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是?!毙…h這才行禮退了出去。 韓度月在床邊坐下,擔憂地看著楊淑媛:“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繡菊去我家找我,說是你生病了?!?/br> “果然是繡菊那丫頭,其實我本來沒想告訴你的,”楊淑媛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歉意地嘆了口氣,“你幫了我這么多,我卻還是落得現在這副樣子,我都覺得沒臉見你了?!?/br> 韓度月有些無語,只能瞪了楊淑媛一眼:“那你自己是有什么辦法嗎?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也有底的吧?我之前聽繡菊提到什么鎮長家的宴會,是和這件事有關系嗎?” “我覺得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罷了,小月,你也知道這段時間父親對我比對那對母親好多了,尤其是楊淑玉,之前被父親禁足半個月才放出來,所以她們對我自然是懷恨在心的,”說到這里,楊淑媛的眸中也閃過恨意,“這次恰好遇到鎮長家舉行宴會,而且這次的宴會只邀請了我,卻沒有邀請楊淑玉,所以她們自然是不甘心的,大概是這件事一下子將她們對我的仇怨都引出來了吧,所以才會……” “原來是這樣……”現在面對大戶人家的勾心斗角,韓度月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這樣爭來斗去的真的有意思嗎? “說到底還是我太過優柔寡斷了,她們明明是害死我娘的兇手,我卻還是狠不下心來,我本想著只要讓她們從此失去在府中的地位也就罷了,卻沒想到……我實在是太天真了!”楊淑媛咬著牙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臉上滿是懊惱和自責。 這話韓度月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去接,她可以幫著楊淑媛提高在楊家的地位,怎么博得楊老爺的喜愛,但如果是牽扯到人命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淑媛,現在最要緊的還是你的身子,什么事都得等你身子好了再考慮,你現在覺得怎么樣?我已經讓繡菊過去請大夫了,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了?!币姉钍珂律n白中寫滿悲憤的臉,韓度月只能再度開口。 楊淑媛長嘆了口氣,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呀,像我現在這副樣子,怎么可能是他們的對手?我真是辜負你為我做了這么多的事……” 楊淑媛正是因為覺得自己現在的遭遇太對不住韓度月了,所以之前才沒有打算再讓韓度月知道這件事。 “先別說這個了,你臉色著實不太好看,還是先躺著歇一會兒吧?!表n度月有些無力地安慰著。 接下來楊淑媛也沒有多說什么,約莫小半個時辰后,李開石幫忙請的大夫終于出現了,經過了這么長的時間,想來是過程中遇到了一些問題,不過幸好人來了。 韓度月并不認得這位大夫,但既然是李開石幫忙請來的,韓度月自然是相信這人的:“大夫你好,辛苦你跑這一趟了,只是不知該怎么稱呼?” “免貴姓田?!碧锎蠓蛭⑽㈩h首。 韓度月微微一笑:“田大夫好,那就勞煩你幫二小姐瞧瞧了?!?/br> 這位田大夫是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灰色的長布衫,聞言只是點了點頭,直接隔著帳子幫楊淑媛診脈,韓度月站在一旁盯著田大夫的臉色瞧。 隨著田大夫的臉色越來越嚴肅,韓度月都跟著緊張起來了,但她怕打擾到田大夫診脈,也不敢開口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田大夫才終于收回了手,韓度月忙問道:“田大夫,二小姐她身子怎么樣?有沒有礙?” “韓姑娘,二小姐這是……”田大夫剛要給出答案,就聽外頭傳來一陣喧囂聲,大夫見狀看了韓度月一眼,閉上了嘴巴。 韓度月則是隔著帳子看了楊淑媛一眼,她大概能猜到這個時候大概是誰來了:“淑媛,待會兒你不必開口,交給我便是了?!?