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跟著他的動作將手臂與他的纏繞在一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眉嫵收拾酒杯的工夫,他又走了,留我一人呆坐在床上,不知如何動作。 不一會兒功夫,眉嫵又來幫我除去飾物、更衣。當那頭冠摘下來時,腦袋頓時清爽許多,伸手去摸,貌似只是有點腫,并沒有摸到血跡或是痂,才放下心來。 更衣時眉嫵輕“呀”一聲,估計是看到了腰上的瘀青,我隨著她的動作小心地套上衣袖。 才剛換好衣物,四阿哥又回來了,已然換了身叫不出顏色的中衣,將一個墨綠色的小瓶交到眉嫵手中,然后自拿了本書踱到桌邊,向著屋外的方向坐下,看起書來。 我想我可以認為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冷面王了,沒想到小小年紀,便冷淡如斯。 眉嫵搖著小瓶子晃了晃示意我上床,再次確認一直向外而坐的人并沒有轉過來的跡象,我便趴到床上。 又輕又柔地涂抹過后,涼絲絲的,腰后頓覺舒服許多。 原來這樣的性格也是可以細心體貼的啊,才只這般年紀。 ~~~ 當躺到床上才開始真的緊張。 今天應是他大婚的日子,在這小登科的當口把我穿過來,可怎么應對? 雖說在現代時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可是在哥的寵愛保護下根本是戀愛無能,試問一個連初戀都沒有過的女人怎么應付這古代的洞房花燭夜? 思忖對策間,身旁的床被動了一下,只好緊閉雙眼像挺尸似地仰躺不動,不知是否這樣就可以安然度過我來到大清朝的第一夜呢? 聽得身旁之人熄了蠟燭,拉下床幔,霎時滿室清靜。 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不知是否他也聽到,貌似真的只有一種心跳的頻率,很丟人。 就這么并排仰躺著誰也沒有動。他是不是睡了?不會再動了吧? 許是這一天的驚嚇太過頻繁,我已然麻木,更或許是實在太想確認,躺于身畔的到底是不是我所猜想之人,未及思考已然喚出:“胤禛?” 他轉過臉來對著我,才發現悔之晚矣。 原來……真的是他。 不知為何我竟笑出聲來,再次發神經似地說了句:“晚安!” 周公霎時造訪,努力強撐仍是不敵,掙扎間猶在怨念——我怎么突然就成了個不著四六的沒頭腦,我很不高興。 ~~~ 本以為自己搞了個與眾不同的開端,原來掉落在這個時代的女人,在生活中總是大同小異的——大婚的第二天是要去請安的。 眉嫵一大早就來拾掇我。 沒有心思管她,只是怨懟的開始感嘆人生的戲劇性與亙古不變的時代真理。 安然無事度過了第一夜,有些事情需要快速的整理一下。雖說我堅信歷史的進程從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出現而改變,但我所擔心的絕不是那偉大的社科問題,只希望在短時間內不要招惹麻煩,長時期內盡量的稱心如意。 既已來到這里,并且是與哥哥一起,那能不能回去的問題真的不想費心思去考慮,畢竟非人力所能及,安心生活就好。但如何讓生活的質量達到自己所期望的標準,是一個問題。至少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很多東西由不得我去爭取,比如時間,比如眼前的花盆底。 曾經,第一次穿上高跟鞋是在高中的畢業禮,女生們都要穿。哥特地買了一雙好品牌的送我,但穿上去才發現一點都不淑女與優雅,更別提什么舒適性了,活像只鴨子似的曲著膝蓋探著身子,沒走上幾步就被哥恥笑得無顏以對:“不會穿干脆別穿了,不夠丟人現眼的,再把脖子給摔斷了!” 我知道這是他在對我無奈時表達關心的特有方式,這世上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人被他允許使用這種語氣對我說出那樣的話來。 沒時間再回想過去,兩只花盆底,如此而已,今天真的是穿也要穿,不穿掐住脖子也要穿了。 收拾好情緒套上鞋子,在房間里試著走了幾步,還好,至少比第一次穿高跟鞋的樣子強太多了。 “福晉?!必范G站在房門口并未進來。 “可以了,走吧?!蔽冶M量平穩并力求端莊地向他走過去。 康熙30年的某日清晨,我與胤禛一起,第一次共同走在這紫禁城內,一步步走向那代表最高權力中心的地方,去向他的父親請安。 