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師姐

    相比李染清，廉清才是頂級的修真資質，是全才！這是各個首座間心照不宣的秘密。相比李染清，廉清是各首座大師兄之子！當初大師兄渡劫而死，留下廉清一人，各位首座將廉清當做親人。相比李染清，廉清雖用了一百五十年才融合后期，整整比李染清多了五十年，但他是自己修煉！而不像李染清是被他人開靈竅一瞬間從凡人直接到達融合期。相比李染清……

    廉清有很多不服氣，甚至是，有點嫉妒。若是旁人，廉清最多只會嗤笑一聲不過是靠他人提升境界的倒霉蟲，但是李染清不同。僅僅因為李染清的師父——玄墨，是廉清最為崇拜的人，是將廉清打醒的人！

    誰年輕時沒有做過英雄夢呢，誰年輕時沒有崇拜的人呢？廉清便是把玄墨當成崇拜的人，哪個男孩沒有夢想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偶像呢，玄墨就是廉清夢想中頂天立地的偶像。玄墨受宗內所有人贊美，贊美他的強大，贊美他的天賦，贊美他的一切！在當年的廉清看來，父親是他的背后依靠，玄墨是他前進的目標。

    可是就在一天，一個驚天噩耗砸向他，這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年——突知父親身亡于天劫之下。

    父親，他的依靠，沒有了。沒有了？這于從小備受寵愛的廉清看來無疑天塌下來了。修道人都很長壽，所以廉清從未想過父親會死，父親可是大能??！在修真界都能被稱呼一聲老祖的人物，就這么，神形俱滅了？

    誰說小孩什么都不懂。孩子更加脆弱，感情也更加纖細。萬灰俱滅，生死無異，大概就是最能形容廉清的感受了吧。既然父親死了，我還修道干什么？廉清不由得想到這個疑問，他魔障了。

    他認為是修道害死父親。他開始不肯修煉，開始在玄天宗搗亂，開始用盡一切力量宣泄心中的情緒。

    他做出這一切，得到的是他人同情的目光，淡淡的憐憫，大家都在討論，多可憐的孩子啊，讓他發泄一下吧，父親死了，他心里也不好受，暫時就不要太嚴厲要求他修煉吧。

    所有人都因為大師兄的死對他格外容忍，也許對于一個成人來說，這樣做是最好的。但是這樣的行為對廉清卻更加引起他的恐慌，他似乎一瞬間沒有管沒人愛了！

    說來可笑，他一直以來厭惡的管教，此刻卻更加證明他被人關心。越沒人管，他就越放肆，挑戰底線，他拔了掌門胡須，燒毀能碰觸到的修煉書籍，打翻煉藥爐，破壞門內弟子陣法，欺負門內靈獸，拔毀百年靈草，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干，但是因為他修為過低，終究只能干這些小事，于是大家便一直容忍他。

    終于有一天，他被人抓住狠狠吊打一頓。那森森的寒氣，咄咄逼人的氣勢，讓他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那人生的極冷，眉眼高傲淡漠。手指只需再往前，便能輕易劃破他的脖子。他只聽過別人說玄墨很冷，很厲害，但是這樣近距離觀察體會這個天才人物的殺氣，他才理解到玄墨這個名字代表什么。在那強大的壓力下，唯有強烈的求生意識。

    “吃喝玩樂。你與畜生，有何兩樣。若早知你如此敗壞大師兄的名字，還不若直接送你一程。也省得浪費宗門資源?！彼犚娝绨莸娜诉@般說著。

    他驀地一怔，一種恥辱的感覺瞬間席卷腦海，少年的高傲之心再次被激發出來，他不顧一切扯著嗓子嘶吼：“我不是畜生??！我是父親的驕傲?。?！”沉默許久，他聽到一句極低的傳音‘那便做出驕傲的樣子來?！?/br>
    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本是個聰明孩子，稍一想，便知道這看似無情殘忍，確實真正對他的關心。也就是那時，玄墨成為他心里的師父，如師亦如父。

    盡管沒有拜師，但是他就是這么固執的認為，哪怕玄墨不肯收他做弟子，說他不適宜修劍。

    日子本就這么平靜過著，玄墨沒有弟子，依舊和他有著師徒之情。這樣就可以了。

    但是有一天，玄墨突然收了一個小女孩為徒，而且對那女孩關懷無比，甚至單獨教導，不需要那女孩與眾人一并修行（其實是因為李染清不認字，看不懂統一的修煉法決）。廉清發現自己憤怒了，憤怒之余，還有一點，難堪？對，是難堪，玄墨不肯收他，卻收了一個天分不及他的女孩，這對自負的他是一個打擊。想象一下你認為等同父親的人，崇拜尊敬的長輩，拒絕收你做徒弟，卻收了一個不如你的人做徒弟，他有一種深深的不服。

