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然而周圍除了山石和樹木,并沒有看見人,三人心底的疑問也越來越強烈。耳畔,磬清脆悠遠的聲音,猶如雨滴落在他們的身上,一顆一顆的,太是鮮明。 猛地,張逸凡朝著某個方向轉過臉去,低聲道:“有殺氣在靠近!” 蕭致遠一驚。 “你們倆都跟我躲到石頭后面,我來應付他們!”張逸凡邊說,已經無聲的拔出了劍,并用強硬的目光催促蕭瑟瑟和蕭致遠聽他的安排。 蕭瑟瑟雖然不放心,可是她不會武功,只好和蕭致遠小聲的躲到了石頭后面。 張逸凡也撤到石頭后埋伏,蕭瑟瑟和蕭致遠在他的背后,看見的是他執劍的背影。他的勁裝有些微動,衣下的肌rou已經緊繃起來。 磬聲還沒有停,而殺氣也在向他們靠近…… 就在那殺氣已經逼到石頭另一面的剎那,張逸凡猛然沖出去,快如流星,手中劍朝著來者斬了下去。 蕭瑟瑟在石頭后,只聽見一聲兵器撞擊的聲音,似乎是對方擋住了張逸凡的攻擊,接著就是激烈的戰斗聲,這讓蕭瑟瑟的一顆心拔到了嗓子眼。 逸凡不會有事吧! 她握緊了拳頭,想要探出頭去看,卻聽見女子的驚呼聲:“你不是那個反了天的小鬼嗎!” 這聲音是—— 蕭瑟瑟連忙從石頭后跑出來,喊道:“龐苓!”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火一樣明烈的姜紅色衣裙,襯著一張又嗔又怪的花容,手里還提著越女雙劍,真的是龐苓! 再看張逸凡,是山宗架住了他的劍。山宗居然還是單手用劍,本來要將張逸凡掃出去,見了蕭瑟瑟,立刻收劍。 “王妃!”山宗抱著劍,拱了拱手。 蕭致遠也跑了出來,看了來者,大喜道:“是你們!太好了,你們也沒事!” 龐苓性子急,這幾天沒少為蕭瑟瑟cao心,眼下松了口氣,拉著蕭瑟瑟的手就道:“咱們真是幫命硬的,這樣都死不了,還不得禍害個千年百年的下去?” 蕭瑟瑟同樣是激動萬分,大松一口氣后,竟是覺得有點虛脫。 然而就在龐苓說話的同時,磬聲忽然不見了。蕭瑟瑟察覺到了,疑惑片刻,問道:“山宗、龐苓,你們從山路上掉下來后,遭遇了什么?” 提到這個,龐苓的臉上頓時肅殺下來。 “我們這兩天碰上鬼打墻了!你說奇怪不?” ☆、不當流氓 鬼打墻,這詞蕭瑟瑟聽過,只是不大熟悉。 而張逸凡就完全不知道這是什么了。 “什么是鬼打墻?!睆堃莘驳偷蛦?。 蕭致遠一本正經的替龐苓解釋道:“通俗的來講,鬼打墻就是指,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時,分不清方向,走了很久后發現老是在原地繞圈子。這種事情的確是存在的,只不過我們這幾天都是白天在繞圈子,這要是鬼打墻,那就更加的詭異奇怪了?!?/br> 張逸凡愣了愣,抱著劍把頭一揚,“神神叨叨!反正我不信!” “這小鬼真是驢脾氣!”龐苓不客氣道:“都事實擺在眼前了還死不認賬,倔給誰看的!”接著就邁到蕭致遠的面前,笑道:“那你知道鬼打墻怎么個破法不?” “這個……我有讀過,容我想想?!笔捴逻h用手支著腦殼,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啊,想起來了?!彼驳溃骸皶镎f,如果遇到了鬼打墻,就一邊走一邊罵,罵的越難聽越好,這樣就能走出去了?!?/br> 龐苓的臉色明顯一黑,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方法。 蕭瑟瑟也莫可奈何的說:“致遠,你讀的都是些什么書?!?/br> “這個……”蕭致遠嘴角抽了抽,“先試試吧,說不定有用。你們誰能罵臟話?越難聽的越好?!?/br> 這個問題呈到幾人的面前,蕭瑟瑟不由自主的看向山宗,覺得山宗是江湖人,走江湖的大概都有罵人的好本事。