不知這個情景我能記多久,只是這一刻,我深刻地體會到我已經站在他的身邊,雖然此時他在我的眼中不過是一個還沒有完成變聲期的半大男孩。 ☆、第4章 禛龍天子 學著胤禛的樣子跪拜在地上,頭頂注視的目光讓我感覺比這地磚還要讓人難受,既不能抬頭去看,又不能做出任何動靜,就這么安安靜靜地跪著,十足地熬人。 “老四啊,聽說昨兒個被攪了洞房?”頭頂上方傳來一道頗具威嚴的聲音,只是那聲音中的揶揄展露無疑。 如果這是在現代,我一定當場倒在地上以示被其囧到,一代君王竟然會以如此問話當做開場白,這……這也太……不正經了啊,我心中那圣賢的康熙大帝啊。 “回皇阿瑪話,只是兄弟們鬧了一番,沒甚特別?!必范G還是用那特有的嗓音低聲回話。讓我不禁對這父子二人兩代君王刮目相看,剎時找到了新人生的新偶像,以后我也要這么diao(被河蟹的某字),太有型了! “老四家的?你怎么說?” 居然連我也要調戲?迅速調整回剛才被打亂的肅穆情緒,回想一下昨夜情景,輕聲回道:“回皇阿瑪話,……昨夜無大事?!?/br> “咳……無大事……好你個無大事,回得好!” 本來就在懊惱自己怎么就嘣出那么一句,此時被康熙一笑,突然好想擰掉自己的腦袋,這算說的哪門子話?什么叫昨夜無大事??!本想看看胤禛是何反應,思及此時正君前回話,只得作罷。 “把頭抬起來答話,剛才看你走進來,怎么搖搖晃晃的?可是昨兒個傷著了?” 聽得此言,深吸口氣,便抬起頭直直地向他望過去。真的很想看一眼啊,千古一帝,而且他在笑應該是開心的吧,畢竟我沒招惹他,也沒欺負他家兒子,更沒告別的兒子的惡狀,不具備危險的理由。 眼前的康熙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尚未至不惑之年,背脊挺得筆直,沒有電視劇中的瀟灑隨意,少了小說中的慈祥溫情,穿著一身寶藍色滾金邊的便服,靜靜地端坐于一方桌子之后,自有一股威嚴的氣勢。一雙眼睛睿智而深邃,此時卻含著些許笑意望著我,似乎并不急著等我回話。 斂回心神,認真回道:“回皇阿瑪話,臣媳謝皇阿瑪關心,只是稍有不適,未想御前失儀,萬望皇阿瑪恕臣媳失禮之罪?!闭Z畢便一拜及地。 “這次回話倒是仔細,朕恕你無罪,起來吧。既是身子不適,李德全,賜座?!?/br> 未曾想到康熙竟然如此說,這是一個父親對子女的疼愛嗎? 五歲時父親因工傷故,在我僅有的記憶中,父親的形象早已被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哥哥所取代,再無從想象來自父親的疼愛該是何等滋味,康熙作為一代帝王卻對我說出這番關照之語,瞬間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初到陌生的時代,不管是真心還是別有用意,都足夠讓我感覺溫暖。額頭依然抵在地上啞聲回道:“臣媳謝皇阿瑪體恤,但,臣媳惶恐,圣殿之上豈有臣媳安座之席。只一點不適得換皇阿瑪關愛之言,已是三生之福,臣媳此處回話即是?!?/br> 良久,才傳來康熙的笑聲:“呵呵,還是那個知情懂理的丫頭,你們兩個且站起來回話兒吧?!?/br> “是?!?/br> 康熙見我二人站起,亦不再提賜座之事,轉對兒子笑道:“老四,你這房媳婦兒可妥善得緊啊,小小年紀便已如此,過個幾年定要變得如你額娘一般。李德全,賞?!?/br> 復而又與胤禛跪回地上,跟著他輕聲說道:“兒臣/臣媳謝皇阿瑪賞?!蔽倚⌒囊硪淼亟舆^李德全遞來的托盤。 “行了,你帶著你媳婦兒去你額娘那里吧,這一天她也等了很久了?!?/br> 我忙跟著他又行回話。 ~~~ 跟著到了永和宮,見到德妃又是跪拜之禮。 在德妃的示意下,與胤禛先后站起身來,他已自故坐到椅子上去,我便站在原地迎接他額娘的視線。 此時的德妃看上去嫻靜而淡雅,但看向我的眼光中,卻閃爍出猜度衡量的光芒,尺度掌握得各種好,既能讓人看出她的聰慧,卻又不會讓人去反感防備。應是這樣的女人,才能教養出兩個那么出色的兒子,才能在這深宮中得到康熙長久的寵愛吧。 不禁想到剛才康熙對我的評價,心中羞愧到不行,怎么可能和這樣的女人去比呢?向來自認聰明有余,且善于察顏觀色,經過五年的社會磨煉與工作摧殘,按照哥的評價是‘已然可以嗅出一股人精的味道,見人逢鬼各說一套,只有欺負別人的份,挨打受累除非是自覺自愿?!龅饺绲洛话愠领o大氣內秀于心,卻絕對不是時間可以改變的。 