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那祝博然的神色就有些難看,譏諷道:“女孩子家,這般不矜持的,當真少見?!?/br> “矜持?” 清霧莞爾,垂眸拂了拂衣袖,“若是矜持能換回我被搶去的第一來,我倒是會考慮一下,做做樣子?!?/br> “你……”祝博然頓時臉色鐵青。 看他如此憋悶,女孩兒們心情舒爽,齊齊笑了起來。 祝博然拊掌冷笑,連道三個“好”字,嗤道:“你倒是對自己有信心。也不看看自己的畫,拙劣成了什么模樣!” 聽他這般赤.裸裸的諷刺,看著他那氣急敗壞的模樣,清霧反倒心下更加沉靜。 她知道自己畫的不差。 那日被判做第二時,她尚有些不敢確定自己的水平如何。但,有先生為她出頭作保,有霍云靄出面為她造勢。還有王老先生那番肯定的言語…… 她若再懷疑自己,又怎對得起大家的信任! 只不過,祝家的人都想著派了人來攔她了,等下那活動里,不知道還會不會動其他的手腳。 清霧心下思量著,正要開口相駁,卻聽旁邊傳來“呵”的一聲笑。這笑聲雖短促,卻讓在場幾人驀地一頓,循聲望了過去。 一人從轉角處緩步踱了過來,姿態閑適氣度慵懶。明明是松松垮垮的懶散模樣,偏生帶了落拓不羈的味道出來。 不是鄭天寧又是哪個? “先生?”清霧沒料到他剛才居然沒走,道:“你怎么……” 鄭天寧與她相處多年,哪會不知她要說甚么?輕搖手示意她不必多問,這便說道:“活動馬上開始。我本要趕緊過去,只不過聽到有人提起那群芳宴上的比試,就過來瞧瞧。誰知居然聽到有人在質疑當日你的畫作?!?/br> 他雙手抱臂,往旁邊柳樹上一靠,閑閑地勾了勾唇角,眼眸微瞇輕蔑地往祝博然身上掃了一眼,這才懶懶地開了口。 “我倒是不知道,憑我‘鬼手丹青’的本事,手把手從小教到大的乖徒兒,竟是比不過那些個無名小卒帶出來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朕還沒發威呢,居然就有人來搶朕的風頭了!簡直沒法忍! 鄭大先生:就是搶了,你能怎么滴怎么滴?哼(ˉ(∞)ˉ)唧 【謝謝妹紙們的關心!~ 今天好一些了,請了一天的假在家休息。晚上如果狀態恢復些了,爭取再寫個第二更。 握拳! ☆、第113章 祝閣老家的孫女兒,學畫豈是會跟著無名之輩? 她的授課先生,亦是京中名家。 先前鄭天寧那話,若是旁人如此狂妄地這般說出,必然會被聽聞之人譏諷一句“自不量力”來。但這話由鄭天寧說出,卻沒人反駁半個字兒。 原因無他,實力證明一切。 “鬼手丹青”的名號,可是響徹天下的。這滿天下的人來,無論是誰,只要是于作畫一途與他對上,怕是沒人能討得了半分好去。 饒是護妹心切的祝博然,此刻也沒了駁斥的言語。沉默半晌后,見鄭天寧半分要離開的意圖都無,祝博然一拂衣袖,憤而離去。 原本鄭天寧打算獨自前往活動開始之處。如今既是碰見清霧遇到麻煩,他斷然不愿讓她們幾個女孩兒再有可能遇到麻煩。 如今看活動即將開始,少女們也商議著要往那里去。鄭天寧雖然口上不說,卻在少女們開始往那里行去之后,不遠不近地綴在她們后面留意著周遭的一切。 沈水華和鄒可芬、魯聘婷留意到了,不時地回頭去看。又悄悄與清霧耳語。 清霧便滯后幾步,邀了鄭天寧同行。 鄭天寧卻是懶懶地擺了擺手,道:“你們女兒家一道可以說些體己話。我一個大老爺們攙和進去,有意思?倒不如在這里悠悠閑閑地看看風景,聽聽鳥叫蟲鳴?!?/br> 清霧勸不動他,只得緊走幾步跟上了女孩兒們。 聽了鄭天寧的回答,少女們甚是稀奇。 沈水華又回頭望了眼,驚訝地“咦”了聲,回身過來戳戳清霧手臂,道:“說甚么看風景,我分明瞧他在看你呢?!?/br> “我?不能罷?!鼻屐F也轉過身去望,卻見鄭天寧正牢牢盯著路邊的高大梧桐看得仔細。便笑著拉了沈水華去瞧。 沈水華見鄭天寧果然沒再看向這邊,疑惑地喃喃著“許是我看錯了”。 