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胡悅此時微微蹙眉,他說:“但是霖漣是在去年年底才死去的?” 虹翹點了點頭。胡悅捏了一下眉頭,他看著楚玨說:“可否讓我們去看看霖漣死得那個池子?” 虹翹道:“那你們明日可以隨我一起入趙府。那個姓趙的又要納妾了?!?/br> 楚玨說:“難道這次他要娶虹翹姑娘你?” 虹翹一臉嫌棄得回答:“哼,他看的上姑奶奶,姑奶奶還覺得他不配呢。這一次他娶了樂坊的樺煙?!?/br>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說:“不過最近這個姓趙的,好像一直死老婆啊,還真是撞到喪門星了?!?/br> 一直死老婆的趙侍郎卻從來不娶正室,偏房一個接一個沒停過。而且趙侍郎長又是官宦門第,所以還真的不愁娶不到小老婆。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當日夜里一直死老婆的趙彥居然也死了。 原本的喜事成了喪事,虹翹問邊上的胡悅說:“這……我們還要不要進去?” 胡悅說:“當然要進去,而且還要見見趙彥的尸體。事情變得有趣了?!?/br> 虹翹有點害怕,她說:“還要看死人啊……我可不想要看?!?/br> 胡悅說:“沒有關系,我和楚兄去看就可以了?!?/br> 虹翹乖巧的點了點頭,便退出去為他們二人望風。 大廳內被設成靈堂,到處都是白布白帆,道士和尚兩邊吹奏念誦經文,靈堂很大,棺材停在后廳之內。胡悅和楚玨沒辦法看到尸體。 但是在人群中,胡悅卻一眼認出了玄冥子,他混在了道僧之中,別人在念經,他在打瞌睡,瞌睡醒了就搖幾下鈴鐺。 胡悅走到玄冥子的邊上撞了他一下,玄冥子側目看著胡悅,然后又閉上眼睛但是嘴里卻說道:“你果然來了?!?/br> 胡悅微微一笑:“不是你告訴虹翹姑娘要我來么?” 玄冥子的嘴角翹得更高了,他笑道:“老狐貍,這事你怎么看?” 胡悅此時說:“你能帶我去看尸體么?” 玄冥子抖了抖衣襟,然后看著四周說:“跟我來?!?/br> 玄冥子手里拿著鈴鐺,往后廳走,胡悅和楚玨跟了上去,后廳非常的安靜,沒有一絲聲音,只有兩個婢子跪在棺材的邊上不停的燒紙。 婢子見有外人進入馬上就要喊人,但是玄冥子道:“千萬別喊人,這兩位是我的道友,他說你家主人死得蹊蹺,宅院之中必有煞氣,所以想要看看你主人的尸身?!?/br> 兩個婢子相互對視,其中一個年齡略大一點的說:“那請兩位快些看,否則老夫人知道了,那我們吃罪不起?!?/br> 胡悅走進棺材,棺材內躺著的趙彥看上去像睡著了一樣,他的皮膚居然還有血色,一點都看不出是一個死人,但是摸著他的手臂卻明顯感到僵硬,已經沒了熱氣,的確是一具死尸。 兩個婢子交頭接耳了好一番,最后年齡較大的那個走前說:“三位來此是不是因為霖姨娘之死而來?” 玄冥子要開口,卻被胡悅用扇子擋住,胡悅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br> 二人對視一眼,其中稍大的婢子咬著嘴唇,跪下便說:“有一件事希望三位能夠替我們做主,我們……” 年齡較小的那個拉住她道:“柳兒jiejie,老夫人會責罰我們的?!?/br> 柳兒卻推開她:“我們命都要沒了,橫豎都是個死!”她看著三人說:“如果能夠查出到底是什么事情,也許……我們還有救?!?/br> 年齡較小的女孩含著淚點了點頭,那個較大點兒的孩子叫柳兒,她看了三人一邊,最后把目光留在了胡悅身上,她說:“其實,老爺早在去年年底就已經不行了……” 胡悅皺眉:“去年年底?那不是霖漣姑娘死得時候嗎?” 兩個女孩聽到霖漣的名字都渾身一顫,原本就蒼白的臉龐更加鐵青了。 在胡悅和兩個婢子談話期間,楚玨卻一直都在看著尸體,對婢子的話并沒多大的上心。