女人見面大抵如此,無關身份、年齡與時代背景,都會互做打量品評吧,況且今日我的身份還是她的兒媳。德妃看了良久,似是對我比較滿意,向我招了下手,笑道:“過來,到額娘這兒坐?!?/br> 暗自瞅了一眼,她那兒子正坐在椅中悠然飲茶,壓根未關注于我們兩個女人。 徑自走過去小心坐在德妃不遠處的塌邊。 才剛坐下,就被她拉起手,“今兒起,你便是皇家的媳婦,想你出自費揚古家,又是圣上親賜大婚,必是個知禮數、有分寸的好孩子?,F如今你們且暫住于阿哥所內,他日圣上賜下府邸,這一府上下事宜就全交到你的手上了,還要辛苦你多費心思?!?/br> 這一番話當真是面面俱到,即表達了對我的滿意,又壓了頂大帽子下來,讓人有點喘不過氣。 低頭一笑,輕聲回道:“勞額娘費心提點,兒媳謹記在心?,F下住在宮里,正是能多盡一份孝道,往后出了宮去住,也只得問安探望,不能常常盡孝于親前,但我等必定每日抄經頌佛以求菩薩保佑皇阿瑪與額娘身體安康。至于將來府中大小事宜,兒媳定會努力cao持,如有不到的地方,還要再來討額娘的煩,多多提點兒媳才是?!?/br> 抬起頭時才發現那個只顧低頭飲茶的四阿哥居然在看我,顧不得與他對視,轉向德妃擺了個微笑臉,希望能顯得大方有禮些。 不知這話出自一個半大女孩的口中是否合適,但時間短暫,該如何回復一個關心兒子的母親,我真的不能確定,只好隨著職場上訓練出來的下意識快速反應出來,外加感激平日里看的那些古言或是清穿小說。 德妃拉著我的手輕拍了幾下,吩咐宮女拿來了一支通體白色的花型玉簪,只幾片玉蘭花瓣似的裝飾點綴在簪子尾部,式樣極其簡潔素雅,我忙自榻上站起等她示下。 她自接過玉簪,一手輕扶在我的肩膀,一手將那簪子插在我發上,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回,才滿意地點點頭。 我忙福下身輕快回道:“謝額娘賞賜,這玉簪漂亮得緊,兒媳很是喜歡?!?/br> 德妃見我如此反應也是愣住,緊接著以帕掩唇笑了起來,“我還道是個老成的主兒,原來竟也是個孩子。喜歡就好,初次見你,也不知你喜歡什么,這玉簪倒似是挑對了的?!鞭D而招呼她那像是長在椅子上的兒子也站到身前。 她居然拉起我的手放到他的手中,害得我瞬間石化。 “老四,打今兒起你就有了嫡福晉,往后還望著你們兩個能相互扶持,額娘祝你們白頭到老。得了空兒的時候,帶著你福晉過來額娘這兒坐坐。行了,一會兒還要去太子那里見兄弟們呢,且先回吧?!?/br> 這家伙竟然就這么托著我的手,站在那里不動不回話。德妃眼瞅著我們兩個,露出一副好笑的表情。 我回攏手指暗暗掐住他的掌rou,那副神情絕對夠15個人看半個月的。這冷面家伙竟擺了副受到驚嚇又不敢置信的樣子,牙咬得腮幫子都硬了,明明是疼偏偏忍著狠狠瞪我。 我猜想那頭發若是沒綁成辮子,肯定能像觸了電似的直豎起來配合這張臉。 甩開他的手,我沖著德妃眨眼而笑,邊福下身子邊說:“額娘,兒媳先行告退了?!碧崞鹑箶[就向外走,出了門去更是加快腳步。 一整個早上都太過順遂,飄飄然忘乎所以,忽略了腳下那雙兇器,太殘忍了! 快至院門時,雙腳便不受支配地打起絆來,直接向前傾倒。 為避免驚擾到屋內的德妃與宮人,我死命忍住沒有叫喊出聲,以最快的速度用帕子蒙住臉直向地上摔去,只想著別是又要穿了吧?哥不在??! 心里的哀號還沒完,后背的衣服猛然被一股力道拉住往后拽去,我頓時變成一個沒有重心的不倒翁。力道轉瞬消失,肩頭被五指掐握住,隨著旋轉撞向一個人影。待看清竟是胤禛時,對視雙眼已在寸許,急忙以手抵住他的臉向一旁推開,卻還是貼著臉頰和耳朵蹭了過去。 “蒙著臉就摔不疼了?還是想要護住這張原就長得不怎么樣的臉啊。你還敢推我的臉,你還敢掐我的手,你哪兒來的膽子?!彼氖謮涸谖壹珙^和腰后,一句緊趕著一句快速說完,不快與憤恨溢于言表。 “真是個沒有語言天賦、表達能力又欠缺的別扭人種……嗯,還要外加思維怪異迥異和詭異?!斌@魂未定地將臉孔埋在他肩上,喃喃低咒。 不知他是否聽清了我的嘟囔,突然把我像洪水猛獸般推開。我與他,就這么相對無言地站在院門內倆倆相望。 唉,尚未發乎于情,已然止乎于禮,我們是多么優秀又傳統的一對古代小夫妻啊。 ☆、第5章 祺它皇子 這里的鏡子真的不太行。 原想看看這烏喇那拉氏是何模樣,卻先懊惱了一回是不是得配副眼鏡,雖說我也明白對這古代的鏡子期望值不能過高,但真的有點太那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