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那怎么了……有人就懷孕了還穿高跟鞋的……”宋巧比嘴硬。 “好哇,那你給我看看你的化驗單啊,你的b超圖呢?不會這些都沒有吧?” “我自己測的!” “那我就再陪你去醫院測一遍啊,以防萬一?!笔掃h仍噙著一個笑,欣賞她的方寸大亂。 “……蕭遠!你快放開我!”宋巧比真有點急了,她覺得這開闊的地方太危險了,這個時間點也太危險了,就算不被周崇寒撞見,被下班的鄰居撞見也是有嘴說不清的事情。 “怎么?你怕了?是不是壓根就沒懷孕???是不是壓根人家就不想娶你???是不是你自己死乞白賴地纏著人家???……阿比啊阿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不僅圖人家的錢,你也圖這個社會身份……一朝得勢,雞犬升天,你虛榮,你想做上流人的少奶奶……可是,你混不進這個圈兒,就算誤打誤撞進來了,你也難以立足?!笔掃h雙手一環,在她腰臀間一捏,捏得她啊,痛中還有點麻,麻里還有點癢。 “這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干嘛死乞白賴地糾纏著我!”宋巧比這下真怕了,她覺得蕭遠這家伙今天也是真的急了,火急火燎的,上躥下跳的,箍住她就死活不放手,就像隨時要把她扛起來打包運走一樣。 “跟我有什么關系?關系大了……我跟你說,阿比……有你一天在,我一天就纏著你不放……”他這話似乎下了狠勁兒說的,太陽xue都露出青筋來,眼睛看到她眼睛里去,一黑到底。 宋巧比全身不禁一抖,或許出于本能,或許出于靈機一動,她一抬腳,拿她那雙一千多的高跟鞋就朝他身下踢過去,這一次,中了靶子,他低叫一聲,往下捂去,她就脫了身,轉身撒丫子地就往樓里奔,高跟鞋踩著樓梯,嘎達嘎達直響,一刻不停,急促又緊張,最后,終于退回大本營。 ☆、第6章 一婚即昏(1) 宋巧比脫高跟鞋的時候,忽覺一陣鉆心的痛,這才意識到,她剛在樓梯上狂奔的時候似乎是扭到了腳。 還不是因為自己當時太緊張,一心只想擺脫蕭遠奔回家,都根本顧不上疼了!宋巧比憤憤咒罵一句以敬那妖孽的祖宗,過后還是不敢耽擱功夫,一瘸一拐地藏了鞋子,換了衣服洗了臉,又重新折回床上去。 也是險,她剛躺了不足十分鐘,大門就開了,周崇寒回來了。 宋巧比只在被子外露一只腦袋,耷拉著眉,迷蒙著一雙眼睛凄凄楚楚地看那來者,不吭一聲。 “感覺好點了嗎?”周崇寒坐過來,探過手在她額上撫了撫,竟比早上那會兒還熱呢,不覺斂眉道:“吃藥了嗎?” 他哪里知道,她那是因劇烈奔跑后體溫驟升的緣故。 “以為好了,也就沒吃……”她怯著聲音回答。 周崇寒沉著臉搖搖頭,起身倒水取藥:“病去如抽絲,哪有一劑藥就治病的道理?燒是退了,但是體里有炎癥,還不算痊愈……” 他再走回來,卻見床上的那位竟紅了眼圈和鼻尖,有淚正在眶中打轉兒,再瞧她費力地撐起了身子,靠在床后,接過藥和水,一仰脖子,那淚就順著眼尾往下流,流進她頭發里。 周崇寒見不得女人哭,只得調過臉去給她拿紙抽,卻聽她喃喃咄咄地說:“我也是無用,總麻煩你,讓你覺得我好像賴在這里……但是,實話跟你說,周老師……我一直以為你很快就來接我到新房去,所以我把出租房那邊都退了……我本該這幾天就把東西搬出來,可是我又病了……” “你住的那個地方在哪兒?”周崇寒打斷她的話,認真問。 “集賢路,希望大廈后身的景泰花園?!?/br> 周崇寒點點頭:“那就幫你把東西先搬到這里怎么樣?” 宋巧比擦著眼角,想點頭卻又遲疑了一下,抬起通紅臉龐,淚珠點點地看周崇寒:“你要是覺得合適的話……” “既然我提出來了,自然是沒問題的。