玄冥子靠在邊上斜眼看道:“這明顯是僵尸啊?!?/br> 楚玨伸手摸了摸尸體的脖子,他說:“不,已經死透了?!?/br> 柳兒轉身作答道:“老爺其實在去年年底,霖漣姨娘死后沒多久也不行了,但是一直都沒有斷氣。身體還是暖著的,但只能躺著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了,不久之后老爺其他的偏方姨娘也一個一個死去了。只是雖然姨娘都死了,怪哉我們家老爺的氣色卻好了起來,還能吃下一些補品。所以老夫人一直都在給老爺娶姨娘,每娶回來一個,老爺就稍微好一些,但是沒過多久那個姨娘就會死掉。然后老夫人再給老爺張羅一個,連著已經第三個了。但是沒想到昨天老爺突然就斷氣了,還來不及娶新的?!?/br> 楚玨說:“看樣子這件事胡悅又有興趣了。你要是對功名也有那么大的興趣,現在的宰相就該姓胡了?!?/br> 胡悅笑了笑,但是卻沒有接話,玄冥子卻說:“這個趙彥看上去很年輕啊?!?/br> 胡悅說:“也許當官兒的吃的比較精細吧,保養的好?” 玄冥子聳了聳肩,他回頭看了一眼柳兒說:“你們老爺多大歲數?” 柳兒擦著眼淚說:“已過了不惑之年了?!?/br> 玄冥子說:“但尸體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來歲,怎么會已經是四十歲的人呢?” 燕兒繼續說:“在老爺生病的時候,他變得越來越年輕。而且……” 他看了一眼尸體,尸體的面容雖然非常蒼白,但面容卻異??⌒?,那表情還有一絲邪魅之氣。 柳兒忍著眼淚,最后說:“老夫人害怕老爺死后作祟,所以讓我們陪葬?!?/br> 楚玨搖頭道:“人殉之事,本朝大律是明文禁止的,此事甚為荒唐?!?/br> 柳兒和燕兒對視一眼下跪哭著說:“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吶,三位請救救我們吧,我們的阿爹阿娘都被老夫人扣著了,如果我們逃走,我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會被連累的?!?/br> 胡悅敲了敲棺材,然后對楚玨說:“尸體并沒有被動過手腳?!?/br> 楚玨說:“先去看那個池子?!?/br> 柳兒把霖漣尸體的位置的大概方向告知三人,并且讓他們從人少的假山群中穿過。 在回大廳的路上他們找到了一直在梢的虹翹,虹翹不敢看尸體,但是卻并不避諱去那死過人的池子。 但是那個池子胡悅卻沒讓虹翹跟去。虹翹并不強求,只是讓三人查看完畢之后回畫舫與她會合。 胡悅說:“這趙大人現在的皮相死了可真是可惜啊?!?/br> 玄冥子冷笑道:“別人死后的摸樣要多可怕有多可怕,但是這小子可好,居然死了后變俊了?!?/br> 胡悅看著只管走路的楚玨道:“楚兄自從看到那具尸體之后便一直默默無語。難道有什么發現?” 楚玨微微一愣,隨后看了一眼胡悅,搖頭說:“我一直在想趙彥的死和霖漣的死有什么關聯?!?/br> 胡悅笑著打開了扇子,但是楚玨卻說:“但他們要真有關聯卻還差了些東西?!?/br> 胡悅為之一愣,他笑著說:“此言何意?” 第12章 陰陽魚(中) 楚玨沒有說話,而是搖著頭看著前面的小路。 玄冥子手里拿著一根樹枝,他插話道:“我一直都覺得那個叫霖漣的女子死因不簡單,而且我也見過那個叫做小砮的丫頭。她并沒有說謊,而且街坊鄰里都可以給她作證,而且那丫頭的確還是一個處子,和淪落風塵嫁為人妾的霖漣不可能是同一個人?!?/br> 胡悅問道:“但是我們也都沒有見過霖漣姑娘,她的尸體也早就已經沒了?!?/br> 楚玨頓了一下,他說:“胡兄說的沒錯!的確如此??!” 胡悅道:“楚兄……” 楚玨加快了腳步,他催促胡悅說:“先去看池子吧?!?/br> 玄冥子看著胡悅,他摸著下巴道:“這楚玨大公子雖然嘴里說著不喜歡麻煩事,但是見他這樣還真的不想是不喜歡的樣子啊?!?