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李賢淑在旁瞅著,便說:“不如你聽我的,咱們也不用就燒兩個爐子,白日里就把阿真房里的那個挪來這兒,大不了你捱著些鬧騰,讓阿真白日也過來這里窩著就是了,晚上就再把爐子挪回阿真房里,這樣豈不是都不用挨凍?” 應蘭風吃了包子,十分舒適,又喝了口熱水,便說:“我身子強健,挨得住,不用搬來搬去那么麻煩了?!?/br> 李賢淑見應懷真走開了,就小聲說:“你別逞強,手都冰涼呢,為了省錢把人凍出毛病來又哪頭合算呢!咱們買的炭也夠用的了……” 應蘭風“噓”了聲,道:“今年的炭格外貴,冷的又格外早些,還要預防明年春寒也長,那些就留著給阿真屋里用,多了總比少了強?!闭f完又笑:“再說我哪里就能凍出病來那么嬌弱了?大不了就再多穿些棉衣就是了?!?/br> 李賢淑瞅著他出了會兒神,左右為難,片刻才無奈何地說道:“也罷了,前些日娘在這兒的時候,給阿真做了好些過冬的厚棉衣裳,你也知道老人家心事多,竟不聲不響地也給你做了一件兒,里頭是那么厚的一層,我見那樣笨拙,以為你必不愛穿的,就給放在櫥里了,如今我給你找來,你好歹穿著,雖不好看,卻也能御寒不是?” 應蘭風忙道:“要不怎么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可見是她老人家真疼我,才連這些都想到了!” 李賢淑忙去開柜子取了出來,果然沉甸甸厚重長大的一件棉衣裳,應蘭風如獲至寶,忙穿上了,身上那股寒意慢慢地消散了大半,一時舉手投足,十分得意。 李賢淑上下打量了一回,笑得彎腰,拍手說道:“可不能怪我不早給你穿上,這樣打扮起來,好端端一個應大人,竟變成鄉野里那收地租子的土財主了!” 應蘭風卻不以為意,拍拍身上,衣裳里的棉絮被彈得極蓬松,他便嘖嘖贊嘆說:“岳母的手藝也是極好,都不曾量身,做的卻比量過都要合適?!?/br> 李賢淑正給他扯扯衣襟領子等,聞言便笑著白他一眼,道:“把你美的都不知姓什么了!還不是我跟娘說了你的頭肩身長?不然也難做得這樣合身兒的!” 應蘭風忙轉身向她也施了一禮,道:“有岳母那樣仁德睿智的老人家,才能有娘子這樣能干賢良的女兒,這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了,也是我的福氣,白撿了這樣的好人?!?/br> 李賢淑咯咯地笑了起來,道:“瞧你這輕狂的樣兒!當著阿真呢,就越發胡說了!” 應懷真在旁,打量應蘭風衣裳一上身兒,整個人似胖了一大圈,本來是個有些清癯的斯文書生,此刻居然肥胖圓潤起來……這幅模樣,簡直一言難盡。 應懷真不由微微覺著好笑,應蘭風見她抿著嘴樂,就把她又抱在懷中,摸摸她的虎頭帽子,道:“爹這樣穿好不好看?” 應懷真道:“爹穿什么都好看?!?/br> 應蘭風哈哈大笑,李賢淑道:“可知你們兩個是父女呢,都是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笑看兩個一眼,想起自己廚房里的豆包子還沒起鍋,急忙又抽身去了。 剩下兩個在書房里,應蘭風索性抱著應懷真,一手又去寫字,應懷真起初不在意,瞅了兩眼,心中不由“咯噔”了聲,原來她已經看出來了,應蘭風此刻在寫得,居然是辭呈。 應懷真呆了一會兒,便故意問道:“爹你在寫什么?” 應蘭風隨口道:“啊,沒什么,是個公文折子,寫好了叫人送到府衙去的?!?