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宋巧比睨了一眼她爸的背影,忽然就覺得,這世道,有錢是親爹,有錢也可以是親兒子,看看,親兒子跟她說話了:“阿比,你結了婚,就要和我弄得跟仇人一樣?是要斷絕來往嗎?” 宋巧比皺著眉看他,也有點泄氣了,她是搞不懂他的,或許男人這種生物,她都是搞不懂的。近了,他們躲,遠了,他們湊?,F在這位爺竟還收留起她爸爸來,不僅收留,還給出賭資!估計她爸爸那身衣服,也是這家伙給置辦的吧! 他干嘛對她爸那么好? 果然,她一上了車,蕭遠就嘆了一口氣,先說了一句正中她心病的話:“其實你該對你爸好一點,他還挺可憐的?!?/br> “哼?!彼吻杀蓉啃彼谎?,“那是你沒見到他可恨的時候?!?/br> “哎!男人嘛!你得理解……” “那你們又何曾理解過我們女人?” “你不能因為你mama的意外而懲罰他……” “哎呦,蕭遠,你什么時候還關心起我家的這些事兒了呢?”宋巧比諷刺地一叫,“你不會讓我上車就為了跟我大講孝道吧?” 蕭遠也笑了:“哈哈當然不是……我是想講講婦道……哦不,是夫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 “周崇寒在外搞女人這事兒……” “跟你有什么關系?” “他當然怎么搞都跟我沒關系,但是你要是跟他過,那就跟我有關系唄……” 宋巧比端著他看,忽然笑了:“蕭遠,你到底想怎么樣?” 蕭遠摸著下巴問:“我就問你一句,阿比,你是沖了他的人還是他的條件?” 嗯……這倒真是個好問題,宋巧比自己也琢磨來著,琢磨久了,她也說不出個具體界限,要說,沒人討厭錢的,周崇寒算不上富豪,有點知識的普通人罷了,但有點社會地位,有個體面且收入可觀的職業,這樣的男人,長得又不賴,怎么能沒個魅力呢? 宋巧比承認,男人的魅力是跟他的物質條件緊密不可分的。 于是,她撇了撇嘴:“這個重要嗎?” “如果你是沖了他的條件,我跟你說,他能給的我都能給……你不想上班我也能養得起你……”這話說著,宋巧比就已經面露鄙夷,可她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蕭遠卻急了往下說:“如果你就是著了他的道……” 蕭遠突然住了嘴,手上和腳上動作齊發,宋巧比還沒反應過來,這車子就跟火箭似的嗖地竄了出去。 開出去幾十米,宋巧比才意識到,她這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哎?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你停車,放我下去!”宋巧比驚叫起來,慌得直扯著蕭遠,蕭遠才不管她,腳擱在油門上,一踩到底,似乎是跟誰飆車似的,就是一個勁兒地往前沖。 宋巧比急得真想跳車,可是時速太快,她哪有那個膽兒! 車子左拐右拐就上了陡坡,宋巧比定睛一看,是濱海路。 那路原本是沒有的,在海邊的山上硬生生開出一條蜿蜒的車道來,盤旋上升,蟠委曲折,驅車繞山,如孤天之鶴,有躍躍展翅之意,上入青天,下入滄海,入能遨游,出能跳脫,四輪齊發,煙塵滾滾,便似乎也能騰云駕霧,水逐路奔。 冬天的海邊沒那么多車和人,車子陡然在山腰停下,向遠了望,云海蒼穹,一應合并,天海之間,似乎也只有蕭遠和宋巧比兩個,橫在中間。 “阿比,你還記得這里嗎?我們第一次見面……”蕭遠指了指這路,宋巧比怎么會忘記,還別回想,一想起來就來氣呢! 那是幾年前的事兒了,她還不大懂怎么擋酒,涉世經驗不足,當時酒桌上坐滿了各方領導和客戶,哪一個也是得罪不起的,但那些人卻偏偏都喜歡逗弄她一個,輪番過來灌她迷湯,她哪能招架得起,不過幾輪,就滿臉醉紅,邁不動腿,說話都不利索了。 當時蕭遠不過是酒桌上的食客,跟誰都沒太多利益關系,純粹湊個熱鬧,然而也不知道他那天中了什么邪,非站起來替她擋了酒:“領導啊,這位美女已經不勝酒力了,我替她喝這一杯吧……” “你算什么蔥?滾開!”那個喝了不少的大人物紅著脖子推了一把蕭遠,蕭遠一個踉蹌,接著微微一笑,點點頭:“好,我滾開……”一低頭,他從桌子底下抄起一只酒瓶子就往那人腦袋上砸,頓時一桌子驚叫,他也顧不上別的,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一把拉過宋巧比就往外沖。 他們兩個跟亡命徒似的,狂奔出大飯店,上了車,他一腳油門就往那夜的山上沒命地開,爬到山腰,終于遠離一切喧囂,蕭遠才停了車。 車子一停,宋巧比就開了車門,跌跌撞撞往前趕,沒趕多遠,她就扶住一棵樹“哇”地吐開了,一邊吐一邊罵,什么難聽罵什么,全是問候祖宗的詞兒,蕭遠也下了車跟著她罵,直到她吐干凈,回頭再看蕭遠,倆人就“噗嗤”樂了。 他打開一瓶礦泉水給她漱口,又遞給她一根煙,自己也點了,兩個人就站在海的夜里有一句沒一句地抽煙閑聊,后來不知怎么,倆人抱到一起去,混亂地吻起來,他吻她,最初還有點柔和,到后來就變成了侵占,一寸進有一寸的歡喜。 然后她哭了,挺沒出息的,嚶嚶地在他懷里哭,抱著他哭,好像希望他能幫她一把似的。 可是蕭遠卻推開了她,她怔怔看他,海風吹開他的風衣,一抖一抖地像鋪開了他的翅膀,山型如蟄伏怪物,在黑暗里暴露了他的原型。他的臉都陷進夜色里去,只辨得出他如獸發光的眼睛。 他忽地諷刺地笑了:“媽的,剛有點興致,讓你一哭都沒了?!?/br> 宋巧比不懂他,卻見蕭遠掉頭上車,都不等她上車就發了引擎,開了窗沖她喊了一嗓子:“傻子,趕緊回家老實呆著,沒那個本事別出來跟男人混!”說完,毫不留情地絕塵而去! 宋巧比一想起那晚,她又冷又害怕地一個人徒步走了那么遠的山路,就越發地恨蕭遠。 這人是有多不靠譜!宋巧比在恨他的同時,連同自己也一起恨了,她怎么還能讓他后來一次次約出來,吃飯娛樂,就當那晚什么也沒發生! 也許,她從那時起就開始練習跟男人混的本事了,他是她的第一課。 “阿比,我當時對你太壞了……可是我若不對你壞一點兒,你怎么能記住個教訓呢?誰會每次在你有難的時候去替你解圍?那可都顧不上命了……”蕭遠試圖解釋,但此比已非昨比,宋巧比立即打斷他:“蕭遠,說白了,你就是個沒責任心,貪色狡猾的家伙,你要不是為了占我點兒便宜,至于那么做嗎?” 蕭遠的臉馬上土了,隔了半餉,抽了抽嘴角說:“你難道不也是為了沾點兒便宜才跟周崇寒結婚的? 宋巧比詞窮。 蕭遠卻笑了,笑得還挺不正經:“要不就是說……他器大活好?” 宋巧比差點沒嗆出來,這種流氓話也就從這個流氓嘴里說出來吧! “我倒是覺得,你也應該試試別人,沒有比較哪來好壞?你說對不對呢,阿比?”蕭遠忽地又一起身,宋巧比那座椅就整個往后倒去,宋巧比還沒來記得叫,蕭遠就半壓在了她身上了,瞅著她邪惡一笑:“比如我?