而山宗卻認為自己內在和外在都是君子,反倒是龐苓氣勢洶洶,想什么說什么。 于是,蕭瑟瑟也被山宗的目光引向龐苓,再加一個蕭致遠,三個人盯著她看。龐苓瞪眼道:“都看我干嘛?我好歹也算大戶人家的閨女,會鎮日里說臟話嗎?” 也是。 于是三人交換了目光,齊齊看向張逸凡。 張逸凡這會兒頭還仰著,感覺到三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轉頭看過來,冷道:“要我罵?” 蕭瑟瑟有些歉意,“逸凡,你……可以嗎?” 張逸凡半晌無語,就在龐苓要催問他到底行不行時,張逸凡猛然破口大罵,洪亮的聲音險些把旁邊的蕭致遠嚇得坐在地上。 “玉傾揚你不得好死!被男人上了再扔到百草樓去陪老寡婦,叫一群老寡婦把你扒光干死你!死了切成一萬塊喂狗,骨頭砍碎了當柴火燒!大壞蛋!我咒你明天就被女人咬斷命根子當太監去!” 蕭致遠臉白了,龐苓臉黃了,蕭瑟瑟臉黑了。 這罵的……這怎么是臟話?這明明就是軍營里的葷話! 蕭致遠聽著覺得太過污穢,甚是有辱斯文,連忙打斷張逸凡接下來的亂罵,“逸凡兄,是要罵臟話……” 張逸凡顯然是惱了,吼道:“我堂堂太仆令的公子,非逼我流氓罵街?” 蕭瑟瑟也挺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張逸凡的肩膀,說:“算了,別難為逸凡了,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只不過,我這里有件事情覺得古怪?!?/br> 她看向山宗和龐苓,“不知道你們這幾天有沒有聽見磬的聲音,我們這邊,總是聽到那磬聲如影隨形。還有,在大堯北關的那個晚上,我和著磬聲吹起蟲笛,結果察覺到那片地方的陰陽之氣不太正常。包括不久前在山洞里,我也感知到陰陽之氣不對,這好像都和那個奏磬的人有關系?!?/br> “陰陽之氣……”山宗的眼神深沉了下去,眼底有種怪異的火苗在竄起,顯得更為犀利。 他用推測的口吻道:“王妃的話,讓我想到陰陽圣宗了?!?/br> “陰陽圣宗?”蕭瑟瑟詫異。 張逸凡卻是聽過這個組織的,冷笑道:“就是個橫跨列國的地下組織,組織里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妖人,專門研究上古時候流傳下來的煉氣術。這種煉氣術能打破陰陽二氣的平衡,并創造出新的平衡,所以能影響人的生老病死,也會讓人產生幻覺。所以那幫妖人就以‘陰陽圣宗’這種糊弄人的名字自居,還當自己是神?!?/br> 山宗接過張逸凡的話,繼續說:“陰陽圣宗的宗主,人稱‘往生閻羅’,沒人知道它是男是女,從哪里來。因為陰陽圣宗名聲不好,江湖上一般都稱他們為‘陰陽邪教’,或者是‘陰陽家’?!?/br> “那,如果困住我們的人是這陰陽圣宗的……”蕭瑟瑟頓了頓,瞇眼看向山宗,“你有辦法破了他的局么?” 山宗拱了拱手,“既然有法可試,那我試試。幾位都先退開一點?!?/br> 照山宗先前的猜測,如果是陰陽圣宗的人搗鬼,那么這里出現的鬼打墻,其實是陰陽圣宗的人用陰陽術影響了此地原本的陰陽平衡,構建了一個新的平衡。 山宗所說之法,就是將自己的內力灌注在這一擊上,打破這個新的平衡,讓陰陽二氣回到原本的狀態。 劍光一閃,頓時風聲呼嘯而過,山宗這一劍掃出的內力,讓張逸凡都瞠目結舌。 風還沒停,幾人就覺眼前一花,視野中的景象好像突然出現變化。再定睛一看,前方忽然多出個人,一襲白色布衫,懷抱一張精致較小的青黑色銅磬。山宗的劍氣就擦著他的腰部而過,他不慌不忙,朝著旁邊挪了一步,錯開了,但劍氣卻割掉他一片衣角,被風呼呼的吹遠,同時一塊玉牌從他身上掉下來。 “是你在耍我們?”龐苓當即指著那人喝道。 而蕭瑟瑟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人,分明就是端午節那日的盲人樂師! 