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玉忘言淡淡道:“翁婿之禮,不可廢?!?/br> 蕭恪感動的站穩,那常孝見玉忘言示意,也跟著展期,謙卑的略低頭,雙手恭敬交疊在身前。 蕭恪問道:“瑾王,小女這些日子在府上怎么樣了?前些日子聽說小女遇刺,老臣正好在外地公干,心里很著急。府里的女眷也不敢貿然去瑾王府探望,說來慚愧?!?/br> 玉忘言道:“瑟瑟沒事,現在漸漸康復?!?/br> “那就好,那就好?!笔掋〔粩鄵嶂乜?。 玉忘言很清楚,蕭恪來找他,可不是單純的要問問蕭瑟瑟怎么樣,而是多半與這常孝有關。 果然,蕭恪對玉忘言引薦起來。 “這位是老臣的門生常孝,現在在京兆尹手下任職順京府丞。常孝年紀輕輕就頗有能力,品行端正、處事廉潔,順京府丞的職位對他來說太屈才了,老臣想和陛下引薦他,卻苦于渠道不夠?!?/br> 玉忘言沉默了須臾,說道:“常府丞為官兢兢業業,本王有所耳聞,的確是可造之材?!?/br> 蕭恪面色一喜,“瑾王愿意向陛下引薦?” “現在還不是時候?!?/br> “那……什么時候?望瑾王提點?!?/br> 玉忘言道:“先多干出些事跡,屆時不需要本王刻意保舉,只要能讓陛下注意到,本王再尋個機會旁敲側擊,一切就順理成章,也不會讓人抓到話柄?!?/br> 蕭恪拱手道:“那就麻煩瑾王多留意了,一有機會,老臣這邊隨時待命?!?/br> “臣常孝叩謝瑾王?!背P⑿泄蚨Y。 玉忘言示意他們不必再多說了,蕭恪立刻帶著常孝離去,再也沒問及蕭瑟瑟的情況。 這些都被山宗看在眼里,不禁嘆道:“王妃的父親真是薄涼,好像眼里就只有塘城蕭氏的榮華和權力?!?/br> 玉忘言平靜的說道:“他就是這樣的人?!?/br> “那王爺怎么這么爽快的就答應了?”山宗露出好奇的淺笑。 玉忘言冷冷道:“常孝是個可造之材,待尋到時機,本王給他一個大理寺卿的官職?!?/br> “現在任職大理寺卿的那位大人,好像是太子一黨……”山宗立刻就明白了,把太子一黨換成蕭恪的人,削弱了太子勢力的同時,也在百官中多種下一個自己人。 山宗爽利的笑道:“這么辦挺好,太子一黨的那些官吏,怪也只能怪他們太著急,陛下還在位就想著依傍太子,愿賭服輸?!?/br> 瑾王府。 新年的氣息濃厚,雖說府里清凈,但忙碌的人依舊不少。 蕭瑟瑟今日舊傷復發,醫女連忙給用了些好藥,才控制住傷情惡化。 蕭瑟瑟臥在榻上,也不能練習蟲笛,只得叫綠意拿了本《搜神記》來看,內中奇人異事、光怪陸離,蕭瑟瑟看著竟覺得比不上自己這借尸還魂的境遇。 午時左右,蕭致遠來到瑾王府,被領到蕭瑟瑟的榻前。 “jiejie?!笔捴逻h的手里,還抱著一大袋子藥包。 “jiejie,這是老太君讓我送來的草藥?!?/br> 蕭致遠把藥包交給了綠意,接著忙坐到榻上,“jiejie,你怎么樣了?怎么今天又躺著不起來,是又不舒服了?” 蕭瑟瑟搖搖頭,“我累了,想躺著休息,沒什么?!?/br> “沒什么就好,我很擔心jiejie,還盼望著jiejie和姐夫能回門,我都好久沒見到jiejie了!” 蕭瑟瑟在心里嘆息,自己嫁來瑾王府也沒多久,致遠卻一定孤單的不行,才會覺得度日如年。 蕭瑟瑟笑道:“致遠不是說要努力讀書、考取功名嗎?要成大事就要耐得住冷清?!?/br> “薛姨娘也是這么和我說的?!笔捴逻h的眼底熠熠生輝,接著又有些疑惑,“jiejie,我怎么覺得你長大了很多,是不是傻病要好了?” 蕭瑟瑟吃著手指頭說:“我又想吃糖了……” 綠意無語,只好去把糖果糕點拿出來,給姐弟倆分。 蕭致遠見蕭瑟瑟吃的很開心,也沒再追問了。 一刻鐘后,蕭府隨行的家丁來催蕭致遠回去,蕭致遠告辭。 蕭瑟瑟和綠意一起吃了午飯,休息了一陣子,玉忘言回來了。 “王爺?!笔捝龘沃?,從榻上坐起。 玉忘言見狀,加快了步子過來,和綠意一同扶起蕭瑟瑟。玉忘言拿了枕頭立在她身后,讓蕭瑟瑟靠著。 “吃過飯了?”他問。 蕭瑟瑟點頭,“吃過了,還吃了糖,糖真好吃?!?/br> “糖剩的還多么?”玉忘言問綠意。 “回王爺的話,剩的……不多了,都被小姐吃完了?!?/br> “本王會再命人去買些回來?!?/br> 綠意口快道:“王爺是不是買的太多了?小姐吃這么快,綠意怕小姐蛀牙!” 蕭瑟瑟委屈的說:“我沒有……” 綠意不好意思道:“我這也是擔心嘛,雖然小姐早就換過牙了,可綠意還是害怕會像小孩蛀牙那樣!” 玉忘言平靜的說:“你多看顧你家小姐一些就是?!?/br> “好吧好吧?!