嗯?你是不是還沒跟他試過車里?”再忽地一俯身,湊到她耳邊,含咬住她的耳垂說:“我保證讓你爽到天……” “你給我滾!”宋巧比在他身下掙扎著呢,恨得牙根兒癢癢,怎么就叫他算計了! “要滾我得跟你一起滾……”蕭遠啃著她的脖子,手也不老實,往她衣服里伸去。 宋巧比想抬手護胸也來不及了,手臂被他壓得死死的,他手所及,便滾過熱浪,一層推一層,躲不過的涼,躲不過的麻癢。 宋巧比氣短卻又呼叫:“蕭遠!你敢動我我就死給你看!我告訴你,我這可是一尸兩命!” 蕭遠面上一怔,反應過來后哈哈大笑:“又玩那個小把戲?阿比……阿比,你難道不知道同一個謊話是不能重復第二遍的?” 這倒是,狼來了狼來了,果真狼來了,大家都不信。 宋巧比見蕭遠熱著一張臉,又要貼近,她只得尖叫起來:“蕭遠!我這次是一點沒騙你!我懷孕了!一個多月了!周崇寒的!如有虛假,讓我不得好死!” 蕭遠哪還理她,他腦子里一股熱血,撞得眼眶生疼,心里存著個執念,憑這念就往那欲的深淵里墜。 宋巧比一半蕩在浪尖上一半落在塵土里,想起身,他牢牢箍住她,想說話,他的舌緊緊纏著她的舌,想踢他,他的手揉著她…… 揉呀揉,揉得她泥濘,揉得她酸疼。他也是,輕一下重一下,大概是激動,她只微蹙著眉,聳個鼻子,終于脫了他的口,小嘴就哎呦呦地叫,都出不了大聲兒。 但她可沒失了理智,她還得捶打他,掐擰他,往他臉上吐口水,然后最后在意識到自己就快崩潰妥協的時候,“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還是這招兒好使,幾年前好使,現在還好使,往那火上澆點雨,蕭遠就皺起眉毛來,往她臉上拍一巴掌:“別哭!” 那巴掌打得也不疼,但她哭得卻更兇了,淚比水多,他還舉起手來想揮她:“你再哭……你再哭!我弄死你??!” 宋巧比這一哭可真停不下來,一抽一抽地嗚咽:“x尼瑪的……你弄死我們娘倆算了……你個混蛋,你就會欺負我……你不愛我,又不跟我結婚,我總算嫁人要生孩子了,你又要來鬧我……你不是冤家是什么,你弄死我!讓我死在你手里吧……” 蕭遠看她那副委屈樣兒,就也生了憐惜:“好了好了……寶貝兒……別哭了,你一哭我就恨我自己不是個東西……” “你特么就不是個東西!我跟你說了,我懷孕了我懷孕了!你就是不信!我手機里有我的b超圖,不信你看啊,你看??!”宋巧比這會兒空出一只手,把一邊的手機扔到蕭遠懷里。 蕭遠遲疑地看著宋巧比,并沒接那手機,似乎在猜她這話里有多少真實。 宋巧比知道他還是不信,索性把手機打開,找到照片遞到他面前:“看!那個小圓點就是!你看好了!化驗單上的名字是我!是我宋巧比!” 蕭遠怔怔地瞅著那手機上的照片,滿身的七情六欲頓時全部退散。 ☆、第19章 一孕又暈(1) 宋巧比回家的時候,疲憊加狼狽,連晚飯都沒吃,就進屋倒床躺著去了。 那時候,客廳里的周家二老和周崇寒都在,周父在一旁看書,周母和周崇寒坐在沙發上吃水果,看電視。 周母推了一把周崇寒,悄聲說:“去看看你媳婦去……問她吃沒吃飯,沒吃你給熱一下去?!?/br> “哦好?!敝艹绾悬c心不在焉,干應著,沒行動,電視機里正放著一個驚險動作片。 “看她臉色不大對,也不知道一下午去哪兒瘋跑了……這才一個月就不安心在家養著,太任性!”周母又推周崇寒,皺起眉毛來:“嘖,讓你去看看她,看這些做什么!”