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耳邊果然聽到喜娘們的聲音,而那人的聲音微冷,又含著些醉意,便遣了她們出去。 懷真暗暗地睜大了眼睛,喜帕之下,卻什么也看不見…… 終于,那人走到跟前兒,她驚喜羞怕,便緊緊地閉上眼睛,等待他揭起喜帕的那剎那……誰知,身邊兒的床一顫,懷真偷偷看去,卻見是他倒在床上,竟似是睡了過去。 這一夜,龍鳳燭滴了好些淚,點點滴滴,空到天明。 而懷真心里忐忑,幾度想睡,卻又不敢,心想著他或許會再起來……如此竟靠在床邊兒,整整一晚上,雙腿都酸麻了。 次日,凌絕便向她致歉,只說自個兒喝醉了。懷真哪里肯怪他?但凡是心愛,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于是依舊喜滋滋的,改換了婦人裝束,一塊兒去拜見婆婆。 起初,凌絕并不曾跟她有過什么肌膚之親,然而除此之外,他對她當真是極好的,尤其是在人前,那股溫柔體貼之意,讓她又覺羞怯,又覺受用。 只是夜間……懷真雖然略覺納悶,但因覺得他如此,自然有他的道理,就由得他去罷了。 一直到數日之后,那天晚上,凌絕回來,呆坐了會兒,一言不發,臉色亦不太好。 懷真嗅到他滿身酒氣,便道:“如何喝這許多酒?可難不難受呢?我叫她們做醒酒湯來喝?!彼鹕碛醒诀?,凌絕卻忽然猛地將她抱了回來。 懷真委實……很難形容那種痛,想來凌遲也不過如此,連每一次想起來,都覺渾身發冷,苦不堪言。 后來,也曾有過幾次,卻均是如此,每一次,都像是要了她的命一般,疼得她幾乎暈過去……漸漸地,竟懼怕起這回事來,只當天底下的夫妻均是這般,誰讓她喜歡他呢?既然做了夫妻,只得忍著罷了,倘若連這點兒都不能為他忍,她豈不是白喜歡他一場了。 何況雖然床笫之間是這般地獄似的,其他時候,凌絕卻依舊溫存款款地,呵護備至,委實叫她說不出一點兒的不好來…… 如是,幾年夫妻,懷真心里唯一盼著的,只是想不要再行那種事了,每次想起來,心都也縮成一團,生不如死。 當時因喜歡他,故而不覺得如何。 后來知道他是別有心機……那些因喜歡而寬恕跟淡忘的痛,便成了折磨跟極大的羞辱,無法接受,亦不能原諒。 本來懷真已經竭力遺忘,何況她篤定不嫁人,自然不會再擔心其他,這幾年來,本也不在意了……誰知,竟又有了小唐。 那些本以為遺忘的,忽然鮮明地翻了出來……甚至是此刻,不知是不是因衣著單薄之故,懷真縮起肩頭,身上有些簌簌發抖。 正在此刻,忽地有人在身后,低聲道:“怎么在這兒?可是冷呢?” 懷真嚇得忙放下手,睜大眼睛看去,模模糊糊中,看到銅鏡之中有一個人影在,卻因她方才揉著眼睛之故,一時竟看不清臉容。 她直勾勾地看著,毫無預兆地眼中便潮濕了,有些無端地懼怕,就如那日成親,蓋著紅帕子對拜之時,她疑疑惑惑、心神不寧地,以為對面站著的是凌絕。 直到身后的人靠近過來,在她肩頭輕輕一握,道:“懷真怎么了?” 懷真聽明白這個聲音,緊繃的身子才緩緩放松下來,握緊的手也緩緩地松開了。 小唐疑惑地望著懷真,她顯然是才沐浴過的,青絲微潤,臉兒卻是極白,顯得雙眸烏亮,方才乍眼一看,竟浸浸地透出幾分寒意似的。 小唐才又要問,懷真卻已經站起身來,道:“唐叔叔……” 成親之后,她極少這般稱呼他了,只是在毫無防備之時,才肯如此相喚,如今只叫了一聲,就低下頭去,輕聲道:“你幾時回來了?……可用過飯了不曾?” 小唐道:“放心,在外頭吃過了?!?/br> 懷真見他仍是身著公服,不由地后退了一步,站在梳妝臺邊兒上,道:“你如何……過來這邊兒了呢,可去給太太請安了?” 小唐笑道:“已經請過安了?!?/br> 懷真抬手,在唇邊輕輕一抵,定了定神,才又抬眸看他,道:“那你……怎么還不去書房?” 小唐被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瞥,越發禁不住,又憐又笑道:“好狠心,還趕我去書房呢?” 