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br>
    玉忘言進殿后，關了窗。

    嬪妃露出驚喜的表情，對外屋的宮婢們喊道：“你們都退出去，把宮門關好?！?/br>
    “是?！?/br>
    “母妃?！贝锼钪皇Ｏ露藭r，玉忘言迫切的來到嬪妃面前。

    余貴妃。

    原是玉忘言的生母晉王妃，卻在多年前被天英帝搶來，從此囚禁于帝宮，生養了玉傾云。

    在玉忘言的記憶里，自己從小都是被乳娘帶大的，父王一遍遍的告訴他，是他的皇伯父拆散了他們一家。

    正因如此，玉氏皇族，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忘言?！庇嗲锼罩裢缘氖?，“來，讓母妃看看，你怎么樣了？”

    “母妃，我和父王都很好，卻不得不讓你一直在這里受苦?！?/br>
    余秋水撫過玉忘言的臉，眸中含淚，“瘦了，眼睛里還有血絲，臉色都發黃了。忘言，母妃不在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才能讓母妃放心啊?！?/br>
    “母妃，我只是這兩日有些疲倦而已，不礙事?！庇裢脏骸安恢镜绞裁磿r候，我們一家才能重聚?！?/br>
    “母妃不著急、不著急?！庇嗲锼闹裢缘氖?，“母妃等著你，也等著你父王。只要我們都活著，總有一天會相聚的……只要我們都活著?！?/br>
    玉忘言沉然道：“是我太不孝，讓母妃在皇伯身邊委曲求全！”

    余秋水悲苦道：“不，不……他是君，我們是臣，他要我做他的妃子，我們反抗不過他?！?/br>
    “反抗不過……那就徹底掀翻?！庇裢缘溃骸拔液透竿醵际沁@個念頭?！?/br>
    余秋水流下眼淚，“都是我沒用，我是個只會拖累夫君和兒子的母親，要是沒有我，你和你父王都不會這么辛苦?！?/br>
    “母妃，切勿說這種話?！庇裢缘溃骸笆翘煊⒌垡獙⑽覀儽频竭@條路的，日后，我會讓他后悔，也會接您回去和父王團聚?！?/br>
    “忘言……”余秋水揉揉已有皺紋的眼角，淚眼婆娑。

    ☆、怎會害你

    “忘言?！庇嗲锼鋈坏溃骸坝屑履阋饝稿??！?/br>
    “母妃請說?！?/br>
    “你……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要為難傾云，你答應母妃好嗎？”

    玉忘言心中是刺痛的，母妃被抓入帝宮這些年，雖然心始終在父王身上，可畢竟是生養了玉傾云，自有母子情分在。

    這對他而言聽來殘酷，他呼出口氣，鄭重道：“母妃放心，四殿下也算是我弟弟?！?/br>
    “好，好……難為你們了，難為你們了?！庇嗲锼拗?，突然推在玉忘言的肩膀上。

    “忘言，你快走，不要在這里待久了。母妃害怕會有人發現你，你快走，你快走！”

    “母妃……”

    “快，快走……你快走！”余秋水推著玉忘言到了窗邊。

    “母妃，多保重?！庇裢孕囊粰M，拱手施禮，強壓住心頭的萬般不舍，小心推開窗，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確定玉忘言安全離去，余秋水關好窗戶，抹消了玉忘言曾來過的一切痕跡，去推開殿門。

    殿外，適才被遣出去的宮婢對她欠身，恭敬道：“貴妃娘娘?！?/br>
    “四殿下沒來探望本宮嗎？”

    “回貴妃娘娘的話，不見四殿下駕臨?！?/br>
    余秋水冷冷道：“四殿下前些日子給本宮送了些烏沉香，你們去庫房里拿來，給秋水殿里點上。本宮累了，要焚香休息?！?/br>
    “是?！?/br>
    秋水殿外，玉忘言已經遠去。

    回望那華麗的殿宇，高高紅墻，猶如無法逾越的荊棘。

    玉忘言不敢久留，迅速沿著漆黑小徑，回返焦闌殿。

    在回返焦闌殿的途中，玉忘言路過了梅園。由玉傾云培育出的紅梅，在月光下，凄美驚艷，像極了蕭瑟瑟的華服紅妝。

    玉忘言不期看見，有人佇立在梅樹叢中，以袖拭淚，細細嗚咽。

    察覺到有人來了，她驚慌的看了眼玉忘言，連忙用袖子擋住臉要走。

    “娘娘留步?！庇裢詥咀×怂?。

    在帝宮里，見了男人要遮臉的，只有天英帝的嬪妃。

    女子一顫，怯怯的半移開袖子，露出的是一雙鮮明的丹鳳眼。

    玉忘言立刻認出了她，“榮嬪娘娘?！?/br>
    “閣下是……”

    “在下瑾王玉忘言?！庇裢怨笆?。

    榮嬪福身，“嬪妾……給瑾王見禮?！?/br>
    玉忘言說：“娘娘是長輩?！?/br>
    榮嬪的年紀比余秋水小些，是玉傾寒的生母。按大堯規矩，妃位以下的宮嬪不能撫養子女，所以玉傾寒和玉魄都被記在蔣貴妃名下。

