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直到二人走了老遠,背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凌霄宮中的主仆二人,依舊站在門口,望著門口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 “太子妃喜歡那安九郡主?”一旁的老宮女,看了蕭文慧一眼,心中了然,以往這凌霄宮中可沒有什么訪客,不過,這些年,蕭太子妃在凌霄宮里,早已經養成了冷淡的性子,今日對安九郡主,倒是出乎意料的熱情。 似乎很少見她如今日這般。 蕭文慧收回視線,斂眉道,“喜歡,一來是故人之女,二來,這丫頭聰明,著實是讓人喜歡,她的命,比我好!” 那老宮女一怔,命比她好? 太子妃在這和凌霄宮中,如此凄苦了二十二年,許多人的命,都比她好了??! 蕭文慧沒有再說什么,轉身進屋,關上房門,那屋子里,又是一片黑暗陰沉,不多久,屋子里,木魚聲漸漸響起,好似安九剛才進門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一般。 安九和北策出了凌霄宮,安九的腦海里,卻依舊回蕩著那蕭太子妃的話,突然,想到什么,蹙眉道,“那蕭太子妃可認得你?” 蕭太子妃?凌霄宮里關著的太子妃么? 北策蹙眉,“我和她,從未見過面?!?/br> “是嗎?”安九斂眉,心中的疑惑卻是在不斷的擴大,從未見過面么?可為何,她一聽有人喚她,便知道是北策? 安九仔細想,卻也想不透,不知不覺,二人已經到了的除夕宴的錦華殿。 錦華殿內,今日來的賓客并不多,除卻皇室百里家的幾個皇子,以及后宮幾個位分比較高的嬪妃,便也只有夏侯家的老爺夏侯儀,以及公子夏侯御淺,還有北王府的北王爺,卿王妃,以及如今剛接手北王府產業的北穆。 安九和北策相攜走進錦華殿,周圍齊刷刷的視線,便朝著二人看過來。 恭喜的,驚艷的,各懷心思的……以及……安九迎上那一道最特殊的視線,正對上坐在靖豐帝身旁的夏侯音的眼,那目光,看似平靜,可是,眼里的不甘與嫉妒,安九依舊是捕捉到了。 對了,這夏侯音對北策有意! 呵,這第一美人,倒是個極品了,嫁了北策父親,此刻,又伺候在另外一個男人的身旁,還惦念著她安九的人么? 安九收回視線,斂眉,這舉動,更是激起了夏侯音心中的不悅,那握著酒杯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皇上,世子和安九郡主遲到了,臣妾看,該要自罰三杯才好?!?/br> 那軟語妖嬈,透著魅惑,饒是因為前幾日百里羽刺殺的事情,而心中郁結氣憤的靖豐帝聽了,心情在那一瞬,也是好了許多。 “罰,自然要罰,今日除夕宮宴,就是要多喝些?!本肛S帝呵呵的笑道。 夏侯音臉上的笑容越發多了幾分得意,看著安九,一字一句的道,“安九郡主,請吧!” 安九如何看不出這是故意針對她? 喝酒么?她安九也是有些酒量,走到席間的她,隨手便端起面前的酒欲飲,可那酒杯剛到嘴邊,身旁的一只大掌,便將她手中的酒給奪了去,安九還沒回過神來,便已經瞧見北策仰頭將杯中的酒全數飲盡。 所有人看在眼里,皆是神色各異,那一杯酒了了,北策便親自拿起了酒瓶,連續摻滿了五杯喝下,隨意將那酒杯丟在桌子上,“六杯,皇上可滿意?” “呵……呵呵,滿意,自然是滿意?!本肛S帝呵呵的笑道,而夏侯音的臉色,卻是閃過一抹不悅。 這北策……是在回擊她的刁難么? “安九郡主真是幸福,世子這般護著她,可不要太驕縱了啊?!毕暮钜魯棵?,嘴角似笑非笑,心中卻是嫉妒,這安九何德何能? 竟是讓北策這般護著? 呵,他越是要護著,她偏偏就越是要對安九刁難了! “容妃meimei此言差矣,二人如今新婚燕爾,正是甜蜜的時候,難保世子妃的肚子里,是不是已經懷上了世子的骨rou,世子為了母子,自然要好好護著了?!笔珏_口,言語之間,對北策和安九,有那么幾分示好之意。 懷上了世子的骨rou? 安九的嘴角抽了抽,夏侯音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在安九的小腹之上,那魅人的眸中,更是有一抹凌厲一閃而過。 這反應,落入北王爺的眼里,心中更是對北策多了幾分遷怒。 夏侯音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呵呵,是嗎?若當真是懷了身孕,那北王府可又要有喜事了,哎,以前還以為御淺可以和安九郡主結秦晉之好,看來,御淺的福分還是不及北世子的?!?/br> 安九蹙眉,心中知道,這夏侯音什么心思,她無非就是想發泄一下心中的不甘罷了,可那又如何呢? 自己已經是北策的妻子,就算她夏侯音有迷惑北王爺和靖豐帝這兩個老男人的本事,對她也怕是無可奈何。 