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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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小心翼翼地活動著生疼的后背,聞聲低頭掃了一眼那些要命的密信和畫軸——殷沛沒去碰它們,他方才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一舉一動都活似被蠱蟲上了腦,急吼吼地只搶走了那只死透的母蟲,整個人都帶著瘋癲氣。 “別慌,”李晟定了定神,低聲道,“我們也是憑空猜,連我們都不算有證據,殷沛更沒有,那涅槃蠱母死了,對殷沛也不是全無影響,我瞧他神智未必清楚,這么個人,就算出去胡說八道也不會有人聽他的?!?/br> 應何從冷笑道:“當年他叫涅槃蠱上自己身的時候,他就未必還有‘神智’這玩意了?!?/br> “此事要緊,”李晟飛快地說道,“恐怕夜長夢多,耽擱不得,這樣——阿妍,吳姑娘,你們倆繼續帶著流民上路,回去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大姑姑,我現在立刻帶著齊門這木箱去找姑父……應兄,那殷沛搶了涅槃蠱母,又聽去了我們的話,我懷疑他這時不是要去金陵就是舊都,金陵的可能性更大?!?/br> “知道了?!睉螐狞c頭道,“我會去金陵看看,我也想知道他拿著一只死蟲子還能鬧出什么花來?!?/br> “有勞,阿妍,把你那塊五蝠令拿過來,”李晟一點頭,叫李妍交出隨身帶的紅色蝙蝠令,又從腰間解下自己的名牌,一并遞給應何從,囑咐道,“先聯系行腳幫,讓他們去找楊瑾,擎云溝都是南疆人,世代同毒蟲毒瘴為伍,防毒避蠱方面肯定有壓箱底的本事,你的蛇怕殷沛,倘若遭遇到了,未免捉襟見肘。還有別忘了拿著我的名牌去找我寨中暗樁,聯系阿翡,我們寨中人在外行走,不管是誰,到什么地方一定會知會當地暗樁,他們聯系得到——那殷沛武功太過邪門,萬一他真發起瘋來,得有個人能制住他?!?/br> 應何從千里獨行慣了,手上被他塞了兩件信物,又灌了一耳朵囑咐,當即有些不知所措。 先是讓他找擎云溝,隨即又叫他召喚周翡,聽起來,李晟好像既不相信他醫毒方面的造詣,又覺得他武功不行,然而不知是不是李晟語氣太真摯的緣故,應何從竟然沒覺出不快。 李晟拍了拍他的肩頭,越過應何從,掃了一眼被方才的動靜驚醒的流民們,說道:“獨木不成林,兄弟?!?/br> 應何從愣了愣,握住五蝠令和名牌的手指微微收緊,繼而深深地看了李晟一眼,極輕地一點頭,轉身走了。 多方或明或暗的勢力已經紛紛上路,轡頭指向同一處——南都金陵。 而金陵城中,卻依然是一片祥和的秋色連天。 傍晚時分,殘陽漸熄,有那風簫聲動,秦淮河畔點亮了第一盞輕輕搖曳的蓮花燈,微光所及,落葉瑟瑟地臨水垂堤,悄然不見了蹤影。 宮墻內,百年繁華朱艷不改,雕欄玉棟悠悠在側,謝允那原本沉在冰冷身軀中的魂魄卻頭重腳輕地脫殼而出,跌跌撞撞地在高啄的檐牙與玉/柱、橫陳的丹墀與琉璃四下碰了個遍,死乞白賴地不肯歸來。 一般高手之間,倘若彼此沒有敵意,為了禮貌起見,可能會在隱匿的時候故意碰出一點很輕的動靜,或是稍微賣一點破綻,這叫做“投石”,一來是打招呼,二來也是試探對方深淺。而如果被人一口道破藏身之地,第一聲呼喚,藏身的人一般不會搭理,因為遇上的如果是那種功夫不怎么樣的老油條,對方可能只是隨口出言相詐,被騙出來就太傻了——這都是套路。 謝允剛開始還以為是哪位調皮搗蛋的高人潛入宮里鬧著玩。誰知當面被“高難測”的天意砸了個頭暈腦脹。 周翡其實也并不是用江湖老套路來調戲謝允,實在是她聽劉有良說謝允直接進了宮以后,便按捺不住,擅闖了宮禁,閑逛了一整天,一無所獲,本已經冷靜下來打算離開了,誰知正好看見此地有一大堆大內侍衛站崗,一時動了些許促狹的好勝之心,打算在眾高手眼皮底下溜進去玩一趟。 她才剛帶著幾分得意成功上了房梁,就一眼看見了某人,差點失足直接掉下來,這才有了先開始的“投石”。 