    他嫉妒了那個女孩，那個名義上的師姐，雖然入門比他晚，但是因為她先一步拜師，于是他便要尊稱對方一句師姐。

    他悄悄打聽了這個師姐的事跡，卻一直沒有辦法與這個師姐見面——李染清太勤奮（宅）了，她每天只有修煉，偶爾參加靈劍鋒的比試，但是因為他賭氣不肯去靈劍峰，于是，這么多年，竟是一次都沒見過李染清，而李染清也從來不知道有廉清這樣一個人。

    此次他被安排和李染清一同下山，說實話他是感到意外之喜的，他真想看看，這個人究竟是哪點超過他，這才被玄墨收為弟子。

    于是他一改往常，事事大都交給李染清，他自己樂的旁邊觀察。

    玄墨收的這個弟子表面很冷，但似乎很喜歡小孩。

    玄墨收的這個弟子修煉十分勤奮，修煉方式近乎自虐。

    玄墨收的這個弟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狂到挑釁元嬰期的修真者！

    玄墨收的這個弟子，很強——師姐，會站在他前面擋住一切攻擊。

    廉清終于承認李染清是他的師姐了。

    廉清終于理解玄墨說他不適合修劍的原因了。

    李染清可能天賦沒他高，但是，李染清對劍道有著執著，只要有劍，她便好似無畏。就在他的面前，李染清手執一柄木劍，目光如電，劍若驚鴻，身若游龍，無論元嬰修真者有怎樣的攻勢，她也不曾退后。她的手很穩，她是真的在享受這種戰斗酣暢淋漓的危機。

    廉清是一個聰明人，所以他不會讓自己退入絕境，他永遠為自己備著后路。此刻他身上有一個護符，只要他捏碎護符，師門便能趕過來救他。

    但是對于李染清來說，沒有退路，勝利，是唯一。

    第8章 廉清

    李染清的劍勢咄咄逼人，愚鈍的木劍在她手中萬分靈巧，但越打斗她越能感受到那個元嬰女子在隱瞞什么。

    那女子不肯透漏自己修行的功法！無論她如何進攻，那元嬰女子都僅僅是憑借自身元嬰期的修為及法寶在戰斗，雖說這種戰斗方法在一些無門無派又無天賦的散修戰斗中很常見，但若是落到一個應該是馭獸門的弟子來做，實在是無法讓人不懷疑什么。

    馭獸門以其靈寵戰斗出名，就算那元嬰女子再高傲此刻已然落了下風，應是召喚靈寵一起作戰才對，莫非，這人不是馭獸門的！

    “母親救我?。?！”

    一個尖銳的女聲驀然響起，打斷了二人的戰斗。

    李染清轉頭一看，頓時驚愕，不知何時，廉清已將藕色羅裙的女子綁了個扎實。此刻，他正笑瞇瞇的將一柄長劍貼在藕色羅裙女子的脖子上，而他腳下，那一男一女，劉安及女仆早已暈在地上不省人事。

    “前輩還是停手吧，畢竟前輩不想暴漏自己的身份的戰斗，是無法贏過我師姐的?！?/br>
    廉清一改之前表現的模樣，做著與他正派師弟完全不同的做法，但是他笑的依舊一派正直。

    “想必前輩定不是馭獸門的人，前輩若不想被我們知道身份，我們也不敢勉強，只是我們身為玄天宗弟子，此地是我玄天宗管轄之內，發生凡人府邸被屠的事情，是我們的責任，還望前輩不要為難我們，告知我們究竟發生何事?！绷逡桓敝t遜君子的模樣，說著狀似請求的話。

    元嬰女子一皺眉，而后笑的萬分妖嬈，微微啟唇道：“怎么，玄天宗弟子號稱正派，如今也干起這偷雞摸狗威脅人的事了？莫非你們覺得，我堂堂一個元嬰期修真者，會受你們這些小輩威脅？”邊說，她邊緩緩沖著廉清走去，同時全身威勢終于徹底放開，那詭異而充滿不詳的壓力，赫然是魔修！

