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現在一切都還順利。

    丙辰想到這，連忙去安排傳信，但愿能幫他們一把，安全撤出。

    丙辰在見到乙卯的時候，是在乙部首領的屋里。乙卯身上沾了血，微微喘息，看到他來，對著他笑，“以后可沒人跟你一起擠在梁上了?！?/br>
    “胡說八道?！北胶浅獾?，話音里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擔憂。

    “哥沒事，以后不跟你一個梁上擠著，是因為皇上要我以后跟著三皇子?！?/br>
    丙辰聞言，為自己剛才的擔心不值，開口諷刺乙卯。

    “暗部就沒你是個沒出息的人，次次出任務次次受傷！傷就傷了，還回回流血不止?！?/br>
    “看，小丙辰居然急了。說了這么長一串話。也不枉費我先前跟你一起蹲在梁上的交情?！币颐_心的笑道。

    “你少說兩句能死么？”乙部首領緊緊按住他的傷口，“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br>
    “大哥，不是你話多的時候了”乙卯怪叫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

    “你的傷口一直在流血，你在多說幾句，多動兩下，估計會裂開的更大?！?/br>
    “那你倒是包扎止血??！一直拿手死按著，我也很疼好么！”乙卯對著首領嚷嚷。

    “我去找黑姑娘！”丙辰轉身就走，他覺得他永遠理解不了兩個話多的人在一起聊的那個點。

    “不，不用了，丙辰，小辰辰，你快回來，我不用那奇怪姑娘的蟲子給我止血??！”乙卯一個激靈，傷口感覺更疼了。

    “鄭太醫在佳主子那給主子把脈，只有黑姑娘有空，幫你止血包扎?！笔最I笑瞇瞇道，“丙辰不用理他，去叫吧?！?/br>
    丙辰轉身就走，只留下乙卯在后面使勁的哀嚎。

    “哎，大哥，疼……疼，別按，你公報私仇，起開……快松手……”

    ☆、第53章 碎裂杯盞擲于地

    “順華如何？”鄭太醫剛收回懸脈的手，一旁的陳氏就關切的問道，“meimei這些日子清減不少，是不是得開些養胎藥好好補補？”

    “順華娘娘這一胎，脈相很穩。來回的奔波，并未影響到胎兒的健康，可見娘娘平時是多有注意的?！?/br>
    “看吧，臣妾就說沒事，您非要興師動眾的召集太醫來?！笔锫勓詫χ实蹕舌?。

    “脈相好，孩子也好，順華為何還這么瘦？”皇帝經過一段日子的調養，不再是說幾句話就氣喘噓噓的了。

    “娘娘飲食上是否有問題？”鄭太醫看了看順華身后的若敏，這位主子哪里是胎兒不好，分明是吃的少，才這么瘦的。

    “娘娘飲食一向清淡，在外的這些日子，不過是一些清粥小菜入飯。奴婢無能，勸不下娘娘多用餐飯?！比裘艄蛟诘厣?，低著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既如此，下去領罰?！被实郾頍o表情的發落若敏。

    “皇上！”十娘一急，拽著他的袖子央求道，“是我不好，不怪若敏。您讓若敏起來吧，要不是她這一路上的照顧，我和孩子……”

    “你主子和孩子會怎樣？”皇帝問道，話語里的威壓，讓跪在的若敏抖了抖，不敢吭聲的跪在地上。

    十娘頓了頓，抬頭飛快的看了皇帝一眼，地下頭，輕聲道，“若敏一直在勸，是臣妾一直擔心您，吃不下?！?/br>
    最后幾個字聲音小到幾乎聽不清楚，但皇帝莫名的就覺得心里熨貼了不少。

    “既然你主子為你求情，就起來吧?！被实蹖蛑娜裘舻?，“照顧不好主子，再有下次，自行去刑慎司領罰?！?/br>
    “謝皇上和娘娘不罰之恩?！比裘裘χx恩起來，立在一旁。

    “這些日子，辛苦了?！被实厶置锏念^，一動發現袖子還被緊張的十娘拽著。不由得一笑，“丫頭打算拽到什么時候？”

    十娘臉色轟的一下通紅，忙放開手，“您就會取笑人!”

