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瞬間,眼前一片模糊。 從車里遞出來紙巾,一拍,整包紙巾掉落在地上,連翹伸手擦干淚水。 厲列儂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現在我還有點時間,知道昨天你在辦公室時我為什么讓你說話嗎?” “這世界上有一樣東西叫做習慣,人們總是很難擺脫自己的習慣,比方說我從小到大習慣藍色牙刷白色牙膏組合,它們看起來很干凈可以讓我早上起來有比較不錯的心情?!?/br> “可有一天,當藍色牙刷變成灰色的時,我就感覺到很不對勁,那種不對勁很容易引發我的心不在焉,甚至于焦慮情緒?!?/br> 厲列儂再次抬起頭:“這也是我昨天讓你說話的原因,當你坐在我辦公室時,就好像我那藍色的牙刷被換成灰色的牙刷,一切一切都不對勁了起來?!?/br> “那個坐在我辦公室的姑娘□□靜了,于是,我讓你開口打破那種安靜,可還是不對勁,肯定是哪個環節出錯了,換話題,到最后即使換話題了,即使那個坐在我辦公室的姑娘也很能說,但她還是無法帶來那種讓人置身于節日商場時的熱鬧氣氛?!?/br> 這還是連翹第一次聽到從厲列儂口中說出這么多的話,可他說了那么多她一句話也聽不明白。 他口中說的昨晚坐在辦公室的姑娘指的是她嗎? 厲列儂深深的看著她: “許戈很愛說話,我之前一直認為這是她的詬病,可昨天,我發現我好像對于置身于熱鬧的商場沒有那么反感了,我猜那一定和習慣有關?!?/br> “連小姐是聰明人,我想你很快就會明白到我剛剛說的那些話里的意思了?!?/br> 目送著車隊離開。 這天晚上連翹給自己朋友打電話,她問了有很多戀愛經驗的朋友一個問題“習慣和愛情能不能混為一談?!?/br> 朋友的話讓連翹眉開眼笑。 習慣是習慣,愛情是愛情。 一個禮拜后,厲列儂從華盛頓回來。 這一次連翹沒有成功見到厲列儂,因為他這次回到1942總部還沒有呆上三十小時。 這一次厲列儂離開沒有車隊跟隨,就只帶上兩名近衛隊。 愛爾蘭姑娘那張臉掛著晴雨表,結合伊莎貝爾的沮喪表情,以及和許戈一直很要好的女人眼里的幸災樂禍,連翹大約猜到厲列儂此行離開的目的。 讓連翹感到心里好受一點的是厲列儂是接到1942智囊團的電話后才離開的,從而也可以以此解釋厲列儂是因為顧全大局才去找許戈。 十一月末,許戈回來了,和厲列儂一起回來。 華燈初上,一場冬雨過后,呵氣成酸,那兩個人穿了差不多色系的外套,都把頭藏在外套帽子里,一前一后從連翹的窗前走過,厲列儂走在前面許戈走在后面。 雨后,地面上的坑洼積著小面積雨水,長腿一跨跨過那道坑洼,停在坑洼處厲列儂把手遞給走在后面的許戈。 然而,許戈對那只手視而不見,繞過那個坑洼擦著厲列儂的肩膀,厲列儂也就停頓小會時間,走在前面的人已經變成是許戈。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停在那里的厲列儂臉朝著連翹住處所在,連翹正落在窗簾上的手緊了緊。 轉瞬之間,厲列儂已經追上許戈,下一個坑洼前,厲列儂一把抱起許戈,被強行打橫抱起的人拳打腳踢的。 越過那道坑洼,厲列儂還是沒有放下許戈,當天色黑透時,許戈沒有再掙扎。 暈黃的燈光穿透路邊的樹葉縫隙落在水泥路面上,斑駁成一片。 那投遞在地面上的男人背影修長,而被他抱在懷里的女人卷縮得就像一團蝦米,只露出小小的頭顱。 黎明時分,連翹從睡夢中醒來,睜大眼睛看了一會天花板,直到眼睛發酸,下床,換上跑步鞋,繞著那排宿舍樓跑了一圈,最終,腳步停在被清晨霧氣環繞的公寓門口。 紅瓦磚砌成的兩層公寓樓是1942唯一的獨門獨戶,那是他們年輕領導人的住所。 那個地方她曾經去過一次,房間和廚房在第一層,第二層是健身房和書房,剩下一間房間用來堆積雜物。 她和厲列儂曾經在健身房的陽臺上喝剛剛釀制的新酒,繼發現厲列儂抽煙后很巧的讓她發現他喝酒。 當時,她拿那個威脅他了,然后她分到小杯的葡萄酒,那時的葡萄酒的香醇仿佛還在她舌尖上流連著。 公寓門緊緊關閉著,連翹坐在門口臺階上。 位于捷克奧地利邊界的這四百平方公里終年被山和湖所環繞,這里的清晨總是讓人宛如人間仙境。 手托著腮,凝望著阿爾卑斯山山脈。 直到背后響起了腳步聲。 微笑,回頭—— “厲列……” 硬生生收入最后的發音。 站在連翹背后的不是厲列儂,是許戈。 “我和阿特老早已經睡過了?!痹S戈不僅一次這樣告訴過她。 許戈為什么會從厲列儂住處走出來,在這個時間點已經不言而喻。 清晨周遭靜悄悄的,連翹從臺階上站了起來。 