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那你快走吧?!钡玫搅讼氲降拇鸢?,趙雨欣反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等韓度月進去馬車,她便先轉身往后走了。 看著趙雨欣急匆匆的背影,韓度月漸漸收起笑意,她想起之前趙夫人說的那些話,再想到剛剛趙雨欣的態度,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真是做出了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啊。 劉掌柜的事得到初步解決,韓度月的心情也跟著放松了,但隨即她想到了一件更加嚴肅的事情,馬上就到秋闈了。 “宋凝,秋闈是在八月十八、二十一、二十四這三天進行的吧?”韓度月怕自己記錯了,在吃晚飯的時候詢問宋凝。 宋凝點頭:“我之前已經給小年送過去一些考試時可能用到的東西,還有一些滋養的補品,”宋凝看了韓度月一眼,補充道,“是以你的名義?!?/br> 韓度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自責又愧疚地道:“我真的太不合格了,之前還想著要不要過去看看小年,結果竟然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這件事,真是……不過真的謝謝你,不然現在送的話肯定來不及了?!?/br> “最近正巧趕上事兒多,送月閣三樓開張,你又要忙著私家定制的事情,會有所疏忽也實屬正常?!彼文参宽n度月道。 韓度月繼續敲腦袋:“這些都是借口,忘了就是忘了,我真是太對不住小年了?!?/br> “若是真覺得對不住他,不如等他秋闈之后,過去看看他,”宋凝伸手揉了揉韓度月敲的地方,笑著轉移話題,“對了,劉掌柜的事情怎么樣了?趙雨欣答應幫忙嗎?” 韓度月點頭:“我是直接和她說的,她雖然開始的時候表現得有些不樂意,但還是答應幫忙了,大概過幾日就能把這件事解決了?!?/br> 韓度月一件計劃好了,為了盡量不給趙雨欣拉仇恨,就直接讓她提出制作衣裳的材料必須由她來提供,明面上也就需要從頭開始制作這件衣裳,但事實上一切還是按照之前的步驟來,只是要另外多為她做一套衣裳罷了。 “那就好?!彼文恢弊鲋鵀轫n度月擺平一切的打算,此時聽她說事情已經計劃好了,心里頭還有些小小的失落呢。 又過了兩日,有關劉掌柜的計劃便開始實施了,這件事也沒趙雨欣出面,就直接是韓度月去找的劉掌柜說了這件事。 “劉掌柜,我也不知道趙小姐為何突然會提到這個要求,只是這衣裳畢竟是給她做的,我也不好多說什么,”韓度月很是為難地開了口,因為那邊已經和趙雨欣打過招呼了,所以這時候倒也不覺得心虛,“所以這次的私家定制可能就要從頭開始了,既然之前是安姑娘做的,這件事我還打算交給她來做。不過畢竟這件事不是繡坊的問題,所以安姑娘那邊的工錢直接由我來出便是了,也算是我表一表心意了。至于之前才派給安如初的那個小姑娘,趙小姐也說會專門派人跟著,所以還是讓她回來繡坊這邊吧?!?/br> 這樣既可以把材料和繡坊分開,也可以讓安如初徹底和繡坊脫離關系。 劉掌柜對這件事顯然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她的第一感覺就是,韓度月會不會是為了不讓她做私家定制的事情,所以才故意這么說的。 但是那位知府千金的名頭她也是聽說過的,據說是個十分跋扈的人,看韓度月平日里的行事風格,倒也不像是會拿那人做筏子的人,而且以知府千金的名頭,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似乎也并不奇怪? 將信將疑間,劉掌柜為難地道:“這……如此說來,我豈不是幫不上韓姑娘的忙了?” “劉掌柜這是什么話,只是一套衣裳罷了,送月閣其他的衣裳,還不都是你在打理著?”韓度月嗔怪地看著劉掌柜,心里想的卻是,萬事開頭難,只要能把這一件衣裳徹底從繡坊摘出去,以后的事兒誰又說得準呢。 不過這樣的話顯然是不能說給劉掌柜聽的,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安撫住她。 劉掌柜仔細看了眼韓度月的神色,見她并不像是在說假話,這才點頭道:“既然是趙小姐的意思,我也沒什么可說的,只是若是韓姑娘有什么需要我效勞的,盡管吩咐便是了?!?