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節
水月樓的一二三樓雖然都歸宋凝打理,但實際上卻是分開運營和記賬的,一樓本來是交給韓度月的,后來韓度月把這件事交給了阿初打理;二樓是直接連著繡坊那邊的,因此可以說是劉掌柜在打理這件事;而三樓至今還沒有開張,不過韓度月知道宋凝是打算在開張的那段時間親自打理這件事的。 因此眼下韓度月能看到的,也就只是一樓的賬單罷了。 看著賬單上從第一日二十兩銀子的盈利,到之后的五十兩、一百兩、二百兩,再到如今的每天都是差不多五六百兩銀子的盈利,韓度月簡直快要樂得找不到北了。 “小姐,外頭來了兩個人,說是阿初的二叔、二嬸,今個兒專程過來找阿初的?!表n度月正樂呵著呢,結果素然就進來給她潑了盆冷水。 韓度月揉了揉自己已經笑得有些僵硬的臉:“他們知道老太太今個兒身子不舒服的事兒嗎?還是就只是來找阿初的?” “他們沒提起老太太的事兒,只說是有事要找阿初?!彼厝淮鸬?。 韓度月雖然沒有見過阿初的二叔、二嬸,但至少還記得當初她第一次見阿初時,阿初就是被她二叔家的孩子欺負的,如此看來,這兩人倒是和江家的連妮子差不多嘛。 不過韓度月對于處理旁人家的家務事,并沒有什么興趣,當下直接擺手道:“就說阿初不在這里,問問他們有沒有什么話要轉達的,如果沒有,就讓他們回去?!?/br> “我剛剛已經這樣說了,可是他們不肯相信,還說之前每次過來都見不著人,阿初明顯是在故意躲著他們,”素然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他們還說這次一定要見著人才行,不然就去鋪子那邊找人了?!?/br> 所謂的去鋪子那邊找人,不過就是一種威脅罷了,也就是過去鬧事的另一種表述方式。 韓度月對這樣的話,并不放在心上,但是這人既然想跑去送月閣那邊鬧事,她可就不能不管了:“既然他們這么急著找阿初,那就把人請進來吧,再多準備些茶水點心,讓他們安心地在這兒等著?!?/br> “我知道了?!彼厝凰查g會意,笑著出去了。 門外阿初的二叔、二嬸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們之前也來找過阿初幾次,想看看阿初現在過得到底怎么樣,順便再撈點便宜,但都沒有見到人,在府城他們又不敢太過放肆,因此一直憋著沒有發作。 直到昨日,突然有人找到家里去,說起阿初的近況,阿初二叔這才知道,原來阿初竟然已經能賺那么多的錢了,怪不得她會帶著老太太直接去了府城。 最可氣的是,阿初賺了這么多的錢,竟然都不知道給家里帶回去些,也不知道多給家里買些東西,這真是太可惡了! 阿初二叔一家在這個時候,似乎完全忘了之前簽訂的合約了,心里的想的全是阿初的忘恩負義、薄情寡義,以及如何從阿初身上多撈些好處。 在這樣的前提下,阿初二叔這才帶著老婆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結果得到的結果依然是阿初不在。 雖說這次阿初確實是不在,但這兩人卻不會再相信這種話,反而十分肯定阿初定然是因為不想把錢分給自己,所以才故意躲著自己的。 這樣的想法更是讓兩人心中憤怒不已,這才說出了之前那樣威脅的話語,哼,你不是躲著我們嘛,那我們就到你的鋪子里去鬧,看你還能不能繼續躲著。 就在兩人準備直接殺去送月閣的時候,院子里終于又有人出來了。 “兩位請隨我進來吧?!彼厝恍χ?。 兩人對視一眼,嘴里嘟囔著“不是不在的嘛,怎么現在又在了”,腳下倒是直接跨進了院子里。 素然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將兩人領進了院子二進的一處倒座房,等兩人進了屋,素然指了指桌上的茶水點心:“阿初姑娘待會兒就過來,兩位先喝口茶,吃些點心吧?!?/br> 阿初二叔和二嬸對素然的態度還算滿意,再加上他們急著來府城要錢,連早飯都沒吃,這時候也樂意吃點兒東西,便都坐了下來,只是嘴上還不忘催促:“那你趕緊讓她過來見我們,我們可沒有那么多的時間等她?!?/br> 素然微微一笑,轉身出了門,順便將房門給關上了。 等素然一走,兩人就開始狼吞虎咽地消滅桌子上的點心,等吃得差不多了,阿初二嬸竟然還往自己的袖子里裝點心,邊裝邊說道:“我看阿初真是賺了大錢了,這點心我見過,一包就得一兩銀子呢,我得帶點兒回去給虎子嘗嘗?!?