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節
“這么說吧,行騙二十年,相當于從菜鳥已經成為摘花飛葉皆可傷人的高手了,遇人騙人、遇鬼騙鬼,已經無所謂了,逮誰騙誰,說不定這做假鈔和販毒的,都是被他拐了?!毙∧拘χ?,看完案卷,對這類奇葩人物的景仰之情,簡直如滔滔江水不絕。 就是啊,這是要把置于黑白追殺,全民公敵的地步啊。 “初始動機?” “犯罪思維?” 樊賽麗和黨愛民聽得云里霧里,面面相覷,卻是明白,小木這個半吊子心理學家改行這么長時間,是精進了,還是退化了。 “別奇怪,不需要拼命的嫌疑人,那你就得燒腦了,首先,你們的資料太殘缺了,這個人的成長環境、受教育情況,幾乎都沒有;次之,有關他服刑期間的東西,怎么記載這么少?第三,線索沒有、分析沒有,就靠你們這樣盲人摸瞎馬,這能摸得著嗎?”小木反問著。 這個不好說了,黨愛民講了,上世紀撤鄉并鎮,鄉鎮學校撤了一大批,去哪兒找舊資料;樊賽麗說了,服刑的監獄查了,在皖省,不過司法監獄管理系統也經過了數次改革,數所效益實在不佳的監獄早被撤了,王壽和服刑的監獄就是其列,等整個罪案系統電子化時,能提供的服刑資料已經寥寥可數的,沒把姓名、性別搞錯就已經不錯了。 “那你們什么意思?我就是諸葛亮也得知道生辰八字才能掐算???我啥都沒有,你讓我憑空想?”小木這回是真怒了。 樊賽麗尷尬到無以復加了,看看黨愛民,黨愛民戰戰兢兢道著:“也不是沒有吧……這么有這么作案經過么?你當時逮盧鴻博,不就是看了看,就揣摩著他和楊蕓一起跑了?” “禿蛋,你腦袋被驢踢了啊,咱們倆和盧瘋子一塊呆了多少時間?秉性、愛好、出身、談吐,我都太了解了,那能一樣么?”小木道。 “咝……好像是有點難,哎可我覺得,難住我正常,難住你不可能???你知道我們來這兒見你有多難?省廳保密處備案、省廳辦公室出函、要不是我認識你,他們來了都不告訴我……啥也別說了,你要說不行,那就是閻王爺擺手,沒治了,我立馬打道回府?!秉h愛民斬釘截鐵道。 太絕對了吧?樊賽麗還沒明白,小木卻笑了,笑斥著:“你個文盲,是藥王爺擺手,才叫沒治了?!?/br> “我文化就這么高,要不是半路遇上你,怕是都沒有今天……你是我命里貴人啊?!秉h愛民道。 小木斜著眼瞥著他,笑了,笑著道著:“我收回我說過的話,你還是有長進的,最起碼拍馬屁功夫長進了,把老子捧得這么有成就感……哈哈?!?/br> “那你說……真沒治了?”黨愛民期待地問。 “你來找我,也是病急亂投醫,那我這個半吊子醫生不給你點診斷,說不過去啊,我說說我的想法啊……” “等等……” 黨愛民攔住話頭,樊賽麗趕緊地拿出錄音,生怕漏掉,準備好小木笑笑道著:“首先,初始動機、誘因必須找到,按犯罪的時間計算,他第一次犯罪是在24歲的時候,侵害的對象是女人,在拐賣時并沒有使用暴力、亦沒有性侵描述,那應該是這個女人被心甘情愿騙走了……初始的作案行為,和他的成長、習性、行為習慣關聯最緊……我覺得這是這一個這樣的人:甜言蜜語是肯定的,有女人緣是肯定的,可恰恰他的侵害對象也是女人,這種矛盾能反映出,可能他受到過女人的傷害,或者他在乎的女人被傷害過,而他無能為力……比如:父母離異,被拋棄;情場失意,被拋棄;不要用疑惑的眼光看我,他和單純為錢拐賣婦女的人有本質區別,這也是他第一次入獄量刑很輕的原因所在……如果不單純為錢,那動機和誘因,就顯得尤為重要?!?/br> 兩人一頭霧水,不過沒敢打斷。 “……你們從接下來的事也可以看得出,監獄服刑的后果是,他的道德水平急劇拉低,而作案水平卻很快提高,開始以種種手段勾引有家少婦,并以旅游名義出境,然后把他們賣給色情團伙……這同樣能反證剛才的論斷,仍然是他受到過女人的傷害,或者他在乎的女人被傷害過……他對這些女人很好,但是這些女人彌補不了他心里的缺憾,這是一種糾結,也是他不斷作案的誘因……” 兩人似乎聽明白了點,但是越來越不敢相信。 “第二步,你們應該查找,他出獄后,到第二次犯案之間的時間段,在什么地方,這個時間段可能和后面的案情應該有關系,要一直窩在北方,可未必有渠道知道南方的用工荒,而且有機會去給那些私企老板做這種按人頭收介紹費的交易……他做的這么大,這么巧妙,那我覺得他應該在這個圈子掙扎過,而且屬于那種掙扎不出來的人,才轉而重cao舊業……所以這個時間段里發生的事,遇見到的人,就很關鍵了,他一個普通農民,在南方幾年都會和境外賣春團伙交易,這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br> 這個很合理,但缺乏可查性,那個百萬民工南下潮的年代,難道還有誰會注意到,一個不起眼的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樣的悲歡離合故事? “……之后的案子就不要看了,犯罪升級以后,他會下意識地把反偵察意識放到第一位,犯罪的手法會和他原本的心態相差越來越遠,所以關鍵是前幾樁案子……初始誘因、動機、初始犯罪行為的形成,找到這些關鍵的時間點、人物,再對癥下藥,那就有可能猜測到他經常去什么地方,喜歡什么樣的環境,心里放不下什么人等等,那樣的話,就有機會找到他了……” 說完了,小木手一揮,很有成就感地看著黨愛民。