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皇上明鑒,是音兒對皇上心存仰慕,微臣萬萬不能有什么私心??!”夏侯儀知道,一旦承認了,夏侯家所有的一切都毀了,所以,心中早已經打定了主意,就算是這個時候,有些東西,他也不能承認。 就算御淺不是夏侯家親生兒子的事情揭開又如何? 有些事情,只要不認,那或許還有一線轉機。 淑妃看在眼里,心中浮出一絲諷刺,夏侯儀還死鴨子嘴硬嗎? 可皇上多疑的性子,有些東西一旦破開了一個口子,那最終會導致無法收拾的局面。 果然,靖豐帝眸子瞇了瞇,“不能有什么私心?那好,朕來說說,你有什么私心,你和夏侯御淺,對朕用美人計,想左右朕的朝局……呵,夏侯音懷了身孕,你們是不是想著,有朝一日,待她肚中的孩子長大,便能為你們所用,奪去朕的皇位,再讓整個東楚國,都為你夏侯家,都為他南宮御淺驅使?” 靖豐帝一字一句,字字珠璣,夏侯儀心中一顫,“皇上……臣萬萬沒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br> 沒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嗎? 安九聽在耳里,淡淡的瞥了一眼淑妃,目光在轉向靖豐帝,精明如她,已然看到了結果。 縱然是夏侯儀再為自己辯解又如何? 靖豐帝生性多疑,有些事情,已經露出了苗頭,就算是夏侯儀不承認又如何? 最終也不能改變結果,靖豐帝怎能容許自己如此受到擺布,更是不會容許他的皇位,受到一絲一毫的威脅! 此刻,就算是夏侯御淺真的不是南境南宮一族的后代,也沒有什么關系了。 夏侯家的敗局已定! 淑妃……安九斂眉,她一直都覺得,淑妃比玉皇后,更了解皇上,此刻看來,果然是如此,她就是抓住了皇上多疑的這一點,先是在湖面上激起一陣浪,就已經足夠了。 況且,那個激起湖面浪花的宮女,也該是她早早就收在手中的石子兒了吧! 安九看著這一出好戲,目光不經意間,瞧見一直坐在那里的蕭太子妃,只見她嘴角含笑,那雙看似平靜的眸中,一片冷意,似乎眼前的局面,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甚至……她樂于見到此刻的局面! 那嘴角的笑容,配著眼里的冰冷,竟是讓安九有些頭皮發麻。 而那廂,靖豐帝的怒吼,拉回安九的神思,靖豐帝厲聲朝著夏侯儀吼道,“沒有此想法,那你所做的這一切,又是為了什么?” “這……”夏侯儀竟是啞口無言。 靖豐帝看在眼里,輕笑一聲,“夏侯儀,你在朝中為官幾十年,你該是知道,我東楚國的律法,是不允許南境之人,在東楚國內的!” “微臣……知道?!毕暮顑x斂眉,戰戰兢兢。 “知道?好一個知道!既然知道,你還做出這些事情!”靖豐帝揚了揚下巴,銳利的眸光微斂,已經認定了夏侯儀的居心不良,也懶得去追究更多,心中已經做了決定。 這夏侯家不能留! 靖豐帝頓了頓,沒有等夏侯儀再辯解什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冷聲道,“夏侯儀,勾結外族,圖謀不軌,其罪當誅,來人,將這罪人拖出去,即刻削首,將他的頭顱,掛在城門外,曝曬三日示眾,其所有家眷,全部流放!” 正想著如何辯解的夏侯儀,沒想到,皇上竟是這么迫不及待的治了他的罪,甚至連查清事情真相的過程都沒有,夏侯儀一愣,竟是許久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夏侯夫人回過神來,凄聲叫道,“皇上饒命……求皇上看在容妃娘娘的面兒上,饒恕老爺,饒恕夏侯家……” 淑妃眉峰一挑,她正要將這禍水往夏侯音身上引,卻沒想到,這夏侯夫人倒是迫不及待了。 “哎呀……”淑妃突然驚呼一聲,眉心緊皺著,“皇……皇上……” “怎么了?”靖豐帝想到夏侯音,心中既憤怒,又煩悶。 淑妃突然跪在地上,目光閃爍著,“臣妾方才腦袋里冒出一個不該有的猜測,誠惶誠恐,所以……所以才會如此失了態?!?/br> 靖豐帝蹙眉,“什么猜測?” 淑妃咬著唇,欲言又止,猶豫片刻,終究是開口道,“臣妾……臣妾想著那一晚,容妃meimei刺殺皇上,莫不是……莫不是也……” 淑妃說著,靖豐帝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淑妃看在眼里,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剩下的,足以讓人去猜測。 