你東西多嗎?我的車子能不能裝下?” “不多不多……就一只小皮箱,我都收拾好了……” “那就好,明后天吧,等你身體好點了,你帶我過去?!?/br> 結果到了第二天,宋巧比的感冒雖是徹底好了,左腳踝卻腫了老高,連下地走路都不行了,一碰就疼?!岸脊治易蛱斐鋈ベI吃的時候下樓下得急,扭著了腳自己都不知道……”宋巧比捧著雙腳,委屈地嚶嚶解釋。 “估計是扭筋了,家里也沒冰塊,我直接帶你去醫院吧?!敝艹绾疀]細追究,攙著她往外走,下樓梯是不行了,得背著,他走到她前面,背向她弓下腰去,宋巧比向前一靠,整個人就貼到他脊背上去。 這算是自上次的床笫之歡后的第二次身體接觸吧? 宋巧比把一雙胳膊環到他的肩膀上去,頭垂到他的脖頸子里,輕輕吸一口氣,是他頭發尖底下的味道,跟那天車里的香氛味兒一樣,柚子的,若不是現在時候不對,她都想問他一句,他用的這是什么香水,怪好聞的。再輕輕吹一口氣,她的嘴唇就印到他后頸上,不過很輕,似有若無,像不經意的碰觸。 她在他背后搞小動作,周崇寒怎會不知,他癢著呢,脖子后跟攀了只吐舌頭的小狗,毛茸茸,熱呼呼,舔得他耳朵根子都發燒,后背軟軟柔柔的起伏,像黏在身上的水似的,夠不到,擦不干,抹不凈的。 幸好路程不遠,上了車他就放她入座,但即使卸了這女人,周崇寒卻還覺得后背隱隱約約地仍馱著個什么似的,像中了蠱,勾得他直想回頭看,但他恐自己像豬八戒一樣,一回頭發現是個圈套。 初步診斷,腳踝無礙,傷筋沒動骨,只需臥床休息,敷藥按摩即可。 倆人一起吃了點飯又折騰回家,一上午就過去了,周崇寒覺得再去單位也沒意義了,索性打電話給設計院告假一天,正好下午空出時間來幫宋巧比把東西從出租屋運回來。 他一走,她就來勁,從床上爬起來,一跳跳地去客廳翻他的公文包,企圖在里面能發現點什么線索,結果那包里除了幾頁圖紙和一摞文件,什么也沒有。 陷進沙發里,宋巧比擰著眉給杜琴發微信,看看這個號稱是“偷情界”的福爾摩斯有什么建議。 等消息的空當兒,宋巧比不經意瞥見了那摞文件里似印有“離婚”二字,不覺全身一震,忙拖過來,白紙黑字兒,規規矩矩的打印格式,文件全名——離婚協議書。 甲方:周崇寒,乙方:宋巧比 協議內容跟上次口頭提的條件大致相同,唯一讓宋巧比不舒服的是,文件末頁雙方簽字的地方,甲方早已簽好了字,蒼勁有力的名字下面空出乙方的位置,似乎他等她多時。 重新估量這筆賬,宋巧比忽然就看清了一個事實:房子屬不動產,因她得進去住,所以是動不了的財產,車子倒到她手里,也是個二手貨,多貴的價格都得一半往下砍,仗著七成新,若趕上機會賣個好價格,倒也能讓她過一段安穩日子,但是她往后的人生豈是這短短幾年的?說到底,她還得出去陪客戶,還得狗茍蠅營,還得千方百計把自己嫁出去,為稻粱謀的,須做盡天下大俗事。 但,“離異”這符號,卻如墨刑刺臉,走到哪里都明晃晃地給人看見,遭人非議。 萬事經不起細思量,換了位才能思考,否則永遠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宋巧比這會兒頓覺胸悶氣短,心惆自傷??墒侨f一她翻臉就是不離這婚,他或許是連這點兒好處都不給了,一氣之下,索性咱們法庭上見!她一區區社會底層小草根pk學富五斗、貫通中西的大知識分子?于情于理,她都是不作不死,最后再弄個凈身出戶,那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左道右路通不了羅馬,便只能另辟蹊徑,鋌而走險,宋巧比覺得,自己可能是繼承了她老子的賭博精神,信仰高風險高回報的真理,在婚姻的下注里,她愿意放手一搏,聽憑運氣,結局呢,無非兩個,要么一朝翻身,直上青云,要么一敗涂地,四大皆空。 …… 周崇寒拎回她的箱子,幫她放置好東西,也是傍晚了。 “餓不餓?”他是餓了,這一天的光景,他只圍宋巧比一個人轉了,那邊手機卻一刻不斷,工程部、經營部、學院部似乎都跟離了他玩不轉似的,大事小情都要找他問上一問,這休假休得比上班還忙。 “嗯”宋巧比乖順地點頭。 “我去煮點面?!彼鹕磉M了廚房,不一會兒在那邊乒乒乓乓地切菜了。 他做的是西紅柿打鹵面。 宋巧比記得這是她小時候mama常給她做的早餐,熱油煸出蔥香,放西紅柿熬汁,她mama呢,喜歡放一點蔬菜和小蝦,再添水做鹵,末了,放一點香油出鍋。鹵子澆在面條上,厚膩噴香,熱氣騰騰。她小時候喜歡把面條卷在筷子上,像棒棒糖,嗦嗦地吸進嘴里,柔滑筋道……她記著mama的那句話——肚子餓,思故鄉,填飽肚子不想家。 如今,他也端上這樣一碗給她吃,她忽然就理解了她媽的話,找到能讓你吃飽的人,那就是家。她便笑了:“沒想到你不僅懂建筑,還懂烹飪?!?/br> “一碗面條而已,算不得懂烹飪?!?/br> “我不信……你在國外呆那么久,英國菜又不好吃,還能不會做兩道中國菜嗎?” 周崇寒淡淡一笑:“可能比你強一點點吧?!?/br> 宋巧比一愣,想起那天她的杰作來,也笑起來,輕輕推了周崇寒一把:“你要不要這么壞呀!”回嗔轉喜,又莞爾一笑:“這面可真好吃,跟我媽做得一樣……還別說,周老師,你真算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全才型男人?!?/br> 周崇寒自是熟悉她這一套嘴上功夫,什么也沒說,起身離席去刷碗了。 等他回來,宋巧比已窩在沙發里,翹著腿上藥,見他來了,喚他一聲:“周老師……幫我一把好嗎……” 周崇寒本也是想吃過飯幫她上藥按摩,但卻見她斜倚吊臂,寬松的睡衣褪到肩膀底下去,露藕臂玉膚,現狹長鎖骨,胸光半隱半現,腰間起伏有致,再伸長個腿兒,勾著腳,似有挑逗之意。 周崇寒微微一怔,心下已有幾分警惕,卻也并未膽怯,直接走過去,接過藥,覆上她的腳踝,別看她左腳踝是腫了,跟另一只不大對稱,但是天生一雙白嫩玉足,透著粉瑩瑩的顏色,律動著倒像兩只剛出生的小白鼠,讓人驀地心生疼惜。 古人偏愛美人足,看來也不是全無道理,周崇寒覺得他的手捏在這樣的一雙腳上,就像游走鋼絲,危險重重,但他也沉得住氣,意動非行動,不過,他倒是有點好奇她接下來還會怎樣。 宋巧比也沒怎樣,笑靨藏情罷了,咯咯一笑:“癢呢……”又一皺眉:“疼了?!?/br> 周崇寒便覺得手捧的那只足,就活脫脫像一只兔子,在手心里需反復安撫。 “周老師大概從來沒給女人過按摩腳吧……”她支著腦袋,歪著看他。 周崇寒瞟了她一眼:“按摩過怎樣?沒有又怎樣?” “也沒什么特別,只是如果沒按過的話,那可就是我最大的榮幸嘍,周老師的第一次獻給了我?!?/br> 周崇寒揚了揚嘴角,哼了一聲:“那你呢?聽起來挺有經驗的,是不是總被人按摩呢?” “呵呵……哪有,沒吃過豬rou還沒見過豬跑嗎?!彼膊徽婊卮鹚?,含著笑迂回來說:“不過按摩確實也是一門藝術,講究經絡xue位,我倒真的看過幾本這方面的書,等會我可以拿你試驗一下?!?/br> 周崇寒問:“是打算示范教學嗎?” “周老師介意變成周同學嗎?” 周崇寒笑說:“當然不介意,只是你研究的按摩是在哪個部位?也是腳嗎?” 宋巧比也跟著笑了:“你猜也猜不到的,周老師,不如我指給你看……” 周崇寒微微一怔,看她雙目似水,柔情萬種,氣氛里似有一種曖昧,蕩在兩人中間,揮之不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個嫵媚動人,一個又怎會坐懷不亂?