/br> 胡悅苦笑道:“他是不喜歡麻煩事,但是他卻極其喜歡追根刨底。而且還非常擅長?!?/br> 玄冥子哦了一聲:“所以你的秘密他才知道了?!?/br> 胡悅說:“那又怎么樣?他不是說過么,他比我老多了。我和一個比我更加老的老頭計較被他知道我的年歲這點就有些太斤斤計較了?!?/br> 玄冥子不懷好意得打量著他說:“那他居然還那么跟著你?還真是個怪人?!?/br> 胡悅那從不起波瀾的眼神,卻好像被這句話給激起了一絲漣漪,他重復道:“是,他就是一個怪人。所以我才覺得他很有趣?!?/br> 玄冥子不自在的抖了抖:“被你覺得有趣還真不是一件好事?!?/br> 胡悅的眼神又恢復成了那種玩世不恭的摸樣,但是他卻沒有再搭玄冥子的話。 從假山石洞鉆出來之后,便是一個非常精致的園林,樹影婆娑,當中有一個非常巨大的池塘,對于這個別致小巧的院子來說,這個池塘有些太大了。 楚玨蹲下身子用手試了試水說:“有水流,應該是活水。水的溫度卻很低。這樣的溫度不該是普通水池的溫度。在這水里并沒有魚,那么當初霖漣姑娘的尸身怎么會說是被魚給啃噬的呢?” 楚玨用手盛了些許的水,湊近鼻子聞了聞,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低聲說了些什么,隨后抬頭看著胡悅說:“如果能夠下到水底,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了?!?/br> 玄冥子馬上攔住楚玨,他說:“你要跳下去?現在?” 楚玨搖頭道:“我們晚上再來一次,如果運氣好也許就能見到了,如果真是此物,那么我大概也就知道是什么個情況了?!?/br> 胡悅看著四周說:“何物?” 楚玨站起身湊近胡悅說:“你想不到的東西,不過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現在就告訴你?!?/br> 此時站在邊上的玄冥子一臉受不了的說:“到底是什么,別賣關子了?!?/br> 楚玨甩了甩手上的水,笑著說:“晚上也許就知道了,晚上不是還要輪班念誦經文么?” 說完兩人同時看向玄冥子。玄冥子面無表情,一副事不關己得說:“行,但你們的工錢算我的?!?/br> 胡悅說:“你很缺錢?” 玄冥子滿不在乎道:“我有的是錢?!?/br> 楚玨問道:“那么你為什么還那么要錢?” 玄冥子挑著眉毛,理所當然地說:“但我不嫌多啊?!?/br> 楚玨說:“現在還得去見見小砮姑娘,她能告訴我們更多的線索” 玄冥子說:“我問過她,她說她什么都不知道?!?/br> 楚玨笑著搖了搖頭:“她是不知道,因為她自己都不明白她知道了什么而已?!?/br> 胡悅看著水面的漣漪,忽然眼神一亮,他說:“哦,原來如此,的確需要找那位姑娘?!?/br> 三人回到畫舫,便拜托虹翹找來了小砮姑娘,沒想到小砮的父親因為害怕自己的孩子被趙府的人抓走,便也跟來了。 虹翹平時很照顧小砮,小砮便也少了一絲緊張。只是當胡悅給她倒茶的時候,她的手觸碰到胡悅的手指時,慌忙避開,霎時臉上也是一片緋紅。她小聲朝著胡悅說著謝謝。 玄冥子湊近楚玨道:“這老怪物對小丫頭片子那么殷勤,你不吃醋?” 楚玨看著玄冥子兩眼,回道:“如果這樣就吃醋,我現在就該被醋給腌成酸菜了。而且他根本不會對任何事物產生情欲,他對美人的興趣就像是對風花雪月一樣,沒有什么欲念?!?/br> 玄冥子嘿嘿笑了兩聲,側過頭去低聲說道:“說的他像太監似的……” 楚玨的臉上卻呈現著一種落寞的表情,他看著胡悅輕聲說:“但我知道他只是一個人待太久了而已?!?/br> 胡悅遞上果子說:“小砮姑娘莫要緊張,此次來是因為上次你被誤認成了霖漣姑娘的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