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你以為老子是表???”禿蛋惡言惡聲罵著。 教授一下子坐起,像警覺似地左右看看,表情肅穆、眼光凜然,他清清嗓子,開始像頌經一樣默念著,今天,我開始新的生活。今天,我爬出滿是失敗創傷的老繭。今天,我要從最高最密的藤上摘下智慧的果實,這葡萄藤是好幾代前的智者種下的……我要吞下每一位成功的種子,讓新生命在我心里萌牙。我選擇的道路充滿機遇,也有辛酸與絕望…… 那貌如神棍的表情把回來的小木看呆了,這家伙,就像滿身散發著圣潔光輝的智者一樣傳經度人,所不同的是,他現在渾身散著汗臭而已。 啪……哎喲。 禿蛋一耳光把他打翻在地上,揉了團碎紙直接往他嘴里塞,惡狠狠地威脅著:“嚎你麻痹,也不看什么地方,等著把警察招來啊……老實點,再犯病我弄死你?!?/br> 老盧抱著頭,不敢吭聲了,小木納悶地說著:“我怎么聽這話這么熟悉?” “不知道那本勵志書的心靈雞湯唄,全被這伙傳銷的攪和成迷魂湯了,這老家伙就這樣,每天定時發病,擱他們組織里,這應該是晨練時候,六點了?!倍d蛋道。 話音方落,火車站的大鐘敲響,果真是整六時,小木愕然想想,不禁莞爾。他拿著那份早餐遞給老盧,老盧啥也不說了,毫無形象地拆開,包子蘸著粥,呼啦啦往嘴里塞,那滿臉青腫、渾身污漬的,那還有曾經教授的翩翩風采。 “教授,我走了啊,我一定會想你的?!毙∧拘χ?,老盧吃著,含混不清地道:“要不別走啊,一會兒我朋友來了,把你接省城?!?/br> 小木哈哈一笑反問著:“然后選擇一條充滿機遇,也有辛酸與絕望的道路?” “啊,你也讀過《羊皮卷》?”盧教授好奇了。 “不你剛才說的。傻b?!倍d蛋吧唧在后腦一個巴掌,教授痛不欲生地說著:“禿蛋,不要對文化人這么粗俗好不好,你侮辱我,就是有辱斯文吶?!?/br> “哦,你就是堆屎,再怎么聞也是臭的,還尼馬斯文?”禿蛋道,順手又給了老盧一巴掌。老盧給端著碗,氣得跳起來跑過一邊吃去了。 面對著小木,禿蛋可就真斯文了,他笑了笑指著老盧道:“沒事,他就是一神經病,和正常人不一樣,不會記仇的?!?/br> “呵呵,我知道……禿哥,我……”小木告別了,突然覺得莫名地有點不舍,這剽悍威猛的漢子,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古書上寫的那種燕趙多悲愴之士。 “滾吧,再見面就到下輩子了?!倍d蛋笑道。 “我還不知道您叫什么呢?”小木問,好客氣了。 “你呢?”禿蛋瞥眼問。 “我叫……我更正一下,可能我的潛意識被心理醫生做了手腳,脫口就說我叫林木生,我是廚師……我其實不是,我叫木林深,小時候我五行缺木,我媽找了好幾個陰陽先生給我起了這個名,三字四木?!?/br> “我叫張狂,囂張的張,瘋狂的狂?!?/br> “好名字,霸氣……” “你的名字也不錯,娘氣……” 兩人相顧而笑,禿蛋起身相送,大手一攬,方出棲身之地,兩個人齊齊怔住了,剛知道名字的張狂此時不狂了,下意識地一推小木輕聲道著:“快跑?!?/br> “???”小木愣了下,然后再看正拿著快餐杯,一臉衰相吃著回來的盧鴻博,他倒不可怕,而是他身后,跟來了七八位白襯衫、長西褲、短寸發的男子,眼看著朝他們倆來了。 “禿蛋,沒騙你吧,我朋友來了……那,這是禿蛋兄弟,據我觀察,屬于作風硬朗、立場堅定、出身可靠的同志,認識一下?!