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見義勇為?馮長翔心里飛奔過一萬只羊駝,這叫什么事啊。 但容不得他不相信,來的已不是曾經的那兩位小警察,而是濱海市局的一位政委和一位副局長,一行匆匆到慶臣大酒店,哎呀,其實這兩位警察也不太相信,這樣的家世會去和違法犯罪作斗爭去,而且還會高度保密,從省廳專程調他們這么兩位大員,就為了把線人安全送回家。 木慶臣早得到消息了,在臺階上看到警車來了,看到馮醫生帶著警察來了,老木興喜的臉上瞬間起陰云了,一下子天眩地轉,就要栽倒,馮醫生趕緊上前扶著:“木老板,怎么了?怎么了?” “完了,終于還是要進去了?!蹦緫c臣欲哭無淚了,痛不欲生地看著馮長翔問:“小馮,犯什么事了?重不?得判幾年?!?/br> 倆警中大員傻眼了,怎么看像個二勞分子家屬??? 馮醫生趕緊說:“木老板,不是您想像中那樣?!?/br> “???難道比我想像中嚴重?”木慶臣嚇得直抖。 “哎呀,真不是,好事?!瘪T長翔強調著。 “你別安慰我了,警察上門,還能有什么好事?”老木一言方罷,悲從中來,一抹老眼又是氣火攻心的直拍大腿說著:“這個逆子啊,早知道就給他點錢,讓他在國外呆著,省得在家門口丟人現眼吶?!?/br> “這……這,究竟怎么回事?”政委納悶了,上前來了,馮長翔附耳來了一句,那政委一笑,趕緊上前,給老木握手,安慰道著:“木老板,真別誤會,我們是專程來感謝您來了……您養了個好兒子啊,幫我們警方辦了大事?!?/br> “???”老木愣了,張口結舌了。 另一位屏退了馮醫生,這位政委把一份內部刊發的影印件給老木瞧著,見義勇為獎?以資鼓勵?木林深?看得老木一頭霧水,拿著東西瞠然問政委:“哎,我說……這,這……不會搞錯吧?” “怎么可能錯呢?這些天馮醫生一直給您提供木林深同志的近況照片,其實就是我們安排的,怕您老擔心啊?!闭χ?。 “???你們合起伙來捉弄我,還讓我兒子干這種危險的事?”老木一聽,悲傷成怒了,馮醫生趕緊上來解釋了,這是大好事,老木不領情了,吹胡子瞪眼吼著:“好什么好,我兒子就是有點缺管教,被你整成缺心眼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這當爸怎么辦?” 不高興了,錢花多少了呢,你讓我兒子整這事,馮醫生不悅是心理醫生,能抓到老木的癥結,直接指摘道:“木老板,這正是您選擇這種教育的結果???你想啊,他已經不再以自我為中心了,開始站到更高的高度,為別人考慮了,和為人民服務的警察一起辦事,總比……被警察抓強吧?” 后面的話放低聲音了,老木想想,點頭了,那倒是。 “而且啊,您兒子是個大才啊,簡直是天才吶……那張野雞大學文憑是故意氣您的,據警察查證,他在美國俄克拉何馬州,塔爾薩大學攻讀心理學,要不還不聘任他呢?!瘪T醫生把重磅消息撂出來了。 老木眼神一驚,喜出望外:“真的?” “這我能騙您?不信您問問警察同志……而且我告訴您啊,這位是市局張政委,是專程來接上您,一起到機場接小木的?!瘪T醫生介紹道,那兩位警察齊齊點頭,絕對不像作假了。 這下,老木總算找到點當爸的自豪感了,多少年了哈,就沒有找到過這種感覺,他想想,有點喜出望外地道著:“小孩不淘氣,不出息啊……我就說嘛,我木慶臣的兒子,怎么可能一無是處呢?!?/br> “請吧,我陪您去?!瘪T長翔邀著,那兩位老警,一個請著,一位上前開車門去了。 老木不愧是生意人,已經看到一個美好的前景了,他貼得張政委很近很近,像介紹菜名一樣流利地介紹著他兒子:“政委啊,我兒子新加坡上的中學、荷蘭學過藝術,在美國讀過經濟學……哦對,這不,還學過心理學……我告訴您啊,我兒子從小就聰明,異乎常人啊……真不是跟您吹牛,我家店里這二百多道菜名,他十歲就能背下來……哎對了,政委?!?/br> 幾個人被老木瞬息變化的表情給逗樂了,不知道這位老板要說什么。 老木鼓了很大的勇氣,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話:“你們警察招人不?看我兒子合適不?” 這個諾可沒人敢允,兩位警察趕緊轉移話題,不敢接茬了,一路著老木的絮叨,直向機場而去…… 第60章本性畢露 咣咣嚓嚓一陣昂揚的音樂,把小木從床上驚醒,那亢奮的聲音勾起了他的記憶,驚醒時,大汗淋漓。