/br> “哼,真是沒出息,等會兒跟阿初要了錢,你還擔心咱們沒錢買這玩意兒?”阿初二叔含糊不清地說著,卻還不忘把自己的嘴巴填得滿滿的。 兩人十分歡樂地吃了一會兒點心,這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阿初二嬸疑惑地開口道:“怎么過了這么久,阿初那死丫頭還沒過來見咱們?” “是呀,咱們該不會是被騙了吧?”阿初二叔也察覺到不對勁兒,“要不你出去看看,咱們也不能在這兒干等著啊?!?/br> 阿初二嬸雖然有些不情愿,但還是站起身來,可誰知剛走到門口,就被人攔住了。 “你……你要做什么?”阿初二嬸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這屋外竟然多了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站在門邊,還挺嚇人的。 左邊那個大漢瞥了阿初二嬸一眼,聲音粗狂又冷淡地道:“我們奉命守在這里,不準任何人出入,你還是乖乖進去坐著吧?!?/br>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們可是來找人的,你怎么能……”被對方的體型和聲音嚇到,阿初二嬸的聲音頓時變得很沒底氣。 而且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大漢的一個眼神給瞪回去了:“如果不想挨揍的話,就給我滾進去,不然的話……” 大漢攥著拳頭在阿初二嬸的面前晃了晃,成功把二嬸嚇得退回了屋里,二叔本來還打算站起身支援的,這時候也縮了回去。 “這……這是怎么回事?”二叔臉色難看地把二嬸招到跟前,壓低聲音問道。 二嬸的臉色也同樣不好看:“我也不知道啊,不過這事兒肯定是阿初那死丫頭做出來的,故意躲著我們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敢這樣嚇唬咱們,真是氣死我了!” 可就算再氣,兩人也只能默默地縮在這間屋子里,有幾次他們還試圖和守門的大哥交流一下,結果都被嚇了回來。 而韓度月那邊在安排好這些后,就直接把這件事給拋到了腦后,她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把賬目看完了,又去查看了一下貨物,等到阿初安頓好了老太太回來了,她這才想起來阿初二叔、二嬸來訪的事情。 “阿初,今日你二叔、二嬸過來這里找你,我便請他們進來了,就在二進院子的倒座房,你要不要過去看看?”韓度月問道。 聞言阿初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如果只是她在這兒的話,一定不想去見這兩個人,不過既然韓姑娘已經把人請進來了,那她也沒道理繼續躲著了。 阿初點了點頭:“有勞韓姑娘安排,我這就過去看看?!?/br> 阿初推開倒座房的房門時,二叔和二嬸都快等得急死了,見到阿初簡直像是見了救星似的,但同時也是火冒三丈的:“阿初,你終于肯出來見我們了?你眼里還有沒有我和你二叔了,???” “二嬸如果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你又何必這么大呼小叫的?”數月而已,但阿初已經變得和曾經完全不同,面對這樣斥責的話語,她臉上的表情變都沒變。 二嬸被這話一噎,想要發火又有些發不出來了。 “好了,都別說了,阿初來了就行了,”二叔假意瞪了二嬸一眼,又看向阿初道,“我和你二嬸就是過來看看你,誰知道就被關在這屋子里了,這件事肯定和你沒有關系吧?” 沒等阿初開口,守門的大漢就道:“阿初姑娘別誤會,小姐之所以會讓小的守著這里,是因為這兩位來了之后,便嚷嚷著要去鋪子那邊鬧事兒,小姐也是沒有辦法,才會這樣安排的?!?/br>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二嬸瞪著眼想要反駁,結果眼神剛對上大漢凌厲的目光,嘴里的話就頓住了。 阿初對自己的二叔、二嬸還是很了解的,想想也知道實情如何了,一想到自己的家人讓韓度月為難了,阿初又忍不住有些自責。 “二叔、二嬸,你們這次過來,是有什么事嗎?”阿初氣定神閑地坐在了桌邊,看著桌上的狼藉,阿初忍不住輕笑了一下。 只見桌子上四盤點心都被吃得只剩下渣子,顯示出剛剛吃東西的人有多么急切,當然也不全是被吃的,還有藏在二嬸懷里的。 二叔臉上有些掛不住,掩飾性的咳嗽了兩聲:“我們也就是過來看看你,你說你一個人帶著你奶奶跑到府城來,這要是被人欺負了怎么辦?我們這做長輩的,也不能不管啊?!?/br> “二叔是真的關心我和奶奶嗎?”阿初瞥了二叔一眼。 ☆、第465章 互不招惹 二叔被看得有些心虛,但還是嚴肅點了點頭:“那是當然的,你是我親侄女,我怎么能不關心你?” “就是啊,之前我和你二叔可是來過好幾次呢,可是也不知道你都在琢磨些什么,竟然連見都不肯見我們?!倍鹌财沧?,很是不滿地插嘴道。 阿初聽得有些好笑,反問道:“我也希望二叔、二嬸是真的關心我們,所以才過來的,可是二叔張口問的便是我,卻絲毫不問及奶奶的情況,這難道就是你口中所說的關心嗎?” “我這不是想先問問你的情況嘛?!倍宀灰詾槿坏胤瘩g。 阿初這下是真笑了:“二叔是我的長輩,而奶奶則是二叔的長輩,二叔不問奶奶的事兒,卻先過問我的情況,這豈不是想讓我和你一起背上不孝的名頭嗎?” “你這是什么話???你二叔也是關心你罷了,你至于說得這么難聽嗎?”二嬸不樂意了,撇著嘴罵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個白眼狼,自己賺了錢,就不想管自家人的死活了,真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阿初挑了挑眉,氣定神閑地提醒道:“你們該不會忘記之前簽的那位文書了吧?如果二叔、二嬸愿意的話,我也不介意把這份協議公諸于眾?!?/br> 其實當初阿初之所以會用到這一招,其實也是韓度月故意暗示她的,畢竟這個時代的女子,就算性格再獨立,再想著保護自己,但因為思維的局限性,也很難想到太過強硬的手段。 當初韓度月也是覺得阿初可能遭遇到一些極品問題,這才把這個經驗傳授給了她,不過也是阿初自己聰明,才會那么快地學以致用,順利掌握先機。 一提起那份文書,兩人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二叔搓了搓手,尷尬道:“原來你還想著這件事呢,當時我們也就是怕你心里不安穩,所以才由著你胡鬧,寫了那玩意兒,不過咱們終歸是一家人,那東西也就是寫著玩玩兒,還能真當一回事兒不成?” “就是啊,那不過就是一張紙,哪里能比得上你和你二叔打著骨頭連著筋的血脈之情???你說是不是?”二嬸這時候語氣倒是軟和了不少。 阿初嗤笑一聲:“你們如果執意這樣覺得,那我們就去官府走一趟吧,好叫知府大人幫忙評斷一下這文書究竟是不是寫著玩玩兒的。不過那文書里,可是清楚地寫著二叔不肯孝敬奶奶的事兒呢,就是不知道知府大人看了文書,會不會以不孝之名將二叔、二嬸給抓起來呢?” 孝字壓頭,就算很多人做著不孝之事,但卻鮮少會傳出家門,畢竟做爹娘的就算真的受了委屈,也沒有哪個會真的把這樣的事傳到外頭去,更別提是告到官府去了。 但是眼下的情況顯然有所不同,因為阿初手里還攥著一份文書,那文書上清清楚楚地寫著簽訂文書之后,老太太就跟著阿初一起生活,二叔那邊是一文錢都不用花的。 這件事在當時簽訂文書的時候,對這兩人來說那真是大好事兒一件,畢竟他們誰都不想身后跟著個累贅,吃他們的、用他們的,還什么活兒都不能干。 但眼下,這顯然已經從一件好事,變成了一件壞事,而且還是很嚴重的壞事。 不愿意贍養父母,甚至連一分錢都不愿意出,還有比這更不孝的事兒嗎? 二叔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當初阿初提起這件事,還讓自己簽下文書,根本就不是好心,而是在算計自己??! “原來你當初根本就是設好了套子,故意算計我??!”二叔幡然醒悟之后,頓時火氣上涌,他真是看走了眼,還以為阿初是個實誠的孩子,沒想到她根本就是蛇蝎心腸,連自己的親叔都算計??! “你個賤丫頭,看我不打死你!”二叔快速地揚起手,往阿初臉上打去。 