這會兒因為小唐回來了,丫鬟們不免進來伺候,忽地見他兩個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后地,對面兒站著……又聽小唐這樣說,頓時都忍不住地抿嘴偷笑起來。 原來唐府的丫鬟們,自來只見小唐每日謹慎自守,端方如玉之態,雖然這些丫頭們多半都心喜這位爺,怎奈他從不曾對什么人假以顏色過,倘若有人敢逾矩,便即刻打發了,因此丫鬟們都敬如天人,不敢有非分之想。 誰知道自打娶了親后,對懷真那種親昵疼愛之意,簡直叫人咋舌,連吉祥恭喜兩個,也是大開眼界了。 小唐咳嗽了聲,便先遣了她們出去,丫鬟們忙忍著笑,都退了。 懷真見丫頭們進來,本不覺如何,只看小唐笑意盈盈,心中卻微微意亂。 她方才因想到凌絕前世相待的情形,此刻見了小唐,不免又想到他的所作所為……一時就紅了臉,便轉開頭去,因悄聲道:“誰攆你了,明明是你自個兒要去的……又怪誰來?” 小唐見她散發披肩,中衣散散,面上又帶紅,偏偏眉眼低垂的,便已經喉頭一動,又聽了這般語氣,早就神飄意蕩。 小唐卻正色道:“委實是我的不對,我很不該冷落娘子,自個兒去睡書房的,如今我已經知道錯了,是以趕緊回來,也給娘子賠罪,求娘子饒恕我如何?” 懷真萬想不到他竟說出這話,因抬頭看他,見他雖是端然如此說,雙眼中偏帶笑意,懷真便知道他又在作弄人,忙轉開頭,輕輕啐道:“可又來胡言亂語了……這些話……虧得你能說出來,也不害臊?!闭f著,便忍不住,竟掩著口笑起來。 小唐見她含羞軟語,早便按捺不住,便趁機走到跟前兒,懷真抬眸的功夫,人已經被他合腰攔住,低頭在她發頂輕輕地親了口,道:“如何不說了?我聽著呢?!?/br> 懷真先前雖覺好笑,然而見他又近身過來,不免又是緊張,便道:“做什么,還不放手……” 小唐摟著她,將人抵在梳妝臺前,忽地看見銅鏡內兩個人影模糊糾纏,那情態竟是……小唐眼睛盯著,便低頭在懷真頸間親了口,又于耳畔悄聲說道:“娘子開恩……今晚兒留我在屋內睡可好?” ☆、第 196 章 且說因懷真身上不好,小唐自覺有愧,便去了書房消停了這數日,然而人在書房里,心神卻依舊在這房中,只不敢貿然造次罷了。 如今,因唐夫人用上十萬分心思,把懷真調養照料的妥妥當當,小唐自然知道,才漸放了心,哪里還肯在那書房之中,冷冷清清抱書而眠?是以自禮部回來的路上,便百般打算。 懷真見他悄聲低問,便又有些心慌氣短,便道:“你且放手,只好生說話?!?/br> 小唐輕輕撫著她的后背,又在鬢發間親了數下,只嗅到幽香一抹,帶著隱約的水意,他便只顧低頭溫存廝磨,呢喃又道:“我正是跟娘子好生說話著呢?!?/br> 懷真的肌膚嬌嫩,給他略蹭兩下,便又泛出微微地桃花紅來,小唐早就動心,見她還待要說,便一轉頭,在唇上親了下去。 懷真只得閉了雙眸,任憑他親了一會兒,腰抵在梳妝臺上,起初倒也使得,漸漸地被撞得有些做疼,懷真便握著小唐的衣裳,抓了一把。 小唐會意,便停下來,垂眸看她,見她也不做聲,只顧亂看別處。 小唐略吸了口氣,問道:“可容我留下了?” 懷真紅著臉,仍是不答,小唐低低笑了兩聲,道:“不答話,便是默認了呢?” 懷真見他如此,知道攔不住,何況才新婚,他若總是睡書房,倘傳了出去,也是不像話。 懷真思慮了會兒,便道:“你留下自然使得,只得答應我一件事?!?/br> 小唐喜道:“是什么?” 懷真掃他一眼,道:“你且答應我,不許……胡鬧?!?/br> 小唐聽到“胡鬧”兩字,心頭一動,偏一本正經問道:“我幾時胡鬧了,從小到大,都是個最妥當的,人人皆知?!?/br> 懷真情知他是促狹,便禁不住,舉起拳頭,輕輕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又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別只顧胡攪蠻纏?!?/br> 小唐握住她的手兒,按到胸前去,揉搓著不忍釋手,溫聲道:“好罷,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許我欺負你呢……我答應就是了?!?/br> 懷真見他應承的格外快,卻不敢信這話,因又疑惑地看了他半晌,才道:“既如此,你且起個誓?!?