而等謝允三言兩語打發了趙淵,屏退下人道破她藏身之處的時候,周翡沒有立刻反應,則是因為她看清謝允之后整個人僵直太久,居然不知不覺壓麻了自己一條腿。 可她并不打算暴露自己傻乎乎地在外游蕩一天一宿,此時還一后背冷汗的事實,因此繃著一張若無其事的臉,溜溜達達走到謝允面前,佯裝熟稔與漫不經心地伸手在謝允面前晃了晃:“怎么,又暈過去了?” 謝允一把攥住她的手,隨后被巨大的冷熱之差驚得回過神來,連忙又松開。 他方才對付趙淵時“如簧帶針”的巧舌好似打了結,微微有些發木,呆了好一會,才拼命將游蕩在頭頂的魂魄抓回一鱗半爪,搖頭干笑了一下,沒話找話道:“多少年不見,怎么一見我就這么兇?” 周翡道:“是你多年不見我,我可總能看見你?!?/br> 說完,她又微微咬了一下舌頭,補了一句:“看得煩死了?!?/br> 謝允的嘴角像是初春的冰河,飛快地倒過疏漏的光陰,緩緩融化出一個成型的壞笑,說道:“什么?在下這種花容月貌都能煩,你還想看什么?天仙???” 周翡:“……” 狗改不了吃那啥,姓謝的改不了嘴賤。 謝允笑了起來,周翡不堪直視,掉頭要回房梁,卻被他開口叫住。 “阿翡,”謝允勾起冰冷的手指,挑過她飄起的長發發梢,一觸即放,他低聲說道,“我很想你?!?/br> 周翡腳步輕輕一頓。 她覺得一點冰冷的氣息克制地湊上來,小心翼翼地與她保持了一點距離,隨后謝允隔著袖子上最厚的地方拉了她一把,說道:“我以前有沒有同你說過,天下十分美味,五分都到了金陵?” 周翡道:“你還一邊啃著個加料的饅頭,一邊大放厥詞,說要請我去金陵最好的酒樓?!?/br> 謝允:“那還等什么?” 一刻之后,兩人將皇宮大內視如無物,翻出宮墻,一路循著熱鬧跑了出去。 天已經冷了,花燈卻如晝,水汽四下繚繞,圍在謝允身邊,很快凝結成了細細的冰碴,好似微微閃光一樣,他穿過人群,在前領路,不與周翡敘舊,也不問她來做什么,將來龍去脈掐頭去尾,只沉湎于這一段說不清是真是夢的當下。 他沿途嘀嘀咕咕地同周翡這沒進過城的土包子指點帝都風物,剛開始周翡還有一耳沒一耳的聽,直到謝允指著一家胭脂鋪說道:“你看那不起眼的小鋪,取名叫做‘二十四橋’,也是有一段故事,據說兩百年前,有一位流落風塵的絕色美人,一曲二十四橋名動天下,后來紅顏漸枯,終于妥協于塵世,被一個富戶出錢贖了去,臨走前,她在這里吹了一宿的簫,后來人有感于此事,便在此專賣胭脂,以簫聲為名,取意‘浮生若夢,紅顏不老’?!?/br> 周翡:“……” 謝允搖頭晃腦地嘆道:“好好的小美人變成了大美人,還是不解風情?!?/br> 周翡無言以對片刻,涼涼地說道:“……是???我還以為那家‘二十四橋’是我們寨中暗樁?!?/br> 謝允胡亂杜撰被人家當場戳穿,居然一點也不尷尬,反而負手笑道:“嘖,當年有個人在自家門口,連門都不知道怎么進,一路說了三十二個蜀中典故,二十八個是自己編的……” 他話沒說完,人已經一陣清風一般從人群中飛掠而出,過無痕好似猶勝當年,一條踩著青石板四處溜達的小狗驚疑不定地抬起頭四下看,卻連影子都沒捕捉到。周翡雖然沒有他與清風合而為一的絕頂輕功,卻也竟然不怎么費力地跟了上來。 謝允的腳步落在河邊一處小酒樓旁邊,立在橋頭,水間霧氣白茫茫地包圍在他身邊,謝允從地上撿起一枚小石子,精準無比地彈入掛著燈籠的窗欞里,繼而沖周翡招招手,憑空躍起,靈巧地一點周圍的桂花樹,濃烈的香“呼啦”一下散落出來,他飄飄悠悠地落到了三層的屋頂上,那屋頂上竟有個“雅間”,隔出一小片地方,桌椅板凳俱全,只可惜沒有梯子,輕功但凡有點不夠用,上去便不容易。 謝允探頭對周翡說道:“上來,留神不要……” 他話沒說完,周翡已經利索地落在了他身后:“不要什么?” “……不要碰響下層屋頂上的鈴鐺,不然他們不給你上酒?!敝x允頓了頓,才緩緩將自己的話音補全,輕聲道,“陳師叔說你一日千里,連林夫子都怕了你,我先開始還以為他是溢美,現在看來,我也要怕了你了?!?/br> 這時,屋頂雅間中“嘎吱”一聲響,那桌下的木板竟從下面推開了,一個三層高的食盒從桌子底下冒出頭來,接著是一小壺酒。 謝允自己上前,將酒菜端上桌,沖周翡道:“這就是金陵最好的酒樓,請?!?