接下來發生的她光用腳趾頭都可以猜得到,許戈會用一種比較愉快的語氣和她談論,具體昨晚她和厲列儂在他房間做了什么,不,應該說是在床上做了什么。 捂緊運動外套,風吹散了霧氣,通往她宿舍的道路筆直。 下了兩個臺階。 最后那個臺階因為來自于背后許戈的話而差點踩了個空。 停在半空中的腳穩穩踩在地面上,另外一只腳緊隨其后,停在那里,沒有回頭。 許戈淡淡的重復了之前的話。 “我和他在拉斯維加斯注冊結婚了?!?/br> 那一刻,連翹覺得自己瞬間遺失了人類的技能。 木偶一般,扭動脖子,回頭。 二零一三年十一月末,清晨,在厲列儂的公寓門外,許戈站在臺階上看著那張站在臺階下,有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的女人。 那張臉蒼白如雪。 看著那張臉,舉手,手背朝著那張臉的主人,讓那張臉的主人看清楚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 一字一句,說:回去吧,回加州去吧。 女人機械性回頭。 清晨的風卷起垂落在女人腰際的頭發。 多年前,許戈也有過那么長的頭發,發絲又細又軟的,很難打理,梅姨很懶,拿一個發圈一股腦的把她的頭發束在腦門上,腳剛剛一踏出門檻,發圈就被她拿下。 于是呵,耶路撒冷老城區的風又把她的頭發送到上了天空,送到了陽光底下,她得意洋洋的朝著小巷盡頭奔跑,回到家,發絲又亂了又打結了,亂糟糟的頭發把梅姨的臉都氣綠了“許戈,你等著,你最好不要睡覺,梅姨今天就到集市去買一把大剪刀?!泵芬痰脑拰е掠谟啄甑乃鲜亲瞿欠N一覺醒來就變成一個大光頭的噩夢。 “許戈,我說你這么懶的一個人怎么就喜歡留長發?” 還能有什么原因,那長發想留給阿特看,男孩子們都喜歡長發的姑娘。 但那個有著長頭發的姑娘叫做連翹。 即使沒少唬弄過她,即使對她說了很多難題的話,即使阿特曾經有那么幾個瞬間迷失在她燦爛的笑容里頭。 可對連翹,許戈并不討厭。 當然,她沒少嫉妒過那個女孩,但嫉妒和討厭是兩回事。 甚至于,許戈曾經在心里頭暗暗羨慕過在南加州長大的連翹。 只有在南加州長大的女孩,才能孕育出有著那般燦爛笑容的女孩吧。 笑起來就像是陽光底下被海水沖刷得十分干凈的貝殼,褶褶發亮著。 成長于惡劣環境的男人和來自于南加州的女孩的相遇,也許是神的旨意,所以才有了廢舊工廠的那一幕。 那,好像是她最后能為他們三個人做的努力。 “女魔頭”許戈好不容易想來一次成人之美來著,可…… 伸手觸了觸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 當厲列儂拿著戒指出現在她面前,說許戈我們結婚吧時她再一次心動了,那一天冰島冷極了,風也大。 起風了,風把那女人往著路的盡頭吹。 回過頭。 許戈打開公寓門。 ☆、第86章 /(許戈) 目送著連翹離開,消失在路的盡頭,許戈回過頭,打開公寓門。 關上門,摘下無名指上的戒指,把戒指和穿進項鏈里,那條項鏈還穿著她和厲列儂訂婚的戒指。 現在,一條項鏈穿著兩枚戒指。 在冰島,許戈差一點就把項鏈丟到河里去了。 戴好項鏈,再把項鏈藏在衣服下面。 十一月來臨的第一天,許戈和厲列儂在拉斯維加斯注冊結婚,注冊也僅僅用去半個小時時間而已。 之后他們又用共同的積蓄在拉斯維加斯買面積不大不小的房子,因為房主欠了一大筆債務急于脫手,他們就這樣撈到了大便宜。 回1942總部之前他們說好了,暫時不對外公開結婚訊息,一切按照原計劃那樣,明年夏天舉行婚禮。 昨晚回來得晚,厲列儂讓她留在這里,說等明天她宿舍整理好了再回去,今天早上醒來一看,身邊一半床位還是空空的。 打開書房,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各種文件,厲列儂趴在大堆的文件上,臺燈還亮著,拿了一件毛毯蓋在他身上,關掉燈。 無意間往窗外一看,就看到那孤零零坐在臺階上的身影,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喜歡厲列儂的女人很多,但許戈還從來就沒有遇到像連翹這樣的女人,愛得毫不拐彎抹角。 “沒關系,即使你是他妻子也沒關系,最重要的是我的心愛他,你總不能阻止一顆心去愛一個人吧?這個連心的主人都沒法辦到?!?/br> 叫連翹的女人總是有很多辦法接觸到厲列儂,能制造出那些巧合應該是腦子很好使的人,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女人被許戈騙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