    皇帝收了笑，對著一旁候著的太醫鄭重道，“順華的胎就交給你了，有什么差池，朕為你是問?！?/br>
    “微臣遵旨，一定保順華娘娘順利誕下小皇子?！碧t忙跪地保證。

    “行了，你下去開藥吧?！被实蹟[擺手，示意太醫退下。

    太醫弓著身子剛要退下，又被皇帝叫住，“順華不愛喝苦的藥汁，給她多開些藥膳方子吧，好好為她進補?！?/br>
    “微臣明白?！碧t忙不迭的答應，“這就去開方子。這藥膳的做法，還要順華身邊的這位姑姑多留心幫忙了?！?/br>
    “太醫客氣了，這是奴婢應當的?！比裘袈勓源鸬?。

    太醫心里卻是松了一口氣，有這位順華身邊的大宮女幫著，順華真不愛吃他開的方子，看在這位宮女面子上，也會吃上一些?；噬弦簿蜎]理由在罵人。

    這些日子為了給皇帝治療，他和黑姑娘沒少被折騰，順華是這位心尖上的人，就更得伺候好了，不然少不了挨罵被罰。有了若敏，等于有了張免罵金牌。

    鄭太醫還在為自己的機智在心里點贊，就聽到慧昭媛對他說話。

    “臣妾跟鄭太醫一起吧，順道勞煩太醫給各位meimei開些安胎藥，咱們就要啟程了，路上奔波，meimei們都有了身子，提前給meimei們補補也好?！?/br>
    慧昭媛一向會察言觀色，看皇帝盯著十娘一副心疼又略帶責備眼神，忙開口喚人道，“若敏來幫本宮搭把手吧?！?/br>
    若敏看了十娘一眼，得到她肯定的眼神，方才對著慧昭媛道，“奴婢跟您一起去看主子的藥方?！?/br>
    待他們走后，先前各自關心對方的兩人，反而沉默下來。

    十娘看皇帝一副冷淡的神色，心內檢討，她也知道自己這次確實是行事沖動了，他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想到這，她上前幾步，主動開口。

    “參見主上，臣妾這次入鳳城，跟白家家主達成了合作。這是白家給的信物，請您過目?！?/br>
    鄭重跪地，把荷包里的玉佩雙手捧著遞給皇帝，等著皇帝收下后發落。

    她心里清楚，在鳳城時她的任何舉動都是危險的，一個不好，可能會讓帝國面對更大的危機。

    雖然她最終壓制住鳳陽王，且成功走出鳳城，但并不能說鳳陽王沒有一絲懷疑。因為自她出鳳城開始，一路上碰到的伏擊就數不勝數。這其中大半人手是鳳陽王派來的。

    要不是乙卯一路上拼死護著她，要不是皇帝和慧昭媛派去接應的人來的及時，她怕是沒辦法安全到達，更別提跟他們在匯合地成功匯合了。

    “你一向膽子不小?！被实廴嗡蛑?，并不伸手接玉佩，只淡淡道，“以前還算聽話，現在已經膽大到可以無視朕的命令了?！?/br>
    說到此處，皇帝惱怒道，“不只是無視，都能自由行動了。朕還算你哪門子主上？”

    “好，既然您覺得不是主上，那就不是吧。不是，你就更無權指責我?！笔锫犓麛德渥约?，不由得頂嘴道，“是你說過辛部可以不受暗部和你的轄制的?！彪S即倔強道，“我是辛部首領，我也可以選擇不聽你的?！?/br>
    “你！”皇帝氣急，床邊的茶盞被他狠狠的摔向地面，清脆的碎裂聲響起，伴隨著的還有皇帝的怒氣，“好，很好，非常好！”

    十娘跪在茶杯屑邊，一動不動。片刻后，她收回了雙手，右手垂在身側，緊緊地握住拳頭，指甲刺痛了她的皮rou，血滲出來都沒察覺。

    盛怒中的皇帝，突然伸手，拉過她的手，要把她握著的拳頭打開，被她一把摔開。

    “你以為只有你會發怒，會生氣么？”十娘抬頭逼視皇帝，“你以身犯險的時候，想過我們娘三么？你以帝國托之的時候，想過我們娘三么？你以皇帝的身份質問我的時候，想過我們娘三么？”

    “你到底是以皇帝的身份在質問我，還是以夫君的身份在質問我？”十娘語調急促，甚至微微有些喘息，“不管是哪種身份，你都對不起孩子和我?！?/br>
    “為帝，你以身犯險，把帝國致于主幼國危的艱難境地；為夫，你不負責任，把家業和孩子丟給我一個弱女子；為父，你沒進到父親的責任，丟下孩子想一走了之。你都這樣不負責任，還想讓我乖乖聽話，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兒?！笔锫曇衾飵е@而易見的顫抖，眼淚爭先恐后的涌出來。

    她睜大眼睛狠狠的瞪著皇帝，想阻止眼淚的流出，但收效甚微。這些日子以來的故作堅強，這些日子以來的擔驚受怕，這些日子以來的小心謀劃，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通通化作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留下來。

    “莫哭，卿一向膽大，又心思細密。對帝國也夠忠誠，是以朕才放心以國詐托之?！被实巯敫┥肀锲饋?，卻使不上勁兒，只好攤開手無奈道，“先起來，現在抱不動你?！闭f著去拉十娘的雙手。

