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節
一個北策,加上一個安九,實在是太難讓人對付了。 她甚至猜想,只要北策一出現,她手上的那些將士,只怕都會臨陣倒戈,所以,她必須快些抓住自己的籌碼,而那籌碼,便是這北王府中的一對小家伙。 北策對自己冷情,可對安九,對這對兒女,卻是用盡了心思。 深吸了一口氣,蕭文慧眸中的顏色越發暗了些,天色更加暗了下去,刀劍相交的聲音,依舊沒有停息,直到很晚,周遭的百姓,便是聽到這邊的動靜,都不敢出來一探究竟。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文慧依舊在叫轎輦上看著,身旁的侍女看了這血腥的場面,都不由戰栗,小心翼翼提醒道,“皇后娘娘,夜深了……” 文姑姑曾本是伺候在她身旁的人,可如今,已經換了別人。 蕭文慧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本宮不過是要見見本宮的孫兒,卻是這般難,你說,我錯了嗎?” “沒錯,沒錯,皇后娘娘見孫兒,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鄙砼缘氖膛⒓锤胶偷?,要見兩位小主子,有許多的方法,可皇后娘娘的急切,卻是選了這般激烈的方式。 整個京都城內都知道,北王爺是蕭皇后的兒子,那么,那兩個小主子,自然也是皇室之后,皇后娘娘的心思……她是有些捉摸不透。 “呵?!笔捨幕劾淅涞目戳怂谎?,目光又繼續轉向了北王府的大門,眸中的顏色,越發堅定,“見不到我那一對寶貝孫兒,我便是睡也睡不著的?!?/br>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直到天色大亮,再到了第二日的夜晚,復又到了天亮,不知何時,一騎駿馬行來,駿馬上的人下來,走到蕭皇后的轎輦旁,朝著蕭皇后恭敬的跪下。 蕭皇后瞥了一眼,眼睛竟是倏然一亮,“有什么事,快過來說?!?/br> 那人是一個女子,曾經霽月閣殘余的人,上了轎輦,低聲在蕭文慧的耳邊說了什么,只見蕭皇后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整個人赫然起身,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朝著前面的人朗聲吩咐,“好了,這北王府銅墻鐵壁,就如此算了吧,回宮?!?/br> 說著,立即給身旁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明白過來,立即吩咐宮人抬著轎輦,調轉了方向,方才還交戰著的人,此刻停歇了下來,這一日兩夜的對峙,雖是蕭文慧的人折損得多,但北王府的侍衛,也有所損傷。 此刻瞧見先前還那般堅持的要進北王府,見兩位小主子的人,突然放棄離去,便是誰也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尋常。 為首的將士,想到什么,立即開口,“快進去,看看小主子?!?/br> 話還未落,人已經消失在門口,匆匆的朝著徽音殿走去,還未走近徽音殿,卻見到王府丫鬟匆匆的跑來,形色慌張,你侍衛更是覺得事情不對勁兒,立即抓住那丫鬟,劈頭蓋臉的問,“兩個小主子呢?” 那丫鬟猛地一怔,回過神來,形色更是慌張,她本就是出來稟報小主子的情況,看到眼前的侍衛,立即道,“不……不見了……小主子不見了,方才奴婢進房間去,只瞧見奶娘在房間里,死……死了……” 想到那畫面,丫鬟的身體不由一晃。 此刻,那侍衛臉色也是倏然慘白,不見了? “是蕭皇后……”侍衛口中喃喃,目光里充滿了不安,突然,似想到什么,立即對身后的侍衛吩咐道,“來人,八百里加急,往北邊送,就說……” 說到此,侍衛竟是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王爺將守護北王府的事情交給他,卻沒想到,兩位小主子竟在北王府不見,這樣的罪,他便是死了,也不能抵消了,可眼下,定要將消息傳出去,只有王爺,王爺才能夠解決此事。 他現在也只能祈禱,蕭皇后帶走小主子,不要傷了他們才好。 蕭文慧千方百計的得到這兩個護身符,自然不會傷了他們。 棲鳳宮。 蕭文慧匆匆進了大殿,便瞧見兩個宮女手中,一邊抱著一個孩子,正哭得厲害,可這哭聲,并沒有讓蕭文慧惱怒,那臉上,反倒是綻放出一抹笑容,眼里的光芒,甚至難掩興奮。 “哪一個是哥哥?”蕭文慧一走進門,就開口問道,朝著那兩個孩子走去。 抱著小王爺的那個宮女立即福了福身,“回稟娘娘,奴婢手中的是哥哥,可哭得厲害……” 哭得厲害嗎?蕭文慧走到那小家伙面前,看著那一張臉,臉上的笑容更加的開懷,“果然是哭得厲害,瞧這模樣,倒是跟他的父親有幾分相似,不過長大了,可得要好控制才好?!?/br> 蕭文慧可不理會這小家伙是否哭得厲害,在她眼里,這是一個籌碼,更是一張王牌。 “來,讓本宮抱抱?!笔捨幕坶_口,張開雙手,從宮女的手中,將小家伙接過來,抱在懷中,可那不過幾個月的孩子,好似格外嫌惡一般,更是掙扎得哭得厲害,蕭文慧也不理會他的掙扎,徑自將他禁錮在懷中,看著那哭著的小臉,呵呵的笑道,“記得,你出生之時,本宮就想抱抱你,可惜……不過現在好了,你還是到了本宮的手中,你可要記住本宮,本宮是你的祖母,日后,會帶你走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br> 蕭文慧嘴角的笑意越發燦爛,那雙充滿算計的眸中,似思索著什么。 被她抱著的小嬰兒,自然不知道她所說是什么意思,可看那哭著的樣子,便也知道,他不喜歡這個老婦人,似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被蕭文慧抱著的小家伙,咿咿呀呀的轉向另外一個嬰兒哭聲傳來的方向,似在安撫著對方一般。 漸漸的,弟弟不再哭了,哥哥的哭聲也漸漸的消了下去,蕭文慧看著這一切,凝視著懷中男嬰的眼神,越發多了一絲深沉,口中似笑非笑的喃喃,“倒是個會照顧人的人?!?/br> 剛說到此,門外,宮人匆匆進來,稟報道,“皇后娘娘,宮外嫻妃娘娘求見?!?/br> 嫻妃?蕭文慧聽到這個名字,不由蹙眉,“這天色,淑妃倒是起得早?!?/br> 怕是得到北王府的人所傳的消息,知道發生了什么吧。 “跟她說,本宮要休息,沒空理會閑雜人等?!笔捨幕鄣拈_口,前段時間,自己被軟禁在棲鳳宮,可不是那北似嫻,掌握著后宮事宜嗎? 如今,她重新掌權,卻沒有心思卻顧忌后宮的權利,她所要的,一直都不是這些后宮的東西,她要的是……看著懷中的孩子,蕭文慧似在構想自己以后能夠得到的權利帝國,想到那一切,她心中難掩興奮,沒有留意到大殿之外,一陣喧鬧聲傳了進來,待喧鬧聲終于入了耳,蕭文慧回神,便已經看到北似嫻進了殿。 蕭文慧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明顯的不悅,“本宮方才的話,沒有說清楚嗎?本宮要休息,沒空理會閑雜人等,看來,在嫻妃打理后宮的這日子,這宮里的奴才辦事情,是越來越不盡心盡力了?!?/br> 蕭文慧的話意有所指,房間中的宮女太監一驚,皆是齊齊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北似嫻卻不怕,看著蕭文慧手中抱著的嬰孩,大步上前,“將這孩子還給我?!?/br> “還給你?”蕭文慧好似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看北似嫻的眼神,也多了一絲諷刺,“你的百里忌可不在本宮這里?!?/br> 言下之意若有似無的提醒著她曾經發生的事情,更是在警告她,有些事情,不是她北似嫻能夠管得了的,不然,那后果,便是她無法承受的。 北似嫻明了蕭文慧的意思,身體微怔,臉色也跟著微微一變,以前的她沒有軟肋,可現在的她,有了忌兒,這蕭皇后的手段,她是再清楚不過的。 可是,看著蕭文慧手中抱著的孩子,北似嫻袖口下的手,微微的握緊了,這是策兒和安九的孩子,她怎能不管?此刻,還是夜里,方才,她聽到傳來的消息,就匆匆的起了,直奔蕭文慧,這個蕭文慧的野心,她也是知道的,為了她的野心,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深吸了一口氣,北似嫻再次開口,“皇后娘娘,這是北策的兒子,希望你能夠好生掂量著,他定不會希望孩子在你這里?!?/br> 北似嫻試圖用北策來讓蕭文慧忌憚,可話落,蕭文慧卻是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本宮自然知道,不需要你的提醒,不過,他們是北策的兒子,也同樣是本宮的孫兒,北策不在,本宮將他們接進宮來照顧,有什么不妥的嗎?