崩媳R笑著道,兩位帶頭的,齊齊上來,躬鞠了九十度,向禿蛋行禮,伸著手握手,禿蛋有點不知所措,脫口問著:“老盧,我錢呢?” “跟我回省城,我保證你拿到的不止兩萬,那,車在那兒,你覺得我還是騙你嗎?”老盧一指,來了兩輛車,一輛轎車,一輛別克商務,都是大幾十萬的車。 “那意思是,我要不去,來硬的?”禿蛋不屑道,握緊大拳頭了。 “硬的不適合你,得對癥下藥?!北R鴻博扔了餐盒,一擺頭,豪爽地道著:“給他兩萬?!?/br> 有人恭敬地把錢捧到了張狂面前,張狂不客氣地接著,手里一拍,呵呵一笑道著:“好啊,去……現在難得找這么痛快的東家了?!?/br> “上車?!崩媳R一甩指,張狂一踏步,卻是看到了沒來得及跑的小木,仿佛小木才是重要目標一樣,四個人前后左右圍著小木,老盧笑吟吟看向小木時,小木搶著道著:“盧教授,我就不去了,洗我的腦洗不了,洗我的錢,我沒有……咱們回見啊?!?/br> “哼,對這個來硬的?!崩媳R道:“要么上車走,要么就地扒光,當眾凌辱?!?/br> 老盧一吼,一點不念舊情,眾手下聽令,張狂方要攔,盧鴻博卻笑陰陰地回頭看他,或許是拿人嘴軟的緣故,張狂撇撇咽回去了。 “啊……別扒……” “法克,老盧你個王八蛋,搶我車票……” “啊……別這樣……” “老盧,快他媽停手……” 小木被人拽衣服、拉褲衩,瞬間剩下的錢和車票都被摸走了,還有人促狹似地露他光腚,他情急亂爆粗口,不過再怎么樣也無濟于事,被幾個男子嘻笑著,生拉硬拽到了車里,車門一合,轟聲發動走了。 看來好人真是不能當哈,剛才還施舍來著,這當會車站進出人也不少,愣是都躲得遠遠的,只當沒看見,老盧還真像有點神經病的,根本不介意禿蛋一路對他施虐,親親熱熱一拉道著:“所謂的紳士風度,就是要臉不要命啊……對付他們得來硬的,走了?!?/br> 兩人一前一后,禿蛋像心虛一樣,跟著這伙來歷不明的人上車,呼嘯而去。 …… 在熙熙攘攘的車站里,每天要發生多少治安、刑事案件可能誰也沒統計過,但像這們拽個人或者搶個包之類的,怕是連報案的也不會有,這一行人小小的插曲過后,車站又恢復了故有的嘈雜。 鐘樓頂,大鐘的維修人孔后,無人注意到這里也蜷曲著兩個人,在監視鏡里只剩下兩車的尾號時,一位眼睛盯在監視鏡口的男子小聲匯報著:魚脫鉤,要回窩了,出來八條。 他放開了通話鍵,沙沙的電流聲中很快傳回來了命令:放它們回窩,你們馬上撤。 明白,明白,馬上撤……他重復了句。 然后兩人井然有序地收拾著煙頭、零食袋、監視器,還有捕捉到了八人兩車畫面,收拾起身,助手隨口問著:“這個老瘋子確實有問題,精神病院都沒一個人探視,可連夜就召來這么多人接應???” “北派傳銷的教父啊,超級講師……盧鴻博神經病是只講課,只替人洗腦,不沾錢,抓了幾回都定不了罪,可把咱們害苦了?!?/br> “這病是不是裝的啊,裝精神病逃避打擊,這招不新鮮?!?/br> “不能……沒聽咱們組長說嗎,審他時,他連續講了十五個小時,全是勵志教育,三拔預審都被他整得暈頭轉向,最后他自己一頭栽倒,虛脫了……這真裝不出來,昨天精神病醫院復查,一幫子精神病患者都在念勵志書的內容呢,這貨走到哪兒,就得禍害一片人,連病人都不放過……” “這難辦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