/br> 周翡卻沒動,臉上隱約的一點笑容淡了:“我找到齊門禁地,見呂國師舊跡,陰差陽錯明白了枯榮真氣的要訣,但是……” 一個酒杯忽然飛過來,打斷了周翡的話,她下意識地一手抄住,連一滴也沒灑,周翡愣了愣,只覺一股帶著些許寒意的酒香撲面而來。 “良辰美景,”謝允壓低聲音道,“說這些煞風景的,你是不是找罰?” 周翡帶著幾分迷茫抬起頭,謝允與她目光一碰,突然抬手捂住心口,扼腕道:“人生多遺恨哪,恨桂花濃、良夜短、牡丹無香、花雕難醉,擾我三年清夢的大美人就在面前,娶不到,嘖,生有何歡?” 周翡:“……” 謝允又驀地回頭沖她擠擠眼道:“要是美人肯親我一下,我就能瞑目了?!?/br> 周翡:“……你是不是想從屋頂上滾下去?” 謝允大笑:“頭朝下?不行,不雅?!?/br> 他說著,將周翡拉入座中,沒型沒款地翹起長腿,放在“屋頂雅間”的木梁上,遠處畫舫已經開了起來,在波光中隱約傳來笙歌,他瞇著眼睛望去,握在手里的杯中酒轉眼凍出了霜,好一會,才說道:“方才是說笑的,能耽誤你三年,我已經能笑傲九泉了?!?/br> 周翡眼睛里有水光一閃而過,隨即她嗤笑道:“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沒你我就不過這三年了?” 謝允道:“沒有我,你不必和武曲對上,不必去什么九死一生的齊門禁地……” 周翡一本正經地接道:“是啊,也不必想練成腳踩北斗的蓋世神功?!?/br> 謝允啞然片刻,訝異地回頭望向她:“我天,這么不要臉,真有我年輕時候的風采!” 周翡無聲地笑起來。 這時,水面上不知是誰吃飽撐的,無年無節,卻在水上放了一把細碎的小煙花,頃刻照亮了一片,謝允被那亮光驚擾,略一偏頭,卻覺得一股極淺淡、而又略帶著一點少女氣息的甜味飛快地靠過來,嘴唇上好似被一片羽毛掃過。 謝允呼吸倏地一滯,呆住了。 ☆、第163章 迷霧 有好一會,兩人誰都沒吭聲,江風盤旋在屋頂,四下靜謐得仿佛只剩下水聲。 方才那艘畫舫已經游走了,而謝允依然愣愣地盯著黑黢黢的水面,好似那里正打算要開出一朵轉瞬枯榮的曇花。 周翡一不小心,自己把一整壺酒都喝完了,直到壺里一滴也倒不出了,她方才發現一點味道也沒嘗出來,這壺美酒喝得好似飲驢,純粹是浪費了店家一番心思。 她突然覺得尷尬得很,“騰”一下站了起來,謝允卻仿佛耳朵上生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除非正在遭人追殺,否則謝允臉上鮮少能看見這樣正色到深沉的表情,大約是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頗多尷尬,不好太過認真,便只有一只玩世不恭下去,以期讓自己和別人都能好受一點。 他手指扣得很緊,指尖竟有些發白,聲音發緊地問道:“你有什么打算?” 周翡其實很想自欺欺人地說一句“我會在金陵陪住一陣子”,可她也知道,謝允問的并不是她眼下的打算,而是他死之后。 她有心回避,有心裝傻,可是看見他那雙倒映著微光的清澈目光,便終于還是咬緊牙,艱難地調轉目光,直面丑陋的真相。 “我不知道,”好一會,周翡才道,“可能要看看我爹有沒有什么差遣,倘若沒有,北斗那兩顆人頭我是一定要取回來的。等清了這些舊恩怨,我可能會回四十八寨,幫楚楚整理那些失傳的東西,需要的時候再給寨中當個打手,然后……然后也許就天下太平了吧?” “嗯,”謝允嘴角露出了一點奇特的微笑,“前人已經把路鋪好了,還有什么好不太平的?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周翡看著他,覺得他除了消瘦,那模樣與八年前他初到四十八寨、在一片牽機中走轉騰挪的時候幾乎沒怎么變過,他好像一個已經被短暫的光陰與過多的經歷定了型的人。 謝允無理取鬧地沖她笑道:“我想求你嫁一個短命的丈夫,這樣二十年以后,我還能再去找你?!?/br> 周翡用力將自己的手往外抽,可是謝允的手指好像編成了一方逃不脫的牢籠,紋絲不動地凝固在半空,她便忽然發起抖來,所有習慣了隱匿和內斂的情緒都匯聚成一股洶涌的暗流,聲勢浩大地在她狹窄的心口來回碰撞。 