嫻妃,倒是你,認清楚你的身份,好好將這后宮中的事情打理好就行了,別的事情,休要多管閑事?!?/br> “蕭文慧……”北似嫻拔高了語調,“他們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北策不會放過你的?!?/br> “放肆!”蕭文慧猛地厲聲開口,這一聲吼,竟是嚇得宮女說中的小女娃再次哭了起來,北似嫻聽在耳里,目光不由閃了閃,竟是大步上前,“將孩子給我!” “來人!” 北似嫻剛走出幾步,蕭文慧的聲音便響起,僅僅是片刻,幾個侍衛從門外進來,蕭文慧繼續道,“今日嫻妃太不知規矩,本宮乏了,將她給本宮送回她的長樂宮?!?/br> 侍衛領命,北似嫻雖是不愿,但她又如何抵抗得住這些侍衛,人被拖出了棲鳳宮,聽著屋子里女嬰哭泣的聲音,心中越發的不安。 房間里,沒有了北似嫻,蕭文慧臉上的得以更加濃了些,但那女嬰的哭泣聲,卻惹得她心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眼底一抹不耐,她手中的哥哥對她來說是個天大的寶貝,但弟弟卻是小了許多。她只需要一個就夠了,到時候,就算是要立嗣,長子也會更能夠讓人接受,不是? 似聽見弟弟的哭聲,哥哥咿咿呀呀的比劃著什么,這聲音,似對弟弟有安撫作用一般,漸漸的,他的哭聲,便漸漸停了下來了。 蕭文慧正訝異這對小人兒,內廳內,走出一個紅衣女子,見到蕭文慧立即福了福身,“緋玉見過主子?!?/br> “上官憐安置好了?”蕭文慧看了她一眼,安九揪出了霽月閣,好在,一些人還存留了下來,今日,將這對小家伙帶出來的,就是緋玉的人,同時帶出北王府的,還有上官憐。 緋玉頷首,“回主子的話,惜姑娘已經安置好了,在北王府,她所受的待遇,可不怎么好?!?/br> 蕭文慧斂眉,卻也沒有對上官憐有過多的關懷,給屋子里的幾個宮女使了個眼色,“你們都下去吧?!?/br> 緋玉是個機靈的,見蕭文慧手中還抱著小王爺,似沒有要放下的意思,立即反應過來,上前從另外一個宮女的手中,將小郡主抱在了懷中。 幾個宮女立即退了下去,只剩下蕭文慧和緋玉抱著這兩個孩子,緋玉的心中,依舊難掩擔憂,沉吟片刻,終究是開口道,“主子,若北王爺和北王妃回來……” 接下來的話,緋玉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卻是再清楚不過,北王爺和北王妃對這對兒女甚是在意,如今主子將他們帶回了宮,等北王爺和北王妃回來,只怕又會有許多矛盾。 “哼!”蕭文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中的顏色微微變了變,“回來嗎?那么,就讓他們沒有辦法京都城?!?/br> 緋玉身體一怔,“可北王爺……”緋玉本是急切,可瞧見蕭文慧的神色,卻是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了許多,頓了頓,繼續道,“北王爺是主子的兒子,主子不是想讓他繼承皇位嗎?” 如今皇上幾個成年的皇子中,太子和宣親王都已經不在了,北王爺又那般得朝臣擁護,繼承皇位,是遲早的事情,皇后娘娘一直以來所想的,不就是這個嗎? 蕭文慧看著懷中的孩子,眼底的陰影更加濃重,“以前需要他,可現在……有了更好的人選,為何要要一個不好控制的人?” 蕭文慧口中說出的話,無情得讓緋玉不由一怔,主子的意思是……目光看向她懷中的那個嬰兒,是了,先前主子就有這個打算,北王爺確實不好控制,但這個嬰兒卻好控制得很。 主子所要的,從來都不是那么一個虛無的名分而已,她的野心,是實打實的權利,才能夠填補得了的。 只是,北王爺終究是主子生下的孩子,不是嗎?可為何…… 緋玉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許多事情,主子已然做了決定,便是無法改變的。 “那另外一個呢?”緋玉皺了皺眉,收回的視線落在自己懷中這個弟弟身上,那骨碌碌的眼,靈動的閃著,倒有幾分像北王妃,長大了,怕也是個精明的主。 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那個機會長大。 蕭文慧眸光微怔,眸中一片陰沉,但僅僅是片刻,卻被一抹笑意取代,“另外一個……呵,好歹也是北策和安九的孩子,留著,或許還會有一定的用處?!?/br> 用處?