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他把用毛巾包起來的嬰兒尸體從黑塑料袋中取出來,放在洞的底部。沙織隔著毛巾摸著嬰兒,嬰兒的身體很軟,而且似乎還能感受到從嬰兒身上發出的余溫。 史也合掌哀悼之后,把泥土填了回去,沙織也一起幫忙,完全不在乎弄臟了手。 埋好了以后,他們再度合掌致哀。 史也帶了照相機,在不遠處對著那個地方拍了好幾張照。他說,以后可能不會再來這里了。 “等相片洗出來以后,記得給我一張?!鄙晨椪f。 “嗯?!笔芬不卮?。 他們順著釣魚線,回到了剛才的散步小路。史也一只手拿著指南針,另一只手指著森林深處說: “那里在正南方60公尺?!?/br> 沙織看著那個方向,又環顧了周圍。她絕對不會忘記這里的。 這時,她發現自己的rufang漲得發痛。她摸了摸自己的胸部想,自己和史也應該是不會得到幸福的。 第二十章 “我想給您看件東西?!闭f完這話走出客廳的史也又回來了,同時雙手還拿著一個矩形盒子,打開30厘米左右。他坐下以后,吧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它。他把盒子推到中原面前說:“您請看看這個?!?/br> 中原前傾身子,看向盒子里面,然后瞬間脊背發涼。里面是一把小鏟子。 “這個是……” “是的?!比士泣c了點頭說:“就是當時用的鏟子?!?/br> “你一直保留到現在嗎?” “對?!?/br> “為什么留到現在……” 仁科微微一笑,然后歪著頭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天晚上回家以后,就直接放進了書桌的抽屜里。這本來是我媽整修庭院時用的鏟子,照理說應該是要放回去的,但我就是不想放回去。也許是因為覺得這把鏟子很不吉利,所以不想讓我媽碰它?!?/br> 中原再次看看盒子里面。那是一把金屬的鏟子,只有手柄的地方有油漆,以下的地方都已經生銹了。他想象著一名十多歲的少年在樹海里用力握緊這把鏟子挖洞的樣子,旁邊還站著一名少女,一名剛剛生產完的少女。 仁科蓋上了蓋子,吐了一口氣。 “那時候做了傻事,但并不是只用一句話就能求得原諒的。有很多方法都可以解決那個問題,避免做出這種事情,當時就應該告訴家長才對。只不過因為擔心被罵,擔心和對方分手,就是為這樣一些微不足道事情而感到害怕。不,我還擔心萬一這件事情被曝光,會影響到自己的未來。我被這種心理給捆住了?!?/br> 真的太傻了。他又重復了這句話。 “我在富士宮見到了井口小姐當時的女同學,”中原說:“據那位女同學說,當時班里都有傳言說井口小姐可能懷上了?!?/br> 仁科驚訝地瞪大眼睛,嘆了口氣說:“果然還是被發現了,我還以為已經完美地瞞天過海了呢。既然如此,為什么這件事情沒有被曝出來呢?” “只有一部分人注意到了,但因為擔心萬一這件事被曝光,會影響到學校的評價。當時恰好是入學考試之前不久?!?/br> “是么……原來如此?!?/br> “那個女生說,好像班主任也察覺了?!?/br> “??!真的么?” “雖然是發現了,但很可能是故意假裝沒這回事。很可能覺得學生都快要畢業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況當時的班主任是男老師?!?/br> “……也對?!?/br> “一旦被發現,你們的計劃就沒法完成,所以,周圍人的冷漠等于是在背后幫了你們一把?!?/br> 不知道仁科是不是也有同感,他緩緩眨了眨眼睛。 “聽井口紗織小姐說,在那件事情之后,你們交往了半年不到就分手了?!?/br> 仁科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點了點頭說: “因為我們沒辦法再用以前的的心情約會了,也沒辦法在發生性關系,我甚至不敢再去碰她,兩個人說話也是越來越不投機?!?/br> “這我聽說了,井口小姐也是這么告訴我的。他說你們的感情已經被埋進土里了,這也是當然的結果?!?/br> 這句話貌似是深深插進了仁科的心口,他閉上了眼睛。 “分了手之后呢?”中原問:“看你的經歷,你的現在十分出色,也有了穩定的家庭,21年前的事情沒有對你產生任何的影響嗎?” 仁科皺著眉頭,歪著頭,看著下方。 “我從沒忘記那件事,一直在我腦海中盤旋,整天都在思考,到底怎么才能贖罪。之所以會去小兒科,就是想要多拯救一個即將逝去的小生命?!?/br> 中原點了點頭說:“原來是這樣,或許男人和女人還是不一樣,畢竟生孩子的還是女人?!?/br> “紗織,”仁科略帶遲疑地問:“她很痛苦嗎?” “是啊,我剛才也說了,她這21年來一直都很痛苦,好幾次自殺未遂。而且就像雜志里提到的,她也一直走霉運,婚姻生活很快就維持不下去,她唯一的親人,就是她的父親,也意外去世。她開始認為這所有的一切都和21年前的事情有關,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報應?!?/br> “之后,濱岡小夜子女士找到了她嗎?” 中原看著他,點了點頭。 “小夜子聽了井口小姐的講述以后,勸她去之手,因為即便是剛剛出生的孩子,你們的行為也仍是奪取了一條人命,如果不面對自己的罪行,那么靈魂就無法得到解救。井口小姐也同意了小夜子的看法,但只是如果要公開一切,就會追究你作為共犯的責任,所以她說,沒辦法在未取得你的同意的情況下就去之首。至于小夜子又采取了什么行動,我想你是知道的?!?/br> 仁科緊握雙手,放在茶幾上。突然,他露出了溫和的表情。 “你的推理完全證券,濱岡女士確實去了‘兒童醫療咨詢室’,要參加那個活動基本上是需要預約的,但也有當天來參加的。正如你之前說的,那天是我當班,有十幾名家長來咨詢,最后進來的……就是濱岡女士?!?/br> “她混進其他咨詢者中去找你嗎?” “對。我問她,你的孩子有什么問題嗎?她回答說,自己想咨詢的是別人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我問他為什么當事人沒有來?濱岡女士回答說,因為種種原因當事人自己無法前來。之后她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名字。您應該知道那是誰的名字了吧。沒錯,就是井口紗織的名字。濱岡女士說,她想要咨詢的是這個女人說生的孩子的事情?!?/br> 中原看著仁科黝黑的面孔說:“您一定十分驚訝吧?!?/br> “我一下子無法呼吸了,”仁科虛弱地微微苦笑說:“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我當時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問她,您是哪位?” “她怎么回答的?” “她拿出了名片,說井口紗織找她商量這件事?!?/br> “您怎么回應的?” “我當時一片混亂,拿著名片整個人就僵在那里無法動彈。濱岡女士站起來說,希望等我冷靜的時候再去聯絡她,然后就離開了。過了好久,我才終于能站起來?!?/br> “然后你聯絡她了嗎?” “對,”仁科回答說:“見到濱岡女士的那天,我整個晚上都在煩惱,但既然她已經知道了真相,我就必須和她見面才行。第二天,我打電話給她,她說她想和我好好談談。于是我就就約她來我家。因為我認為視事情發展的情況,要讓花惠也一同參與才行?!?/br> “當時,你們訂好了見面的時間對吧?!?/br> “是的,約在兩天后的晚上7點?!?/br> “結果你們見到了嗎?” 仁科眨了好幾次眼睛,開始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正在斟酌措辭。 “怎么了?你不是在兩天后,在家見到了小夜子嗎?” 仁科搖了搖頭說:“沒有,我沒見到?!?/br> “什么?”中原不禁大叫起來,“怎么回事?小夜子沒來嗎?” “不,濱岡女士來了,但我臨時有事請。我手下的一個病人突然有了狀況,我一時間沒辦法離開醫院?!比士普f完,轉過頭看著一直一語不發的花惠,對她說:“接下來的事情,還是你來說比較好吧?!?/br> 花惠整個人微微顫抖了一下,看著丈夫,然后又用那充滿迷茫的眼神看了中原一眼,接著又離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下。 “但我……” “我也是后來聽你說了以后,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么,所以,最好是有你來告訴中原先生比較好?!?/br> 花惠似乎有些緊張,一直不說話。 “這是怎么回事?”中原問。 “我前一天就告訴我妻子,晚上7店會有一位姓濱岡的女士來家里,”仁科開始說明:“至于來訪目的,我在當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對妻子說,是關于我年少時發生的錯誤。因為內容不平常,所以我希望她能有個思想準備。但就像我之前所說,因為工作的關系,我無法在約定的時間回家,而且剛好濱岡女士的名片我又沒帶著,所以我就打電話回家,讓妻子對濱岡女士說明情況?!?/br> 仁科看著妻子,用命令的口吻說:“接下來你來說,你這樣不說話也解決不了問題,我已經說到這兒了,你也要有心理準備?!?/br> 中原注視著花惠蒼白無力的臉,她稍稍抬起頭,但沒有看著中原。 “我沒辦法向我先生那樣簡潔有序地說明,”她聲音如貓叫,還結結巴巴地說:“所以,我相信有很多地方您會有些聽不懂,但您愿不愿意聽我說?” “如果我有不明白的地方,會隨時發問的?!?/br> “好,那就拜托您了?!?/br> 花惠清了清嗓子,小聲開口了。 她確實不算是能言善道,也經常邏輯混亂,但中原每次東向她提問,也慢慢還原了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 那天,花惠從早上開始就心神不定。她完全不知道這個濱岡小夜子是個怎么樣的人,到底是為什么要來家里。 是關于我年輕的時候犯下的錯誤——史也也僅僅是這么說了一句?;ɑ葑匀粏柫怂敿毜那闆r,他回答說時間已經晚了,然后就匆匆上班去了。 花惠現象了各種各樣的情況,史也應該不可能放下什么天大的錯誤,一定是他自己說得很夸張。她只能用這樣的方法安慰自己,只是很在意史也已經提前交代,要把阿翔送去托兒所這件事情。這果然是件很重要的事嗎? 花惠很希望時間能過得稍微快一些,但又希望晚上永遠不會來。她帶著這樣矛盾的心情度過了一整個白天。她在下午5點的時候把阿翔送去了托兒所,那家托兒所主要是針對單親mama的,雖然花惠一開始很排斥,但是后來發現那家托兒所十分信得過,所以也就經常去了。 快到六點半的時候,她接到了史也的電話。因為患者的病情發生了嚴重變化,所以他沒辦法在約定好的時間回家。 “真的回不來嗎?” “現在還不清楚。如果接下來患者情況有所好轉的話,我就能回來。但現在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做出判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