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國不說話了，趙雪梅卻覺得說到了點子上，她滿肚子的情緒沒地方發泄，只能都發在楊建國身上，而話題就圍繞在老楊頭身上。

    趙雪梅反反復復的說了好久，最后終于停下來，見楊建國一直不說話，伸手去推他的肩，“你為什么不說話！”

    楊建國伸手從包里掏出來一張卡，遞到趙雪梅手上，“這是這些天我借的錢，還有能賣的東西我都賣了，一共是三十萬，既然你不愿意報警，這些錢你就拿去吧，看能不能讓他們多寬限幾天，離婚協議書我已經寫好了，在家里放著，你看你什么時候想簽了就簽，家里什么我都不要，肖肖也這么大了，以后就要結婚的人了，你還是不要再慣著他，他如今的性子，我們都有關系，我走了，你自己保重?！?/br>
    楊建國開口說了一大堆的話，說完了就顧自起身往外走，趙雪梅愣在原地，攔也不知道去攔了，況且她一直覺得楊建國不過是因為老楊頭說了那些話以后氣不過了才說了離婚的話，可現在她才知道楊建國是來真的。

    rou體上面還帶著余溫，趙雪梅卻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楊肖順利的在網吧又躲了兩天，沒有任何異?？偹闶欠畔乱稽c心來，心里開始升起一種這樣躲著也不錯的感覺，說不定這些人只是碰巧知道他家在哪里，他現在藏起來根本就找不到他。

    最后一天中午，楊肖終于根據網吧里面貼的單子叫了一份外賣，是沙縣小吃的鴨腿套餐飯，吃了好幾天的方便面，他現在聞到方便面的味道都想吐，好不容易放下了心，他才終于想起來要聯系一下趙雪梅，最主要的是，他出來的時候身上并沒有帶多少錢，現在已經沒錢了。

    趙雪梅擔驚受怕了好些天終于接到了楊肖打來的電話，聽到楊肖在外面過的日子趙雪梅心疼的直哭，楊肖卻很是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哭聲，“別哭了，我現在不敢出去，你給我送點錢來?！毕肓讼胗终f，“你自己別來，小心點找個人來給我送，千萬不要被人發現了，知道了嗎？”

    趙雪梅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去?！?/br>
    可惜，還沒等趙雪梅的錢送到，楊肖就在網吧里面被人逮了個正著。

    男人手里提著外賣盒子，身后跟著的是一群看著就不懷好意的人，看著楊肖，笑著勾起一邊嘴角，“肖子，你真是叫我好找啊，你還記不記得，你走的時候我跟你說什么了？看來你這個記性是不行啊，鴨腿飯？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啊，哥哥我可是到現在都沒吃飯呢？一起吃？！”

    楊肖瞳孔都縮了起來，害怕的只往后縮，可前面被人擋著，后面是墻，他根本無路可走。

    被幾個人捏著胳膊架起來，楊肖終于殺豬一般的嚎叫起來，“救命！救命！媽，快來救我！”

    黑網吧里面雖然還有幾個人，可是這樣的情況，誰都不敢往這里看一眼，更別說救他了。

    楊肖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拖走，等趙雪梅來的時候，只剩下驚魂未定的眾人。

    趙雪梅聽說楊肖被一群兇神惡煞的人帶走了，嚇得差點暈過去，在眾人的提醒下，終于手腳冰涼的報了警，這是后話。

    楊肖一路上又哭又叫的不停大喊，男人似乎是嫌他煩，照著腦袋狠狠的給了他一下，他才終于疼的暈了過去。

    然后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人在臉上潑了一盆水，他被人綁在一個柱子上，面前站著的就是之前跟他稱兄道弟的男人。

    “醒了??？”

    男人嘴里含著一支煙，瞇著眼睛吸了一口，然后把煙吐在楊肖的臉上。

    “醒了就別裝死了，直接跟我說，錢呢？”

    楊肖怕的直抖，要是可以他都想跪下來給這個男人磕頭了，“哥，哥，求求你，放我走吧，錢，錢我媽在想辦法，你給她打電話，她一定會給你的??！求求你了，放我走吧?！?/br>
    “放你走？那我的錢怎么辦？你們家的房子到現在都沒賣出去你媽會有錢給我？”男人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一把刀，在手上撥弄著，楊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那把刀，生怕它一個不留神就會插在自己身上。

    “肖子，我給了你十天時間啊，你說說你都干嘛去了？更何況，你還躲起來？怎么？覺得我好騙是吧？”男人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惡狠狠的，刀子在手上轉了兩圈貼在了楊肖的臉上。

    楊肖一下子殺豬一般的大叫起來。

    “別殺我！別殺我！我還不想死，求求你了，別殺我！”