再往鄭天寧那略有些泛了紅的臉頰和脖頸處盯了會兒,沈水華搖搖頭,挽了清霧的手臂與她嘆道:“你這師父可真是仔細。怪道人說要畫得好,前提便是好好觀察。想來他是鎮日里都這樣留意周遭,方才能有了如今的成就?!?/br> 思及鄭天寧平日里教自己的點滴細節,清霧笑道:“應當就是如此了?!?/br> 一行人緩步前行,到了舉行活動的院子里,方才依著男賓女賓的去處分了開來。 這時候人已經到了大半。 之前沈尚書打的是為鎮遠侯府的世子爺相看京中貴女的主意,考慮著只請未婚未定親的女孩兒。轉念一想,那般做的話,意圖未免太過明顯了些。若是惹了有心人的注意,專程去尋了鎮遠侯府的祖孫倆明示暗示,這樁事反倒不美了。 于是他就特意多加了些賓客進來。因想著同齡人說話更為放得開些,且憑著文清岳的身份地位還有相貌氣度,可沒多少人能比得過他去。他便請了好些位年輕公子,又把許了人家但尚未過門的年輕姑娘也一并下了帖子,借以混淆視聽。 正是因了最后一項考量,祝敏然被請了來。 祝家和鄭家已經在商議婚事。祝閣老有意將祝敏然許配給鄭天安的長子。此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相熟人家的夫人或多或少皆有耳聞。只柳家與鄭家無甚關聯,又不會去留意他們家,故而未曾關注過。 至于清霧…… 在霍云靄看來,祝家和鄭家聯姻并非甚么需要驚動她的大事,并未與她說。而鄭天寧自母親去后,與鄭家的聯系幾乎全斷了,根本不去理會他們。 如此一來,當魯聘婷笑瞇瞇說起祝敏然和鄭少爺的時候,清霧震驚之色難掩。 “這是——真的?” “自然是?!濒斊告媒恿司?,奇道:“你不知曉?” 她剛說完這話,鄒可芬就幾不可見地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繼續追問。 魯聘婷轉念一想,才記起來清霧是陛下身邊的人,而鄭天安與陛下不和。就趕緊急急地住了口,再不多言一句,轉而笑道:“也不知等下會出個甚么樣題來?!?/br> 清霧卻是在考慮,既然鄭、祝兩家是這樣的關系,那么祝敏然來了,鄭家的人應當也會來。之前聽世子哥哥說過,這次侯府尋找她,鄭家出手幫忙,因此宴請的時候或許不得不依著情面給鄭家遞帖子。 當時文清岳提了這么一句,到最后究竟如何,清霧并未太過放在心上,故而未曾細問過。如今想來,倒是九成九會到場了。 想到此,頗有些擔憂身在男賓那邊的鄭天寧。只盼著鄭家人若是找了其他人相助尋先生的麻煩,文清岳他們能幫著一二了。 與當日群芳宴的比試不同,這里人沒到齊,活動不能開始,桌案便未擺上。 清霧與女孩兒們在旁邊擱置的椅子上坐了會兒,眼見還要再過會兒才能開始,便尋了借口獨自出來了。 出院子往前行了會兒,眼見周遭沒了旁人,便腳步一轉,往之前文清岳帶她去的小院子行去。 還未走到那里,離得尚且有幾十步遠,斜刺里忽地閃出一個身影。 清霧唬了一跳,急急后退兩步。定睛去看,才發現眼前的是一身勁裝打扮的穆海。 穆海朝她恭敬行了個禮,垂首說道:“主子和秦大將軍去了秘處商議事務,特意命我在這里等姑娘,轉告一句‘好好比試,旁的不用擔心,萬事有我在’?!?/br> 霍云靄留下的這話,顯然是預料到了會有事發生,特意安清霧的心了。 因著知曉鄭家人今日會到,清霧反倒更憂心霍云靄,輕聲問穆海:“那他如今可還在這府里?” “是?!?/br> 穆海沉沉應了一聲后,忽地記起霍云靄吩咐過,但凡政事,莫要去打擾她。但平日里這些瑣碎事情,若她問起,沒甚不可與她說的。 這便思量了下,又道:“陛下之前讓李公公取了一樣東西送來,后又叫了秦將軍,拿了東西與他一同商議。只是那物是甚,我并未細問?!?/br> 清霧暗道霍云靄此番舉動許是為了提防鄭家人。見他有了防備,清霧放心許多。便朝穆海頷首示意了下,折轉回了先前的院子。 剛進院門,便聽旁邊傳來一聲驚呼。 