/br> 楊淑媛似乎想說什么,但是她沒來得及開口,房門便被人推開了。 房門被推開,楊夫人帶著丫鬟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嘴里則是說著:“淑媛,你現在身子覺得怎樣了?可還有……誒,這不是韓姑娘嗎?你怎么來這里了?還有這位,這位瞧著有些面生,不知是什么人?怎么會出現在淑媛的閨房里?” 楊夫人一副前來探望生病女兒的慈母模樣,好像完全不知道韓度月是什么時候過來的,更不知道這位大夫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而且從她的言語中頗有些埋怨楊淑媛讓外男進了閨房的意思,或者該說,她這是在擔心楊淑媛的名聲。 田大夫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站在那里,韓度月微微一笑,道:“楊夫人,你不知道我來看淑媛的事呀?我剛剛在路上還遇到了大小姐身邊的丫鬟,說是大小姐有事找我呢,我便以為楊夫人你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呢。至于這位,正是我請來給二小姐瞧病的田大夫,楊夫人你這么關心淑媛,一定不會阻止田大夫幫她瞧病的吧?” “韓姑娘,你的心是好的,只是現在可不該待在這里,淑媛的病極有可能會傳染給旁人,所以不如咱們還是先出去再說吧?”楊夫人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想著盡快讓韓度月離開這里。 韓度月搖了搖頭:“我既然都來了,若是真會傳染,也該傳上了,這會兒再走也遲了,不如多待一會兒吧?!?/br> “韓姑娘,你這樣未免也太不知道輕重了,若是你真染上了這樣的病,那你的家人可不是要跟著擔心?”楊夫人嗔怪地看了韓度月一眼,只是眼底卻有著掩藏不住的焦急與厭惡,“況且淑媛現在也需要好好休息,咱們還是不要繼續在這里打擾她了吧?” 韓度月頓了一下,故意好脾氣地道:“這樣也行,只是既然田大夫已經來了,讓他幫二小姐瞧瞧也沒什么吧?” “韓姑娘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擔心我苛待了淑媛嗎?你這樣說我可不依,淑媛雖說并非我的親生女兒,但我可是一直將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來看待的,”楊夫人佯裝不悅地看著韓度月,似乎還有些受傷,“淑媛病了,我可是比誰都心急,每日都要請大夫過府的,韓姑娘這樣說,可是叫我難過?!?/br> 韓度月不接話,只是順勢問道:“那不知淑媛得的究竟是什么???要怎么醫治?多久才能康復呢?” 不想讓楊夫人直接搪塞過去,韓度月又加了一句:“楊夫人,你這樣關心淑媛,肯定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吧?” 楊夫人一噎,臉色顯得有些難看:“韓姑娘,我知道你是關心淑媛,只是你還小,我就算說了你也不懂,你且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淑媛的?!?/br> “楊夫人不說也沒有關系的,反正剛剛田大夫已經幫淑媛診了脈,我直接問他就是了?!表n度月眨了眨眼睛。 ☆、第275章 楊夫人聽到前半句話的時候,正要松一口氣,誰知下半句便又將她心底的石頭提了起來,她急急忙忙地趕來,竟然還是來晚了嗎? 韓度月看了田大夫一眼,后者會意,不顧楊夫人難看的臉色沉穩地開口道:“楊二小姐的脈象十分虛弱,且有些紊亂,像是寒氣入體所引發的風熱?!?/br> 楊夫人心中正著急著,本以為田大夫的話會讓她十分難堪,卻沒有想到聽到的竟然是這番話,雖說這番話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但無疑又是讓楊夫人松了一口氣:“原來竟然是風熱,都是我沒照顧好淑媛,竟然讓她染了風熱?!?/br> “在下方才聽楊夫人說起這病會傳染,不知這話是哪位大夫說的?就算是風熱,也是不可能傳染的啊?!碧锎蠓蛱ы聪驐罘蛉?,帶著一種研討學術問題的認真態度。 這話讓楊夫人有些尷尬,轉而便臉不紅心不跳地將這件事推開了:“田大夫,其實這件事我也并不甚了解,都是之前請來的那位大夫說的,我也是為了淑媛好,所以一直按照那位大夫的說法去做。只是沒想到那人竟然徒有其表,用這樣的謊話來誆騙我,都是我太過大意了?!?