    十娘發過一通脾氣后，心情不在壓抑，也就握著皇上的手，想站起身來。因為跪著的時間有些長，起身時，身子有些搖晃，不由得像前栽倒，被皇帝一抱圈住。

    皇帝抱著懷里輕的可憐的丫頭，不由得嘆氣，“本想罵你的，卻被你罵的無話可說。這些日子，苦了你了?！?/br>
    “你別丟下我們?！笔镞@會發開始后怕，這個人，差點就真的再也不能見到了，差點就真的沒有能容忍自己發脾氣撒嬌了。

    緊緊的抱住皇帝，十娘輕聲道，“我害怕，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害怕?？墒俏蚁氲侥闳绻P城，也會這么做，就不怕了?！?/br>
    “為何不聽朕的話，要去鳳城？”

    “不去鳳城，你怎么辦？沒有你，帝國會亂，沒有你，后宮女人會亂，沒有你，孩子們會亂?！笔锷钗豢诨实凵砩咸赜械凝堈Q香，“鳳城你不能去，我就要替你去?！?/br>
    “你做的很好?！被实勖念^，“朕聽昭媛說，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是沒想過讓小三他們，好狠心的阿娘?！?/br>
    “帝國面前，他們受些委屈，是值得的。將來他們會諒解我的?！笔镒笫职涯菈K白玉遞給皇帝，“您收好，這是白家聯絡要用到的?！?/br>
    “白家家主為何會輕易被你說動？”

    “白姑娘從中給牽線搭橋的?！笔镅劬πΣ[瞇，“給白姑娘的好處是，讓她兒子當鳳陽王世子?！?/br>
    “你倒是做的一手無本買賣?！被实勐勓孕Φ?，“小激靈鬼?！?/br>
    “倒真不是騙她，我還真的是想跟您求情來著?！笔锵氲侥莻€在天下人眼中風光，在人后卻只能咽下苦果的女人，“她和她兒子真的安分，也能為我們所用的話，在玉京給他個閑散王爺的封號也未嘗不可?！?/br>
    “鳳城早晚撤藩，只他這一次這舉動，不夠他萬死，也夠他千刀了?！被实垩凵癜盗税?，想到那只帶著蠱毒的箭頭，鳳城，鳳陽王，你們給朕等著。

    “果然，臣妾也猜這次事情背后有他的影子。甚至這次我回來路上遭伏擊也是他故意而為之的。陸家不過是被牽連的?！?/br>
    “陸家也干凈不到哪兒去，正好借著這機會，拔除一些陸家的勢力?！被实劾潇o道，“白家那邊你做的不錯。放心，后面鳳城暗部會密切注意他們的?！?/br>
    “鳳城暗部倒是比你的暗衛還機警，看著我們陷入危險，也不出手。倒是比你的暗衛更像暗衛?！?/br>
    “那是皇祖父在世時，專門培養出來的?，F在的暗部是老八訓練的，能一樣么？”皇帝不給面子的拆臺。

    “你這么說，虧得八王爺不知道，知道了指不定多惱火呢?！笔镄Φ?。

    “回京后，讓八弟多帶帶遙兒，將來他們君臣也好相處?！被实鄄唤浺忾g說道。

    “有你在，干嘛讓八王爺帶遙兒。你是阿爹，孩子當然要跟你多學了?！笔锢硭斎坏?。

    “朕是說，回京后即可封咱們遙兒為太子，讓八弟多教導他些?！被实畚⑽⑻裘?，“遙兒像朕，朕當時是真心的?！?/br>
    “皇上！”十娘高聲打斷他，“您的圣眷，臣妾和遙兒心領了。只遙兒還小，擔不得如此重任；且您還康健，現在談立太子還太早?！?/br>
    “你不想讓遙兒當太子？”皇帝玩味的問道。

    “不想?！笔锵胍膊幌氲拈_口，“您正值壯年，談立儲之事為時過早。且臣妾只愿我的遙兒平安健康的長大，其他的從未想過?！?/br>
    “不后悔？”皇帝再三確認。

    “臣妾不后悔?！笔飶馁N身的里衣口袋里拿出那張立慕遙的旨意，雙手遞給皇帝，“臣妾完璧歸趙，您銷毀吧?！?/br>
    “可想好了，這一旦銷毀，你可就不再是板上釘釘的皇太后了?！?/br>
    “您銷毀吧?！笔飯猿值?，“我的遙兒還小，您真的為孩子安全著想，就立刻銷毀它，且當從沒發生過吧?！?/br>
    “丫頭放心，朕的皇位只會傳給我們的兒子?！被实郯涯堑乐家馐杖胄渥又?，“只不過要再晚些年頭了?！?/br>
    “臣妾希望自己能長長久久的陪著您，其他的，順其自然吧?！?/br>
    “朕保證，會對你好的?！被实郾е?，在她耳邊輕聲許下諾言。

    這一刻，帝妃二人的心，才緊緊的貼在一起。

    這時候，距離十娘初次入宮，已經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