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你為什么不去死???”劉安突然厲聲喝道,想到害了他全家的罪魁禍首已被他吞食,一股憤恨怨毒自他胸腔升起,他眼睛赤紅,渾身血跡縱橫,狀若癲狂。 “呵,我為何死?”顏素卿一愣,以水袖輕掩住口,不在意道:“她想殺我,以我的血祭丹,我偷了丹藥跑出來,怎么就要我死?” “劉安!”李染清一掌擊在劉安頭頂,一股純正清涼的靈力澆灌下來,劉安身體一怔,靜靜平靜下來??吹絼不謴?,李染清心中一松,接著冷冷的瞪著顏素卿。 實際顏素卿自己也覺得屈辱,想他的身份從未關心教導過別人,此次因著李染清,便好心想助她徒弟,想著這東西確實是好,又無太大副作用,且劉安與這丹藥本就有些淵源,便讓他服下,若不是他為之護法,劉安以區區煉氣早就死了。哪知李染清竟也是這般不領情。 李染清為了別的男子產生了波動,對他怒目相向,這一點讓他心中浮起一絲不悅。只是他脾氣一向如此,心中越惱,面上就嫵媚,當下橫了李染清一眼,似嗔非嗔道:“阿染在,我便是死,也是要與你死在一起的~”尾音上挑,更是別有深意的掃了一眼劉安。 顏素卿是徹底忘記他現在的女裝身份了。 劉安冷笑一聲,那一向的溫雅已消失全無:“你們妖族男女不忌,休得在此侮辱我師尊的名諱?!?/br> “哦?”顏素卿佯裝女子般嬌笑一聲,“我本就是喜歡阿染,阿染也不在意我的女性身份,你,又以什么阻止呢?”邊說著,他邊舉步走向李染清,很快走到跟前,伸出手想要觸摸什么。 李染清這次是真的怒了,她手腕輕抬,淡淡道:“顏素卿,若你再這般,休怪我不顧及先前誓言?!?/br> 劉安見此哪還有不明白的?他重新掛起那溫潤笑意,然后突然疾速出手,一把搶下顏素卿手腕上的一串珠子。 一道濃烈妖氣沖天而起,在這充滿純正靈氣的玄天宗,那妖氣宛若白色中最鮮艷的紅,耀眼無比,紅色的柱體沖入云霄而后妖嬈散開,肆虐著追逐著那些云霧。幾乎整個玄天宗都震驚了!宗內有一個妖!而且那妖氣濃厚已然化為實質,以那氣息張狂程度來看,這絕對是一個囂張的頂級大妖?。?! 顏素卿與李染清神色齊齊劇變。 第39章 一劍 顏素卿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咔嚓’短促而清晰,劉安悶哼一聲臉色霎時慘白,他猛然伸出左手緊握住右手腕,身體輕微顫抖。李染立即清伸手扶住那右手,神識一掃便發現,他的整個腕骨都被生生折斷粉碎了! 顏素卿指尖紅光閃現,那被搶走的珠子便收回他的手里。按他以往,本會直接削斷劉安的手并殺了他,只是他看到李染清將劉安護在身后,明確的保護姿態,不由得心中一滯,瞬息幾個念頭一閃而過,硬生生止住了那反射性的殺意,化削為震。接著指尖一挑,收回悄無聲息縛在劉安頸部的紅線。 “吶,下次,本座便折了你的脖子?!彼抗饽约t芒流轉,魅音上揚,指尖撫著那串珠子圓潤的外表,并未立即使用,任由那澎湃的妖氣洶涌起伏,好似昭告整個玄天宗他的到來。這哪里還是那修為低下宛若弱小的顏素卿!只見眉眼依舊嫵媚,卻少了那嬌柔;低語蠱惑,卻多了一絲輕慢;身姿妖嬈,卻強大令人無法逼視。 這時候的他,才真正像是人修對妖族的描述,桀驁張揚,狂妄狠戾! 然而李染清好似完全無視了他,只是淡淡將自身劍意散開護住劉安,并俯身細心觀察他傷勢。 若是僅僅折斷骨她尚有丹藥輔以靈氣便能重接??墒沁@般粉碎,她一時根本無法為他療傷。感到顏素卿依舊散發著氣勢傲慢挑釁著玄天宗,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憤怒油然而生。只是這氣不知道是因什么而起。是劉安突然暴露了顏素卿身份,還是顏素卿這狠戾的下手依舊不知悔改,亦或者對自己不了解情況輕易相信妖狐的話的愚蠢心軟。 