/br> 對于楊夫人來說,一個大夫根本不算什么,尤其是一個用來頂罪的大夫,那便更不算什么了,畢竟走了一個,她還可以找來許多個。 “原來是這般,看來那位大夫的醫術著實不怎么樣?!碧锎蠓蛄巳坏攸c了點頭。 楊夫人面露尷尬之色,卻沒有就此多說什么:“既然是染了風熱,不知田大夫便幫忙開個方子吧,想來之前的方子是不能用了?!?/br> “楊夫人誤解在下的意思了,在下只說二小姐的病癥看起來像是染了風熱,實則并非如此?!碧锎蠓蛭⑽u頭,態度從頭到尾都是十分淡然的。 聞言,楊夫人有些發懵,一時間沒理解田大夫的意思:“田大夫,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在下的意思便是,二小姐的脈象雖像是得了風熱,實則不然,”說到這里,田大夫微微頓了一下,一字一句地繼續道,“實際上,二小姐這是中毒了?!?/br> 話音剛落,楊夫人的身子便忍不住晃了晃,面色也變得十分難看:“田大夫,你……你說什么?” 韓度月默默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白,目光則是落在了站在外屋門口的繡菊身上,然后朝她眨了眨眼睛。 “二小姐脈象虛浮,內力不足,顯然是中毒了,而且這毒本該是一種慢性毒藥,只是下毒之人不知為何突然間加重了藥量,這才導致二小姐突然間一病不起?!碧锎蠓蛳袷菦]有注意到楊夫人的臉色,說起話來仍是不緊不慢,顯得十分沉穩。 剛剛沒怎么開口說話的韓度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眼里閃過笑意,這位田大夫看著周正,沒想到竟然這么腹黑,最開始的時候故意說是風熱,現在又說是中毒,這話說得可真是太有技巧了。 這話確實是很有技巧,楊夫人便是被這技巧給打擊得搖搖欲墜,勉強笑著道:“田大夫,你……你是不是弄錯了什么?淑媛她怎么可能會是中毒了呢?一定是你弄錯了吧?” “楊夫人這是不相信在下的醫術嗎?如此,在下也沒什么好說的,不若楊夫人再多請幾位大夫過來為楊二小姐診脈,如此也好證明在下并沒有說謊,楊夫人以為如何?”田大夫義正言辭地看著楊夫人,說出的話也是讓人挑不出錯來。 楊夫人哆嗦著嘴說不出話來了,這種事,她瞞著都還來不及的呢,又怎么會再請那些外人過來?那不就等于是自打臉嘛。 只是眼下這狀況,她又該怎么辦?眼下韓度月還在這里,楊夫人知道近來楊老爺一直十分看重韓度月,而韓度月又與楊淑媛那個賤人關系極好,若是真鬧起來,最后吃虧的人肯定是她??! 楊夫人的目光移來移去,最后竟然只能移回到田大夫的身上,只是她又不清楚這人的身份,一時間就算想開口,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 韓度月似笑非笑地看著楊夫人,見她一時間根本說不出話來,便好心地替她問道:“那田大夫可知這毒對淑媛的身體究竟有什么危害?又要如何解毒呢?” 楊夫人雖然一時慌了神,但很快也就有了決斷,既然她現在已經不可能否認楊淑媛是中毒導致的臥病在床,那便只能在下毒的對象上做手腳了,畢竟她當初做的很小心,定然不會留下什么證據。 且就算真的有什么證據,楊夫人也并不擔心,只要那證據不是直指著她的,那便定然有人會站出來幫她頂罪。 這么想著,楊夫人的情緒這才稍微平靜了一些,跟著道:“是呀,既是中毒,那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又該如何醫治?” 田大夫瞥了楊夫人一眼,不冷不熱地道:“這種毒藥其實并不難得,若是每日下在飯食里,服用數月中毒之人便會漸漸焦躁難安,喜怒無常,夜難安寢,最后性情大變,癲瘋致死。 可若是之前一直少量服用,有一日突然增加藥量,便會使中毒之人渾身虛弱,一下子病倒,且多數時候都會昏睡。這種情況下,若是不及時解毒,便只能等死了?!?/br> 在說到最后幾個字的時候,田大夫又似無意般瞥了楊夫人一眼。 不知為何,楊夫人莫名地渾身一抖,語氣都僵硬了:“竟然是這樣,如此看來,那下毒之人真是居心叵測,竟然用這樣陰狠的手段來對付淑媛,我一定要將這件事查清楚,以還淑媛一個公道!” “田大夫,這次多虧了有你,否則我便要一直被那個狼心狗肺的假大夫給坑騙,耽誤淑媛的身子了?!睏罘蛉艘荒槼镣吹乜戳搜鄞瓜聛淼尼?,頗為自責地重重嘆了口氣。 這話說得道貌岸然,韓度月都想給楊夫人的演技點贊了。 “楊夫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之前你看到田大夫的時候,還一心想著把他趕出去呢,現在你不覺得田大夫出現在這里不合適了?”