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你眉角開了,你眼睛笑了。 有著一雙愛笑眼睛的女人聲音倒不像她長相那般甜美,又清又透又有點冷:“我把你嚇壞了吧?” 女人說的是英語,聽著不像美式的,也不像英式的。 隨著女人的開口,林舒雅發現其實兩張臉并沒有那么像,如果退去妝容的話,也就在大約在百分之六十的相似程度。 但百分之六十的相似程度,再加上化妝術就造成剛剛讓她毛骨悚然的效果。 林舒雅發現在她看那個女人時那女人也在看著她。 女人揚了揚眉,這一舉動讓她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帶著俏生生的味道。 “那個男人的行為有點變態對吧?不過呢……”女人拉長著聲音:“不過因為一張臉長得還可以,再加上很容易讓人流口水的身材,所以,他的變態看起來更像是一場讓人著迷的行為藝術,對吧?” 女人丟出來的連串問題使得林舒雅發現,一向伶牙俐齒的自己在這一刻是活脫脫的悶棍,張開嘴:你…… “你……”女人嘆氣:“你應該想問我是誰對吧?其實沒有必要,知道得越少對于你來說越好?!?/br> “我……” “你們配合得還挺默契的,起碼看起來很像那么一回事?!迸嗽俅螕P了揚眉,轉過身去是收拾擱在流理臺的包。 這時,林舒雅知道來自于餐廳右上角處深色玻璃傳來的視線并不是她的錯覺,真有人自始至終都在看她。 那個人自于面前的這個女人。 已經收拾好的包掛在女人手肘處,橫抱著胳膊,深深的看著她:“林舒雅,我覺得我們好像有點緣分,代我向林伯母問好,上次聚會時她還和我說我長得很像你,當時還把你的照片給我看,結果沒有想到我們居然以這樣的方式遇到?!?/br> 發生在短短幾分鐘里一連串的事情讓林舒雅腦子里亂成一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從哪里整理出頭緒來。 就只能呆呆看著眼前的女人。 在她的注視下女人垂下眼眸,微微斂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片刻,抬起眼睛:“你走吧,我保證不會有人找你任何麻煩?!?/br> “我和他簽了合約?!边@話林舒雅倒是回答得又快又急。 “合約的事情我來處理?!?/br> “我……”沒有來由的心里一突,從林舒雅口中溜出:“我憑什么相信你?” 話說完后,林舒雅別開臉去,避開女人的眼神,臉轉向鏡子那邊,那一刻林舒雅明白了,那份合約把她的心束縛住了。 淺淺的笑聲笑開:“我明白了,你可真傻?!?/br> 之后女人沒有再說什么,腳步聲往著洗手間門那邊,幾步之后又停了下來,鏡子里印著女人的背影,女人在打電話。 然后林舒雅聽到這么一席話。 “厲列儂,其實你可以直接找我上場,我相信要是換成我的話效果會更好,你又何必那么大費周章?!蹦桥诉B嘆氣聲也像她眼睛那般甜美,女人嘆著氣:“你都不知道你把一個嬌滴滴的姑娘惹哭了?!?/br> 林舒雅手下意識間去觸眼眶,觸到的是一手指的濕。 “你不是堅信你不會下地獄嗎?我覺得如果你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距離地獄越來越近,厲……喂,喂……不要掛我……”之前還提得高高的聲線最后只剩下了無可奈何:“你干嘛掛我電話啊?!?/br> 拿著電話的手也跟著垂落下去。 洗手間里充斥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林舒雅對著鏡子發呆,另外一個人背對著鏡子。 片刻,女人回過頭來,兩個人的目光再一次在鏡子里相遇。 “我剛剛和你的合作對象通話?!?/br> 這個林舒雅猜到了。 “聽說你是做藝術的,這一類人有時候比較喜歡把類似于電影這樣的泡沫情感帶進生活中,林舒雅,電影是電影,生活是生活,永遠不要把這兩者結合在一起然后去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更不要給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那個人打電話,告訴她我要那個男人,因為……” 女人的聲線宛如在午夜凋零的玫瑰:“因為已經有一個女人那么做過了,最終她賠得血本無歸?!?/br> 沒有任何意識回過頭去,林舒雅看著另外一張同樣蒼白的臉,那張臉看著真像陳列在櫥窗里的瓷娃娃,被抽中靈魂只剩下一副肖像表情。 打了一個冷戰。 洗手間響起了若干響動,那響動宛如巫師的魔杖,魔杖朝著瓷娃娃一點,眉開了眼笑了。 剎那間,俏生生的。 俏生生的說著:來得可真快。 ☆、第24章 /(黑色) 還沒有等林舒雅回過神來,洗手間再一次變成空空如也。 在過去的一分鐘里,有幾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打開洗手間門,最先推開門進來的給年輕女人戴上假發,假發之后土里土氣的眼鏡。 自始至終那個女人都一副乖乖配合的樣子,等到一切妥當之后,她乖乖跟在身材高挑的女人身后離開。 洗手間的門關上。 林舒雅相信她進入這個洗手間絕對沒有超過十來分鐘。 