暫時以靈力緩解劉安的傷勢,李染清不言不語,左手一抬,食指拇指相勾便是一道青虹劍氣,淡色青芒化為一道殘影,劃著隱隱破空聲直刺向顏素卿!青虹劍氣是李染清少有的不出劍僅以劍本身加手勢催發出的劍氣,是以速度與威視不相上下。若說她以前不過是恐嚇顏素卿,這次確實真正的敵對劍招了。 “這便是你說的護我么?”顏素卿冷笑一聲,面對李染清,再沒有方才的漫不經心。他不閃不躲,挺拔身姿,僅以自身澎湃的妖氣頂住了這道劍氣。媚眼含著一絲涼意,直直面對著那道緩慢卻決絕一層層破開他妖氣的劍氣,輕聲道:“所謂劍修也不過都是些欺世盜名之徒?!比缓笊钌钔死钊厩逡谎?,催動法決使用珠子,瞬間便掩蓋住全身氣息。沒了妖氣的阻攔,劍氣立即野蠻橫沖過去。在顏素卿距離那劍氣還有不到一寸時候,他突然憑空消失,無影無蹤。 劍氣撲向地面,在地上深深縱橫,翻出裸露的地皮。 李染清這一擊終究不過聲厲色荏,打在地上根本沒太大力道。不然以元嬰之能,就算被妖氣抵除了部分,也不會才這般威力。 她沉默的看著顏素卿逃走,眼中茫然一閃而過,口中淡淡道:“我帶你去丹藥房?!?/br> 丹藥房有專門的弟子處理管理這些傷勢。 白光一閃,二人立即消失。 不遠處,已有十幾道法寶虹光極速逼近。 ———————————————————— 也幸虧顏素卿暴露的地方雖是玄華峰內莊華澗,卻是玄華峰的最外圍,加上玄華峰弟子甚少,此時又是內門候選,根本沒有太多高手能立即趕過來。顏素卿妖氣雖盛,卻也不被幾個首座看的上眼。且他們都各自閉關潛修,若非出現極其嚴重已經威脅到宗門的事根本不會輕易出關。而靠的近的幾個元嬰修者都說有妖修襲擊了自己的弟子以至于沒趕過來。李染清帶著受傷的劉安,便也被他們當成與自己一般原因。 根據先遣幾個弟子所說,現場一片狼藉,根本無所發現。因為此時帶隊的弟子是掌門第一弟子,出竅期的銘清,是以無人懷疑其話。 一起好似風平浪靜,只是那越發緊密的巡查,使人能感覺到莫名的暗流涌動。 兩天后,李染清正在教導歸于自己摩下幾名外門弟子。 “李前輩!不好了出事了!”一名外門弟子匆匆趕來,能在這里的外門弟子都是暫時入選內門的弟子。瞧那衣服上的配飾,是于崖峰肖延、瑤延摩下的。 “何事?!崩钊厩迨談?,淡淡望著他。 那弟子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想來真的是無比急切。 “瑤前輩讓我來告知您,陳、陳海越前輩將雅雅師妹攔至內外門入口…李、李前輩!”他愕然看著根本未聽他說完話的元嬰劍修。 李染清瞬間騰空而起,化為一道劍光疾速飛走,劍光轉瞬即逝。 ‘雅雅’,她怎么會突然忘記這個身份!想到顏素卿消失前那深深的一眼,李染清一陣恍然,這狐妖狡猾如斯,在她不設防備之下,以一眼暫時蠱惑住她的心神,使得她暫時淡化了雅雅這個名字的存在,若不是今天有人猛的一提,她根本還在想著顏素卿而忘記雅雅。如此輕易便被迷惑,她的心神果然是……也怪不得玄墨將‘翠靈玉’給她穩定心神。想到此,不由得暗嘆了一聲。 ?!?/br> “你們都給我閃開!” 陳海越喘著粗氣,眸中遷怒深刻,手上一個棕色拳環法寶套住五指,金光閃現,他面前,正是瑤延,靈志,黃震澤。而雅雅就躲在最后面,盈盈不語。 “陳師兄,她確實不過一個外門弟子,你又何須在此為難她呢?”靈志在最前方急急開口道。 “是啊,師兄,雖然我們都知道‘那事’是由這名弟子引起,可你,也不能遷怒啊?!爆幯右查_口阻攔。只是這話一出口,陳海越臉色更加難看,他本就是一個粗大壯漢,臉色發紅,這般憤怒臉立刻漲成豬肝色。 “呵,就算我不是關門弟子,我依舊有著元嬰后期的修為,是你們的前輩!就憑區區三個你們,還想阻攔我???”陳海越說完此話,面露不屑,立即連連催動法寶,手指捏的噼啪作響,“若你們還不識相,休怪我不顧昔日同門情誼!” 幾人臉色大變。陳海越已然動手,他不愧為元嬰后期,握拳揮擊,那一拳一拳覆著金光,若全力射出的長槍,呼嘯聲刺耳,竟是絲毫不顧及幾個師弟師妹。 “不好!”靈志,黃震澤二人與丹藥方面天賦極佳,可是這修為境界也不過是元嬰初期,瑤延本是于煉器十分有天賦,有些個法器。只是她為了讓李染清接手雅雅,才將自己煉制的香囊法寶用作人情送給李染清。而且她也不愿意為了雅雅這樣的弟子催動重要法器。 且說到法寶,誰能有身為首座之子的陳海越多呢,加上他的修為更加高深,他們三人無法敵對陳海越,不打只能逃跑,還要帶上雅雅這個拖油瓶,三人一時束手無策。 “行了,你們閃開吧。怎么說我們都是內門弟子。她不過一個外門弟子,出了事有我扛著!”幾拳過后,陳海越也意識到他們帶著雅雅不停躲避也是很麻煩,當下狠了心,只提醒一句便眼色一沉:“五岳連環,給我去!” 那金色拳環發出暴芒,隨著陳海越躍握拳狠狠下壓,頓時虛空化為一座巨大的山峰,從萬丈高空狠狠壓下,直直砸向幾人。那山峰何其大,與空氣摩擦發出轟隆的巨響,以萬夫莫敵之勢砸下來!陳海越認真了。 以這速度和距離,帶上一個人根本無法逃出!三人眼神一對,終究發現對方的無奈,只能松手倉皇逃出,將雅雅置于原地不顧。 他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雅雅不過一個筑基外門弟子,陳海越卻是同門師兄,又是首座之子,就算雅雅出事宗門也不會太追究他們的責任。而他們也沒有必要為了這么一個弟子而與陳海越對上,若不是先前雅雅的事情鬧的人盡皆知,宗門怎么著都要給雅雅一個面子,他們根本不會為雅雅做到這種地步。實際也只怪這外門弟子平時品行不端,才惹上了這般事。 山峰夾雜著風聲轟然落下,對著那唯一一個渺小的人。仿若看戲的顏素卿眼中劃過一絲譏諷,所謂正道,所謂人修,也都不過如此。他五指張開,也不見有什么動作,一抹紅星便悄然射向陳海越,因著都覺得他必死無疑,便也無人再注意他,任由山峰破開層層氣浪,掀起黃沙走石,掩蓋住那飛速射出的紅星。顏素卿唇角勾起一抹勾魂動魄的淺笑,若是主人死了,那法寶幻化的攻擊還能進行么?他慢條斯理的把玩著自己的發尾,只是眼中的暴戾深沉駭人。 “將你那法寶收回去!”清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李染清的身影若一道閃電,將這激斗中的漫天喧囂黃沙劈開。劍光一閃,她半跪于顏素卿旁邊,因速度太快胸口還有些輕微的氣喘。 “…那是攻擊收不回去的”顏素卿僵住了,他有些微微發愣??聪蛲蝗粵_進來的李染清。 似是發呆一般,第一次用不含任何誘惑氣息的語調說話,一時間忘記一切,不知道心中猛然竄起的是什么,目光漸漸晦澀難明。 嘆了一口氣,“趴下?!崩钊厩宓_口道,緊緊握住手中的長劍,站起來目色平靜望著那凌空壓下的巨大山峰,當頭罩下,不留一絲空隙,而與此同時,顏素卿的攻擊也到達了陳海越的面前,只是那兇猛的攻擊在貼近陳海越的時候‘彭’的一聲被什么東西阻擋住炸裂開,陳海越被震的退后好幾步,他身上被首座父親贈予的護符也是啵的一聲粉碎為齏粉。陳海越一愣,感受到父親給予的救命護符碎裂,面色突然更加猙獰下來:“她是妖修?。。?!” 眼前一片黑暗的陰影,那座巨山也壓到了! “給我死吧??!”陳海越的吼聲傳來,那語句中的得意與憎惡糾纏,形成一種很怪異的意味。 長風過,暗梅幽,折梅。 李染清雙手執劍,全身的真元力瘋狂流轉涌動,她目光決絕,眼中只有那一座壓頂巨峰,那周身劍氣已然化為實質,恍若刺骨森森寒意,任由周身風聲再響,唯有她紋風不動。 一劍,沒有任何花哨的一劍。李染清纖細的劍尖生生抵住那座巨峰,她半跪于地,關節已然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身體支點觸及到的地面龜裂開來,下榻,更多的裂紋蔓延。 可是她抵擋住了。 塵煙過去。陳海越臉上怪異的表情還沒有消失,便僵住了。 “不可能??!”