靖豐帝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那張臉,似在隱忍著什么,大殿里,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或各自猜測,或是在等待著靖豐帝的反應。 夏侯儀在聽聞皇上對自己的處置之后,腦袋早已經空白,一心想著,保全一切的夏侯夫人,心中咯噔一下,下一瞬,便聽得靖豐帝的聲音再次響起…… “賤婦夏侯音,謀害朕,罪不可恕,削去其容妃位分,賜死!”靖豐帝緊咬著牙,腦海中浮現出夏侯音的身影,原本心中的憐愛,全數被憤怒所取代。 此話一出,夏侯夫人的身體瞬間癱軟了下去。 賜死?皇上要賜死音兒?! “不,皇上……音兒和此事無關,她不過也是一顆棋子罷了!”夏侯夫人依舊不放棄求情。 “夏侯夫人,容妃娘娘那般聰慧,怎會甘于做一顆棋子?”淑妃斂眉,淡淡開口,壓制著心中的興奮,夏侯音啊夏侯音,皇上已經下了旨,這個時候,她就在她的柳鶯殿中,等死吧! “不……”夏侯夫人搖著頭。 “來人,將這吵鬧的婦人,給朕拖出去,還有這夏侯儀,即刻……即刻削首!”靖豐帝怒聲喝道。 話落,殿外的侍衛,立即一擁而入,根本沒有給夏侯儀和夏侯夫人絲毫掙扎的機會,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拖著二人便出了大殿,夏侯夫人叫囂著求情,可夏侯儀,卻是沉默,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夏侯御淺的身上,直到人在殿外看不見了。 大殿之上,詭異的氣氛,依舊彌漫著。 夏侯儀一家人被處置了,可是,這夏侯御淺……不,不該喚其夏侯御淺,該是南宮御淺,皇上還沒有處置,不是嗎? 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南宮御淺的身上,只見他神色如常,手中端著一個酒杯,緩緩將酒送進口中。 淑妃看著南宮御淺,眉心也是微皺,對她來說,夏侯音一死,她就沒了威脅,夏侯家也不過是順帶的,而這南宮御淺……最好也是被處置了才好,這樣,她才能高枕無憂。 可是,此刻南宮御淺一派鎮定的坐在那里的模樣,倒是讓她有些心中沒底了。 “南宮御淺?”靖豐帝開口,銳利的目光緊鎖著那個淺抿著酒的男子,比起方才,更多了幾分內斂,“朕才知道,夏侯家的公子,竟是有這么尊貴的血統,南宮皇室……呵,這些年,倒是委屈你屈尊在夏侯家,隱姓埋名?!?/br> 南宮御淺斂眉,倒是沒有否認南宮皇室后人的身份,放下酒杯,嘴角淺淺勾起一抹笑意,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緩緩起身,走到殿上,朝著靖豐帝一拜,那是使臣對皇帝的禮節。 眾人看在眼里,心中一驚,南宮御淺這是絲毫不避諱的承認了嗎? “屈尊降貴倒是談不上,在坐的人誰人不知道,南宮皇室沒落了,如今南境之內,諸侯割據,戰火連連,縱然是身負南宮皇室的血脈,也不過是在貴國討一個生路罷了!”南宮御淺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絲毫沒有被揭穿了身份的慌張與恐懼。 那渾身散發出的不卑不亢,倒是有幾分皇子的血性與貴氣。 靖豐帝眸子瞇了瞇,禁不住多看了眼前的這個南宮皇子一眼,“討生路?倒是將手伸到了朕的朝堂,朕的后宮,南宮皇子,你這所為的生路,還真是一條好生路??!” 隱約之間,靖豐帝的怒氣,自己是表露了出來。 南宮御淺依舊是沒有懼意,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呵呵的道,“皇上,如今沒了夏侯家,我就算是想翻出什么風浪,也是不現實的了,不過,我倒是有個交易,想要和皇上談談?!?/br> 交易? 安九蹙眉,不僅僅是安九,幾乎是在場的每一個人,對于南宮御淺的舉動,都頗為詫異,如今已經是階下囚的命運,還想要和皇上談交易? “南宮皇子難道還想謀劃什么嗎?”淑妃的心中,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安,她先前的心思,只放在了對付夏侯音和夏侯家上,倒是忽視了這南宮御淺。 他莫不是有了應對如此局面的辦法? 淑妃斂眉,暗自呼吸了一口氣,絕對不能讓這夏侯御淺得逞! 