    玉傾寒長得像榮嬪，也有雙丹鳳眼，像是照著榮嬪的模子刻出來的。

    玉忘言低聲問：“娘娘為何一人在這里哭泣?！?/br>
    “嬪妾……”榮嬪滿臉苦楚。

    玉忘言道：“本王自知有些話不該說，但本王知道，娘娘落淚是為了六殿下?！?/br>
    榮嬪被說中了，無從辯解。

    玉忘言喃喃：“六殿下和玉魄帝姬寄人籬下，步步驚心。玉魄帝姬和本王說過，二殿下與其生母蔣貴妃用娘娘你要挾他們兄妹?！?/br>
    榮嬪再度落淚。

    “且……本王還知道，在本王的王妃未出嫁之前，六殿下為了生母和meimei，不得已受命于人，潛入蕭府想要毀壞王妃的名聲，卻陰差陽錯弄成了蕭三小姐?！?/br>
    榮嬪頓時倒吸一口氣，接著竟跪在了地上。

    “瑾王，求您不要將這件事情說出去，您不要恨六殿下，就恨嬪妾吧，讓嬪妾代替六殿下受過！”

    “娘娘快請起?！庇裢苑銎鹆藰s嬪，見她還要跪，伸手擋了下，不冷不熱道：“本王若真想揭穿此事，早就說了，又何必等到現在與娘娘來談?！?/br>
    榮嬪哭著喃喃：“六殿下也是被逼的，都是為了嬪妾和玉魄……”

    “本王知道?！庇裢猿聊?，道：“本王不會泄露此事，本王只是見娘娘在此哭泣，想要告訴娘娘，若想有朝一日結束這樣的苦日子，就只能忍下去?！?/br>
    “嬪妾可以忍！”榮嬪說：“只要會為了六殿下，讓嬪妾做什么都可以，嬪妾的命瑾王也可以拿去?！?/br>
    玉忘言沉聲道：“命若沒了，六殿下忍辱負重又意義何在?！?/br>
    “嬪妾……”榮嬪語結，軟弱的哭泣。

    玉忘言拱了拱手，“娘娘，戌時已快過半，不宜再在宮里走動，請回吧?！?/br>
    “嬪妾……”

    “榮嬪娘娘，本王和六殿下，是一條船上的人?！?/br>
    聽著這話，望著玉忘言遠離，榮嬪恍惚無措。

    瑾王那最后的一句話，是在叫她相信他嗎？

    在帝宮里住久了的女人，是誰也不敢相信的。

    榮嬪暗暗捏緊了領口。

    只要六殿下沒事，只要不傷害六殿下，她可以相信瑾王。但要是六殿下因為他而受了威脅，那她無論如何也要替六殿下把一切都清理掉！

    夜越發黑沉冰冷。

    戌時二刻，蕭瑟瑟放下手中的《喻世明言》，閉目休息。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女子的聲音。

    “請問，你們有誰撿到過一支步搖嗎？”

    蕭瑟瑟睜眼看去，出乎意料，來者竟是中途退賽的趙訪煙，臉色很不好，正詢問偏殿的宮婢：“我的步搖不見了，焦闌殿里尋不到，過來你們這邊問問?！?/br>
    宮婢福身，“回稟趙小姐，奴婢們沒有拾到步搖?！?/br>
    趙訪煙略有失望，“也罷，我再去別處看看?！?/br>
    她去得急，也沒發現蕭瑟瑟在偏殿。倒是蕭瑟瑟眼尖的看見，趙訪煙腰間束著的荷包，線頭有些松動，就在趙訪煙踏出偏殿的時候，荷包脫落掉了下來，偏偏宮婢們又因為忙碌而沒有看見。

    蕭瑟瑟看了眼沙漏，想著玉忘言還未歸，對宮婢道：“我出去一趟，要是瑾王過來找我，就說我和趙小姐有話說，請他等我一下?！?/br>
    “遵命?！?/br>
    蕭瑟瑟這便撿起了趙訪煙脫落的荷包，出殿，尋了出去。

    趙訪煙適才走得確實著急，以至于蕭瑟的尋出去后，竟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

    蕭瑟瑟想了想，沿著碎石子徑，往帝宮深處去尋。

    這一路很冷，蕭瑟瑟看見自己哈出的氣，團團氤氳。

    提著盞油燈，她好像聽見，前方的灌木后，有一男一女在對話。

    蕭瑟瑟熄滅了燈，無聲靠近，躲在樹后探出半張臉，見竟是趙訪煙和玉傾云。

    “趙小姐，你對在下的一片癡心，在下只有心領，至于其他的確實不愿意多談?！?/br>
    蕭瑟瑟瞬間明白了什么，原來趙訪煙的心上人是玉傾云。

    趙訪煙咬唇說：“姑母身為皇后，有意讓我作太子妃，我知道四殿下不會為了救我而接受我的心意，所以……今晚約四殿下來此，只是為了提醒殿下一件事情?！?/br>
    “趙小姐你說吧?！?/br>
    趙訪煙道：“剛才在焦闌殿比試器樂的時候，我突然退賽，不知四殿下是不是能記在心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