要生吞活剝了她。 再加上最近遇到的這個盛秋懷。蘇清簡覺得回去之后有必要去拜讀拜讀四哥寫的話本子,了解一下現在男人都是怎么想的。 她一個人留在屋子里一邊等一邊胡思亂想,周圍還有幾個突厥兵的尸體。此情此景,她倒不覺得害怕。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也見怪不怪了。她爹爹雖然是個侯爺,家境顯赫。但這顯赫的出生并沒有給她帶來過任何的好處。 這些是蘇清簡回到王都之后才發現的。和她同齡的官宦家的女兒看起來都嬌滴滴的,一舉一動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說話輕聲細語,看到男子的時候還會羞紅了臉。哪怕是誰對她們說話大聲了一些,她們便已經是泫然欲泣。 倘若是王都的女子瞧見了這樣的畫面,八成得嚇暈過去。白裕辰每每瞧見她不哭不鬧的模樣,總是要心疼她。她雖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可憐,但也很樂意享受白裕辰對她的溫存款款。 正回想著之前的種種甜蜜時光,忽然外面傳來了腳步聲。蘇清簡側耳傾聽,腳步聲步步走近。蘇清簡打起了精神,低頭扯了扯已經被撕爛的衣衫。又努力擠出幾滴眼淚來。 來人已經快走進院子里,蘇清簡尖叫了一聲,推門而出。她散亂著頭發撲倒再地,嘴里驚慌的叫著救命。 她趴在地上,感覺到有腳步聲走進。那人走到她身前,停住了腳步。蘇清簡緩緩抬起頭,正對上一雙疑惑的眼睛。但在看清她臉的一剎那,那個人的目光收縮了一下,似乎被什么震懾到了。 原本只是低頭看著她,但現在那個人忽然伸出兩只手用突厥話不知道說著什么。蘇清簡瞥見他身后的舒少源,只他一人在場。他比了個手勢,蘇清簡沒有任何猶豫。指尖的刀片劃過那人的喉管。 她從地上爬起來,那人還保持著彎腰去攙扶她的動作。舒少源上前一步,將這大將軍的尸體擺放好,避免血滴落在他的衣服上。 兩人默契地開始處理現場。不多時便將這些突厥兵的尸體盡數藏了起來。待到處理蘇清簡殺死的那個突厥兵的時候,舒少源看著地上的一灘血,皺著眉頭道:“小七,你怎么這么不講究。你瞧這烏七八糟的,擦起來多難?!?/br> 蘇清簡吐了吐舌頭,麻利地卷起袖子開始處理現場。四哥的潔癖近來有加重的趨勢,這種事情是指望不上他了。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現場,蘇清簡已經累得快直不起腰了。舒少源從袖中取出一張□□,看他的神情是頗為嫌惡:“這是你三哥做的守城將軍的人皮,我去易容。你去這宅子里隨便尋件女子的衣服穿上?!?/br> 蘇清簡原本是想圍觀舒少源易容的全過程,但自從她闖了禍,便不敢再造次?,F在事情進行得是很順利,但是這城里幾千守軍也不是鬧著玩兒的,一旦出了岔子,怕也是死無葬身之地。 她在這所舊宅子里翻翻找找,終于在一個女子的閨房里找到了幾件沒帶走的衣服。蘇清簡比劃了一下,還算是合身。她轉到屏風后正準備換衣服,忽然間,腳下好像傳來了輕微的敲擊聲。 009一汪禍水 這深宅大院的,有個把機關暗道不足為奇。這敲擊聲很有可能是嘆息城的戰俘。蘇清簡腦中靈光一閃,莫不是她哥哥就被關在這里吧? 這個念頭一起,蘇清簡便按捺不住了。她努力聽著聲源去辨別敲擊聲傳來的方向,但腳下的聲音只響了片刻,就再也沒有了動靜。地面上也沒有明顯的機關暗道。 蘇清簡正仔仔細細搜索著這一片區域,外面傳來了舒少源的敲門聲:“衣服換好了沒?” 蘇清簡著急忙慌整理了一下衣服,飛快開了門。舒少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頷首道:“不錯,總算有點女孩子的樣兒了?!?/br> “先別管這個,四哥,我有事對你說——”蘇清簡說著將舒少源拉近了屋子里,壓低了聲音道:“我剛剛聽到這下面好像有聲音,我猜下面可能關著什么人?!?/br> 舒少源側耳傾聽,疑惑道:“我怎么沒聽到?你是不是自己碰倒了什么東西?” “我又不傻,自己碰倒東西我還能不知道么?!碧K清簡不滿地哼哼了一聲。 “行了,這捕風捉影的事情先放一放。趕緊把這出戲演好了?!笔嫔僭磸堥_了胳膊。蘇清簡滿腹心事地靠了過去,兩人連體嬰一般向門口走去。 守城將軍帶來的人正在門口翹首以盼。臨近朱紅色的大門,舒少源低聲道:“你不是和王都的花魁娘子關系很好么,她平日里在男人身邊什么樣,你現在就學著什么樣便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