是個噩夢,幾個印像深刻的夢境,在精神病院被人圍毆、在傳銷窩點共誦羊皮卷,還有在潼關那個瘋狂的聚會,他夢見自己被那些猙獰的面孔圍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然后被扒光羞辱。 醒來時,音樂還在繼續,小木跳下床,一拉簾子,剽悍的爆了句粗口:“我艸,這么早就跳廣場舞,這幫老不死的,跳死你們?!?/br> 濱海最熱的季節來了,他沒想到現在和記憶中的濱海也不一樣了,不像少年時代記憶的那么恬靜、安寧和悠閑,特別早上、晚上,那些不知疲倦的老太老頭,能把《紅色娘子軍》跳一百遍,鬧騰的小木回來兩天了,愣是沒睡好過一晚上。 或許就沒廣場舞他也睡不著了,這次西行,改變最明顯的就是生物鐘,清晨六點,這是誦讀羊皮卷的時候,和傳銷團伙共處的遺留癥還頑固地留在他身體里,他坐在床上,神采奕奕,他在體會著這種行為習慣給身體造成的變化。 很厲害的,用一個近乎苛刻的習慣來要求自己,那人的身體這臺精密的儀器,會像得到開啟密碼一樣,每天在同一個時間保持最佳的狀態。 “精神激勵并不是一無所取的,和宗教一樣?!?/br> 小木如是想著,精神的侵略確實像宗教一樣,可以培養出從善如流的好人,當然也能泡制出不顧一切的極端分子,所差,在乎人怎么使用它而已。 沒意思,他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讓清晨清新的空氣透過酣眠一夜的房間,赤著腳去衛生間洗漱。 又一個清晰的變化,讓小木躊躕了,衛生間琳瑯滿目的洗浴、化妝、香熏、美膚產品,給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鏡里的他,平頭、劍眉、眼神犀利,像身體里沉睡的某種性格被喚醒一樣,曾經的自我,成了很不堪的舊宿主。 “是啊,男人需要什么化妝,真可笑?!?/br> 一大堆美顏美膚的產品被他仍進了垃圾桶,他匆匆刷牙,剃須,清清爽爽、簡簡單單的洗凈往鏡子里一站,隨手把鏡框上自己的舊照片揭下來,染著灰發、奶白膚色、眼神憂郁……曾經刻意在自己身上雕琢的韓娛男神偶像形象,現在怎么顯得這么不堪呢? “這不是我?!?/br> 一張舊照片,輕飄飄地扔進了垃圾桶,這一瞬間他眼中掠過很多讓他心悸的形象,是禿蛋那貨的剽悍威猛?還是盧瘋子那樣的jian詐過人?那怕就涂紳豪那個獨吃一方的人渣,似乎都比他這個奶油形象有可取之處。 不知不覺中,心境和形象都變了很多,在家里靜了兩天什么也沒有做,沒有去找狐朋狗友,沒有逛夜店泡妞,曾經熟悉的生活反而讓他覺得興味索然,終于回家了,反而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對,父親……穿戴整齊之后,小木踱進了書房,書房里依然整潔如新,看得出,離開的這段時間里,父親來過,他默默的坐在書桌前,看到了被扣的全家福,輕輕拿起,一眼瞥到母親的音容笑貌時,他的手像灼了一下,又輕輕地扣下了。 即便吃了這么多苦,受了這么多罪,即便是父親一手造成的,即便他心里一千遍、一萬遍罵這個老東西,可心里依然是恨不起來的感覺,依然是一種愧疚的心態,他眼睛滯滯地看著,在想那些顛沛流離的傳銷分子,在想那些無家可歸的精神病人,在想那個孤兒院長大,沒有父母,卻依舊感恩的禿蛋……心里越來越清楚的家庭的份量。 “我得和他好好談談了,不能再這么相互傷害了!” 小木如是想著,帶著nongnong的愧疚,養兒已是不易,豈能釀個悲???一起圄于舊事的回憶和怨恨中,不但父親,就連他自己也不會擁一個正常的心態。 他慢慢地重新拿起了相框,看著母親的笑容,他幸福而釋然地喃喃說著:“媽,一定讓你很擔心了,我想應該我和爸都太想你了,想得都無法原諒對方了?!?/br> 他微笑著,像小時候附著耳告訴mama悄悄話一樣,放在唇邊,輕輕一吻,放在懷里,緊緊抱著,在幸福的回味中,他輕輕地拉開了抽屜,把這副舊照,小心翼翼的放回去。 有些事,總得放下,否則你只能生活在回憶里。 有些事,總得扛著,否則你的生活留下的將會是不堪的回憶。 小木在想,做回一個自己,一個不需要粉飾的自己,但難點在于,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