這法寶可是一件上品靈器,又在他連連催動下,且那妖修氣息他分明感覺到最多到達人修的金丹期,怎么可能接下這一擊。 然后那煙塵徹底散去,看到兩個身影,他露出一個似興奮,似激動的扭曲表情。 “好好好,想不到你李染清,竟也勾結妖修!這罪名,可是比我大的多,要逐出師門的罪孽??!” 第40章 塵埃定 逐出……師門?! 李染清的心中猛然一顫,這個結論太過嚴重!說實話,她根本從未想到這個后果。 受玄墨影響,在她心中,妖修也好人修也好,其實并無太大區別,她從未想過會因為這件事而被逐出師門。說她單純也好,說她不知天高地厚也好。對于她來說,所謂師門,便是以玄墨為師才能組成。陳海越突然這樣說,讓她驀然想起來,就算玄墨不在乎,會理解她,但是玄天宗的別人,卻不一定會同意她的做法。 陳海越咧嘴大笑起來。自他被除去關門弟子的身份,便無時無刻不在恨,因為他的身份,因為他的父親,他在離衍峰總能得到上品的丹藥法寶,從未吃過虧,總有人順著他,可是此次從天堂掉落下來,被人背后說,昔日同僚目光憐憫,他根本無法忍耐,只要此次將李染清與妖修勾結的事情捅出去,他再抓住他們,那就是大功一件,定能恢復他內門弟子的身份??! “李師姐…” “染清師妹!” 另外三個人也震驚的望著那個露出身形的人。 李染清替妖修‘雅雅’擋住了這一擊。 瑤延深吸一口氣:“染…李師妹,你怎么會和妖修在一起…” 靈志搶白:“李師姐你這是什么意思!你肯定也能感覺到吧,剛才攻擊陳師兄的那氣息分明是妖族!你為什么還護著她!”黃震澤也是默不作聲護在了靈志前面。防備而又微妙的緊張。 不敢置信!事情的發展出乎了他們的意料,無論是‘雅雅’是妖,還是李染清沉默的護樁雅雅’。 看到那幾人的姿態,李染清的心徹底沉下去了。 看來,陳海越所言不假。 她相信玄墨不會就因為這種事而將她逐出師門,但是她的所作所為,卻觸及了正道玄天宗的底線。因為任性和自以為是,她真是給玄墨增了大麻煩了呢……抓住劍柄的手緊了緊,她最終還是不發一言。 陳海越卻是不管不顧,當下全力催動那指環,再次壓下去。 顏素卿冷哼一聲,原本趴著的身子半坐起來,他面對李染清的無害呆愣已經消失,冷厲而狠戾,十指連動,隱約間又是數道密密麻麻的紅線牽連,那眉宇間的兇煞之氣卻是再也無法掩蓋,寒芒閃現,只一眼便叫人心驚膽戰。 “你速速離開這里?!崩钊厩遢p道。然后目光一凝,握劍的手用力,一股極強的力道瞬間涌出,白光璀璨,劍氣激蕩,在這令人顫抖的威視中,那柄細劍生生插入那山峰中。 陳海越手中的拳環發出‘咔’的聲音,一條裂縫出現。 顏素卿從來都不會聽話乖巧,但他面對著李染清總是一副柔媚似水的樣子:“阿染護我,我心下十分歡喜,又怎會舍得離開你呢…”他眼波蕩漾著一層霧氣,語氣輕柔,手中卻是不慢,白玉般的指尖鄒然伸出尖刻爪,寒光閃耀,輕易扣住那裂縫,兇狠的鉆入一劃—— 妖修最強的便是他們本身的身體,在這純粹的身體碰撞下,那些裂縫再也承受不住,應聲裂開。那山峰本就是法寶幻化,被這般蠻橫兇殘對待,赫然從中間裂開,散為道道光痕碎片。 “畜生!竟敢毀了我的法寶!”陳海越暴怒至極,幾近跳腳,他抓著手中斷開的拳環,手不住顫抖,扭頭沖瑤延,靈志,黃震澤大吼道:“還呆著干什么!還不快追上去抓住他們??!那可是勾結妖修!” 仿佛應聲一般,警鐘長響。 聲音震徹天地,喧雜四起。 很快,一道又一道的華光騰空而起,仿佛是受到什么指揮一般,排列著隊形,整齊的劃過天空涌過來。 ?!?/br> 眼下追上來的人大都是金丹期,最高也不過就是領頭的陳海越瑤延幾個元嬰期。 因著并未看清李染清面容,且大都人只是知道李染清卻并未見過她,那些追上來的弟子都將她和顏素卿當成一伙的入侵者,手上各種攻擊完全是毫不客氣的招呼他們,口中也盡是呼喝怒罵‘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