    廉清剛升至金丹期，面對這直沖他來的氣勁，一時承受不住，幾乎是立刻被壓制的吐出一口鮮血。

    ‘壞了’！之前那元嬰女修分明是顧忌李染清手中木劍是哪個魔修的兵器，這才不敢展露自己魔修的實力，此刻她已然知道李染清廉清是哪位門下，竟然完全沒有顧忌了。

    李染清真是恨不得打一頓廉清，師門這次派的都是什么人啊，前兩天只感覺他稍有些聰明，能說會道，但如今，這分明是大愚若智?。。ès‵□′）╯︵┻━┻雖然李染清被自家師弟蠢哭了，但她還是一個閃身立刻執劍擋在廉清身前。目光堅定，沒有一絲顫抖。

    “前輩還是莫要繼續走近為好?！绷鍜熘⑿γ銖婇_口，長劍不再是威脅的架著，而是一用力在藕色羅裙女子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而后往下壓了壓，血流的更快了！

    那玄天弟子看著稚嫩老實，竟然真敢下手！元嬰女子，或者可以稱呼她為魔修心中一陣暴怒，卻也不敢繼續往前逼近，她望向李染清突然開口道“呵，雖然我承認你的確厲害，不過一個金丹，竟然也能和我打個平手，但是如今我已不需要隱藏，而你還有個拖油瓶師弟。小丫頭，對于你這般天才的，我也是有幾分尊重，我們打個商量如何。你將威脅我的那個人交給我，我便放了你——和你那群師弟師妹們。畢竟用一個人換你們這些人是很劃算的不是么？”

    ‘師弟師妹，們？’

    李染清立刻扭頭望去，冷淡的氣息瞬間有了幾分凝重。草叢中直挺挺的躺倒了三個人，一男兩女，其中一個女子還是個小蘿莉！該死的！姚斂他們怎么跟過來了！

    若說她自己加廉清，可能還有幾分勝算，但是加上這幾個辟谷筑基期的弟子，那定是沒有一絲勝算的！

    李染清冷冰冰的臉色差點就維持不住了。魔修看人臉色的功夫何其深，幾乎是瞬間，她就發現李染清的變化，她眼中閃過一絲暗芒，接著開口道：“再者，像你師弟這般威脅人的，不是被你們正道不齒么，看來你這師弟心性行徑，更符合我們魔修啊～”

    隨著話音剛落，廉清幾乎是立刻望向李染清。

    “多事?！?/br>
    幾乎沒有猶豫的，李染清接口道。她嫌棄那魔修做這些挑撥的多事，也嫌棄廉清多事說什么挑釁的話。也許后一句沒人聽懂，但是前一句他們肯定聽懂了。

    冷淡的語氣使魔修一怔，而后原本妖嬈的笑容瞬間扭曲。

    看著李染清挺拔站在自己面前的背影沒有一絲動搖，廉清的笑容終于帶上一絲真正的笑意：“師姐還是快退到我身后吧，身為一個男子怎么能一直讓女子保護呢？”

    然后，廉清緩緩挺直腰，云淡風輕的將嘴角那血抹去，手一伸，一把將李染清拽至自己身后。

    “歡迎前輩來到，五荒誅魔陣?！?/br>
    他微笑著，祭出一面小旗，發動了自他發現這名魔修一來，便不動聲色布置下的陣法。

    魔修被迫停下的位置，赫然是陣中心。而李染清的位置，正巧是發動大陣的開關。

    空間有一種不自然的扭曲，李染清默默望著漫天的迷霧。她不懂陣，卻也看出布置這么大的一個陣，所耗費的時間絕對不低。她不懂陣，卻也明白能讓一個金丹初期的人困住元嬰魔修的陣法需要多精妙。她不懂陣法，卻也明白一個陣很難由一個人以一己之力布置。

    從那女子一出現，廉清便開始布置著一切，無論是他說話激怒那魔修，還是刺激那魔修暴露身份，甚至最后的不敵吐血，都不過是他的精心算計。

    “廉清不才，稍學陣法便在師姐面前賣弄，還請師姐海涵?！绷逦⑿χ?，好似剛下山不予世事的純良弟子。

    李染清想起來，這個不知不覺存在感逐漸強烈的弟子，是玄華峰弟子。

    那座一千年來不過十個弟子卻穩坐玄天宗首峰的地位，那個號稱只收全才的一脈。此刻終于展示出他們的冰山一角。

    第9章 帥不過三

    藕色羅裙女子脖子上的血已被止住了。此刻她也被廉清打暈扔在地上。若不是廉清事先用計用法寶捆住她，封閉她的靈力，想必她是不會如此輕易的暈倒。捆住她的法寶名曰縛仙鎖，說是縛仙，其實不過是一個束縛元嬰修士以下的小玩意。

