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店老板下意識的要攔住他們,可玉輕揚跑得很快,巴不得讓所有人都忘記他長什么樣子。張錦嵐被他拖著,跑得氣喘吁吁,都要累癱了,也不見他關心一下她的身體。 “哎喲,這怎么回事嘛?那男的怎么那樣???” “就是!長得這么好看,結果一點氣度也沒有,跟一個女人搶東西,競拍完了又逃跑,真是丟臉丟死了!” “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聽著店里女客們的議論,蕭瑟瑟走向老板的面前,淺笑道:“方才讓您見笑了,真是對不住?!?/br> 老板也不知該說什么,自知管蕭瑟瑟要五千四百兩黃金是不可能了,只好苦笑著道:“可憐我這霰雪,賣不到什么好價錢了?!?/br> “話可不是這么說的,一開始我付你兩千兩百兩,這已經是好價錢了不是么?”蕭瑟瑟示意何懼掏出銀票,點了點,統共是兩千五百兩。 “老板,方才的事是我失禮,給您添麻煩了,這是兩千五百兩的銀票,就不用找零了?!?/br> 老板一怔,連忙接過銀票,笑臉盈盈道:“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我們走吧何懼?!笔捝Σ徽Z?;叵胫駜A揚,她可不會忘了他府上還有秘密飼養的人熊。 這件事她得好好觀察著,等著什么機會出現,還可以拿著這事做文章。 在去往白紙河的路上,蕭瑟瑟找了個茶棚,點上兩碗茶。 她把買到的和田玉珠子拿出來,接著又從衣服里小心的摸出一個東西,將和田玉珠子與這東西組合在了一起。 何懼喝著茶,問道:“表小姐為何做這個?” “送給王爺的?!笔捝骸巴鯛斦f了,要在今天給我一樣比白玉鯉魚更珍貴的信物,我也想送一樣東西給他,就做了這個。之前沒有買霰雪,是怕買回去后我不會保養,令它失色,哪怕是失色一點我都會覺得不好?,F在買到了霰雪,這信物完工了,便是最好最美的狀態?!?/br> 何懼端著茶碗的手僵住,垂眸沉默。 “何懼,你在想什么?”蕭瑟瑟發現了他的失神。 何懼低聲道:“我忽然想到了少小姐?!?/br> 梨花巫?蕭瑟瑟詫異,“表姐怎么了?” “……沒什么?!焙螒株幊林?,看上去是有難言之隱。 蕭瑟瑟沒有追問,而是問起了別的:“何懼,你見過表姐面紗下的臉么?” “沒有,我與何歡都不曾見過?!焙螒值溃骸皳f見過少小姐真容的人,除了家主和她的相公,剩下的都死了?!?/br> 蕭瑟瑟手上的動作一停,“死?是被表姐殺了?” “不確定?!焙螒值难劭?,在睫毛的陰影下覆蓋了層暗色,“聽說,少小姐出生的那天,所有見過她臉的人,包括她的生母和產婆在內,全都死了?!?/br> 蕭瑟瑟皺起眉頭。這事情聽著,怎么這么像是大宅子里的陰司勾當? “少小姐的真容就是一個謎,而且是禁忌?!?/br> 何懼略帶感嘆的說罷,仰頭將一碗茶全數灌入口中。 白紙河畔,人來人往。 河水緩緩流動,虹橋浣女,河邊有人在放著紙鳶。 河中散落著些許蓮舟畫舫,像是天上慢慢變動的云絲那樣,輕悠悠的漂在河上。 穿過影影綽綽,蕭瑟瑟抵達了白紙河邊。和玉忘言約得是在這里會合,蕭瑟瑟將四周都看了一遍,卻沒有看到那抹遺世獨立的煙灰色。 “瑟瑟!” 玉忘言的聲音,讓蕭瑟瑟心中一喜。 她朝著河面望去,岸邊停著一支小游舫。何歡正在岸邊跟她招手,而玉忘言立在船頭,衣擺被風卷開一層細小的花紋。 “瑟瑟,來?!彼崧晢局?,愛憐的目光,像是從千丈軟紅外望來,纏住了蕭瑟瑟的心。 她笑著來到河邊,將一手交給他,另一手正要提起畫裙,卻不想整個人被他抱起來,直接抱到了游舫上。 “忘言……”她呢喃,站穩后竟覺得臉頰有些燙。 看了眼何歡,后者撓撓耳根子,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當了燭臺,就被何懼握住手腕拖走了。 蕭瑟瑟失笑,見玉忘言解開了游舫聯結岸邊的繩子。水流推動了游舫緩緩的漂離河岸,兩個人都任著游舫隨意漂著,相視一眼,一同坐在了舫中。 游舫隨著流水,漂蕩著。 蕭瑟瑟看著倒退的河岸,再望著身邊的人,臉上鋪開稍濃的胭脂色,喃喃道:“忘言,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我也有?!庇裢詼\笑著,打量著蕭瑟瑟半期待半羞澀的臉,“在湖陽我答應過你,要送你一樣比白玉鯉魚更珍貴的信物,只是……” “什么?”蕭瑟瑟怯怯問。 玉忘言稍有赧然,“只是……做的不好,怕你不喜歡?!?/br> “怎么會呢?只要是你給的,我都喜歡?!?/br> 這句話極大的鼓舞了玉忘言,也讓他的笑容變得深濃。見蕭瑟瑟兩只手在袖子里搗住,好像是在拿什么東西,玉忘言說:“瑟瑟,我先給你吧?!?