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除夕的皇宮家宴,是我在回府之后,第一次見到宋氏。她原本清秀的臉變得更加削瘦,短短一個月身材回復得極其迅速,面無表情得讓人難以靠近,就連看向胤禛時,都少了往日的期盼。 漫天的彩色爆竹不停的閃爍,紅挽趴在德妃的軟榻上,臉幾乎貼上半開的窗子,努力望著外面的繽紛夜空。弘晚坐在德妃身旁一粒粒的剝著瓜子花生,再一顆顆放在德妃的手心上,酷酷的臉專注的神情惹得德妃用帕子掩著嘴一個勁地笑。 胤禎的兒子弘明還不到兩歲,長得很像他,也有胤禛的樣子,很喜歡笑,像是沛菡的那種笑,柔柔淺淺的。趴在弘晚的腿上,伸手抓著碟子里的瓜子,口水叭的滴在弘晚的紅色袍擺上。 德妃笑著拿帕子去擦拭,弘晚接過帕子心地擦著弘明的嘴角,德妃看著他輕笑逗著,“怎么不擦擦你的袍擺,可是臟了呢?!?/br> 弘晚用他那很像胤禛的低沉嗓音回了句,“一會兒還是要臟,回府再換就是?!?/br> 他那副嚴肅認真的表情,無所謂的語氣態度,很得胤禛的真傳,惹得我們幾個大人都笑起來。我看看身旁坐的某人,竟也低著頭不太明顯的彎了嘴角。 孝顏終于像是個孕婦一樣挺起了肚子,坐在胤祥身畔安靜地看著幾個孩子,不知道她喜歡男孩還是女孩。我知道胤祥喜歡男孩子,不過,如果是孝顏生的,肯定不管男女他都會喜歡。 這樣的守歲,很難得,在這個兄弟們變得日漸疏遠的年月。胤禎一直坐在那兒,沒有提前離開,另兩個男人也是如此,始終帶著老婆孩子圍坐在德妃的永和宮,雖少開言,卻是誰也沒要先行回府。 德妃看看身邊的弘明,又望向沛菡,還有她仍舊平坦的腹。 我悄眼看著,終于聽到她的關心,“沛菡,弘明已經快兩歲了,你也是時候再生一個?!?/br> 我驚訝地低下頭,不敢讓人看到我微張的嘴,德妃也變了啊。這樣直接的話,在以前她是不會出口的,怎么也要繞個圈子含蓄些,現如今,真是誰都在變,日新月異的變。 好在,我在她的眼中已經算是老了,再不會把生孩子的重責大任交到我的手里。而且胤禛的性子,她這做額娘的該是比誰都了解,也不可能當著兄弟們的面,對他或是他的女人出這樣的話來。 我心地看著沛菡的臉孔開始變紅,頭應著,眼中卻有一絲隱忍的尷尬。 在這上,我們做女人的都明白,去年胤禎的側福晉們才又給他添了兩個女兒,舒舒覺羅氏更是爭氣,此時又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換做我或是孝顏,表現得再大度能容,其實心里也會難堪別扭。 胤禛突然從椅中站起,扶著我起來走到德妃塌前,低聲道:“額娘,時辰也差不多了,您早些歇著,兒子先回了,明兒一早再來給您請安?!?/br> 德妃的視線掃視過我們每一個人,才頭笑笑,“是不早了,都回吧,早些回去歇著,這幾個的都給額娘留下。明兒一早你們皇阿瑪要移駕暢春園,你們就直接到那邊兒去,可以住上幾日?!?/br> 宮里的爆竹已經燃盡,空氣中仍有煙火的味道,很濃,帶著節日的氣息,被夜風一吹,隨處飄散,竟讓我感覺有些蕭瑟。 胤禎牽著沛菡與兩個哥哥打了聲招呼,便上了馬車緩緩離去。 胤祥扶著孝顏看著我們,咳了一聲才低聲道:“四哥,一起吧?!?/br> 我看著對望的兄弟二人,胤禛已站在我身旁搖了搖頭,指著一旁的馬車催著,“你快帶弟妹回府吧,早些歇著才是正經,等孩子生下來咱兄弟一處喝酒?!?/br> 胤祥唇角微挑地笑,了頭,從袖袋里掏出一個的綢緞包塞在胤禛手里,又湊在他耳邊聲了句什么,才沖我咧嘴笑了下扶著孝顏的腰心地上了馬車。 胤祥這廝竟然也學會和男人悄悄話了,竟然咬我的男人的耳朵,竟然還當著我的面! 胤禛竟然也在笑……這兄弟倆真是惡心人??! 我無語的和胤禛站在原處,看著馬車嗒嗒地跑遠了,只剩長長的紅色宮墻在成排的黃色燈籠映照下,泛著暖暖的桔色光影,照亮大年初一的子夜。 熱鬧的喧囂過后,總是這樣歸于平靜,好像從不曾發生過。 高無庸牽著夜時跟在我們身后,還有府里的馬車慢慢跟著。胤禛拉著我的手走了一會兒,才低頭看向我,攏著我胸前的斗篷低聲問道:“累么?