/br> 應懷真不便追問,心思轉念,忽然道:“爹,你當初為什么會想要當官兒呢?” 應蘭風聞言,手上一頓,沾墨的筆尖懸空,靜靜不動。隔了會兒,才笑看應懷真一眼,卻并不回答。 應懷真歪頭看著,手抓著應蘭風的肩膀輕輕晃了兩下。應蘭風見她似是故意搗亂,便一笑停手,說道:“你真的想知道?” 應懷真點了點頭,應蘭風垂眸看著她很是明凈的眼眸,張了張口,卻又沉默,片刻終于把筆緩緩放下,才說道:“因為……因為爹當時……受夠了?!?/br> 他的喉頭動了動,雙眸閃爍,繼續道:“所以爹想當官,想當很大很大的官,不要再看別人眼色,也不再……一無所成、無處可去?!?/br> 應懷真心頭一震,便尋思這兩句,乍然一聽仿佛沒什么道理,細想想,又禁不住有些心驚。 應蘭風說完之后,臉上浮現回憶之色,兩個人一時誰也不曾說話,沉默片刻,應蘭風低低一笑,道:“好啦,現在你便知道了?不要鬧了,乖乖地等爹寫完了這個?!?/br> 應蘭風探手提筆,應懷真忽地又問:“那爹現在還想當大官嗎?” 細細地筆尖微微晃動,但也是極快的一瞬而已,應蘭風又笑說道:“不了,爹現在……只想好好地守著你跟你娘,安安穩穩地過日子?!?/br> 應懷真口干舌燥,喉頭也陣陣地發緊,竟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數日之后,府衙來人,說是主事的王大人請應蘭風過府一趟。應蘭風知道必然是為了他上表請辭之事, 便隨著來人趕去府衙,入內相見了王克洵,稍事寒暄,彼此落座。 王克洵舉手便拿出一份公函,應蘭風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的辭呈,便一笑。 王克洵望著他,道:“前日我收到泰州縣送來的這封公文,委實有些詫異,這是應知縣的意思?” 應蘭風起身拱手道:“正是?!?/br> 王克洵一抬手示意他坐下,便道:“我只是不解,為什么好端端地要辭官呢?” 應蘭風只道:“回大人,是下官自覺才能有限,在泰州這四年也一直庸庸碌碌,沒什么作為,反而幾次三番差點鬧出事兒來,故而下官想著倒不如急流勇退,也好讓朝廷另選賢能取而代之?!?/br> 王克洵聽了這話,呵呵地笑了兩聲,道:“應大人真是太過自謙了,我知道你在泰州這地方委實是有些屈尊了,然而有道是‘淘盡狂沙始到金’,想來應大人很快就有出頭之日了?!?/br> 應蘭風舉手道:“不敢不敢,其實不管在何處都為皇上的臣子,食君之祿忠君之憂罷了,雖然大人抬舉下官,然而下官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就妄自尊大……” 王克洵不等應蘭風說完,便溫聲說道:“我也并非是故意抬舉,做地方小吏,瑣碎之事甚多,若是那些熬不住的,自然就此消磨了志氣,也是無法,然而若真的能把這樣的小官做的出色,那么將來必然大有一番作為,前途無量……在我看來,應大人便是后面這一種,為何卻忽然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呢?” 應蘭風見他好言相勸,又一再追問,索性緘默。 王克洵看著他一笑,道:“你雖然不肯同我交心,但我也知道你必然有自己的許多苦楚不足以為外人道。比如前些日子,便有個泰州縣來的刁民,說是狀告應知縣……” 應蘭風頗為意外,抬頭看向王克洵,問道:“竟有此事?不知是誰,為何告下官?” 