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請?賀魏文嘴角蕩了絲笑,沒再繼續客套,轉開了頭百無聊賴的看著周圍一路盛開的鮮花。 上趕子求著他賀魏文,居然還敢給自己用請字。這些文臣家眷就是這樣,明明是腆著臉有事相求還要擺出一副清高相。 院子湖泊中間的亭子已經布置妥當,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通往亭子的木橋上刻著他常用的竹子圖案,收拾得干凈妥帖的小廝已經在煮茶。 為什么不是侍女煮茶?賀魏文一路進來沒見到一個侍女,全是小廝。 這嫡孫女是對自己的容貌多沒有信心才需要這樣用一路的男人襯托她。 不過,18歲,確實是老得有些拿不出手,不怪左相這般。 半柱香的時間,名為卿雯的左相孫女自己抱著琴緩緩而來,面紗遮了臉,只露出白皙的額頭和一雙水汪汪的眼眸,看過來柔情滿滿,眨眼間撩動的睫毛像是柔嫩可捏在掌心的舞翅蝴蝶。 給兩個人見了禮,對著她哥哥稍微親昵一些,對著他規矩妥當,又滿滿都是女子的溫婉。 賀魏文一路走過來有些酒勁上頭,靠著座椅,一只手臂搭在座椅上,一只手虛空朝她做了個免禮的手勢,“聽聞貴女琴藝了得,不知賀某今日可有幸一聞?!?/br> 輕柔一笑,面紗遮住了面頰,但是彎彎的眉眼讓人感覺到她溫柔的笑,朝他一福身,柔順的長發往前滑,一半垂在了身前,淡粉色的裙褥層層疊疊,她走動又行禮,一點不凌亂。 “是卿雯的榮幸?!?/br> 卿雯兩個字,咬得慢而婉。 她原本不叫卿雯的,卿雯,是三年前改的名字。 賀魏文看著她開始撥琴,懶洋洋的想,怎么不直接叫親文,這樣的歇音,他一個大老粗武將出身,左相不怕他壓根不理解嗎? 一曲終了,卿雯水汪汪的眼眸柔柔的看過來,賀魏文懶洋洋的坐起身子,鼓了鼓掌,說了兩句好聽的話。 她目光更潤,一雙眼睛都已經會勾引人脫了你的衣服似的。 嫡長孫早已經在他開始彈沒多久退出了亭子。 亭子四周都是紗簾,她放下手里的琴,轉頭看了看,沒有侍從,沒有小廝,“賀爺,添點茶吧~” 話語調子婉約,人已經從對面站起來,抬了小茶壺,一只手輕柔拉著自己的衣袖,白嫩纖細的手腕露出來一段,彎腰俯身來給他面前的杯子添茶。 柔嫩的脖頸,漂亮的鎖骨,再往下,若隱若現,和裙褥一個顏色的肚兜一角,上面繡著鴛鴦。 一杯茶,倒得緩慢,給足了他時間欣賞她的資本。 方才兩個人距離離得近,現在他鼻息間全是她身體帶著的香味,蘭花的熏香,舒服不粘人。 賀魏文抬起茶盞,里面的茶不冷不熱剛剛好。茶蓋撥了撥,聞不到里面的茶香,只有鼻息間的熏香味。 張開了唇,最終茶沒喂進去。賀魏文把茶杯放回桌子上,起身直接往外走,“爺有事,先走了?!?/br> 也沒轉頭去看卿雯的臉色,賀魏文的腳步邁得大而堅實,幾步路已經到了木橋上,又側頭看了一眼木橋上刻著的竹子圖案,不由輕笑,“呵?!?/br> 也許是他表現的喜歡太過真實,所有人都以為他喜歡。 他禮數周全文雅,所以所有人都覺得他重規矩禮節;他常用青竹墨蘭這樣的圖案,所有人都覺得他喜歡這兩樣植物圖案。 可是這些人,是不是忘了,他曾經只是個邊關荒野莽夫,這話,曾經左相也是說過的。 ** 我突然想見那個蠢貨。 那個像我一樣的蠢貨。 我們都格格不入, 只是,我學會了偽裝。 ——【黑匣子】 第33章 將軍渣(4) 賀魏文從左相府到滸府,秦都官員大多住在統一的片區,隔得很近,他到了滸府,一路的下人請安無人敢問更別說阻攔。 滸清承和滸老今日都在左相府,家里能主事的只有主母,遠遠趕來的時候賀魏文已經進了清若的院子,門口有賀魏文安排的侍從守著,不得入內。 滸老從蜀地找來的嬤嬤正在教她規矩。 清若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抬著盤葡萄,一顆一顆的扔,抬著頭去接,湊過來湊過去的。 兩個嬤嬤一左一右,一人手里一根粗棍子,偏偏臉都氣紅了沒往她身上招呼。 “起來,練習坐姿?!眿邒吣橀_始發綠。 清若動了動翹著的腳尖,腳尖踩著繡花鞋,繡著荷花,她一動荷花荷葉抖得晃眼。 “我這不坐得好好的么?!?/br> 還懶洋洋的威脅嬤嬤,“手里的棍子捏穩了,今天被打了父親和兄長都不在呢~” 兩個嬤嬤果然緊了緊手里的棍子,看來是已經領教過她的野蠻了。 能潛進他的將軍府,至少是有些花拳繡腿的。 賀魏文站在門口看了一會,抬手敲了敲門板。 一只手背后,一只手曲著敲了敲門之后放在身前。 “打擾了?!闭f得溫和客氣。 兩個嬤嬤有些驚到,這樣大刺刺的出現在這里,身份不會是簡單之人,何況就穿著氣勢看著也唬人。不過暫時還不知道是誰,只是把棍子被到身后去回了個通禮。 