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阿沐緊緊抱著洗衣盆:“沒事活動活動筋骨,我自己的衣服我自己洗,你幫我打點熱水?!?/br> 藤蘭也多問,呵斥了小丫頭兩句,默默去打水。 她的一邊臉上還有些許的腫,阿沐抱著水盆跟在她身后:“你臉怎么了?” 藤蘭提了木桶低頭打水:“是我逾越了,世子推我的時候,撞到墻了?!?/br> 阿沐自然是領教過重嘉的力氣的,默默替她心疼:“真是苦了jiejie了,以后殿下若是不叫你,不要到他面前去?!?/br> 藤蘭嗯了聲,抿住唇。 李煜正常的時候還好些,一旦變成重嘉了,最是厭惡女子碰觸。 上次那個試圖爬床的連弟,直接給人按了水里。 阿沐接過藤蘭的水桶,放置了一邊,坐了個小馬札就開始洗衣服,別的不重要,主要是他雖然胸部發育不特別大,但是小籠包總還是有的,平時為了更平坦,總是用寬繃布系著,怎能輕易叫人看見。自己悄悄洗了,就和其他人的衣服曬在一起,在干之前再收好就是了。洗衣服又洗了好一會兒,雨終于停了,也不知誰叫了聲虹霓,幾個丫鬟都跑出去了。 少年匆匆去曬衣,后院的晾衣架子上面,還都是雨滴。 他擼了一把,仰著臉抖開了外衫,剛搭了一個邊,藤蘭又冒了出來,默默幫他曬了。 天空當中,彎彎的多彩虹霓就架在眼前,阿沐伸手指了指:“藤蘭jiejie,你看,多好看!” 女人回眸:“嗯,今年還是頭一回?!?/br> 阿沐趁著她抬眼的功夫,給自己的繃布壓在了衣服下面,搭曬了去。 在外面根本看不見,藤蘭就是個死心眼的,一點也沒有活潑勁,話也不多,幫著他曬了衣服就又默默跟了他的身后。牛二和別的小廝在后院里清理雨水,有些坑洼處到處都是泥,阿沐將水盆給了藤蘭,這姑娘也沒留神,一腳就踩了坑里,再拔出來鞋子全臟了。 牛二嘻嘻地就笑了。 起初阿沐也沒太在意,可藤蘭扭著腳沒走幾步遠,牛二的混話就冒出來了。 男人在小廝當中也算是個角兒:“破鞋穿破鞋,你們見過沒有!” 阿沐不知道藤蘭以前的底,但是他天生就是個護短的,尤其對女子,向來都疼惜三分,一聽幾聲偷笑當中,牛二笑得十分夸張,更是惱怒不已。 少年推了藤蘭先回去,這就湊了牛二的身邊:“牛二哥,什么事這么好笑??!” 藤蘭的背影似乎抖了抖,牛二摸著下巴直舔唇:“這你都不知道,她就是個破鞋,破爛貨!” 阿沐笑 ,冷不防上去一腳踹在他的后腿彎上面,牛二撲騰就跪了下來,幾個小廝連連驚叫:“你干什么!” 他干什么? 少年動作也快,一把扭過了牛二的雙手,抽出他的腰帶直接捆住了。 牛二掙扎不休,卻又爬將不起來,只跪在地上叫著求饒。 阿沐一腳踢在他屁1股上面,直接給人踢進了水坑里,吃了一臉的泥:“上次殿下打你那二十板子這么快就忘了?屁1股不打爛我看你是記不住教訓,說人家什么?你是個什么東西!” 一邊早有小廝去通風報信找管事去了,牛二不吃眼前虧,一個勁地哀嚎著告饒:“小公子快饒了我吧,我是破鞋,破鞋就是我!” 阿沐也不饒他,直蹲了他的面前:“以后還敢欺負藤蘭jiejie,看我不抽死你!” 牛二啃著泥,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不敢了不敢了!” 正是鬧著,剛進了屋里的藤蘭又快步走了出來:“別吵了,殿下醒了?!?/br> 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不由得怔住了。 重嘉竟然這么快就醒過來了,阿沐這也顧不上牛二了,一溜小跑就跑了過去。 身后有人趕緊給牛二解開腰帶,結果一站起來,褲子還掉了下去,大家七手八腳地給人從泥坑里拽了起來,還幫忙按住了褲子,牛二也不敢大聲罵,只得小聲罵了幾聲娘。 