樂師也不急,緩緩低下身,想要把玉牌撿起來。 但在他的手碰到玉牌之前,一道蒼青色一閃而過,只見玉牌到了山宗的手里。 山宗閃了回來,一看玉牌,犀利的眼底頓時陰鷙起來。 “北魏!”龐苓一看玉牌上的字,驚呼出聲。 山宗又把玉牌翻了個面,玉牌的背面,赫然刻著一個“隱”字。 蕭瑟瑟恍然猜到了什么,“你是北魏的二皇子?” 樂師似笑非笑,抱著磬,慢條斯理的行了個禮,“在下隱王,這幾日多有得罪,見諒?!?/br> 龐苓和張逸凡已經齊刷刷的用劍指著他了,蕭瑟瑟左右按住他們的手,冷冷問道:“隱王可是與我們有什么冤仇?這幾日將我們困在這里,這筆賬可不能說算了就算了的?!?/br> 隱王道:“在下是在為你們擋災避劫?!?/br> “呸!這話誰信!”龐苓喝道。 張逸凡冷笑:“何必跟他廢話,鬼打墻也破了,殺了他然后走人?!?/br> 蕭瑟瑟繼續按住兩人的手,而山宗也按住龐苓的另一支劍,沉聲道:“他是陰陽圣宗的長老,不是你們兩個能打贏的?!?/br> “山宗,你認識這人?”龐苓問。 山宗說:“陰陽圣宗的九位長老里,有一位癡迷音律,雖然他身份隱藏的極好,但我義妹的飛虹山莊有情報網,知道這位長老是北魏人,身居高位,目盲。隱王,這位被稱為‘樂靈君’的長老,就是你吧?!?/br> 隱王袖衫翩然,再行一禮,“本王忝居陰陽圣宗長老之位,慚愧。閣下是流云劍俠呂崇?” “正是?!鄙阶谝不亓硕Y,唇角一抹冰冷,“你說為我們擋災避劫,這話要從何說起?” “此事……”隱王正要出口的解釋被遠方傳來的人聲打斷了。 不遠處來了很多人,還有說話聲。蕭瑟瑟原本心里一喜,想著是不是會和忘言他們重逢,但很快她就從那些聲音里判斷出,來者不懷好意,因為他們不僅喊著“仔細搜”,還喊著“殺無赦”。 “那些人是沖著我們來的?”龐苓忙問。 隱王道:“他們這幾天在搜山,想把你們趕盡殺絕。在下用陰陽術構建出鬼打墻的幻覺,是為了把你們各自困在一處。這樣,他們找不到你們,人手會越來越分散,方便在下逐個殺之?!?/br> 蕭瑟瑟眼神一沉。如果這個隱王說的是實話,那么她和致遠、逸凡穿山洞走過來,反而給隱王添麻煩了? “現在陰陽術已解,他們很快會找到你們,必是一場惡戰?!蔽kU的話,被隱王說出來,卻像是聊聊晚飯吃什么一樣簡單,“先殺了這一批吧?!?/br> 沒時間再聽隱王細細解釋,眼下得先應付了這批人。 當這批人的身影出現時,他們所穿著的大堯軍服,讓幾人吃驚。在墜崖之前,襲擊他們的那伙人,也是大堯士卒的打扮。 “他們不是大堯的人吧?!笔捝偷偷?。 隱王哼出兩聲低笑,說:“是我大哥弄的……不,應該說,是他母后弄的?!?/br> 蕭瑟瑟記起,北魏的皇后和太子是主戰派,但太子聲色犬馬,顯然沒有那個魄力。所以說,這北魏和大堯一樣,都是皇后在撐著扶不起的劉阿斗。 “快看!那邊有人!格殺勿論!”那批人馬發現了蕭瑟瑟他們,立刻喊道。 縱然列國語言相通,但聽那批人的口音,蕭瑟瑟還是能判斷出,他們的確不是大堯的人。 蕭瑟瑟取下蟲笛,拉著蕭致遠退開。她會負責保護大家,至于打架的事,就交給山宗他們了。 ☆、滾落山坡 也多虧隱王這幾天利用鬼打墻,把搜索的人弄得分散開來,是以,這批來者人數并不多。 蕭瑟瑟將蟲笛置于唇邊,不到關鍵時刻,不輕易吹響。而她眼前是激戰的畫面,不得不說,山宗和隱王這兩個江湖名人,一出手確實難敵,光是隱王坐在石頭上,奏磬音攻,那威力就把靠近他七步以內的人震得七竅流血而亡。再加上龐苓和張逸凡的幫忙,不出多久,就把那些人殺的只剩下兩個了。 “留活口?!彪[王停下手中的磬,似還意猶未盡,愛惜的撫過。接著把磬放到一邊,慢條斯理的將袖口鋪平,道:“這兩個人綁起來,帶他們去平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