洗手間墻上是《愛麗絲夢游仙境》的彩繪,到處綠油油霧蒙蒙的一片,整片森林被籠罩煙霧繚繞中,彩繪師精彩的技藝使得讓人誤以為撥開白色的迷霧,就會出現大片的食人花。 如果不是從指尖傳來的冰冷,林舒雅都要懷疑在那十分鐘之內的時間里,她是無意間從兔子洞跌落到查理斯筆下的那個仙境。 那忽然出現、有著和自己相似一張臉的女人是站在食人花上巧笑嫣然的仙子,仙子有點喜歡惡作劇。 洗手間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衣著時髦的幾個女人有說有笑的走進來。 如夢方醒,林舒雅拿著包匆匆離開。 一出洗手間,剛剛在洗手間發生的事情留在林舒雅腦子唯一的訊息是:那個男人的名字叫做厲列儂。 讓林舒雅略為郁悶的是,她是從一個奇怪的女人口中得知他的名字。 厲列儂,這個名字第二次爬上她腦子時,林舒雅覺得似曾相識,隱隱約約中似乎有誰在她面前說過。 回餐廳的走道,林舒雅從玻璃墻那里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抹身影在來來回回移動著,看著就像是在打電話。 周遭一個人也沒有,想了想,林舒雅往著那個方向靠近。 不知道那個男人快速移動的腳步和那位惡作劇的仙子有沒有關系? 嗯,那個男人現在已經有了名字。 厲列儂,以后她大約可以指名道姓的罵他了。 借著走道一處凹凸設計,林舒雅背部緊緊貼在凹進去的墻上,眼睛緊緊盯著倒印在玻璃上的身影,耳朵集中注意力。 隱隱約約中,林舒雅聽到類似于“把現在的那批人撤掉,換另外一批?!薄白屝聯Q的人牢牢記住,哪些場合是她可以去的,哪些場合是她不可以去?!?/br> 從語法判斷,歷列儂口中的他應該是女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洗手間里的那個“她”? 即使歷列儂的聲音有點遠,可還是可以聽出一些聲線的波動,聲線和他腳步一樣,焦躁、不平靜。 再豎起耳朵—— “如果……” 到底是如果什么???林舒雅再把耳朵往著厲列儂的方向靠,一雙黑色皮鞋出現在她眼前。 深深呼出一口氣,今天的人怎么都是一副走路沒有聲音的樣子,剛剛洗手間的那位也是。 抬頭,黑框眼鏡下的那雙眼睛已經寫滿了警告,是歷列儂的助手。 最好不要對合作對象抱有任何好奇之心,這項條約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的。 躡手躡腳跟在黑框眼鏡男人身后,乖乖坐回到之前座位上。 小會時間過去,厲列儂也回到他的座位上。 十點半左右時間,一行人離開餐廳,林舒雅的第五次任務宣告完成。 三輛車按照來時順序駛在回程路上,從進入車里之后,厲列儂就收起所有的表情進入冰雕模式狀態。 林舒雅緊緊挨著左邊車門位置,乖乖閉上嘴,從車廂里釋放出來的氣氛提醒著她這個時候什么話也不要說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和之前四次一樣,厲列儂回到寓所半個小時之后就乘坐另一輛從后門離開,那開進來的三輛車停在較為顯眼的位置,寓所大部分房間的燈光燈火通明。 林舒雅猜那些人之所以這樣做是想制造出房子主人在這里過夜的假象,只是也不知道目的何為? 站在窗前,林舒雅目送那輛載著厲列儂的灰色房產消失在拉斯維加斯的燈紅酒綠中。 那一刻她有很強烈的預感,這也許是她最后一次站在這里目送他的離開。 臨近午夜之際,林舒雅做了一件事情,撥通了那串四年里沒有觸及的阿拉伯數字組合。 等到電話撥通時林舒雅想她一定是瘋了,著魔了。 不然,怎么會主動聯系漢克,用一種“我很享受我現在的假期”告訴他最近一段時間不要找她。 等她忙完手頭上的事情會再聯系他。 不然,她怎么可能去撥打那串被她憎恨的手機號,讓林舒雅憎恨的手機號主人叫做林秀玲的女人。 叫林秀玲的女人是林舒雅的mama。 冠在林秀玲身上的有“旅美華人”“著名歷史學家”“堅強的未婚mama”“xx愛心組織的創建者”“xx關懷兒童成長協會會長”等等等一系列頭銜。 可實際上這個女人卻是掛著羊頭賣起了狗rou,年輕時是那些政治家們的床伴,而現在她更是不得了,借著她那些老相好的勢力成為西方十大洗錢集團之一的幕后cao盤手。 電波那端的人接手機的速度快得讓林舒雅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 短暫沉默之后,林舒雅硬著頭皮:我,舒雅。 頓了頓,說:“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忙,我想厲列儂你應該知道,我想知道那些他不能搬到網絡上的訊息,所有!” 在這之前,林舒雅還打過一通電話,那通電話是打給自己同事的,在回程路上林舒雅就弄清楚“厲列儂”這個名字讓她覺得似曾相識的來源。 她的一位同事最近這階段沒少把這個名字掛在嘴上。 林舒雅和同事通完電話時候后瀏覽了互聯網上每一條和厲列儂相關的新聞。 這下,林舒雅明白了厲列儂身上的狂妄來自于哪里了,怪不得連林秀玲都敢動。 1942無政府組織領導人,他和他所帶領的幾十萬人游離于這個世界的體系之外,不受任何公約文明所約束。 “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