    男人笑了，“我怎么會殺你呢？這可是要槍斃的，我頂多會在你身上開幾刀，拿你的腎臟賣錢還債而已，放心，死不了人的?！闭f著鋒利的刀尖就戳在了楊肖的胸口上，往前一點點戳進了rou里。

    “?。。?！”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楊肖一下子疼的大哭，哆嗦著卻沒有地方可以退，眼看著刀尖一點一點的戳進去，疼的楊肖恨不得立馬死了才好。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要是今天錢到不了，明天你會更疼的?！?/br>
    楊肖終于受不了嚇的失了禁。

    男人皺眉，一下子失去了嚇唬他的心思，“真惡心，手機在這里，不管你想什么辦法，今天把錢還回來，要不然……”

    楊肖疼的神智都不清醒起來，滿腦子都想著，錢，錢，到哪里能弄到錢，然后腦子里靈光一閃，“我，我知道哪里有錢……”

    “哦？”

    想起老楊頭那張蒼老的臉，和不久之前說過的話，楊肖終于咬了咬牙，“我爺爺有錢！他很疼我的！你去問他要！他一定有的！”

    男人瞇起眼睛，“你爺爺？”

    “是，他在朝陽街，他叫楊從軍！”

    男人用染了一點血的刀拍拍楊肖慘白的臉，“這么點疼就把自己爺爺都出賣了，你可真不是個東西，不過我也不管那么多，要是在你爺爺那拿不到錢，你就等著被我開膛破肚吧?！?/br>
    楊肖眼里閃過一陣解脫的光，明知道這幫人不是什么好東西，卻還是出賣了老楊頭，楊肖閉上眼睛在心里不斷的為自己開脫，他們只是要錢而已，只要他爺爺湊錢給他們，他們應該是不會傷害他的，反正他爺爺也不要他們了，他沒做錯，他沒做錯！他想活著！他不想死！

    第36章 海帶牛骨湯

    又是一天的忙碌，現在天漸漸的涼了，太陽也落山的比以往早一些，林孰意將店面收拾好關門的時候太陽已經都落山了，路燈都已經開始亮起來。

    “好了么？”

    沈復靠在路邊的燈柱上，雙手插兜看著林孰意。

    林孰意的個子似乎又高了些，不過還是只到他下巴，如果現在上去雙手環住他的腰，應該剛好能把下巴放在他的頭頂，沈復這樣想著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天氣漸漸涼了，前兩天兩個人上街買了不少衣服，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林孰意那個匱乏的衣柜，里面居然只掛著幾件洗的發白的舊衣服，沈復都忍不住懷疑，他以前過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林孰意對衣服的鑒賞能力也幾乎為零，不過他長了一張能完美襯托所有衣服的臉和比例恰好的足夠人流口水的身形，所以就算是隨便什么衣服套在身上，也完全不會難看。

    沈復很少自己買衣服，不過不等于他沒有眼光，在一派衣服中挑挑揀揀，最后選出的幾件林孰意穿上都足夠叫人驚艷的倒吸一口冷氣。

    營業員的夸獎瞬間讓沈復有一種我家有…初長成的喜悅感。

    比如林孰意現在穿在身上的這一身，都是沈復選的。

    淺灰色的圓領針織衫里面套著純白的棉質襯衫，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深藍筆挺的褲子包裹著兩條修長的腿，配上白色的休閑鞋，整個一青春期美少年，沈復笑了，怎么越看他越好看了呢。

    林孰意提著保溫桶轉身，就見沈復正看著他，笑的意味不明。

    “怎么了？”

    沈復聳肩，“沒什么，不是要去給爺爺送湯么？”

    老楊頭這幾天都沒有來西秦飯館，楊建國那件事到底讓他有些不舒服，就一直在家哪里也不去，林孰意每天都會定時送飯過去，今天林孰意特意煎了幾個小餛鈍，底部煎的金黃，還撒了香蔥和芝麻，怕老楊頭沒胃口，還買了幾節牛骨熬了一小鍋骨湯，放了海帶和冬瓜，鮮香適宜。

    見林孰意關好了門，沈復上前去接過他手中的保溫桶。

    “好香啊?！?/br>
    他們晚上已經吃過了飯，所以大概沈復是沒有口福吃林孰意做的煎餛鈍和牛骨湯了。

    “冰箱里還有剩的餛鈍，要是想吃的話明天早上可以做來吃?！?/br>
    沈復還沒說話，林孰意就已經知道了他想要說什么，沈復笑了，把另一只手伸出來揉揉林孰意的頭，“你怎么這么賢惠?！?/br>
    林孰意瞪他，“君子遠庖廚，我只是因為喜歡?！?/br>
    說不定他能從大燕到這里，都是因為他對做飯這件事深深的執念。