韓度月似笑非笑地瞅著楊夫人。 楊夫人面露尷尬,繼續冠冕堂皇地道:“韓姑娘誤會我了,那時候我也是擔心淑媛的清譽會受損,所以才會那般的?!?/br> “原來是這樣,那我可真是誤會楊夫人了,”韓度月也不在這件事上多做計較,而是轉而問道,“說起來,這件事事關重大,是不是要先將這件事告訴楊老爺?畢竟楊老爺也是十分關心淑媛的,如果這么重要的事都瞞著他,怕是有些不妥啊?!?/br> 楊夫人滿臉菜色,有氣無力地道:“老爺近來十分忙碌,這件事不如便交給我來處置,便不必勞煩老爺了吧?” “楊夫人此言差矣,我想楊老爺不管多忙,心里都還是惦記著自己的女兒的,況且……”韓度月故意停頓了一下,接著才在楊夫人緊張的注視下繼續道,“我剛剛看繡菊好像出去了,也不知道她是去哪里了呢?!?/br> 楊夫人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一時間臉色頓時更精彩了,她方才只顧著緊張楊淑媛的事了,竟然沒有顧得上其他的人。 沒等她將這股新增的火氣壓下去,就見繡菊躬身走了進來:“韓姑娘,老爺已經在院子外了,只是他想先了解一下小姐現在的情況?!?/br> 楊夫人惡狠狠地瞪了繡菊一眼,轉身就往外走去。 韓度月心里冷笑,這楊老爺倒真是薄情寡義之人,到了現在竟然還擔心被楊淑媛傳染病癥,而不肯進門,這舉動真是一個父親應該做的嗎? “田大夫,既然楊老爺已經來了,那還有勞你陪我過去把事情解釋清楚了?!表n度月在心里冷哼一聲,和田大夫一起走了出去。 屋子里,楊淑媛這才緩緩拉開幔帳,露出一張含著眼淚、卻又寫滿清明和堅毅的目光。 院子外,楊夫人正流著淚和楊老爺說著什么,一臉的自責。 而楊老爺板著臉,只是目光卻有些猶疑,之前他聽到繡菊說那些話的時候,其實根本不想過來,雖然繡菊說了楊淑媛的病不會傳染,但楊老爺又怎么會輕信?若是不巧將病癥傳染給了他,那豈不是糟糕? 只是后來繡菊將韓度月給搬了出來,無奈之下楊老爺這才過來了,只是卻仍不敢直接進楊淑媛的院子。 于是韓度月走出院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讓她覺得滑稽可笑,卻又有些堵心的畫面:“楊老爺,你來啦,只是怎么不進去呢?” “咳,我只是恰好路過這里,想要問問淑媛現在的情況?!睏罾蠣攲擂蔚剌p咳一聲,盡量讓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囧然。 韓度月也不點破楊老爺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看向田大夫道:“正好剛剛田大夫已經幫淑媛診過脈了,不如就讓他來告訴楊老爺,淑媛現在的情況吧?!?/br> ☆、第276章 田大夫點頭,將楊淑媛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若是楊老爺真的疼愛楊淑媛,聽到這些話的第一反應應該是關心楊淑媛的身體才對,可楊老爺卻反倒是問道:“這位田大夫,你確定淑媛身上的病癥不會傳染給其他人嗎?” 韓度月簡直被楊老爺打敗了,心里則是不禁為楊淑媛默哀,遇到這樣的父親,真是倒了大霉了。 “楊老爺,方才在下已經說了,楊二小姐之所以會臥病在床,乃是中毒,而非染病,故而絕不會傳染的?!碧锎蠓蚪o出保證。 楊老爺這才松了口氣,抬腳往院子里走去:“淑媛已經病了好幾日,我正好過去看看她?!?/br> 楊夫人忙抬腳跟上,韓度月無語地嘆了口氣,正要跟進去,卻被田大夫叫?。骸绊n姑娘,待會兒可需要在下再做些什么?” 韓度月先是下意識地四下一掃,見本來看在門口的兩個婆子已經不見了蹤影,周圍也沒有什么人,這才低聲道:“待會兒主要還是看楊二小姐想怎么解決問題,若是需要辨識什么東西,可能還需要你幫忙了。田大夫,這次的事情真是多謝你了?!?/br> “是開石那家伙找我幫忙的,和你沒什么關系?!碧锎蠓驍[了擺手,顯然是把韓度月當作小孩子來看待了。 韓度月夜沒多說什么,既然田大夫把這個人情算在李開石的身上了,那她到時候直接把人情還給李開石也就行了。 兩人走進屋子里的時候,楊老爺已經坐在主座上了,楊夫人站在他的身后,讓韓度月有些詫異的是楊淑媛竟然也起來了。 此時楊老爺正對楊淑媛說著關切的話:“你這孩子,病得這樣厲害,該好好在床上躺著才是,怎么就這樣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