/br> 小唐情不自禁,又笑起來,然而看著她有些戒備警覺的眼神,心里卻只是喜歡的不能言說,只恨不得抱著她,立刻親的她說不出話來。 小唐便裝模作樣說道:“好丫頭……真個兒這般多心?好,我應承你,再不會似……洞房那幾日一般,若有違背,就叫我……再去書房里睡半個月,如何?” 懷真聽了,早就羞紅滿臉,又聞了最后一句,便瞪著他道:“油嘴滑舌,這個如何能算數?又是來瞎說哄人的?!?/br> 小唐卻笑道:“你只當我在那睡了半個月是尋常,卻不知我心里是何等折磨?沒良心的壞丫頭?!闭f著,便輕輕捏捏懷真的鼻尖,道:“你且稍等,我先沐浴……” 懷真聽了,便走開兩步,這會兒小唐就喚了丫鬟進來,伺候更衣,又去沐浴。 小唐去后,吉祥便送了羊乳進來給懷真喝,又漱了口。 半晌小唐回來,卻見懷真仍然坐在那梳妝臺前,仿佛發呆一般,小唐便走到跟前兒,不由分說,將人抱了起來。 懷真早看到他近前,尚未反應過來,已被他抱著來至榻前。 這會兒丫鬟們盡都知趣退了,小唐把懷真放低,俯身細看。 這許多日子不曾親近,此刻細看,卻覺眉目可憐,宛轉生輝。 小唐禁不住,不免肆意又親了一回,卻只是不夠,恨不得一刻至地老天荒,卻又盼時光再走的慢一些,容他細細地跟她地久天長,一刻也不能錯過才好。 懷真已經滿面紅暈,侯他停了,才睜開眼睛,小聲道:“你方才說過的……可別出爾反爾,不然的話,我是要告訴太太的?!?/br> 小唐攏著她在懷中,問道:“你如何跟太太說呢?先說給我聽聽,我聽聽妥當不妥當?!?/br> 懷真抬眸瞪去,小唐對上她的眼神,低頭在眼皮上親了兩下,道:“不可再瞪我了,你倒是真不知……你這眼神能撩人的?” 懷真聽了,又慚又羞,咬唇哼道:“你又來賴人,明明是你心里瞎想……有道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卻是……”含羞帶笑,自不能說下去的。 小唐見她縮起身子,便也往內又靠了靠,撫著她緞子似的頭發,含笑嘆道:“我么……自然就是,為夫者見我的小娘子了……” 懷真顧不得害臊,便微微側著頭,掩嘴笑了起來,小唐見她笑得花枝亂顫,偏是如此天真無邪,便翻身而上,把懷真壓住。 懷真一愣,頓時斂了笑,怔怔看他道:“做什么?” 小唐低頭打量著她,忽然柔聲說:“先前……我失了自持,到底傷著了懷真……叫你受苦了,我心里……唯一牽掛不安的就是這個?!?/br> 懷真見他忽然正兒八經說起這個來,臉上不知要是何神情,因又垂了眼皮,只道:“過去之事,且過去就是了,何必只管提?!?/br> 小唐道:“我卻是向懷真起誓,以后再不會傷著你了……” 懷真忍不住又一笑,抬眸道:“真的?” 小唐最受不了她這種眼神,又且無邪,又且嫵媚,每次都叫他把持不得,整個人仿佛春風里似的,柔柔軟軟地要隨風蕩去。 小唐少不得按捺住,道:“自然是真……先前是我沒怎么經驗過,所以不知輕重,以后自然會小心謹慎?!?/br> 懷真愣了愣,便又推他道:“我不聽這些混話,你快下去,好生睡覺,不然就快去書房?!?/br> 小唐偏偏抱住她,又不敢死命壓著,道:“夫妻相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自有信心會同懷真更好……你可別惱我了呢?” 懷真聽他在耳畔低低這般說來,便不言語了。 小唐又問道:“那藥你可用了不曾?我最擔心此事,只不敢問你?!?/br> 懷真身子一抖,半晌,才悄如蚊吶,道:“不用你管?!?/br> 小唐故意往下一矮身子,道:“少不得我親自查驗查驗?!?/br> 懷真心頭亂顫,便道:“不許!” 小唐伏在她腰間,便看著她,懷真咬了咬唇,便轉頭小聲又道:“用了……好了罷!真真兒的……沒見過你這樣的……” 小唐聽了這話,才順勢向著那小小蠻腰間親了口,把人抱著,耳鬢廝磨著,道:“早說我就放心了?!?/br> 懷真的心兀自亂跳,又生怕他再來造次,便道:“快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