騎馬還是坐馬車?” 我仰頭看著他,不知他心里想的是否與我一樣,只好扶著他手臂微踮起腳湊在他耳邊聲問:“騎馬?” 聽到他像是從鼻子里哼出的一聲悶笑,我已雙腳離地被他抱起走向馬車,高無庸快步跟上前挑起簾子。 胤禛與我同坐在馬車里,對高無庸使了個眼色便攬著我靠在他肩上,閉目養神。 厚實的棉質簾子很快遮擋住我的視線,就連身邊靠坐的男人都有些看不清面孔,只能感覺到馬車在緩慢地走著,還有耳邊屬于他的均勻呼吸。 我伸了手努力夠著窗上的簾,卻被胤禛拉回到他身上,臉貼在他胸前,頭上方傳來低沉的聲音,略顯疲憊,“閉眼歇著,一會兒就到了?!?/br> 心里有些悶,可是聽他很累的樣子又不好再什么,只得偷偷地甩掉累人的花盆底,卻不知毯子和手爐被藏在哪里,很冷。 胤禛扶著我的肩微彎了身,把我的腿抬起來蜷在他腿上,塞了只手爐在我懷里,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條毯子包在我們身上,手掌握住我的腳,溫熱絲絲縷縷地傳上來。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我靠著他閉上眼安靜地呆著,竟被馬車晃得昏昏欲睡。 聽到嗵的一聲悶雷,嚇得我猛地清醒過來,感覺一道金色的光升上夜空四散射出五彩繽紛。我坐在床上想著這是什么情況,突然摸著床鋪被褥……床?剛才不是在馬車上么? 快速下了床穿上鞋子,就著外面的光摸索到窗口,竟然看到胤禛蹲在院子里,身旁還有個的人影,不遠處還站著幾個人。 弘暉! 胤禛帶我來看弘暉了,在跨年的除夕團圓夜。 蹲在地上的胤禛握著弘暉的手一□□了地上擺放的爆竹,拉著他往后退,弘暉的手攥在他的腰帶上,兩個人一起仰頭望著。相似的面孔,神似的表情……我站在房門前微瞇了眼睛認真看著。 “額娘,您醒了?!焙霑煕_我跑過來,停在我面前,臉被滿天未散盡的光芒照著,笑得很純真。 我用帕子擦著他額上的汗,又整了整有些歪了的帽子,看到胤禛走過來,遞了支亮著紅光的香。 好像,這是我第一次和胤禛還有弘暉燃同一支爆竹,竟然是在這遠在西郊的山坳,是在這樣的夜里。身旁還有蘇長慶一家,他們的幸福比我們簡單,而此時的快樂,卻是相同的吧,都有隱約的遺憾,稍欠圓滿的遺憾。 顏玉又有了身孕,已經三個多月,還看不出來的樣子,弘暉會輕輕的撫摸著,希望是個弟弟。胤禛送了沉香一塊的長命鎖,顏玉抱著沉香竟紅了眼睛,跪在胤禛面前嚶嚶的哭。蘇長慶臉上不忍,卻也礙著胤禛的面子負手站在一旁,看著桌上的蠟燭不話。 我知道,胤禛是感謝他們的。對于弘暉,他們的犧牲很多,卻把弘暉照顧得很好。即使他不能再留在貝勒府做那個被人艷羨的嫡長子,他卻還活著,活得很好,仍然是我們能夠看得見摸得著的兒子。 回到房里,弘暉舉著左手的大拇指晃在我面前,笑得很驕傲的樣子,“額娘,看,十三叔送我的扳指?!?/br> 胤禛坐在椅子里歪頭看著我們,默默地飲茶,輕撫著自己那枚白玉的扳指。 從他的白色轉到弘暉的紅色,鮮艷的紅,沒有一絲雜質,非常漂亮,看起來很有過年的喜慶勁兒。我用手指輕輕摸著,溫潤細膩,忍不住問向胤禛,“這是剛才胤祥給你的?這是紅翡?” 胤禛頭,起身走過來站在弘暉身后,手掌自然的撫在他腦后。 原來……胤祥知道胤禛要帶我來這里,想要一起過來,可惜孝顏有孕在身,怕是不能跋山涉水。紅翡啊,我星星眼了,質地看起來真是不錯,為毛不送我一個?有jq!絕對的!我腦子里又跳出兄弟二人咬耳朵的樣子,現在竟然還加了個弘暉。 “額娘?!焙霑熛袼斈菢訉W⒌貥O輕地撫摸著指上的紅色扳指,表情仍是那副的傲,“十三叔,等天暖了,來教我射箭,還會帶鳥槍來。十三叔還……額娘捕麻雀的方法是女人用的,男人——要用槍?!?/br> 靠……我真想大罵一聲! 可著大清朝打聽打聽,有幾個家里有槍的,虧他還好意思!難道沒有槍的,就都不是男人了?那胤禛算什么? 當年那把破槍稀罕得像個寶,都不讓我摸一下,現在倒用來糊弄我兒子,還擠兌我,太過分了。當年,是誰用粘網帶著我抓麻雀,是誰啊啊???