本G意吐了吐舌頭,去給玉忘言倒水,嘰嘰喳喳問道:“王爺你今天回來的好晚,是朝中有事嗎?不會還沒吃飯吧?!?/br> 蕭瑟瑟看了綠意一眼。這丫頭話也忒多,想什么說什么,朝中事不該隨意問的。 玉忘言倒也習慣綠意的話多口快,說道:“北魏國壓境的事較為棘手,后來本王與諸位皇子去了御書房,又和陛下親自談論?!?/br> “???這么嚴重!”綠意驚呼,擔心的問道:“北魏會不會一路打進來?聽說他們國家的人雖然文化不行,但是可能打了!” 玉忘言沒理會綠意,看著蕭瑟瑟一臉費解的癡傻神情,不知怎么搞得,就突然想到了玉傾揚那風流優雅的臉孔。 這兩張臉雖然不同,但大概都是裝的,一個用讓人疏于防范的表象掩蓋真實智慧和目的,另一個則裝扮得太過溫柔美好,除此之外盡是敗絮與無能。 這會兒綠意已退了出去,玉忘言不禁苦笑:“玉傾揚今日竟然與陛下說,要娶錦瑟的jiejie張錦嵐為太子妃?!?/br> 蕭瑟瑟眼睛張大,這瞬間宛如挨了記晴天霹靂,不能自已的倒抽涼氣。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大,卻也來不及再收回了,蕭瑟瑟只得吃驚的問:“玉傾揚是太子吧,太子妃不是錦瑟jiejie嗎?錦瑟jiejie不當太子妃了?” 玉忘言說:“錦瑟是玉傾揚的側妃?!?/br> “側妃……”蕭瑟瑟拉住玉忘言的袖口,“就像是史側妃jiejie那樣的是嗎?” 玉忘言眉頭鎖住,想著還是點了點頭。 “可是為什么要娶錦嵐jiejie……錦瑟jiejie只是出遠門了,太子是不打算等著錦瑟jiejie了嗎?” 玉忘言胸口劇痛,有種難熬的悲哀在一點點切割他的脈絡,而蕭瑟瑟此刻癡傻天真的模樣,又像是在他的痛處再注入□□,痛苦萬分。 玉忘言握拳道:“錦瑟不會回來了?!?/br> “錦瑟jiejie不回來了?”蕭瑟瑟問著,擔驚受怕的眼底已經開始潮濕。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她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恨自己再度揭開玉忘言的痛處,恨自己為了裝傻,要這樣傷害面前的癡情之人。 她不該再這樣了! 蕭瑟瑟猛然閉眼,讓眼淚停留在眼中。 她捏住被角,顫抖的呢喃:“王爺,你不要傷心,是我不對,我本不想讓你傷心……” 玉忘言有一瞬間的怔忡,怔忡蕭瑟瑟前后截然的反差。 轉瞬之后涌上心頭的,是比上次更濃烈的懷疑。 她不是傻子。 她定然是裝傻。 他應該毫不手軟的揭穿她、質問她的目的,可為什么看著她痛苦、滄桑、充滿悔恨的眼神,他的腦海里,又會浮現出另一張容顏? “我擔心錦嵐jiejie?!笔捝椭^,用顫抖的聲音,低低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我擔心錦嵐jiejie會和錦瑟jiejie一樣受騙,然后后悔的希望一切可以重來……” “你……”玉忘言不能置信的盯著蕭瑟瑟。 此刻的他說不出縈繞在心口的多種感受,那些情緒太過復雜,讓他甚至不敢厘清。 只是覺得自己魔怔了,看著她就想到錦瑟,這樣的魔怔對玉忘言來說太過可怕,他從沒有想過會在別的女人身上看到錦瑟的影子。 “王爺,你的手……” 蕭瑟瑟臻首抬起,靜美多情的眸里,閃爍著無盡的痛心。 “你的手怎么受傷了?!?/br> 她握住玉忘言的手,粗糙而骨節分明的大手上,有著一道鮮明的紅色劃痕。 “是什么時候,不小心弄傷的?” 是什么時候? 玉忘言鎖著眉頭,望著蕭瑟瑟的眼睛,忽然間一股怒氣直沖胸臆,夾雜著對自己的責備和痛恨,讓玉忘言煞氣盈身。 他冷冷甩開蕭瑟瑟的手,拂袖而去。 冬日的寒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割,可這樣的痛苦,玉忘言竟是麻木的沒能察覺。 后湖里冰雪交融,他立在湖畔八角亭下,蜀錦織就的衣衫微亂,袖口被他自己的手揪出鮮明的褶皺。 蕭瑟瑟。 這個名字令玉忘言心緒紛雜。 她對他沒有惡意,他知道,但她隱藏了太多東西,他又為何不嚴詞厲色的揭穿她? 只是因為,她的眼神像極了臨死前的錦瑟? “可笑!” 玉忘言只手拍在石桌上。 他笑自己竟然會因為那樣的一點聯想而放軟了對蕭瑟瑟的態度。 他一定是因為太過思念錦瑟了,才會魔障的覺得,錦瑟來到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