屋檐下還滴著水,這場大雨是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阿沐一口氣跑了里屋去,男人一臉陰沉,正是面色不虞,盯著他看了半晌,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少年嘿嘿笑著:“是這個殿下,還是那個殿下?” 惹得男人更是皺眉:“什么這個殿下那個殿下?你過來?!?/br> 一聽他語氣,就知是李煜,現在阿沐已經很容易就將兩個人區分開來了,上前兩步,他是標準的露齒一笑:“才剛給重嘉殿下哄了睡著,殿下是要賞我嗎?” 說著,他還厚顏無恥地伸出了手去。 少年十指纖細,指尖干干凈凈嬌嬌嫩嫩,更像是小姑娘的手。 李煜抬眸瞥著他,卻是拿了床頭的一本書啪地打在了他的掌心,這一動,立即露出床褥上面的一個窟窿來,分明就是剪壞的。 這刀工剪得也實在太參差不齊了些,歪歪扭扭足有小孩巴掌那么大。 男人目光灼灼:“你告訴我,這是什么?” 阿沐眨巴著眼睛,面露詫異:“是啊,這是什么???” 跑進來告狀的牛二捂著臉也到了跟前,一進門就跪下了:“殿下!殿下可給我做主??!” 李煜仿若未聞,卻只看著少年:“誰剪的?” 阿沐皺眉:“誰沒事給殿下的蠶絲被剪了個窟窿干什么,真是奇怪,牛二哥你快來看看?!?/br> 牛二眼珠一轉,立即叫嚷了起來:“殿下給我們都攆了出去,屋里可只留你了,什么事可都是阿沐干的,還能有誰!” 其實一個被而已,李煜惱怒并非因為這個。 就是他發現褥單被剪了以后,一起身,才看見自己的大腿上面,褲子也缺一塊布料。 也是一樣的不規則剪茬,這還得了,當即就怒了。 當然,這些事情當然就是阿沐干的。 只不過,打死他也不能承認,他能跟人家解釋說,哦,因為不小心沾染了他的血,所以就給剪掉了?胡攪蠻纏地和牛二對著瞎喊了一通,正是在李煜面前故意鬧著,長路快步走了進來。 他腳步也快,雙手捧著一個請柬,態度卑微:“殿下,太子府有人送來了這個?!?/br> 屋里頓時安靜了下來,男人靠在床邊,一條腿上面露出里面一小片他的肌膚,場景略有可笑,阿沐抿唇忍住笑意,連忙別開了眼去。李煜伸手接過請柬,打開一看,卻是沉了臉色:“不去?!?/br> 說著一手扔在了床邊。 長路趕緊去給他拿新衣褲,牛二還在地上跪著哭嚎著讓李煜給他做主。 阿沐在男人起身的空檔,一把撈起了請柬。太子府盛情相邀,卻是為了一個姬妾的生辰,也難怪李煜只看一眼就說出了不去這兩個字。少年心里砰砰直跳,其實今個是他的生辰才對,太子府的姬妾,也不知道指的是不是阿姐,長皇子好大的手筆。 他不敢多看,就跟在李煜的身后轉悠。 不消片刻,長路在大柜里拿了新衣過來:“太子府的人說雨一停就搭臺子呢,晚點還有影子戲?!?/br> 一聽還有影子戲,阿沐的眼睛更亮了:“反正殿下也沒什么事,就去看看影子戲吧,一定很好看!” 男人換上新衣,卻是回眸:“不去?!?/br> 阿沐心急如焚,這就跑了他的面前,雙臂攔住了他的去路:“殿下,去吧,哈!” 李煜一腳踩在剛脫下來的那條褲子上面,低眸看著少年的臉:“讓開?!?/br> 阿沐才不能讓,本來一直就想進太子府證實一下阿姐的去處,好容易就有這么個機會,怎么能錯過去,扶蘇和他說的那些話,其實不無道理。他必須先找到阿姐,再定奪去留。想也不想,雙膝一軟,這就跪了下來。少年與干爹可是耍過無數次的小脾氣,這會也一樣抱住了男人的大腿,模樣比跪在一邊哭訴的牛二還憋屈,眼看著眼圈可就紅了,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眼巴巴地就那么看著他。 