她小腳向前一抵,抵到他腹下去,他便松了手,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她。 兩人心知肚明,便情不自禁地湊近了些,她探過身來,伸出舌尖,在他的嘴唇上輕輕舔了一下,他便下意識地去捉她的唇瓣…… 就在那晚的錯誤即將又要被重復一遍的時候,周崇寒的手機突然響了,聲音橫在兩個人的中間,叮鈴鈴地響個不停。 “我去接個電話?!敝艹绾鹕碜叩疥柵_那邊去了,他一離開,宋巧比的電話也像受傳染似的響了,她低頭一瞅,是個陌生號碼,直接摁掉。 不大一會兒,電話又響,還是那個號碼。 這一次,宋巧比接了起來,但喂了半天后都沒人說話,就在宋巧比剛要掛斷電話的時候,對方說話了:“阿比啊……” 宋巧比一聽這聲,腦袋頓時嗡地一下,暈陶陶地就搶了一句:“怎么……是你?” ☆、第7章 一婚即昏(2) 有些人突然聯系你,不一定代表他們真的想你了,而是很有可能他們真的需要錢了。 宋巧比怎么也沒想到電話對面那人是她老爸,而她老爸的第一句話就是:“阿比啊,老爸有難,你有錢嗎?” 錢,這個字兒,宋巧比是熱愛的,但是混著她老爸的聲音,就讓她覺得異常惡寒,但她還是強壓著聲音問:“老宋啊,你不是在岵浮寺嗎?一和尚要錢做什么?” “和尚也有難度的劫,也有化不來的緣……阿比,你老爸我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能來求你,你明天拿三萬塊來友好路的惠麗旅館找我好嗎?” “嗯?!你怎么會在那兒?” “說來話長,總之,旅館的人說我不給錢就不讓我走……” “你欠了旅館三萬?” “呃,確切的說,我被他們旅館給訛上了,我跟你說,這他媽的就是家黑店!他們說了,我要不給錢,他們就把我剁了包包子,我又打不過他們,又不想變成包子……阿比,我只能求你救你老爸一命了……”她爸聽起來還挺委屈,宋巧比這邊卻頓生狐疑,直接問過去:“宋成斌!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又賭錢了?” “我冤枉??!我發誓我沒賭錢!自從上了山,我就大徹大悟,從此告別世俗的那些玩意兒了,那句話怎么說?諸行無常,一切皆苦。諸法無我,寂滅為樂,我早就看透了金錢玩家的小把戲,咱們老百姓完全沒必要跟著賠錢……” 宋巧比想,別看這說得頭頭是道,沒錢再敗家才是真的。 “那干嘛人家旅館訛你???你到底干什么了?” “哎呦,怎么叫我干什么了?你應該問問他們干什么了!那天有個姑娘看我是個和尚,晚上敲我房門,非要讓我給她算一卦,那就算一卦好了……你知道算卦這種事兒,還得看手相不是,結果那姑娘反咬我一口,說我嫖了她,你說這上哪兒說理去?后來我才琢磨明白,那姑娘分明就是這家店派來釣客人的……媽的,老子就是太善良!”老宋在那邊解釋,小宋在這邊就氣不打一處來,真當她三歲小孩呢,人家旅館沒有證據憑什么敢問他要錢啊,還不是他也見色起yin,被人抓了個現行! “我不管你,你愛找誰找誰,他們要是剁了你,就讓他們剁了你好了!”宋巧比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出什么事兒了?”不知道何時,周崇寒早就結束了那邊的通話,站在了宋巧比后面,宋巧比這一時也是六神無主,被他這么一問,免不了慌張:“是我爸爸……” “嗯?我以為你沒有親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