王克洵捋著胡須,含笑說道:“也沒什么,就是你那里一個村子的里長,告了你好些罪名,都是些不經之談……你放心,我也已派人調查清楚,都是因為你那里放糧,他私自扣押貪污許多,被村民們告了,你秉公辦事打了他板子,他心里懷恨,就來我這里告了一狀……” 應蘭風聽了,身上不由一陣寒戰,記起來是有這么一回事:當時他變賣棗子柿子運回了糧食,叫各鎮村主事之人領了發放,是這人仗著是里長,故意克扣了村內百姓的糧食,應蘭風審問無誤,就把他打了一頓,罰了若干,竟沒想到此人懷恨在心……幸虧府衙這里主事的已經不是昔日的知府了,不然的話這一次他豈不是又是兇多吉少? 應蘭風忙起身相謝,道:“幸虧王大人明察秋毫,不然下官又是跳入黃河洗不清了!” 王克洵復呵呵笑了兩聲,道:“何必這樣兒?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我也知道前知府在的時候,曾對你多有刁難,也是他多行不義必自斃,所以才給林御史斬了,而大人堂堂正正,故而仍然好端端的不是呢?” 應蘭風承他的情,只好也跟著笑了笑。 王克洵見他兀自站著,便親走到身邊兒,挽住了應蘭風的手臂,意味深長地說道:“你且安心,那人已經被我判了誣告長官,如今關押在大牢里了,斷不至于再生事。應知縣如今要做的,便是安心等候……過了這一冬,,來年開春兒,必有好消息?!?/br> 王克洵說到這里,便抬起手來,在應蘭風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 應蘭風轉頭,同王克洵目光相對,對方品級雖則不高,但乃是京內出來的林沉舟嫡系,身份尊貴,不管走到何處,百官們都需仰視,如今卻這樣“屈尊降貴”地同他手挽手地說話,又百般勸慰,當下那“辭官”兩字就也不便再出口了,只好緩緩點了點頭。 王克洵親送了應蘭風出客廳,又頗多叮囑了一番,無非是說將來大有前途,又有‘若有難處只管來找’等的言語。 承蒙他如此厚待,若換了第二個人,必然是要感激涕零受寵若驚的,奈何應蘭風心里是不想再在官場上廝混的,于是對答也只是中規中距而已,不見什么格外惶恐或諂媚的神色,這在王克洵眼里看來,——如此不卑不亢,則更是個“極有風骨”的人物了,是以對應蘭風好感越發添了三分。 且說應蘭風出了府衙,騎上馬兒,帶著招財,慢吞吞地就往回走。 路上招財見他郁郁不快,便打馬上前兩步,問道:“大人,老爺叫你來是做什么?” 應蘭風嘆了口氣,道:“也不知他們是怎么想的,如今我不想再當官兒了,一個個卻竟把我當寶貝似的捧著,叫我跳也跳不下,跑也跑不了?!?/br> 招財笑道:“好端端地怎么不想當官兒了呢,被這些京內來的大人物青眼,豈不是好事?別人求也求不來的?!?/br> 應蘭風重重地嘆了兩聲,抬頭看看天際,見那北風吹得彤云漫天,背后的陽光雖被遮住,卻仍透出幾分昏黃之意來,他心中一動,隨口喃喃念道:“莫道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念完之后才醒悟,便笑著搖了搖頭,心想:“如今我的前路倒似一片迷茫,誰成想會做出這樣的詩來?” 冬至一過,很快就到了新年。 今年不同往日,因為應竹韻來那一趟,所帶的有那外頭能買到的,也有外頭買也買不到的,吃穿用的,幾乎都有。故而今年過年所備之物便格外充足了,李賢淑早早地開始領著丫鬟小廝們忙活,興興頭頭地掃屋掃院,貼對聯掛燈籠,又準備了極豐盛的年夜飯。 辭舊迎新這天,一家子從上到下,包括丫鬟仆人們都換了新衣裳,因先前有徐姥姥在此幫忙,早早地就給應懷真預備好了過年的新衣裳,故而李賢淑更輕快了許多,一家子團團圓圓地過了個好年。 