只是有個人卻比他更快,因為他的手還沒落下去,就被守門的一個漢子給攥住了:“阿初姑娘可不是你能動手的,還有,嘴巴給我放干凈點兒,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說完這話,漢子手上輕輕一擰,換來二叔的一聲哀嚎:“哎呦,大哥你快快快……快松手啊,疼死我了……” “那你還敢不敢對阿初姑娘動手了?”漢子霸氣地問道。 二叔忙道:“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快松手啊?!?/br> “那你還敢不敢口出臟言了?”漢子繼續霸道地問道,手上還稍微多加了些力氣。 二叔又是哀嚎一聲,眼淚都出來了:“我真是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漢子傲嬌地冷哼一聲,這才松開手,順勢將二叔一推,直接把人推到地上去了。 之前一直縮著脖子的二嬸這才敢上前去扶二叔,擔憂地問道:“孩子他爹,你怎么樣???有沒有事???” 二叔打不過這個壯漢,心里又憋著火氣,只能往二嬸身上撒,于是他把二嬸給推倒了:“你個臭婆娘,剛剛怎么不說話?現在老子挨了打,你倒是急了是吧?” “我……我剛剛也是……”二嬸不敢頂嘴,只能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猶豫著又伸手去扶二叔,“你到底有沒有事?要不還是先起來再說吧?” 二叔這才扶著二嬸的手站了起來,一臉扭曲地揉了揉自己的手,卻不敢再開口說什么。 “二叔、二嬸,我之前就把話說得很清楚了,現在也還是一樣的想法,”阿初慢慢站了起來,目光平靜地看著兩人,“只要你們不來找我的麻煩,我也不會去招惹你們。相應的,我不會從你們手上拿到一文錢,但是你們也別想打我的主意,倘若二叔不聽勸,非要做出讓我不高興的事兒,那我也就只好把那份文書送去官府了?!?/br> 有一個如此暴力的人在這里,二叔就算心里頭十萬個不愿意,卻也不得不先低頭:“阿初,我想你是誤會我了,我當時簽那個文書,也就是怕你想太多,我真沒想著不養你奶奶啊?!?/br> “二叔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那份文書已經寫好了,”阿初不以為然地輕笑一聲,“當然,如果二叔覺得那文書上的意思,就是剛剛你所說的那樣,那么我想膩也就不必擔心什么了,不是嗎?” 二叔被這話一噎,要真是這樣,那他還擔心什么?直接把這件事給鬧大不就行了嘛,畢竟他也是阿初名副其實的長輩啊。 “二叔也別打什么歪主意,以我現在的能力,未必就不能讓二叔身敗名裂、傾家蕩產,”阿初瞥了二叔一眼,目光突然變得冰冷起來,“二叔就算是顧念著彩云和虎子,也該先想清楚自己該怎么做?!?/br> 這目光讓二叔心頭一抖,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女根本就不是他的那個侄女,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這……你這是說的什么話……” “我不知道今日二叔過來這里,是自個兒做的主,還是聽了旁人說的什么話,這些我也不關心,”阿初輕嘆了口氣,也不想和這兩人多說什么了,“不過我都希望二叔已經不要再犯傻了,不然等到后悔的時候,那可就遲了?,F在時辰也不早了,我想虎子在家里應該等急了吧,你們還是早點回去吧?!?/br> 二叔張了張口,最后只說出一句:“那……那我們就先回去了?!?/br> 他現在是真的有些害怕這個侄女了,不管日后還會不會犯傻,至少現在都不敢再多說什么了。 等兩人都走了,阿初直接去找了韓度月:“韓姑娘,今日的事情實在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們會這樣做?!?/br> “人與人總是各不相同的,你和他不一樣,自然不知道他會怎么做了,”韓度月對這個倒是真的不怎么在意,笑著回了一句后,便問道,“對了,老太太現在身子怎么樣了?” “奶奶就是夜里沒蓋好被子,所以著了涼,并沒有什么大礙?!卑⒊跻婍n度月一副并不在意的樣子,心里反倒愈發內疚和自責,不過也沒再這件事上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