一抬手,索性把電視機關了。 周崇寒皺起眉來,責備地回看他母親一眼,后者則不看他,起身走到書架邊也翻書去了。 周崇寒無奈只得站起來走進臥室去,臥室里沒亮燈,他摸著黑就走到床前,想她可能是睡了,就沒去擾她,而是坐到床邊,半靠在后,歪過腦袋去看窗外,這是一個沒有月只有風的夜晚,強勁的東北風,陣陣咆哮,窗戶也跟著呼呼回應。 周崇寒打算閉目養神,卻聽見那床上那人細著嗓子問:“你怎么不看電視了?” “進來看看你怎么樣……你吃過了嗎?” “是你mama讓你進來看我的吧?” 周崇寒頓了數秒,繼續說:“沒吃過的話,我給你熱點兒……要不我給你做點打鹵面?” “……不想吃?!?/br> “不吃飯能行嗎?你現在又不是一個人……你等著,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敝艹绾畡傄鹕?,宋巧比就從床上半撐起身子來,伸手一攀,攀到他的臂上,又把上半身倚了過去,纏著他:“老公,你陪陪我吧……” 周崇寒在黑暗里看不清她,只覺得她的身子微微發抖,呼吸的熱流噴薄在他脖頸上,帶著點兒嬌軟的孩子氣,又交織著香的、女人的味道,恍惚間,他心尖兒上竟有點疼。 他柔了聲音問:“嗯?到底怎么了?” “老公……”她又想哭了,能不委屈嗎?她今天差點兒就被……不僅如此,她又是徒步回來了,這次倒不是蕭遠把她扔了,而是她壓根兒就不敢回到他車上了,幸好距離不遠,三站地吧。但這一路走的,她可不容易,邊哭邊走,亦步亦趨……蕭遠的車就跟在她后面,不超她,也不離得太遠,她走十步,他跟一步,直至跟著她走回北院。 “是你爸爸找你麻煩了?”周崇寒環抱住她,低了頭,把嘴唇貼在她頭發上,她搖頭,又點頭,哎!要不怎么說? “他找你干嘛?” “……” “又要錢?” “那倒也不是……他……他想來看看咱們,但是我不想讓他來,你爸媽在這兒,我不想讓你爸媽知道我有那么一個爸爸?!?/br> 周崇寒聽罷,半天不語。 宋巧比忙說:“其實他沒什么事兒的……臉皮又厚?!?/br> 周崇寒微微搖頭:“不管怎么說,他是你爸爸,酒席那天,請他來吧,不管他是怎么樣,我爸媽又是怎么想他……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雙方的家人都在,算是尊重吧……” 宋巧比沒料到他會這么說,不覺抬頭看他,他離得近,呼吸對呼吸,她的聲音就更低了,綿綿軟軟的,像把自己埋進他的土壤里:“老公……你真好……?!?/br> 周崇寒一抬唇,就擒住了她的,輕輕柔柔的一個吻,一下兩下,他再把她擁緊了,唇也自然貼緊了,捧著她的頭,加了點力,她哼唧一聲,向后仰去,手卻拽著他的領子,他就向前傾去,撲到她身上,雙唇低垂,細細密密地吻她的額、她的臉、她的唇,撫她的萬縷青絲…… 周崇寒忽地停了動作,沉沉地對她說:“前三個月先別冒險了,等你穩定了再說……” 宋巧比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然而手卻順著他的胸脯滑下去,他身子忽地一僵,聽她嫵媚一笑:“要不我幫你……” 幫?怎么幫? 她探過嘴,在他耳邊低語,他聽罷,渾身又一震,漸漸,他又笑了,宋巧比啊宋巧比,你這女人會的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