清若弊了他一眼,嘴巴里的葡萄咬得擦擦的,口吻有些臭,“你來干嘛?” 賀魏文抬腳跨進屋內,表情氣質溫潤,可周身氣勢無不透著勢不可擋的不容拒絕。 他上前走了幾步,兩個嬤嬤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有話和滸小姐說,兩位嬤嬤能出去一會嗎?” 在人家小姐閨房里,這問的是什么話? 兩個嬤嬤有些遲疑,畢竟這是要嫁給皇帝的,名聲出了問題滸家第一個饒不了的就是她們兩。 清若翻了個白眼,“賀大將軍的命令,你們不怕掉腦袋嗎?” 兩個嬤嬤又給他行了個跪拜大禮,這才退了出去。 “你來干嘛?” 清若問,他也不回答,徑直到她旁邊的椅子撩開衣袍坐下,還伸手越過中間的桌子從她抬著的盤子里拿了個葡萄。 滿身的酒味,清若嫌棄的嘖嘖兩聲抱著盤子往后退,“問你來干嘛?啞巴了吧?” 賀魏文吃了葡萄,有兩顆葡萄籽,轉頭看了一下,她面前桌子上堆著一小堆,彎腰過去跟著吐在上面。 清若看著他,整張臉皺得跟菊花似的難看。 賀魏文直起身,手指曲著敲了敲桌面,“葡萄放上來?!蹦抗饪粗龖牙锉е笫盏谋P子,說話間似有似無的挑了她一眼,帶著些微醺的目光黑幽幽的像狼,陰了滿目的森綠,勾引著無知的獵物。 清若遲疑的看著他,明顯不想給。 賀魏文輕輕咳聲,“關于嫁不嫁這件事~”話語到此,調子上揚收音。 不過已經足夠了,傻了吧唧的人已經把盤子放到了他手邊,附贈一個想要討好,但是不會,導致整張臉僵硬的笑容。 賀魏文喝了不少酒,剛剛喝了點茶,現在涼涼水潤的葡萄吃進去正好,還剩下三分之二盤的葡萄被他一個一個吃完,留下一堆葡萄籽。 清若早就不耐煩,幾次想要出聲,他輕飄飄睨過來一眼,她又禁了聲,坐在椅子上跟有蟲咬似的,二郎腿早已經放下,腳在地上像踩縫紉機一樣噠噠噠抖得沒完。 賀魏文吐出最后一個葡萄籽,目光關切的看著她,“想去茅房?” 她頓了一下,一臉遭雷的表情,翻了個白眼之后才盡量溫和的問他,“我是不是不用嫁了?” 一盤葡萄就像換一門親事? 賀魏文笑了笑,站起身拉了拉坐皺的衣擺,溫和慈祥的開口,“怎么這么傻?我只是隨口一說嫁不嫁,又沒說你可以不嫁,不要想太多?!?/br> 她身子僵在原地,賀魏文已經邁開腳,“好好待嫁,不用心急,只有一個半月了,時間很快的?!?/br> “賀魏文!我cao你麻!” 賀魏文的輕笑混著里面噼里啪啦摔東西的聲音,他本來想轉身告訴她女孩子不要說臟話,不過想想無辜的家具,還是作罷。 清若晚上收到了將軍府送來的東西,她中午摔掉的東西一件不缺,并且檔次都比她摔掉的好很多。 送東西來的人傳話,將軍說這是葡萄錢,滸小姐這里的葡萄不錯。 “……” 下人回將軍府復命,賀魏文在書房,滸清承也在。 賀魏文沒讓人避開,下人也就直接說了,“回稟將軍,滸小姐把東西都摔了,情緒很激動,還罵了臟話?!痹趯④姼枚嗄甑睦先?,匯報這件事聲音一點起伏都沒有,完完全全的陳述。 滸清承聽得冷汗直冒。 “嗯?!辟R魏文應了一聲,批了手里的公文低著頭檢查,口吻隨意,“明天再送?!?/br> “是?!?/br> 滸清承有些拿不準賀魏文現在對清若到底是怎樣一種態度,在他的記憶里,除了小皇帝,賀魏文可沒對任何人這般耐心過,任由人掃他的面子。 對皇帝,他是有所圖謀,圖的還不小,那現在對清若呢? 滸清承不敢問賀魏文,回府之后直接去了清若院子。 清若已經睡覺,他差了府里的丫鬟直接進去把人送床上拖起來穿戴送到了院子中間。 清若滿臉的火,頭發上的步搖等等已經拆下,見到他手腕上帶著的玉鐲子脫下來就砸過來,嘴巴罵得又兇又臟,近乎半夜的時間點,周圍的院子都起了人聲。 滸清承側頭躲過她接二連三扔過來的首飾,有些不耐煩,衣服里備著的暗器甩了一個出去,控制了力道,打在她腳腕上。 清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屁股跌了個結實,雖然不會嚴重,但是一時間疼得臉都白了完全說不出話。 滸清承從她出現就開始打量她,現在心里閃過很多念頭,還是拿不準賀魏文的心思,“好好待在這院子里,否則別怪我不顧念親情?!?/br> 清若疼得一張臉寡白,看著他離開拳頭捏得緊緊的卻說不出話。 滸清承在門口冷聲交代守院子的侍衛,“看好了,以后賀將軍來要及時通報給我?!?/br> “是?!?/br> 賀魏文第二天晚上讓人送過來的東西清若沒砸,還叫人帶了回禮去給賀魏文。 下人帶回來給賀魏文,賀魏文其實有些意外的,她那么蠢,他真的沒覺得幾天時間她能變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