雖然我們也曾用□□打過,但更多的時候,為了吃的時候,還是用粘網嘛。 難道展笑言是個女人?現如今他十三爺確實是今非昔比了,但他敢承認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嗎?氣死我了! 只是……剛才胤祥那樣的壞笑,該是因為這句話吧,竟然是在損我!胤禛居然還敢和他一起笑。男人啊……不管看起來多正經,其實,也很無聊。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看著弘暉頭,若有所指的:“對,弘暉是男人?!?/br> “嗯?!焙霑熤X袋,拉著我的手神情越發認真,“等弘暉長大了,保護額娘?!?/br> 按在他頭上的手似乎用了些力,弘暉的脖子縮了縮,再抬頭時轉向他身后的胤禛,唇角微挑露出了解的笑,有些狡猾,“阿瑪保護額娘好了,弘暉孝敬阿瑪和額娘就是?!?/br> ☆、139.銀鉤空滿3 康熙46年的喜慶來得很早。 正月初,老十以上的幾位皇子,除了大爺和太子,兄弟幾人竟聯名奏請康熙要在暢春園附近建園子。估計是被康熙常住暢春園搞得太過辛苦,天天從城里奔到北郊春游,讓幾位爺終是忍不住了,才大了膽子央著這件不靠譜的事兒。 沒想到康熙就真的同意了,估計也是年過得爽了,又準備著南巡的事兒心里開心,御筆一揮,兄弟幾人便開始熱火朝天的準備干起來了。 可惜,地主家也沒有余糧。暢春園附近,大家都想占,偏又太,給誰不給誰,誰親誰厚就是個難解的問題。要康熙就是聰明,風云暗涌下的情勢看得極為精準,金口玉言一開,不管大家高不高興都得遵旨。 于是,胤禛和八爺黨的三位便得到了距離暢春園最近的好地界兒,我覺得是方便他就近看著兄弟四人。至于三爺、五爺和七爺,悄沒聲兒地就被康熙指到稍遠的地方去了。 在我看來,五爺和七爺都是極聰明的人,同樣優秀卻懂得如何做個好臣子。既是不參與到兄弟間那些糟心的事兒里,自然沒有二話,康熙的槍到指哪兒,他們倆便打到哪兒,很讓那個當爹的省心。 至于三爺,估計一個文人做得久了,也有些所謂的傲骨氣節,再難忍也得打落牙齒和血吞。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憋在家里沒事寫上幾筆紓解心里的不暢,寫痛快了再撕個痛快,給自己找平衡。 正月廿二,康熙帶著大爺和太子,還有永遠拴在身邊的胤祥,以及十五和十六向著溫暖的南方出發了。我便跟著胤禛到了新園子的建造地,一片空曠……我努力地想象,難道這就是圓明園?在這樣的水塘、綠樹、野花叢上,竟然建起了著名的萬園之園? 賣糕的??!那得是多大的工程,居然就讓那幫外國混帳王八蛋給毀了!要是有機會,一定現在就平了丫們的國家,讓他們的歷史改寫一把。夢想啊……這注定是我終極的最不靠譜的夢想。 自從開始建園子以來,倒是有一好,此處離西山很近,我們常常一早來到這里看著建園子,過了晌午便可以去看弘暉。對此,我很滿意,并且非常開心。 除了在府邸和新園子、弘暉的院子之間來回跑,我更多的是去胤祥的皇十三子府??滴踹@個沒人性的爹,再一次帶走了老婆即將要生娃的兒子,孝顏挺著肚子留守在那個府里,唉……這種無語永無止境。 我相信疏影不會害她,只是仍然放心不下。南巡,誰知道幾月才能回來,不出意外,估計能趕上孝顏臨盆,可是這種事,誰能得準。 三月十八日正午,太陽還沒有很熱烈的關照大地,我坐在未來的圓明園基座上看著它從無變成有,更期待著未來的唯美。此時,已經圍了很大的院墻,亭臺樓閣水榭初具規模,綠草如茵,春花燦爛。 一個滿頭是汗的太監連跑帶喘地沖過來,竟是胤祥的家丁喜子,撲通一聲趴跪在我和胤禛面前,從地面和他臉孔中間溢出的聲音竟像是要哭出來,“四爺,四福晉,秦管家要奴才來請兩位快……快去十三爺府上……” 聽著他的話,我猛地從地上跳起來,扯起他肩上的衣服急聲問著,“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 胤禛站在我旁邊,拉下我的手,低聲道:“喜子,慢慢,府里怎么了?” 