/br> “劉掌柜的能干,我是知道的?!表n度月聽劉掌柜這樣說,也是松了口氣。 確定了這邊的事情,韓度月又去和安如初說了這件事,眼下第一套私家定制的衣裳已經完成了大半,安如初了解事情始末后,一臉嚴肅地點頭答應下來:“一個月的時候,足夠我將這套衣裳做好,再另外做一套了,只是不知這次的花樣子是怎樣的?” “花樣子我還沒定下來,等定下來就馬上給你送過來,你也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就算一個月做不完也是沒關系的?!表n度月道。 安如初笑著搖頭:“韓姑娘放心,我心里有分寸的?!?/br> 至此這件事情也算是搞定了,而眼下已經是八月十八了,今日便是秋闈的第一天,韓度月想著正在參加考試的小年,也沒心思去管其他事情了,索性怕回家里去研究包子了。 包子這東西十分尋常,但這次韓度月要做的,卻不是普通的包子。 韓度月還記得她初來這里時,第一次賺了錢,一家人去吃包子的事兒,那時候小年還曾說過,等他長大了,一定要賺很多很多錢,讓家人能每天都吃上包子。 說真的,韓度月當時一點兒都沒覺得那種塞滿肥rou的包子有什么好吃的,但是她卻知道,那在當時的小年看來,一定是天底下最美味的東西了。 而這次韓度月要做的,就是那種塞滿肥rou的包子。 之前韓度月忘記了小年參加秋闈的事情,心里很愧疚,所以才想到等秋闈過后,他去看望小年的時候,一定要做一次和當初味道一樣的包子給他。 同樣味道的包子,是為了告訴小年,不管他考不考得上舉人,他們都會一直支持他,他們都是最親近的一家人。 就像當初一家人一起吃過的包子,這里的一家人請把江守仁排除在外,就算隔了這幾年的時光,包子的味道依然不會改變,而他們也永遠都是最最幸福的一家人。 這樣的做法好像確實挺煽情的,但至少韓度月的想法確實如此,不管小年能不能考上,他在她的心目中都是最乖巧懂事的弟弟,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或者該說,韓度月也是想用這種方式提醒小年,既然努力奮斗的目標就是為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不如時刻享受當下,千萬別把自己的初心給忘了,反而本末倒置了。 而就是在韓度月潛心研究煽情的肥rou包子的時候,玉屏郡主的來信翩然而至,韓度月擦擦手上的面粉,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信。 信上,玉屏郡主先對韓度月致以最誠摯的問候,然后表示韓度月送去的月餅,她有幸每一個都品嘗了一口,然后整整兩天幾乎沒吃下去飯。 看到這里,韓度月忍不住笑了,面對那么難吃的月餅,玉屏郡主竟然能做到每一個都嘗過,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好奇心吶。 信上還說,她希望韓度月不要再做這種可怕的東西了,就算做了,也千萬不要再給她了。 再接著,玉屏郡主說到她的嫁衣已經做好了,雖說這衣裳應該等到成親那日再穿,但是因為衣裳實在太美了,所以她沒有忍住,偷偷地試了一次。 在穿上那套衣裳后,玉屏郡主覺得自己簡直成了這世上最美的人,韓度月想象了一下玉屏郡主穿上那套嫁衣的樣子,也覺得那大概會是世上最美的人了。 信的最后,玉屏郡主寫著:“這是你為我所畫的衣裳,我想就算過了那一日,我也會一直珍藏,不過此刻我真的希望你就在眼前,可以做第一個看到我穿上嫁衣的人?!?/br> 這話簡直太煽情了,韓度月差點就被玉屏郡主感動了,不過幸好她及時收起了情緒,因為她知道,玉屏郡主真正希望第一個看到自己穿嫁衣的人,肯定不會是她啊。 不過在給玉屏郡主的回信上,韓度月還是很積極地表示了,她一定會提前趕過去,在玉屏郡主成親那日,做第一個看她穿上嫁衣的人。 至于有關月餅的事情,韓度月覺得如果她下次再做出什么好玩的東西,肯定很樂意繼續請玉屏郡主一起分享,所以就沒給出回答。 ☆、第482章 一百兩 算起來宋凝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回過家中了,就連八月十五都沒有回去,因為于他而言,那個家根本不算是家,那里沒有絲毫溫暖,反倒讓人覺得冰冷和疏離。 