    “既然這么喜歡，要不然把西秦飯館在做大些吧?！?/br>
    沈復笑著提議。

    “就像是s市最出名的盛庭國宴那樣，做成全國都知曉的七星酒店，怎么樣？”

    昏黃的燈光下，沈復微微仰著頭，引誘著就像是在說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樣，雖然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切實際。

    林孰意知道盛庭國宴，應該說大天朝也算是無人不知了吧，林孰意搖搖頭，“我只是喜歡，卻并沒有想過要聞名天下，只要能做給我喜歡的人吃就好了?！?/br>
    雖然完全不是他的預期，可沈復卻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兩個人慢慢的說著走著到了老楊頭家，林孰意敲敲門，老楊頭在里面輕輕的應了一聲，兩個人才推門進去。

    房間里面收拾的干干凈凈的，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獨居老人的房子。

    可干凈歸干凈，這房子同樣也空蕩的讓人難受，不知道老楊頭一個人住在這里這么久心里有多難受。

    “爺爺，吃飯吧?！?/br>
    老楊頭坐在床上，戴著個老花鏡在翻一本相冊，沈復湊過去看，老楊頭笑了，索性把相冊翻過來，擺在床上指給他們兩個人看。

    干枯消瘦的手指指上其中一張黑白泛黃的照片，里面有三個人，一個很明顯是年輕時候的老楊頭，穿著見軍綠色的老式大衣，一張臉顯得精神又喜氣，而旁邊被他摟著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梳著規規矩矩的麻花辮，穿著碎花的長裙，笑的有些羞澀，眼睛彎起來，像是月牙一樣，想必就是老楊頭的妻子。

    女子懷里抱著一個孩子，是個男孩兒，一只手拿著一只舊舊的撥浪鼓，笑的見牙不見眼，另一只手rou乎乎的捏著老楊頭的手指頭，三個人面對著鏡頭，高興的情緒溢于言表。

    “這個是建國他媽，這也是我們留下來的唯一一張合照了，那時候照相貴，我說了好久他媽才同意一起去照一張，還是因為建國滿周歲了，你看那時候他嘴里才剛長了四顆牙，胖嘟嘟的誰看到都說喜歡……”老楊頭陷入回憶里，嘴角上揚。

    只可惜，這張照片之后沒過兩年，老楊頭的妻子就得了一場重病，最后丟下他們爺倆一個人先走了。

    他一個人把楊建國拉扯大，誰知道臨到老了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這樣收場。

    “這張，是他媽去世的那年照的，他才三歲看見我就問我mama去哪兒了……”

    “這是他上小學以后了……”

    “這年他考試拿了第一，我恰好回來了，他高高興興的不得了拿著獎狀就要回來給我看，結果在路邊上摔了一跤，把獎狀摔破了，回來看到我第一件事就是哭，怎么哄都不行……”

    “我定下來以后才把他接到我跟前來，他剛開始看我都有些怕，后來才好多了……”

    時間線一點一點的過去，照片一張接著一張，楊建國也從一個失去mama的幼兒變成了一個比老楊頭還高還壯的男人，老楊頭明明那么愛他，最后卻選擇將他趕得遠遠的，這其中的傷痛外人又怎么能體會得出。

    老楊頭用手揉了揉眼睛，沈復和林孰意就站在旁邊，卻不知道怎么開口安慰，畢竟這種事情，任何安慰都顯得無力。

    “算了，過去的事情了，就不說了，叫人心里難受，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兩個也該回去睡覺了吧，明天還要早起?！崩蠗铑^揉揉眼睛說。

    林孰意將保溫盒打開，“爺爺，沒事，你吃吧，吃完了我們再回去?！?/br>
    老楊頭一個人在家里，他們陪他說說話也是好的。

    氣氛有些過于傷感，沈復揉揉額角，想起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在哪里看到的無聊的笑話，就提了凳子坐在老楊頭床邊，“我突然想起個笑話啊，講給你們聽吧……”

    這一講就講了兩個多小時，等到老楊頭吃完睡著了，沈復才停下來。

    林孰意一邊收拾碗一邊嘴角上翹，“爺爺也睡著了，走吧?！?/br>
    沈復站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后靠在林孰意身上，“口干舌燥啊?！?/br>
    林孰意撐著沈復輕手輕腳的出去，然后關上門才說，“家里還有上次買的梨，你自己煮點水喝?！?/br>
    沈復繼續搭在林孰意身上，將他攬的緊緊的。

    “其實不需要吃梨的?！?/br>
    沈復看看林孰意的唇，說的又邪惡又曖昧，他承認他是一時被林孰意的美貌迷了心竅，實際上話剛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畢竟林孰意在他看來還不到下手的年紀。

    誰知道林孰意在這方面格外的一根筋，愣了一下說，“你要是懶得做，喝水好了?！?/br>
    沈復：……他的擔心總是多余的。

    希望從今年到后年的時間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