謝允雙手捧起周翡的手腕,低頭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低聲道:“別哭,人與人相聚之日,總共不過須臾,哭一刻就少一刻,這么一想,豈不是很虧?你我未曾白頭,便已經能算是相伴一生,有始有終,說來不也是幸運么?未必要活到七老八十?!?/br> 周翡猛地甩開他:“你才哭?!?/br> “好,周大俠怎么會哭?畢竟是能‘腳踩北斗’的天下第一?!敝x允頓了頓,又十分機靈地補充道,“雖然是自封的?!?/br> 因為這句“機靈”,金貴得讓太醫團吵成一鍋粥的端王殿下被追打了八條街。 民諺里所說的“一寸光陰一寸金”,幾乎都已經成了孩子們不愿聽的陳詞濫調,周翡小時候在周以棠書房里打盹的時候,時常會挨上這么一句數落,她從來都是左耳聽、右耳冒,而她長到了這個年紀,居然后知后覺地體會到此言中三味。 他們只有這一點時間,好像窮困潦倒的守財奴手中那把光禿禿的大子兒,越數越少、越數越捉襟見肘,恨不能將每個子兒都掰成八瓣花,把每一個須臾都切分成無數小段。 白天,謝允在宮里還挺忙,時常要應付一大幫人——沒完沒了的禮部官員,沒有屁用的太醫,以及趙淵自己。 趙淵仿佛是為了討好謝允,甚至將自己圈禁了多年的皇長子趙明琛也放了出來,而且三天兩頭地召喚明琛進宮,讓一個滿臉憔悴的和另一個一身病容的盡情表演兄友弟恭。 周翡這種時候一般都在梁上看趙家的熱鬧,謝允和她短暫地商量出了一套特殊的手勢,謝允常常一邊人五人六地同別人虛以委蛇,一邊用背在背后的手對周翡打些尖酸刻薄的真心話,幾次三番逗得她這梁上君子險些露陷。 等打發了這群閑雜人等,謝允便會將皇宮內院視為無物,帶著周翡在金陵城里到處玩。 紈绔那一套,江湖客那一套……他什么都會,什么都能上手,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教壞了周翡——如果不是謝允身上的透骨青發作越來越頻繁,每日rou眼可見地衰弱下去,這些天簡直能堪稱美好了。 而隨著國恥之日臘月初三的臨近,端王暫居處也越來越熱鬧,隆重的禮服與物品流水似的往里送,而朝廷內外也不知從哪里掀起了一股謠言,說皇上在這個節骨眼上將端王接回來,恐怕是動了要立太子的心。 這謠言效果非同小可,謝允門前幾乎有些門庭若市了,鬧得他不厭其煩,差點想攪黃了趙淵這場所謂的“祭祖大典”,只好每日裝病,閉門謝客。 臘月初一,祭祖大典已經一切就緒,就等正日子各方粉墨登場了。 而就在此時,前線傳來捷報,北朝倉皇集結的殘兵敗將根本像是紙糊的,有些甚至聽見南朝大軍動靜便已經望風而逃,周以棠在數月之內便直逼王都。一年難見幾顆雪渣的金陵居然早早地便下了場小雪,雖然柔弱得很,才落地就化成了泥,但借著“瑞雪”之名大拍馬屁歌功頌德者卻是聲勢浩大。 至此,天時地利人和,于趙淵,好像已經一應俱全。 可趙淵卻顯得比往日更加心神不寧,照常來探病的時候,才剛與謝允說了幾句閑話,一個大內侍衛模樣的男子便匆忙進來,彎腰在趙淵耳邊說了幾句話。此人想必是趙淵的心腹,用了“傳音入世”一類的功夫,連只言片語都沒露出來,話沒說完,便見趙淵的臉色變了,猛地站了起來,甚至沒同謝允交代一聲,轉身就走。 謝允假模假樣地將他送了出去,不動聲色地沖周翡打了個手勢,聽見一聲輕響,知道周翡是依言追了出去。他若有所思地靠在門口,輕輕攏了攏外袍,這時,正巧一個收拾茶具的小太監端著一堆杯盤躬身出來,行禮時無意中看了謝允一眼,當即嚇得“啊”了一聲,手里的杯盤在地上撞成了一堆碎瓷,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殿、殿下……” 謝允這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僵直的手指尖竟生生的裂開了,皮開rou綻,他居然也沒感覺到疼,還不小心將外袍衣領蹭得殷紅一片,活像剛抹了個脖子。 與此同時,周翡悄悄地綴上了趙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