不過在八月二十三這日,他卻提著些東西回了宋府,那時候宋淵正巧出門找老友飲酒對詩去了,只有張月蓮一人在家中。 乍一從下人口中得知宋凝回來的消息,張月蓮還有些發愣,接著便有些動氣了:“先前我到處都找不到他,眼下他倒是知道回來了,就說我還在忙,不想見他?!?/br> 想起之前的事兒,張月蓮便是氣惱不已,她不過是想幫娘家兄長要幾張花樣子罷了,結果非但沒有達成目的,還被韓度月那個卑jian的農家女羞辱了一道,甚至連自己的親兒子都絲毫不顧及自己的感受。 結果她不但在兄長面前失了言,甚至連丈夫都因此而愈發冷落她了,張月蓮只要一想到這件事,便氣得咬牙切齒,這時候聽到宋凝回來的消息,自然是不想見這人的了。 但這份怒氣沒能維持到下人退下去,就因為另一件事而消散了不少。 眼下家中每月只有一百兩銀子的開銷,這些錢花在吃穿用度上就已是捉襟見肘了,宋淵還要拿這些銀子去請那些所謂的老友喝茶吃酒,再加上府中那幾個頗得宋淵寵愛的妾室,每月最后能落到張月蓮手中的銀子自然是寥寥無幾。 若非她手上還有兩間鋪子在,只怕早就被餓死了,不過就算沒被餓死,這日子也是很不好過的。 這樣的日子最初張月蓮覺得簡直過不下去,幾次都想把宋凝這樣不孝的行為給說出去,但又擔心宋凝會惱羞成怒地把給家里的銀子變成十兩、一兩,這才一次次地忍住了。 雖說眼下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每每想起這件事,還是會覺得十分氣憤,被自己的兒子這樣對待,她這做母親的可不只是心寒。 而眼下宋凝竟然主動找上門來,那她是不是該…… “先等等,”張月蓮放下手中五百文錢買來的,已經用了近半個月的胭脂,叫住了快要退出去的小丫鬟,“先不要急著過去,讓他先等著吧?!?/br> 雖然有些改變了主意,但張月蓮也不想就這么輕易地去見宋凝,讓他多等一會兒也是應該的。 小丫鬟不知道夫人為何突然就改變了主意,但想到夫人的脾氣一向不好,也不敢多問什么,應了一聲后,便退了出去。 另一邊,宋凝正坐在花廳里悠閑地喝茶、看書,他之前便料到自己可能要等上一些時候,便將這幾日在看的書也一并帶了過來,這時候正好可以靜下心來讀一讀。 這一讀就是半個時辰,宋凝看得有些累了,便放下書起身走到窗邊,看外頭已經有些泛黃的樹葉。 站了片刻,才瞧見自己的母親踩著看似悠閑的步子慢悠悠地走過來,但若仔細看去,便會發現她的步子一點兒都不悠閑,反而顯得有些凌亂。 張月蓮走進花廳,看都沒看宋凝一眼,直接在主座上坐了下來,眼睛瞥見一旁桌上尚未合上的書,心里頭的火氣頓時又漲了幾分。 不坐在這里乖乖地等著她,竟然還敢看書,真是豈有此理! 宋凝似乎完全沒感受到從張月蓮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怒氣,慢悠悠地坐回去后,竟又捧起書開始看起來,仿佛這花廳中還是只有他一個人。 張月蓮忍無可忍,咬著牙拍了下桌子,震得上面的茶具發出細微的聲響:“真是放肆,你難道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母親的嗎?” 宋凝這才抬頭看向張月蓮,臉上很明顯地帶著些訝然:“母親是何時過來的?怎么也不叫兒子一聲,孩兒方才因不知母親何時會過來,便隨手拿了本書看,結果看書看得入迷,一時間竟沒有注意到母親,還請母親見諒?!?/br>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因為你讓我等了這么久,我也不會看書,那就不會因為看書入迷而沒注意到你的到來,所以歸根結底這也不是我的錯啊。 張月蓮氣得不行,但想到自己剛剛的打算,終還是把滿腔的火氣暫時往下壓了壓:“你今日怎么想到回來了?該不會是遇到了什么處置不了的事,所以才想著回來找我的吧?” “孩兒這次回來,確實是有事要與母親商議?!彼文c了點頭。 張月蓮對于宋凝這么直白的承認有些詫異,不過心下也因此又多了幾分底氣,微微揚起下巴道:“究竟是什么事?” “孩兒與小月的親事,定在明年二月初二,到時候親事的cao辦,還要請母親費心了?!彼文膊焕@彎子,直接道明了來意。 張月蓮被這話嚇了一跳,表情一下子近乎猙獰:“什么?你明年就要與那個農家女成親?這……這件事我不同意!” 宋凝對張月蓮的回應早有預料,聞言也只是慢條斯理地問道:“母親為何不同意?是因為小月的年歲還小嗎?