不過好像對牛彈琴了,黨愛民還在傻看著,明顯理解能力比樊賽麗還低,樊賽麗吁了口氣道著:“似是而非啊,有點玄?!?/br> “恰恰相反,我告訴你的是一個人的犯罪形成過程,回溯也就是了解他的性格,這總比你們什么也不知道,守在他家門口強吧?他都做這么大案了,難道還會傻到大過年跑回去讓你們抓個正著……”小木問。 對,想得太簡單太容易了,可小木講得又太難了,黨愛民為難地一直在啃著手指甲,半晌又來一句:“案情這么急,你讓我們從頭查誘因和動機?這來得及么?” “快辦法,我沒有啊,一個離鄉背井超過二十年的,又是個在逃人員,他能去什么地方,用什么身份,變成了什么樣子,鬼才知道啊。你要實在沒辦法,又必須往下辦,那就試試這種方式,你能把這些簡單的事查清楚,才有機會找到真相?!毙∧镜?,闊別兩三年,依舊那幅看不懂的神棍表情,你不敢不信,又不敢相信那種。 樊賽麗沒主意了,看黨愛民,偏偏黨愛民在用腦的事上,更沒主意,他不確定地問著小木道:“你確定管用?” “禿蛋,你干的事多少能確定?大部分還不是往壞處想,往好處做,真確定了,那干得還有什么意思?”小木反問,電話響了,他向兩位示了個歉去接,一接,不像表面上這么蛋定了,電話里說著:“樂子又怎么了?什么,如花在哭……那不正常么,炒股后遺癥,睡會兒就得哭醒,他哭一會兒就睡了……什么?不哭賠的錢,哭老婆?這大半夜的我到哪兒給他找老婆……嘖,好好好,你等著,我馬上就去……” 估計那位跳樓的又發神經了,小木不好意思地聳聳肩道著:“對不起啊……一攤子事,剪不斷,理還亂啊,你們兩位要暫時不走,明天我坐東,聚聚,再帶你們逛逛濱?!?/br> “沒事,沒事,你先忙吧?!秉h愛民心事重重地道。 小木歉意的告辭先行一步,黨愛民和樊賽麗相視作難,這并不出乎意料的談話,一點問題也沒解決,反而讓他們憂慮更深了,兩人開始返回來重新梳理小木給出的思路,捋清了才發現,小木給出的要求,是要找初始動機、初始誘因,以及那位拐王曾經接觸到的人和環境。 尼瑪,這不是解決問題,是又給了一個難題,黨愛民愁得直撓禿腦袋,比他當年臥底遇上一群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人還犯愁啊…… 第139章 時移事遷 又是一天上班的時間,駕車到單位門口的林其釗,遠遠看到了黨愛民站在單位門口,這個一米九的大個子太顯眼了,而且顏值兇惡,長相簡直是為臥底天然打造的。 見過兩面之后,對這位外表兇惡,實則憨厚的同行觀感不錯,他泊在門口搖下車窗問著:“黨教官,您在等我?” “哎……對對,我找您說點事?!秉h愛民笑著道,讓著上車,泊回院子里,下車時,林其釗耳朵上已經掛上了錄音,是傾聽昨晚小木對這個嫌疑人的分析,一路回到了辦公室,坐下時,林其釗若有所思地摘下了耳機,還給黨愛民,黨愛民期待地看著問:“林處,您覺得呢?” “咝,有點匪夷所思啊,就憑這個猜出嫌疑人受過女人傷害、或者看重的女人被傷害過……這種犯罪誘因?你信么?”林其釗嚴肅地看著黨愛民。 黨愛民撓撓腦瓜,不確定地道著:“要別人說,我覺得是扯蛋,可要小木說,我不敢下定義啊?!?/br> “所以就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看吧……咱們共同的這個朋友,有點邪?!绷制溽撔Φ?。 “可不教您說了,一頂綠帽就把個要跳樓的給嚇回來了,也就他能想出這種損招來……林處,就剛才說的這些,以您看,可能性大不?我專程咨詢一下,抓捕我還成,要用腦子,我基本是不上檔次的水平?!秉h愛民很不謙虛地道。 這么實誠,林其釗樂了,很負責地告訴他道著:“心理學上沒有確定這個詞,以心理學方式判斷,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準的嚇人,一種是錯的離譜,您問的這個,我還真不擅長……但同樣是因為,這是小木說的,我覺得還是慎重為好,試試看。但就我本人的意思,你們追捕這個拐王可以放一放,沒有目標的時候,大多數是白費力氣?!?/br> “也是啊,我都快被這個事給逼瘋了,省廳期限三周抓到人,都三個月了,人毛都沒找著?!秉h愛民欲哭無淚地道。 超期這么長倒把林其釗嚇了一跳,他卻是不敢嗤笑,轉著話題問著:“樊科長呢?怎么沒有一起來?” “她昨天乘夜班航班回去了,要重新制訂一個排查方案,我們商量一下,再試一次,就以小木說的這個初始動機什么的為主,方案我不在行,我頂多能帶隊抓捕去……哎那個,林處,能不能那個……”黨愛民欲言又止。 “有什么需求,盡管講?!绷制溽摰?,看得出黨愛民的為難了,恐怕是未建寸功,無顏歸隊。 “就是昨天和樊賽麗商量了一下,您這個特訓處,技偵和大數據研判水平在行內是知名,能不能……” “給你搞點有關偽鈔犯罪的資料,嫌疑人信息,以及電版識別等相關數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