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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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時瞥見袁柏茹漲得通紅的臉,連同忽然間泛紅的眼眶。 她輕蔑地勾了勾嘴角,轉過身往前門去。 袁柏茹剛剛萌芽的心事被當事人親手摁滅在灰燼里,她不甘心,也要找她的發*泄點。余光掃到江楚楚背影,立刻如猛虎一樣沖出去,一把抓住她后領狠狠甩在門上,帶來哐啷一聲悶響。楚楚再睜眼,袁柏茹過于硬氣的五官便放大在她眼前,因隔得太近,她能看清袁柏茹鼻頭與人中結痂的青春痘,袁柏茹亦同樣可以去數她鼻梁周圍的小雀斑。 一種別樣的、詭秘的親昵。 事態危急。 袁柏茹的手臂橫在江楚楚鎖骨,抵住她咽喉,另一只手按住她左肩,眼神犀利。 閆子高追上來,“喂,你又要干什么?你癲過頭要殺人?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br> 哪會給他機會?“七仙女”當中胖妹同濃妝姑娘一左一右攔住他。壞學生對待好學生總有一萬種辦法,胖妹可以以體重取勝,濃妝姑娘無所謂地解開上衣紐扣,要到校長室哭訴,被閆子高猥*褻,在場每一個人都可以作證。 未成年人連父母老師都當做狗屎,你盼他幾時幾分大徹大悟敬畏法律? 再回到楚楚,她的性格“壞”就壞在倔強、硬撐、死鴨子嘴硬。 她將目光從閆子高身上收回,再度與近在咫尺的袁柏茹對視,她嘴角輕勾,嘲諷說:“原來你中意他?” 袁柏茹立刻抓住她頭頂長發將她按在門上,楚楚的后腦與鐵皮門猛然接觸,發出“咚——”一聲震顫,誰聽了都要替她疼。 袁柏茹變身成為當紅電影里殺人如麻的字頭大佬,眼神兇悍,力道驚人,仿佛下一秒就能抽出西瓜刀把江楚楚斬成碎片。 真可怕,不過是一句揭開心事的嘲諷,一個令你憤怒的眼神,已足夠作為殺人理由,當然還會有萬千暴戾的支持者站在背后吶喊助威,“喂,是她先挑事,話多嘴碎,該死?!?/br> “賤人!” 袁柏茹氣到失控,她騰出右手,用最大力氣去毀掉眼前這張令她難堪的臉—— 啪—— 無比響亮。 楚楚的發辮松動,散落的長發飄在她側落的半張臉上,嫣紅的手指印頃刻浮現,牙齒磕破嘴皮,唇角一并溢出鮮血。 袁柏茹右手依然維持著發力的姿態,她呼吸變重,連自己也怔忡,愣在當場。 閆子高費盡力氣甩開累贅,沖過來一把推開袁柏茹,“你干什么,你腦子脫線還是天生殺人狂?”再側過身,楚楚已然抬起頭,露出一個強撐的令人心碎的笑,“教訓完了,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阿楚……”是閆子高,終于意識到這不是玩笑也不是游戲,是直白而又血腥的暴力。 “看來是要放行,那我先走一步,你兩位慢慢聊,周末愉快?!?/br> 閆子高剛伸手就被她甩開,她帶著蓬亂的頭發與低落的血漬,獨自一人走出教室,在二樓時停住腳,她轉身躲進廁所。 意外的是,她并沒有在關上門那一刻大聲痛哭。 廁所屋頂也掛兩只擴音器,唯恐有校訓或重要通知被漏聽,眼下在放《哥德堡變奏曲》,被刻意調低音量,你必須專心致志去聽才能分辨宏大史詩。 于是她站在鏡前,認真而仔細地觀察自己。 散落的頭發、糟糕的面色,高高腫起的半張臉還有嘴角的血痂——殘破不堪。 唯獨一雙眼秉持倔強本性,黑白分明,沉默相望。 “不要哭?!?/br> “不要難過——” 水流聲嘩啦嘩啦,她一遍一遍沖洗雙手。 “不可以哭。 經過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 她從書包里取出一把小木梳,將長發扯散、梳通、再整整齊齊扎好。 手上一把斷發糾纏指節,多得像被扯掉半張頭皮,她毫無知覺,將斷發纏成一團扔進垃圾簍。 再帶上口罩,目的是為防止一回暖便似山洪暴發的流感。 再一次出門,走廊早已被清空??赐蟊碜叩搅c十分,校門外一定有人苦等。她盯著腳尖向校外走,又不知背后幾時多一個小尾巴,亦步亦趨跟上。 是借她書的陳家興。 她不在乎。 熟悉的賓士車停在熟悉的位置,肖勁透過后視鏡匆匆瞥她一眼,繼而松開離合,發動汽車。 楚楚整張臉只留下雙眼示人,因她也曾經紅過眼,便沾露帶水,楚楚可憐。她這一刻要殺人、縱火,想必都能憑一滴眼淚換取寬宥。 肖勁大約分毫同情心都沒有,他只管開車,盡快將她送回江宅,結束工作。 楚楚偷偷觀察他。 他似乎并沒與發覺任何異常。 很好,她最害怕突如其來的關心,通常讓人手足無措。原本忍過去的疼痛,被一句“好可憐”“沒事吧”揭開瘡疤,逼你痛哭流涕。 到達目的地,楚楚打開車門。肖勁說:“我明天放假?!?/br> “知道了?!彼矐械孟蛩Ц都影噘M。 才進門,客廳如水沸,一張報紙令一家人炸開鍋。 江太太將折疊的報紙甩在江展鴻身上,“又是燭光晚餐又是頻繁探班,你同她手勾手同進同出,你職員都叫她江太太,你把我當什么?是聾還是瞎?要不是有記者跟,我死到臨頭都不知道發生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