清霧腳步先是一滯,待到聽出那是沈水華的聲音,再不敢耽擱,忙加快了步子往那邊行去。 離得近了,她才發現院中少女們已經圍了兩三層,正壓低聲音不住議論。隱隱約約的,還能聽到鄒可芬你和魯聘婷的聲音。 清霧心下暗驚,生怕沈水華她們受難為,趕緊將旁的所有事暫時擱置一旁,也顧不得其他,當即輕輕提了裙擺小跑了起來。 到了圍著的少女們身邊,清霧尋了空隙往前行了些,這才發現沈水華正捂著手臂,眼角含淚地怒視不遠處的兩人。 而她怒瞪的對象,好巧不巧正是清霧也識得的。乃是祝閣老的孫女祝敏然,還有之前去尋她的曾明心。 鄒可芬輕輕攬著沈水華,目光冷然,惱道:“你做甚么!即便她開口說了你不愛聽的,不聽便是。何苦來為難她!” “就是!”魯聘婷對了祝敏然怒道:“她不過是說了幾句話罷了,你偏要咄咄相逼!弄傷了她,我要你好看!” 祝敏然是個相貌十分清秀的少女。雖說此刻她極其憤怒,但為了顧及顏面,硬是將所有怒氣全部憋了下去,露出純善無害的笑來,與周圍的人說道:“這些人的做派也當真厲害。我只不過要換張椅子,她們竟是如此大驚小怪、還對著我大發脾氣。這行為……實在令人不齒?!?/br> 若單單聽她這話,好似錯的全在沈水華。即便沈水華斥責了她幾句、被她兇狠地捏著手臂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也是咎由自取。 但旁人怎會隨隨便便認了她的一面之詞? 魯聘婷哼道:“分明是你發覺自己坐的椅子是清霧曾經坐過的,所以一臉嫌棄地非要換椅子。我且問你一句。清霧行事可有對你不???若是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為何你非要為難于她?若真是看不慣,倒不如盡快離去,也好還大家一個清凈,省得聽著那嗡嗡聲心煩!” 祝敏然雖然出身高貴,且學識極好,卻為了不傷顏面從來不在眾人面前擺任何的架子。 如今到了院子里,她也并未擇了那些靠里的位置坐下,而是隨意選了個靠門的不甚有人去的下首座位。 曾明心一轉眼,就發現祝敏然坐到了清霧之前坐過的椅子上。于是趕緊拉了她離開那里。 誰知沈水華正在兩人身邊,聽到了她們的談話。為了維護清霧,當即氣極,與她們理論。 誰知祝敏然平日里不聲不響的,力氣卻那么大。直接將沈水華的手臂抓得痛苦萬分。聽著少女在那邊呻.吟呼痛的聲音,祝敏然原本心里頭冒出了個念頭…… 知曉了事情的經過后,清霧頗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我坐過的椅子你便厭惡,再不肯坐?”她淡笑著望向祝敏然,朱唇輕啟,嘆道:“既然你如此厭惡我,那著實不應該留在這里。不如盡早離去,趕緊歸家?!?/br> “回家?我便是不走。你又奈我何!” “我當然奈何不了你?!鼻屐F淡笑著說道:“但這些空氣,我曾呼吸過,若是入了你的口鼻,豈不是天大的罪過、需得再卸了旁人兩只手臂才罷休?看那些流水,我曾經瞧過無數次。若是它們入了你的眼、聽人提起我曾看過的事實,你是不是還得欺侮更多的人泄憤?” 清霧不緊不慢地說著,意味深長地朝曾明心看了一眼,“原以為祝家家風甚好,原來,竟是將人當做草芥,不過如此罷了?!?/br> “正是如此?!编u可芬冷聲道:“須知這里可是沈家的別院。如今你傷了水華,我們斷然不會與你罷休!” 曾明心冷哼一聲,拉了祝敏然的衣袖說道:“切莫著了她們的道?!痹俪屐F看了一眼,故意大聲說道:“此人十分陰險,正想著激了你回家,好讓自己順理成章奪得第一。我們不要理會她,趕緊走罷!” 她本以為自己這樣譏諷,清霧必然大怒。于是話一說完,就挑釁地望向清霧。 誰知清霧聽聞之后,非但沒有半點怒意,眉眼間反倒是透出許多的不解和疑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