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她與阿沐一般容貌,只少了些英氣更盛美貌,此時端著盤子看著他們也呆了一呆。 這姑娘襦裙在身,秋風一起,可謂裙角飛揚美不勝收。 她一手還舉著個軟糕,正要往口中送,撞見他的目光伸出舌尖還舔了舔唇。 阿沐? 不是阿沐。 不是阿沐? 這又是誰? 李煜眸色越發的深邃,可他面前的天子卻是先笑了。 韓湘子已然拂袖,他跟在甩了臉色離開的韓湘子身后一個勁賠不是:“好了好了,韓弟莫惱,沐哥兒去了我再賠你個閨女就是,你看長得一模一樣,就讓她在你面前盡孝,做你韓家女,如何?” 第50章 明月當頭,宴上舞姬身姿柔美。 樂曲越發的喜慶,齊國天子不知道哪里來的雅興,非請了燕京許多名貴入了宮里。 宴上年輕的名門閨秀們都羞羞答答,原來男女不同席,也都分列兩旁,青瓦檐下明燈高站,白玉石鋪設的長廊直通大殿里面,殿前圓柱上面龍飛鳳舞,石階往上,一眼就能看見天子親手所書的牌匾。 宮里的宮女們無不低著頭,側立兩旁。 席上大體分為兩種人,一種是在朝為官的臣子們,一種是臣子家的子女們。 天子突然請了這么多人來,大家都紛紛揣測,要么是為荒誕度日的皇長子李?;槭?,要么是為晉王府遲遲不肯訂婚的李煜,家中但凡有適婚少女的,無不精心打扮一番才到。 可惜天子似乎對這兩件婚事全無意思,他的目光更多的是看著席上久未露面的韓湘子。 亦或者,是看著前來赴宴的小公子們。 群臣皆驚。 當然了,晉王府也在邀請之列,李煜更是心驚。 現在不僅是他知道了,是大家都知道了,天子感念韓大夫喪子之痛,在外地尋了個和他兒子面貌相近的姑娘來,賜與他府中做女。一時間當年韓湘子是如何出宮的這件事又掀起了無數揣測。 趙國太子竟然也在席上,巧的是他正和韓湘子鄰座。 不過兩個人氣場也似乎不和,就連旁邊的人都感到略有尷尬,因為時不時的就會冷場。 阿沐坐得遠些,不多一會兒,天子只稱是飲酒了頭疼,早早去了。 很快,他身邊的常侍又回來請韓湘子,只說太醫院的,人給陛下診了,卻是看不出,正好他在宮里,請他過去給看看。 天子是讓大家隨意,不過誰又能真的隨意。 散席是必然的,只是時間的問題,李煜也未注意到有誰離開,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阿沐身上,自從在韓家小院子里見到她,他整個人都都不對勁起來。這姑娘自從入席開始,就一直在吃吃吃,說也奇怪,她動作不快,甚至都能稱得上是優雅,但就一直未停過。因為之前和阿沐近距離接觸過不是一日兩日,看著這張臉,心緒復雜。 阿沐掉下十里瀑之前,他在自己面前,胡鬧過,耍賴過。 但是也義無反顧地救過他,就這樣一張臉,突然變成了這樣一個小姑娘,第一眼真是被驚艷到了,再看她時,就不自覺地揣測起來。到底是少年還少女,這一切到底是故意還是不經意,一時間給自己找了無數個靠近她的理由。 因為是天子特意點提的姑娘,所以各家也都注意到了她。 何其正一直就站在她的身后,賓客紛紛離席,對面唯獨這兩個人還在。 李煜在她的對面,也未動。 他淡淡目光在她身上掃過,阿沐對著他笑,雙手捧杯對他揚眉。 也不刻意避諱他,看著他的目光既不熟悉也不陌生,完全是普通少女看著他時候應該有的樣子,在韓家院子里的時候,就一直盯著他的臉看,用無比懇切的口吻說他是她見過的人當中最好看的男人。 瞧瞧,這是一個姑娘應該說的話嗎? 也許是他的目光停留了太久,阿沐徑自給自己倒了酒,她微微調整了下自己的坐姿,對著他笑:“我請殿下喝一樽?”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韓湘子的兒子韓沐,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 當年也正因為天子給他撐腰,據說是憐其無子,在宮里抱了個小太監給他。 如今這少女就在眼前,雖然也是身姿也是玲瓏有致,但是,他如何不疑那衣裙之下,是不是一個少年假扮? 他伸手摸向酒樽,正要起身,卻見扶蘇已然先一步走了過去。 李煜一側身,立即就有人上前來斟酒,他的目光一直在對面,阿沐正一手晃著酒樽,清亮的眸光直發亮。 只不過,她看著扶蘇,這表情幾乎是和見到他那時候如出一轍:“太子殿下好風度,小女子敬殿下?!?/br> 李煜不由挑眉,所以說還說什么他最好看,都是敷衍,是見誰都說的鬼話。 少女一臉的笑意,飲酒時也不扭捏,當真是一仰而盡,扶蘇笑:“爽快?!?/br> 說話間韓湘子竟然去而復返,他只站在大殿前面,看著阿沐目光淺淺:“還不過來?回去了?!?/br> 阿沐一口酒差點嗆到,趕緊把酒樽放在了桌上。 