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被抓住,還可以跑。 非是秦寧不知好歹。 如果換種情況,白珝釋放的善意,他愿意接受,也十分樂于回歸“文明”社會。 然而,鵟雕留給他的印象,實在過于深刻。 強烈對比下,秦寧心中沒底,不得不抱持戒心。 所謂紅臉白臉,可是地球的傳統娛樂項目。 記憶斷斷續續,但他知道,附近海島仍有殘存古跡。若能找機會開溜,逃到島林中,開啟屏障,未必不能擺脫對方。 鸑鷟的生命很長,今后的事可以慢慢計劃。 身為鴻鵠族長,白珝心思之深,遠遠超過秦寧所想。 秦寧對他不信任,可以理解。 身為鸑鷟的唯一血脈,這種謹慎相當有益。但為安全考量,必須帶將他帶回羽城。 一個想跑,一個不放。 情報不對等,力量過于懸殊,秦寧想成功開溜,唯有期待奇跡發生。 很可惜,他的運氣向來不好。 三次反抗,兩次高空墜落,差點掉進大海。一次被抓住翅膀,里子面子丟個干凈。 “我是你的親族?!卑捉鹕庖礓佌?,較秦寧大上一倍,“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么,但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傷害你?!?/br> 不等秦寧反應,眼前突然一花,冰涼的發絲拂過面頰,又被對方禁錮在懷里。 掙了兩下,實在掙不開,只能被抱回信天翁背上。 時空交易器嗡鳴,白光擴展,試圖保護秦寧。 白珝托起秦寧手腕,指腹摩挲過鐲身,光芒減弱,剎那消失。 兩秒后,交易器陷入休眠,再無半點回應。 秦寧張開嘴,滿臉震驚。 霸王條款呢? 囂張酷炫呢? “吃”了他那么多東西,關鍵時刻掉鏈子?! “時空鐲?!卑撰崅阮^,自始至終笑得親切,“最后一任鸑鷟族長,的確有這樣一枚飾物?!?/br> 萬年之前,鸑鷟滅族。 其后,內亂又持續幾年,直到新任羽皇登位。 在此期間,鸑鷟族群領地不存,財產大部分不知去向,包括這只黑鐲。 秦寧沒說話。 如果可能,他肯定會再逃跑。被抓住翅膀,人為刀俎我為魚rou,感覺實在過于糟糕。 “不用害怕?!?/br> 修長的手指輕輕梳過黑發,像是精心為雛鳥梳理羽毛。 “回到羽城,你會受到最好的照顧?!?/br> 秦寧仍舊沒說話。 在場的鴻鵠鵟雕,卻是全部愣住,露出見鬼的表情。 哪天蟲族宣布節食,都不會讓他們如此震驚。 “你見過白主這樣嗎?” “白主的確愛護雛鳥,但這樣……真沒有?!?/br> 頂多抱一下,撓撓下巴。 為此,族內還曾懷疑,是不是去過紅域,被那群獸族影響了。 “絕對沒有!” “噓,小聲點?!?/br> “對,小聲點,萬一被白主聽見……” 一只鴻鵠舉起手,在頸前比劃。 “沒事,白主離得遠?!?/br> “又是抱,又是梳毛,我一定是被原始星的兩個太陽曬暈了?!?/br> “羽城也是兩個太陽?!?/br> “……”能別堵嗎? “說起來,白主至今沒有雛鳥?!?/br> “對??!” 鴻鵠們交換眼色,湊得更近。 所謂八卦,確實是鳥類的天性,鳳凰同樣無法拒絕。 信天翁鳴叫兩聲,表示抗議。 距離太近,翅膀伸展不開,發生飛行事故怎么辦? “白主一直沒有雛鳥,凰鳥們都在議論,城內有不少傳言?!?/br> “你聽到些什么?” “我聽說……” 話到半截,三只鵟雕突然湊了過來。 “你們在說什么?” 聞聲,鴻鵠立時住口,擺正表情,目不斜視。 同樣是猛禽,他們更樂意和金雕交流。 黑鷹也不錯,游隼同樣可以,鳶族最值得信任。 唯有鵟雕,這些大嘴巴,無論說什么,轉眼就能傳出去。論八卦的功力,傳播流言的速度,比得上八哥鸚鵡。 “沒什么?!?/br> 鴻鵠們四散開,不再多說。 海風鼓起長袍。 水天之間,白金發絲明光爍亮,銀色圖騰耀眼奪目。 完全不用炫,就知道羽毛有多漂亮。 栗躍無語。 他似乎能夠理解,為何藍域羽族千千萬,地行羽族偏看這群不順眼。 飛到一座海島,信天翁紛紛落地休息,整理羽毛。 秦寧觀察四周,感覺相當不妙。 白珝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然的話,周圍海島不少,偏偏選定這座? 面積不大,除了礁石險灘,一根草都沒有,像是打進海底的一根石樁。 島林不存,火山錐深埋,秦寧不覺半點親切,自然沒有遺跡存在的可能。 降落后,白珝躍下信天翁,將秦寧交給兩只鴻鵠。 隨后取出通訊器,聯絡星艦。 “送幾只鸕鶿下來?!?/br> “水中的運輸艦必須打撈,會影響生態?!?/br> “火山噴發,月光蟹失去棲息地,可以噴砂造島?!?/br> “盡快移植樹木,培植島林?!?/br> “傳訊空間站,栗鳴知道怎么做?!?/br> 大概十分鐘后,海面降下一道光柱。 光芒散去,六只黑色的鸕鶿振翅飛來。 鸕鶿背上,三名黑發褐眸的羽族,遙對白珝頷首。 白珝舉起右臂,鸕鶿沒有靠近海島,中途調轉方向,直奔運輸艦墜落的海域。 坐在沙灘上,秦寧垂下雙眼,解開纏在頸上的細繩。 在他腦海里,整座海島變成三維圖像,各個角度逐一呈現,不亞于親眼所見。 火山噴發后,島林并沒有死去。 凝固的火山灰下,蘊藏著蓬勃生機。 覆在島上的圖騰,正緩慢下沉,形成一條條縱橫的河道。 可以想見,幾場大雨之后,地下泉水涌出,島上又將河流環繞,瀑布轟鳴。 運輸艦沖出斷崖,留下一個巨大的缺口。 地下暗河從缺口涌出,帶出大量的溫水魚。 一只鸕鶿正巧在附近,尖長的喙張開,恰好接住兩條。 閉上雙眼,秦寧有些不明白。 他為什么能看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