/br> 他說罷,從衣下取出一個小巧的盒子。盒子的面料是紅色的緞布,用團線繡了些暗紋,蕭瑟瑟看著有些驚喜,這盒子與她拿的那個還挺像的。 “瑟瑟,打開看看?!庇裢园押凶臃旁诹耸捝氖稚?。 “嗯……”蕭瑟瑟感受到期待和雀躍的情緒,像是一只小鹿在她的胸臆里撞來撞去。 她小心的打開了盒子。 當看見盒子中的東西時,某種激烈的情緒,像是閃電般擊打了她的靈魂。四肢百骸仿佛獲得了充沛的生機,眼前也像是出現了彩虹似的,那樣的美好而幸福。 “這,這是……” 蕭瑟瑟癡癡的忘了言語。 她不敢相信,玉忘言送給她的,竟和她要送給他的,是一樣東西。 一條紅繩。 一條看似簡單的紅繩。 卻是玉忘言用四股銅錢厚的紅線,親手編出來的。 紅繩編的工藝算不上精湛,蕭瑟瑟知道的,為她編紅繩的那雙手,握得是筆和劍,能運籌帷幄,能寫萬里河山。像編繩子這樣的活,對他來說該是很不擅長了,可他還是編得那么認真,每個細節都已經盡到了全力。 這繩上還穿了三顆打孔的玉珠子,蕭瑟瑟將紅繩捧起來,看著那透著月藍色的玉珠,眼眶已有些潮濕。 “藍田玉……” 她喃喃著,不禁想到瑾王府后湖的靈堂里,自己用血在玉忘言的寫書后寫下的詩行。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若紅繩是緣分,三顆藍田玉便是三生。 他送她三生的癡纏,她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瑟瑟……”玉忘言輕聲詢問:“還喜歡嗎?” “嗯,我喜歡?!笔捝穆曇粲行┛耷?。 這讓玉忘言詫異,心疼起來,“怎么了?” 蕭瑟瑟嚶嚀:“我覺得好高興,你能送我這個?!?/br> “這么說,你喜歡?” “喜歡,我很喜歡……”蕭瑟瑟小心的將紅繩放回了盒子里,接著將自己的那個盒子拿了出來,遞給了玉忘言。 “這是我送給你的,我想,你也會喜歡?!?/br> “當然?!彼偷?,他如何能不喜歡? 玉忘言淺笑,接過盒子,如蕭瑟瑟一樣很小心的打開。而他的反應,也如同蕭瑟瑟一般,任狂喜的情緒不斷的翻騰,薄唇輕顫,一時沒有吐出只言片語,眼中的欣喜卻已燃燒成一片海。 “瑟瑟,你……”他驚喜的捧出蕭瑟瑟送給他的信物,真的沒能想到,這也是一條紅繩。 和他所編的紅繩一樣,這條紅繩凝結著蕭瑟瑟的心意。心靈手巧的她,比他編的自是要精致很多,每一處的銜接和咬合都天衣無縫。 紅繩上,同樣穿了三顆打孔玉珠子,正是霰雪,淡淡的煙灰色像是玉忘言那一襲蜀錦,冷中帶暖,濯色如江波,蒼茫華貴。 “忘言,我給你系上紅繩,好不好?”蕭瑟瑟笑著,眼角處因濕潤而有些發紅。 “別哭?!庇裢悦徇^她的眼角,粗糙帶著繭子的手指,抹下蕭瑟瑟的淚意,動作輕柔的就好像在對待最珍貴的寶貝。 蕭瑟瑟順勢抓住玉忘言的這只手,輕輕放下,然后一手拿了自己編的紅繩,靈巧的環在他的手腕上,輕輕系緊。 “忘言,我覺得,這條紅繩和你很配?!?/br> “嗯……”玉忘言柔和的端詳著蕭瑟瑟系繩子的樣子,專注而溫柔,柔軟的充滿了愛意,她的發絲時不時掃過他的胳膊,癢癢的,都勾得他情如泉涌。 紅繩子系好了,玉忘言也拿起自己編的那條,給蕭瑟瑟也系上。 害怕自己力氣沒用好會弄疼她,玉忘言將謹慎發揮到極致,在蕭瑟瑟的甜笑下,終于也系好了繩子。 兩條紅繩,戴在彼此的手腕上,和田玉和藍田玉的微光彼此映照著。 他們相視而笑,眼里滿滿的都是彼此,周遭的一切都已化為云淡風輕了。 可這白紙河上到底是不止他們這一支游舫,兩人因太過專注,而沒有理會游舫的漂蕩方向。結果就在這時,船尾處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船身向一側傾斜,蕭瑟瑟始料不及,整個人朝后仰面跌出去。 ☆、要出大事 “瑟瑟!” 玉忘言在這一刻心臟都仿佛失跳一拍,他朝著蕭瑟瑟撲過去,用最快的速度,將她抱在懷里,同時身子一轉,背部撞在了船沿上。 這聲悶響嚇壞了蕭瑟瑟,她連忙驚道:“忘言,你沒事吧!” 游舫左右搖晃著,原是另一支游舫不小心撞了他們。此刻那舫上的人跑到了船頭,朝著兩人喊道:“對不起,對不起!你們沒事吧?” 蕭瑟瑟沒工夫理他們,她看著玉忘言有些痛苦的臉色,擔心的問著:“忘言,撞到哪里了?” “……沒事?!庇裢缘溃骸熬褪呛蟊匙擦艘幌?,沒有大礙,有驚無險便是好的?!?/br> “你還說呢,一定很疼的?!笔捝阶爨?,直到這時才發現,剛才兩個人的動作驚起了水花,現在他們都被濺濕了,玉忘言的臉上還沾著水珠。 “喂喂!你們沒事吧!”隔壁游舫上的人還在喊著。 蕭瑟瑟朝他們淺笑,便又望著玉忘言,莞爾道:“你們我們是不是樂極生悲了?” 玉忘言靜默片刻,答:“只要你安好,就只有喜,沒有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