她規規矩矩地向扶蘇施禮,臨走時候也不忘對著李煜欠了欠身。 剛剛明明還很自在的姑娘,這會就連走路都變得小心翼翼了,當真就和不知如何相處的陌生父女一個樣子。 少女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來回飛揚。 一個人能扮成另外一個人,但是他下意識的小動作,永遠不會改變。 李煜再不猶豫,起身追了過去。 韓湘子臉色不虞,阿沐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 只是未等出殿,天子身邊的常侍已經迎了過來,他撲騰一聲這就跪了韓湘子的面前,只管苦苦哀求:“韓大夫請留步!” 眾人面前,他有苦也說不出來,眼巴巴地可憐兮兮地看著男人。 可惜人家完全沒有半分想要留步的意思,眼看著人就要繞過自己,這小太監也是急了,伸手就來抓袍角。韓湘子平日就最厭惡別人碰觸,你看著大腿兒子抱得別人抱不得,他堪堪躲過,正要發怒,齊國天子已然從長廊的那一頭快步走了過來。 他一身龍袍在身,乍一看和平時并無區別,可仔細一看走路的姿勢略有古怪。 當然了,韓湘子一眼就看見了哪里古怪。 齊天子一只腳并未穿鞋,雖然停下了腳步,裝作波瀾不驚的模樣,但不論是表情亦或者身上的龍袍都能看得出來是匆匆而來。 周邊的人當即跪下,韓湘子的目光冷冷掃過腳邊的常侍,不等他開口齊天子已然頓足。 昏暗的燈火下,即使是天子威儀還在,但細心人也能在他臉上看出局促,就算是天大的火氣也頓時消了一半,男人頓時回眸,聲音已經降低了兩個調調:“何其正,你跟著小姐先回去?!?/br> 李煜已到跟前,跪了一地的人誰也不敢抬頭。 齊天子淡定轉身,就好像他剛才從未出現過一樣。 阿沐從地上起身,才剛剛上來的酒勁讓她腳下一虛,晃了一晃。 幸好何其正就在眼前,她伸手扶在了他的肩膀,壓低聲音也穩住了自己:“酒上頭了,快走?!?/br> 說著推了他一把,她跟在身后。 只不過也未等她走出幾步,身后男人忽然加快了腳步一把鉗住了她的手腕。 她身體最下意識地反應就是反轉一個小抽就像泥鰍一下掙脫開來。 回身站定,那漆黑的眸子就像帶了一層淡淡的浮光:“男女授受不親,世子殿下?!?/br> 李煜頓時皺眉。 她說什么? 和一個男侍衛都能拉拉扯扯,卻與他說男女授受不親? 他別開眼,拂袖先行一步:“一起走?!?/br> 一起走,什么意思? 不過不管什么意思,都得盡快離開皇宮,阿沐快步跟上。 何其正趕了車來,長路早早就占了馬車另外一邊,少女這才明白一起走是什么意思,恐怕現在那主就在車上等著她。 她酒色微醺,抱臂晃了車窗邊上,用清脆的聲音說道:“孤男寡女,世子殿下這樣不妥吧,我瞧見晉王府的馬車就在后面了?!?/br> 分明就是少女音,可惜車內并沒有什么人回應她。 秋風一吹,去了不少的躁意,阿沐腿一軟這就靠在了車上。 明月當頭,她揚著臉,伸手入懷摸出了根紅繩戴了脖子上,領口處稍微整理了下全都遮掩住了這才勾唇。 少女對著月亮笑,對著月亮揮手,何其正久不等她上車果然來尋:“小姐……” 阿沐提起了裙角,目光卻是頓住了。 就在何其正的身后,一輛馬車行過,突然停了下來。 男人掀開車簾,眉眼間盡是笑意:“聽說韓大夫先不能回,不如我送韓小姐回去?” 扶蘇聲音剛落,這邊馬車上的窗簾也被挑了起來,當即露出了李煜的側臉來,昏暗燈下也能見其容顏俊美,當真是好一個公子舉世無雙,阿沐回眸瞧見,故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很快,男人不容置疑的聲音在旁響了起來:“上車?!?/br> 少女背對著他,終于笑出聲來,歡快地對著扶蘇擺手告別,這才轉身上車。 當然了,她因為一時忘記自己穿的是裙子絆住了腳,是直接摔進車廂的事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扶蘇的笑聲簡直能刺入骨髓了,李煜更是皺眉。 馬車緩緩駛離,阿沐十分淡定地趴在他的腳下仰著臉看他。 她眨巴著眼睛:“對不住?!?/br> 說著爬將起來坐在了他的對面,故作鎮定地彎腰拍著自己裙角灰塵。 男人卻只冷笑:“阿沐,從十里瀑掉下去很好玩么?” 他就認定了這是少年假扮,目光灼灼。 阿沐自然裝傻,坐直了身體:“不知殿下說的什么?什么十里瀑?” 李煜微微勾唇,眼尖地瞥見她領口之下露出一節紅繩來,他心一動,頓時傾身:“這是什么?嗯?既然要裝也要像樣一點……” 說話間,他忽然欺近,伸手勾住了紅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