    望著眼前彌漫的霧氣，李染清有一瞬間的茫然，就結束了么？

    她低頭瞅著那幾個暈倒的人，廉清明顯比她更熟悉這些事情，于是她毫不猶豫淡淡開口問道：“怎么辦?！?/br>
    話雖說的沒頭沒尾的，但是看著李染清的目光，廉清立刻回道：“我看過她，確實是馭獸門的弟子，只是不知道為何有個魔修母親。我們不妨帶她回宗，也算是向掌門交代了任務?！?/br>
    李染清頓了頓，還是決定把話說完全，“他們，怎么辦?！彼傅氖沁@暈了一地的人——自家師弟師妹以及那被屠全府的劉安小公子他們。雖然大概和上一句沒什么兩樣，但是好歹能讓別人能理解意思了。

    ?！?/br>
    “啊，這個??！我早就在考慮了，”廉清笑一臉自信，他胸有成竹的開口道：“不知道?！?/br>
    ?！?/br>
    ?！?/br>
    不知道，，，你還那種態度這是在逗我么?。?？李染清驚愕之后更是升出一種想要暴打熊孩子的沖動！不行，要忍??！不能打！從前面與魔修相斗來看，廉清分明是深藏不漏，精于算計的人！他應該是在扮豬吃老虎。不能打他！以后指不定就被算計了呢……她瞪著一雙冷淡的眼睛面無表情的盯著廉清，這是一個很有效的方法，每次被她這么盯著的人都會不自覺冷汗直流。

    然而這次她失敗了！失敗了！她自是不知道廉清小時候的事情的。所以她沒想過，敢于將玄墨當成偶像，當成師父的人又怎么怕她這看似冷漠實際空有架子的冰山架勢呢？

    廉清在那目光下依舊含笑，夜風輕拂，白色道袍微微翻滾，少年青澀靦腆的面孔此刻竟有幾分成熟的儒雅。

    “師姐不必這樣看我，若師姐有何想法不妨提出來，我們一起商討?！?/br>
    依舊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但李染清深刻感到初次見面的正直師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變化，對于這種變化，她表示有點難以接受。

    “對了師姐，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廉清轉身一把撈過自家暈倒的兩個師妹，送到李染清身邊“還請師姐等下帶上她們一起逃走，至于師弟和那馭獸門弟子，則由我來帶吧?！?/br>
    “逃？”李染清抓住這句話一個奇怪的詞匯。

    “是的。畢竟我剛才布置的不過是個加強版的普通幻陣而已，那位魔修想出來不過是時間問題?！?/br>
    這特么，，，李染清的臉瞬間黑了，這分明是現實版的掛羊頭賣狗rou啊混蛋！而且騙的還是自己人！果然前面只是夜色太美，什么儒雅風度都是騙人的?。?！

    “多久！”

    “啊，不會多久，大概，就是一炷香？”

    一炷香那么短你還這里嘮叨這么久！你這是什么破屬性！如果不是形象不允許李染清真想大喊一聲要你何用！大抵是李染清眼中的殺氣太過明顯，廉清的笑容終于有點掛不住了：“喂喂，師姐，我才是你師弟好么！再說殺陣哪有那么簡單，沒有幾百塊上品靈石怎么可能一人布置出來，我能那么短的時間在魔修眼皮下布置一個加強幻陣真的很不錯了，更別提還能困住她一炷香??！那可是一炷香啊喂！”

    對于李染清來說，一炷香和十炷香沒什么區別，都是要逃命罷了，話說廉清師弟你能不要廢話了么，已經聽你浪費好久了還不快走??！說好的高深莫測呢??？說好的聰明機敏呢??？說好的精于運算呢！我碰上那魔修還能勉強斗一斗，卻是沒能力護住你！你將那魔修又是威脅又是逗弄，她不殺了你大卸八塊都算她仁慈??！

    “殺陣那是很高深的東西，一步錯便死的是自己，我覺得——”

    “閉嘴?！崩钊厩宸词謱⒛緞η蚀钪宓募绨?，扭頭瞪著廉清，那眼神冰冷的倒真真有幾分玄墨的真傳，跳躍的劍氣提示著廉清眼前的師姐正處于爆發期，說實話他活這么久，最怕的還真是玄墨那類冷冰冰卻喜好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尤其這個人還是關心他的人。注意到李染清木然表情下隱隱對他的擔憂，他不由得心中劃過一絲暖意，頓了頓，他掛著無辜的笑開口道：“師姐，我是想說，我覺得我似乎估算錯誤，應該沒有一炷香，，，”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