只是女子十四歲出嫁,在府城也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吧?” “自然不是因為這個,韓度月刁難無禮,我決不答應讓她進我們宋家的大門!”張月蓮只要一想到日后要和韓度月那樣無禮的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便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 其實張月蓮也不是不想以自己長輩和婆婆的身份去對付韓度月,實在是韓度月那小妮子太厲害了,每次都能把她氣得沒話說,好幾天緩不過來。 所以現在張月蓮是寧愿躲著這人不見,也不想和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宋凝的目光里多了些不悅,但臉上的表情還是十分平靜:“母親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母親是在質疑圣上的賜婚嗎?若是我與小月一直不成親,只怕對圣上那邊也不太好交代吧?” 張月蓮最怕的就是聽到“圣上賜婚”這幾個字,因為如果是其他的話,她或許還可以反駁一下,但是對于圣旨,就算是借她一萬個單子,她也不敢說出一丁點兒的不是啊。 所以這話擺明了就是要堵得她無言以對,這著實是太可惡了,但事實上她除了覺得氣憤之外,竟然沒有別的話可以反駁。 思來想去,張月蓮唯一能說的也只是:“我自然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韓度月她畢竟只要十三歲,就算過了年也只是十四歲罷了,你還是再等等吧?!?/br> “這件事只怕是等不得了,”宋凝微微垂眸,語氣平穩地說著謊話,“之前玉屏郡主給小月來信,說是希望兩人的婚期相近,如此也算結伴。只是這消息來得突然,這邊又沒有什么準備,商量之下,才將婚期定在明年的二月初二,所以這其實是郡主的意思?!?/br> 張月蓮又是一噎,她本能地察覺到宋凝這話定然是在誆騙她,但是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畢竟她對玉屏郡主是半點都不了解的,若是再冒然說出什么不應該的話,反倒會讓自己愈發處于下風。 不過身為宋凝的母親,張月蓮也不是毫無辦法的,雖說這手段是有些下作了,但誰叫這個兒子如此不孝呢? “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也沒有什么可說的,只是我最近身子不適,這些事你自個兒看著辦吧?!睆堅律徱慌ゎ^,拿出了殺手锏。 就算有圣旨在又如何?就算有玉屏郡主向著你們又如何?我身為長輩,身子不適,難道你還能強迫我為你cao勞親事? 哼,看到時候沒有高堂在上,你們這親事能成什么樣子! 宋凝的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他早就料到張月蓮會對此事百般阻撓,卻沒料到竟然直接用上了這樣的手段,不過大概是對這些“家人”太過了解,宋凝就算沒有想到這一點,但聽了這話,竟然沒有感到絲毫詫異。 況且,他也是有備而來:“母親,不知最近家中可是一切安好?” “哼,你還會關心家里的事情?我還道你早就把這里給忘了呢!”張月蓮聲音尖酸地道。 宋凝神色不變地回道:“前幾日我在街上偶然見到府中的林姨娘,見她手中提了不少東西,想必是從母親這里領了月錢,買的那些東西吧?” 林姨娘在宋家是最得宋淵寵愛的姨娘,沒有之一,其一自然是因為她貌美如花,又懂得男人的心思,總能極大程度地滿足宋淵身為男人的尊嚴,讓他覺得心情舒暢;至于其二,便是同她的家世有些關系了。 倒不是說林姨娘的娘家有多么顯赫,只是她家中只有兩個女兒,她身為幺女,一向得雙親寵愛,就算后來她執意做了宋淵的妾室,家中人覺得氣憤不解,也還是不能不管她。 所以林姨娘幾乎每月都能拿到一些家中的補貼,林姨娘也是聰明人,這些錢從來不瞞著宋淵,偶爾還會用這些銀子給他買東西,說是娘家那邊專門買了送來的,這樣自然能讓宋淵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若是從前,這點子銀錢在張月蓮眼中自然不算什么,但在整個宋家每月只能從宋凝手中拿到一百兩銀子開銷的今日,那些銀錢就不嫌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