緋玉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蕭文慧的神色,心中明白,懷中這個嬰兒,該是要比他的同胞兄弟要危險得多,只是,會有什么危險,這個,怕是要看皇后娘娘的心思了。 主仆二人沉默了好半響,許是隨意襲來,兩個小家伙竟是迷迷糊糊的睡著,蕭文慧刻意壓低了聲音,那雙算計的眸子,多了一抹深沉,“北策和安九,該是得到消息了?!?/br> 她千方百計的將這一雙兒女給奪來,但北策留在京都城內的人卻是不容小覷的,這個時候,她派兵南下的消息,定會在第一時間傳到北策的耳朵,他們夫妻二人,一直視她為仇敵,想來也不會讓她安生。 深吸了一口氣,那雙眸中的陰狠,幾乎有讓人落入冰窖的錯覺,“之前培養的死士,還有多少?” 緋玉身體一怔,忙道,“還有百來人?!?/br> “百來人……”蕭文慧口中喃喃,一雙眉峰倏地緊皺在一起,百來人是不夠的,就算是死士,怕也抵擋不住北策培養的護衛,更何況是要殺人? “從江湖中尋一些殺手吧?!笔捨幕墼俅伍_口,語氣里的堅定,似沒有絲毫感情,“能不讓他們回京都,就一定不能?!?/br> 北策一死,那么,她手中的這個孩子,作為百里皇室的孫兒,只需要一道詔書,便可成為那萬萬人之上的君王,小皇帝年幼,身邊沒有母親,她這個做主母的,自然得好好照顧。 緋玉明了蕭文慧的意思,便也沒有多留,將懷中的小郡主放下,正要退下去,可剛到門口,卻是被身后的蕭皇后突然叫住,緋玉回身,朝著蕭文慧恭敬的道,“主子還有何吩咐?” “動作快些,距離月圓,還有半月,那一日,是最佳的機會,至于動手地點……”蕭文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到什么,本該是心疼憐惜,可她所有的,只有心里的冰冷,她要北策和安九死在回來的路上,必須要萬無一失,所以…… 蕭文慧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目光只是落在懷中的小家伙身上,臉上一抹笑意浮現,“從今之后,你便只需要有我這一個親人,其他的……” 其他的,一切阻礙她道路的障礙,都得一一鏟除,不會有任何例外。 緋玉明了蕭文慧的心思,退了下去。 東楚國,北邊的一個荒野,天色暗了,一行隊伍就在原野之中扎起了營帳,算算日子,他們進入東楚國,已經有大半月的時間了,距離東楚京都,不過十來天的路程,這幾日,京都城那邊不斷的傳來消息,比如楚之所率領的軍隊,到達了南方邊境,和宇文氏有了第一次正面交戰,再比如說,蕭皇后一步步的蠶食,控制了京都城內的軍隊,再比如…… 營帳之中,安九想到前些時候得到的消息,整個人虛軟的靠在氈子上,有些失魂落魄。 孩子……她的兩個孩子,竟落入了蕭文慧的手中,她會如何待他們? 一想到那蕭文慧的野心,安九的心中,濃烈的不安便浮現了出來,感受到北策握著自己的手,安九目光閃了閃,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對上北策的眼,“孩子……不會有事的對不對?蕭皇后的野心,孩子對她來說有用途,她會好好帶他們的,對不對?” “對,阿九,孩子不會有事?!北辈唛_口,那語氣分外堅定,眸中的顏色,一掃往日的平靜,激起的波瀾,讓人看了,心中不由打顫。 “對,孩子不會有事?那蕭文慧……”安九突然想到什么,饒是平日里內斂鎮定如她,此刻,想到自己的孩子落入蕭文慧之手,說不擔心,怎么做得到呢? “不會有事,她是聰明人,他們二人有絲毫損傷,對她來說沒有好處?!北辈叱谅曢_口,安撫著安九。 “對……”安九開口,努力告訴自己,兩個孩子雖然落入蕭文慧之手,可至少是安全的。 先到蕭文慧,安九眸中,竟是多了一絲恨意,她鮮少如此恨一個人,而那蕭文慧……她明明是北策的母親,明明,自己的孩子,是她的孫兒,可為何,那個女人竟是那般心狠手辣。 她控制了兩個孩子,是為了什么? 安九的聰慧,自然猜得出來,況且,凜峰那邊匯報的消息,安九眼底的顏色,越發暗了些,“凜峰說,赤盟的兄弟傳來消息,她在江湖上找殺手?!?/br> 安九口中的那個她,不用指明,北策就已經明白,蕭文慧在找殺手?找殺手是為了什么? 安九初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明白,蕭文慧的心思,是不打算讓他們回到京都城了,所以,她的兒子,便成了她手中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