第二天早上,張珍先打扮一新地跑來拜年,拜年事小,跟應懷真玩耍事大,應懷真只覺自己其實不算是小孩子了,很不想再跟他去做那些點炮仗竄門子要糖的孩子舉動,然而她若是一反常態地安靜了,李賢淑跟應蘭風卻總擔心她憂悶或者病了,不住地催著她叫她好生地出門玩耍,于是應懷真少不得也要“應酬”,只不過若真個兒玩鬧起來,不知不覺中倒也極為開心,仿佛自個兒真的也變成了小孩子,快活的無憂無慮地。 除夕過后,很快又到了元宵節,按照慣例,每年元宵節里,張府都要大放煙花的,而縣城里卻也有一半的人要來湊這熱鬧,竟成了元宵節一大慶典似的,張珍更是早早地跟應懷真說好了,約了晚上要一塊兒看煙花。 當夜,李賢淑把應懷真打扮的花團錦簇的,便跟應蘭風一塊兒陪著去張府,張珍一早兒就在門口伸長脖子等呢,見他們來了,便忙不迭地撒腿跑上來,把應懷真的手一牽道:“怎么才來,我帶你去看我爹買的煙花,有那么好幾大車呢!” 張少奶奶走過來迎了李賢淑,便笑道:“元寶飯也沒吃好,總惦念著你們怎么還沒來呢,瞧他急得那樣兒?!?/br> 李賢淑也說道:“可不是么?元寶就是愛護meimei,瞧他們感情可真是極好?!?/br> 張少奶奶便道:“我瞧他也不曾對別個兒這樣,前日我姨家的丫頭過來,纏著他玩兒他都愛答不理的……偏對懷真這樣?!?/br> 李賢淑便打趣道:“也是他們投緣,一天看不見都不成!不是你跑去找他,就是他跑去找你的,活像是一對兒!” 張少奶奶聞言,忽然道:“可不是么?他們兩個好的這樣兒,以后分開可怎么辦好?不然……就給他們兩個定個娃娃親如何呢?” 李賢淑怔了怔,轉頭看向少奶奶,正要說話,那邊張珍已拉著應懷真跑開了兩步,應懷真腳下不知怎地就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嚇得李賢淑急忙叫說:“你們兩個跑慢點兒!那煙花兒又不是長著腿會跑了!” 此刻歡聲笑語地,卻是誰也不知道,就是在這團圓熱鬧的元宵夜,又出了事。 ☆、第 30 章 燈火闌珊,來看熱鬧的人也越發多了,張少奶奶只得先跟李賢淑入內,那邊兒張珍已然迫不及待地拉著應懷真去看準備下的煙花,不停地向她指點: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唧唧喳喳停不住口。 又有張府的許多小廝們,搬了要打頭陣放的煙花到大門口上一字排開,這張府的門口極為寬闊,從東往西有十幾丈,每隔著七八步左右就擺一個煙花,一個小廝管一個煙花等待號令。 這功夫兒,那些百姓們就街頭巷尾地涌出來,遠遠兒地站定了等著看,等一切布置妥當,張官人一聲令下,小廝們齊齊地先把這十二個的“火樹銀花”點燃了。 當下一溜兒長道的煙花綻放,仿佛是一棵棵極大的松樹著了火似的,從底下往上噴出華美壯麗的焰火,那焰火越噴越高,一直越過院墻去,也越綻越大,跟周圍的連在一起,仿佛起了一道鎏金躍彩的煙花墻,而燃盡了的焰點就從高空又紛紛墜落下來,瞬間如同千千萬萬的流星墜下,又像是落了滿地的碎金子,這般陣勢,赫大雄壯,百姓們看得精彩,都鼓掌叫好。 應懷真站在門口,目不轉睛,金色的光芒在臉上跳躍,顯得明明滅滅,她眼前的煙花從壯美激烈到逐漸沉寂,又何嘗不似是人的一生?起初小心翼翼,然后不可一世,奮勇上前,最后仍寂寞落地,如此而已。 這煙花雖然美得令人目眩神迷,然而細想想,卻又不免嘆息。