阿沐扁嘴:“殿下帶我去看影子戲去看影子戲,求殿下帶我去吧,其實今天也是阿沐的生辰,平日都有爹爹陪著看個影子戲什么的,今日沒有爹爹,只有殿下,求殿下開恩,借個地看戲行不行,殿下要是帶我去,我就告訴殿下那兩個窟窿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李煜:“……” 第30章 這算個什么事? 男人抱著阿沐的一邊胳膊,用力得很。 少年回頭,伸手還掐了他的臉,讓他放手。 不放手,不放手了以后還吼了他,然后由那個人目光當中能看見略感狼狽的阿沐,以及他眼中映著的自己的臉,是那樣的惶恐。 然后阿沐說:“聽話,我去去就回?!?/br> 不僅如此,還揉了他的臉……李重嘉他當真就放開了手。 在馬車顛簸的當中,男人微微垂眸,余光當中也能看見少年一臉的興奮。 平時重嘉是所作所為,在李煜的記憶當中并不是什么都不存在,偶爾,通過這另外一個自己的眼睛,也能看知道他做了什么。 例如不久前,李重嘉是如何抱著阿沐不松手的。 這都干了什么! 男人心中的惱怒可想而知,而這少年,也在出門之前,抱著他大腿苦苦哀求。 其實他很無語,韓湘子是什么人,家里既不缺錢財,又是那樣一個高傲的人,他怎么就養出了個這么……這么厚顏無恥的兒子呢? 說跪就跪,一張口就是謊話連篇,你也分不清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你說他奴性大才跪吧,其實少年并無卑色,而正相反,他不動不說話的時候,眉眼如畫,自帶傲氣。當然,很多時候一開口就破功了,嬉皮笑臉沒個正經,每每看見他一天沒心沒肺的笑容,李煜就有一種沖動,想要掐死他。 而相比較少年這般而言,記憶當中重嘉那點零星的記憶,李煜簡直無臉見人??上堑€得見人,當時賴著的的人還就在眼前,心中惱怒可想而知。長皇子李槩的邀約,他并未放在心上,這個表兄常年干些荒誕的事情,集美的毛病從未改過,寵了這個又不知什么時候不喜歡就撇一邊了,一個姬妾而已。 男人抬眸,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少年帶著笑意的目光又落了他的臉上。 這種帶著討好的又些許探究的目光,令他新生不喜:“看什么?” 阿沐托腮,一派天真模樣:“殿下長得真好看?!?/br> 李煜:“……” 從前他還會說上一句,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現在竟然是熟識的口氣來調侃他了,他額角直跳,強忍住怒火:“今天晚上,倘若你爹進宮,能改變圣意,你明天就可出晉王府?!?/br> 少年笑:“趙國太子的歸期不是定下來了嗎?殿下怎還如何關切?!?/br> 李煜嗤笑一聲:“趙將軍帶軍護送回趙?圣意豈是你等揣測得到的?” 說的也是,長點心的人都能看出這其中玄機。 阿沐只當不知:“那也就是說,我爹幫殿下做事,做好了,我明天就能回家了?是吧殿下?” 男人被他笑容晃得直煩:“最好是?!?/br> 馬車行得不快,少年見他別過臉去,竟然哼哼起小調兒來,也不是賣唱的,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咿咿呀呀起來,李煜仔細辨聽,也聽不出什么調子,就覺得有點歡快的歌謠似地,正是側耳,阿沐突然又停下來了,扒著窗簾不知道看見了什么多看了兩眼。 李煜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太子府的大門口,趙國太子扶蘇才剛下車。 或許是少年目光些許專注,就連馬車什么時候停下的都不知道。長路在前面給掀開車簾,男人下車的時候回頭瞥了他一眼:“還不下車?” 阿沐這才緩過神來,跟著他的后面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