南宮御淺卻是理也沒有理會淑妃,直直的對上靖豐帝的眼,“皇上,如今我孑然一生,而皇上你,擁有千軍萬馬,要讓我南宮御淺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如此,皇上都還沒有膽量嗎?” 靖豐帝蹙眉,沒有膽量? 他竟然敢說他沒有膽量? 明明知道這是夏侯御淺的激將法,可靖豐帝依舊迎了上去,“呵,朕倒是聽聽,你要和朕做什么交易!” 靖豐帝轉身,大步走到主位上,渾身散發的威儀,將整個大殿籠罩。 南宮御淺嘴角含笑,目光竟是轉向安九,安九感受著他的視線,眉心微蹙,這個南宮御淺,要干什么? 眾人察覺到南宮御淺的目光,心中也是疑惑,南宮御淺獨獨看著北王妃,他口中所謂的交易,莫不是和北王妃有關? 蕭太子妃看在眼里,心中更是來了興致。 南宮御淺沉吟片刻,朗聲道,“皇上可還記得,那一日中秋宴上,西涼使臣曾提問題,為難安九王妃,其中有一個問題,便是關于南境局勢?!?/br> 南宮御淺這一提,在場的許多人都記起了那一日,那一日,安九的表現,可是讓人記憶猶新啊。 而那個的關于南境局勢的問題…… 眾人的腦中,關于那時的記憶浮現,那使臣的問題,是如何才能一統南境…… 而安九的回答…… 眾人思索著,南宮御淺的聲音再次響起,“當時我便想,使臣拿這樣一個就連西涼國君都沒有辦法的問題,來對付一個女子,實在是不光彩,可是沒想到,安九王妃的答案,卻更是讓人吃驚,使臣聽來吃驚,可在我看來,這安九王妃,當真是一個禍害!” 禍害嗎?安九斂眉,難怪,這南宮御淺之后對她的態度總是怪怪的,他是在害怕吧! 南宮御淺頓了頓,繼續道,“奉天子以令不臣,我聽說,宇文狗賊輾轉知道這個法子,可是喜不自勝,四處懸賞尋找南宮一族的后人,可是,南宮一族,早就在那些所謂的諸侯狗賊的殺戮之中,一個一個的死去,那個傳聞中,當年唯一幸存的南宮皇室的皇子,不知去向,宇文狗賊哪里知道,那皇子,已經輾轉到了東楚國,就算是他在南境之內懸賞尋找,也只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南宮御淺提起宇文二字,臉上一抹戾氣浮現。 “宇文那老東西在懸賞尋找你,這和我們的交易,又有什么關系?”靖豐帝斂眉,不以為意的開口。 “皇上,南境的土地有南境的優點,如今雖是受了戰亂影響,可是,一旦戰亂平息,百姓們恢復耕種,很快就回富庶安泰,南境之內的諸侯,都在爭奪著那一片土地,皇上難道就沒有動過絲毫心思?”南宮御淺對上靖豐帝的眼,一字一句。 這話,好似在大殿之上,拋出了一記驚雷。 南境的土地……許多朝都知道,南境的那塊土地,北秦,東楚,甚至是西涼,都各自打過主意,不過,南境本身的混亂,卻是讓許多事情實施起來,多了許多困阻。 而這南宮御淺的意思…… 眾人齊齊看著那南宮御淺,靖豐帝眸子倏然一收,“你繼續說!” 南宮御淺嘴角的笑意濃了些,繼續道,“就如安九王妃所說,奉天子以令不臣,皇上若是有我這個南宮唯一的皇子,便有了一個再名正言順不過的理由,安九王妃,給皇上指了一條路,皇上可愿抓???!”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私定終身,不管她的死活! 奉天子以令不臣? 安九王妃給皇上指的路…… 此刻的安九比其他人更快的明白了南宮御淺的言下之意,明白之后,更是詫異,這南宮御淺為了保命,甚至不惜將自己送到靖豐帝的手中,當做那個人質么? 如果是有野心的,手中握著南宮御淺這個南境皇室最后的血脈,完全可以打著助南宮一族復立皇室的旗號,一舉攻入南境,名正而言順,甚至連那些在南境之內的諸侯,知道東楚國的意圖,也沒有什么用。 只是,到了那時,究竟是東楚國利用南宮御淺將南境的土地收入囊中,還是南宮御淺利用東楚國,自己恢復了南宮皇室對南境的控制,這個就尚未可知了。 安九看著大殿之上站著的夏侯御淺,這個人,就是一條毒蛇,與他為謀,會不會最終被這條毒蛇給咬了,一切都說不定。 眼下的局面,就看靖豐帝作何取舍了。 大殿之內,沸騰之后,隨即而來的是靜默,空氣好似瞬間凝結了一般,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留意著靖豐帝的反應,似是在揣度著皇上的圣意。 靖豐帝臉色微沉,尤其是那銳利的眸子,似乎也在那一霎,猛地收緊。 目光所及之處,南宮御淺嘴角含笑,一派泰然,腦海中,不斷的回蕩著方才南宮御淺所說的話,奉天子以令不臣……這條路,他可愿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