喜子肩上抖了抖,仍是顫著聲回道:“十三福晉不心摔了下,怕是……要生了?!?/br> 我真想大罵一聲,抓了胤禛的手便往外跑,胤禛緊走地跟著我,高無庸急忙跑去牽馬。我回頭看著仍跪在地上的人,忍不住跑回去踹了一腳,“還跪在這兒等死呢?趕緊的,哪兒來的回哪兒去。若是我到了你還沒到,或是府里有什么沒準備好的,你們誰也別想活著見到十三爺回來?!?/br> “知道了,四福晉放心,府里有秦管家,不會有事,都已經準備好了,奴才現在就回去?!毕沧又鴱牡厣吓榔饋硪涣餆煹嘏芰?。 胤禛嘆著氣拉了我往外走,我搶了高無庸的馬一躍而上,見胤禛已經騎在夜時背上,才想一句什么,高無庸已彎腰道:“四爺和福晉先走,奴才再找匹馬來,很快跟上?!?/br> 一路狂奔,只恨這馬兒不夠給力,若是能裝個馬達就好了。胤禛的聲音有些急,回響在呼呼的令人燥熱的風里,“你別急,不會有事的?!?/br> 我不停地勸著自己不能發脾氣,不斷的深呼吸,卻仍是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是男人自然不懂,皇阿瑪也不懂,你們這些男人全都不懂,這種時候就不該把胤祥帶走。我該留在孝顏那兒看著她的……” 胤禛沒再話,只是不停的駕馬,夜時的速度本就很快,我身下的馬兒……求你了,再快吧。 才進府門,已聽到孝顏的叫聲,并不算尖銳,卻刺到我心里。若是胤祥知道,一定會心疼的,可是他又在哪兒。這種時候,他就該守在她身邊,怎么能放她一個人在府里! “四爺,四福晉?!鼻毓芗覐那皬d快步迎上來,才打了個千,還沒等我話,胤禛已拉著我站在他身邊,沉聲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回四爺話,蘇太醫來過了,是福晉要早產,已經安排了接生嬤嬤。蘇太醫……問題不大?!?/br> 胤禛沒有話拉著我往后院走,快到院門口時,手掌握在我脖子后面,讓我仰面看向他,才低了頭輕聲囑咐,“你去陪著,別急,我在這兒守著。若是有事,叫我一聲?!?/br> 看到他眼中的沉靜,雖然也有焦急卻仍是讓我安心。我頭,轉身走進院門,進了孝顏的房,看到她慘白的臉,雙眼圓睜地盯著我,汗不停地滴下來。 深呼吸,我不停地告訴自己不會有事,女人生孩子天經地義,我生過兩回都沒事,孝顏也是,關于她的以后我多少知道些,現在不會有意外。 蹲在她的床邊,緊緊地攥著她的手,我能感覺到自己心里的顫抖,比自己生孩子時還要恐懼。我只能不停地著,“呼……吸……”既是讓她,也讓自己。 孝顏仰面望著粉紅色的床幔,跟著我的節奏不斷的深呼吸,汗不停地濕在我們交握的掌心里。她不再叫,眼睛里閃著堅定,指甲卻摳進我的掌rou。 接生嬤嬤急得滿頭是汗,跪在床尾不停地讓孝顏用力,卻也無從下手。展箋手里的帕子換了不知多少次,不斷擦著孝顏臉上的汗,還有眼角滑下的淚。 不知道堅持了多久,只知道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從金色變成了橘紅色。我的肩膀和胳膊都有些僵硬,只能靠在床邊仍是努力地攥著她的手,希望能給她些支持,“孝顏,用力,你行的,為了孩子,為了胤祥,也為你自己?,F在,就快好了,生一個健康的孩子?!?/br> 孝顏虛弱地著頭,猛地攥緊我的手,疼得我幾乎忍不住叫出來,只能咬唇盯著她。她的頭仰起來,雙眼圓睜,另一只手用力地扯著床上鋪的被褥,早已濕透。 我看著她嘴巴張開,隔了會兒才聽到一聲像是用盡全力的叫喊,“胤祥……” 我撲過去湊在她耳邊聲著,“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br> 哇哇的哭聲響起來,孝顏像是癱掉一樣松了力氣垮在床上,臉轉向我,扯出一抹虛弱的微笑,淚唰地從腮邊滑下,貼著我耳朵極聲地:“我給他生了孩子?!?/br> “對,你給他生孩子了,我知道,我謝謝你,真的?!蔽抑^,連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