應懷真正在胡思亂想,聽張珍悄悄在耳旁道:“meimei,我們不看這個了,我私藏了一個好玩兒的,你來,我放給你看?!?/br> 原來方才張珍看小廝們在點那煙花,他就也躍躍欲試地也想上去點,奈何張大官人跟少奶奶不許,只怕他小孩兒毛手毛腳地唯恐出事。 張珍又看應懷真看得出神,他便有意想在應懷真面前賣弄一番神勇,因此悄聲跟她說了后,便拉著進了院內。 應蘭風雖然看見了,但是想著兩個大概是入內不知說什么了,于是便也沒管。 那邊張珍拉著應懷真到了廳上,便爬到那花瓶后面,摸了一個長筒的煙花出來,道:“這個好玩,我特意留了的?!?/br> 應懷真道:“這是什么?你別亂弄,留神傷著就不好了?!?/br> 張珍有意要顯示神通,便道:“保管無事,來,我放給你看?!?/br> 兩人來到院內,見四周無人,張珍把那筒子放在地上,又去里屋拔了一根香出來,應懷真微微有點緊張,道:“還是別亂來,咱們出去看罷了?!?/br> 張珍笑道:“放完了這個自然就出去了?!本桶褢獞颜胬陂T口又道:“你就站在這兒,別動?!?/br> 應懷真不由地有些心跳,見張珍一心想如此,便只好說:“你小心些,點了后就也快過來?!?/br> 張珍果然應了,俯身就去點那物,應懷真遠遠地看著,忽然覺著心跳加速,恨不得一把把張珍拉回來,然而此刻卻已經是晚了,那邊張珍手上的香一晃,只聽得“嗤啦”一聲,那煙花已經被點著了。 應懷真不由尖叫,道:“快回來!”張珍倒也機靈,果然轉身撒腿就往這邊跑來。 事情就在頃刻間發生了。 墻外正放著高高地大煙花,直沖上天,璀璨綻放,如同一朵金菊,引來萬民歡呼之聲,張珍正滿懷欣喜地往應懷真這邊跑來,聞聲轉頭看過去,目光之中,清清楚楚地映出兩簇金色的光影,在瞳仁中閃閃爍爍,浮光躍金。 幾乎是與此同時,一陣風如那那突然響起的驚呼聲一樣,悄然掠過,那立在原地的煙花晃了晃,就在打出第一響的瞬間,便向著門口的方向倒了下來! 明亮近乎刺眼的火光也灼痛了應懷真的雙眼,她幾乎來不及抬手捂住眼睛,那道光芒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向著她沖了過來。 張珍的目光下移,臉上的笑就在頃刻間也變成了驚恐,他猛地回頭看看身后不遠處的應懷真,——此刻他正是奔跑之間,這會兒若是一邁腳也就輕易地跳到旁邊躲開去了,然而這道煙花火卻勢不可免地會沖向應懷真。 張珍愕然叫了聲:“meimei!”忽地不退反進,猛然加快了步子向著應懷真方向沖來,張開雙臂將她緊緊地抱住。 張珍生得胖乎乎地,且又比應懷真高上許多,這樣一抱,便將她擋的密不透風,而就在他撲過來的瞬間,那道火光已經襲到跟前,張珍只覺得腿上一陣熱辣辣地灼痛,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卻仍是死死地抱著應懷真不肯放手。 那筒倒地的煙花嘶嘶作響,因為彈出了一個火球,長長地筒身抖了一下,便轉開了方向,第二個煙火花便打向了張珍跟應懷真身旁的門扇上,發出尖銳刺耳的嘯聲,炸開的煙花火四散灑落,像是門扇上忽然開出了一朵大大地金花。 驚呼聲從不遠處傳來,有人高叫著兩個孩子的名兒,便飛跑過來,頭前一個是應蘭風。 應蘭風其實在剛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煙花倒地,他叫出一聲“真兒”的時候,正是墻外百姓們歡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