安九看了北策一眼,二人相視一笑,而這無疑是對夏侯音最直接最有用的回擊。 果然,看著二人的眼神,夏侯音的心中,好似被什么東西刺痛了一般,撫了撫額,身子一陣眩暈襲來,身體也隨之一晃。 眾人都察覺到了夏侯音的異樣,北王爺率先起身,可距離太遠,還沒趕到夏侯音的身旁,靖豐帝便扶住了夏侯音,滿臉的關切,“愛妃,你怎么了?” 夏侯音眉心緊皺著,語氣更是多了幾分虛弱,“臣妾……臣妾不知,這幾天許是太冷了,身子總是軟綿綿的,有時候,連撫琴都沒了力氣?!?/br> 如此一說,靖豐帝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想著這些時日,因為搜捕百里羽的事情,一直忽略了夏侯音,此刻,心中更是浮出一絲愧疚,忙道,“來人,請太醫來,愛妃的身子,最是金貴不過,朕不許有任何差錯?!?/br> 這關切的舉動,看在各宮嬪妃,尤其是淑妃的眼里,更是激起一陣不悅。 哼,那蠱惑人心的狐媚子,當真是個妖精! 身子癱軟不適么? 怎么不死了才好! 安九也是看了一眼那夏侯音,隨即和北策坐在席上,不去管那一攤子事情。 太醫很快就到了大殿,行了禮,便到了夏侯音的面前跪著替她把脈,大殿之上,有人擔心關切,有人莫不關心,可那太醫臉上的神色,更是變了又變,最后竟是匆匆的跪在地上。 “如何?容妃她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靖豐帝朗聲道,眉宇之間難掩迫切。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容妃娘娘她……有了身孕了!”那太醫急切的道,心想這是自己診斷出來,以皇上對容妃娘娘的疼愛,那必然連他這個診治的太醫,也要跟著一并飛黃騰達了。 有了身孕?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是一愣,有了身孕?夏侯音么? 這……意味著什么? 淑妃下意識的看向容妃,連杯中的酒都灑了出來。 站在大殿之上的北王爺,身子更是后退了一步,竟是掩飾不住自己的激狂,大步上前,將那太醫從地上拉起來,狠狠的瞪著他,厲聲逼問,“你說什么?懷了身孕?怎么會懷了身孕?你給本王看清楚,不可能……她沒有懷孕!” 夏侯音在他北王府好幾年,可那肚子,連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可進了皇宮,這才多少個月,竟是懷了身孕?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弄錯了,你一定是弄錯了,音兒要懷……”要懷那也必須是他的孩子才行! 許是這沖擊太大,北王爺更是忘記了場合,忘記了眼前這個搶奪了自己女人的人一國之君,張狂的朝著那太醫吼道,那眸子之中盡是混亂。 這舉動,讓剛因為得到這個消息而陷入喜悅中的靖豐帝,臉色卻是倏然沉了下來,厲聲喝道,“北王爺,什么叫弄錯了,你如此舉動,成何體統?音兒,她是朕的寵妃,懷了朕的孩子,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北王爺眸光閃了閃,松開那一臉為難的太醫,緩緩轉身,目光看向靖豐帝,竟是哈哈的大笑了起來,“你的寵妃?你莫要忘了,你寵妃是你怎么不擇手段得到的!” “你……”如此的場合,被一個臣子如此詬病,靖豐帝的面子哪里掛得住,臉上的憤怒更盛,厲聲喝道,“來人,將這不知好歹的人,給朕拖出去……” “皇上……”夏侯音突然開口,示意文姑姑過來扶著她,走到大殿前,跪在地上,“皇上,此事因臣妾而起,北王爺曾經待臣妾甚好,臣妾知道,如今年臣妾已經是皇上的妃子,本不該為他人求情,可……可臣妾實在是不愿意看到如此的局面,皇上,要怪就怪臣妾,臣妾是禍水……” “愛妃,你休要如此說自己!”靖豐帝猛地打斷夏侯音的話。 立即上前,將夏侯音扶起來,“愛妃,你現在有了身孕,可輕易跪不得,至于這個人……” 靖豐帝冷冽的目光瞥向北王爺,冷聲道,“北王爺身子不舒服,這除夕宴就不必留下來了,回北王府休息吧?!?/br> 自己搶了他的女人么?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只要是他想要的女人,哪能用搶這個字? 若非是看在夏侯音,和她剛懷了自己孩子的份兒上,他定繞不過這個可惡的北王爺! 北王爺蹙眉,看著靠在靖豐帝懷中的夏侯音,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銳利的視線,竟是絲毫也沒有掩飾他的恨與不甘。 該是他的,這夏侯音本來就是他的女人??! 胸中的怒火似瀕臨爆發,突然,卿王妃起身上前,拉住了北王爺的手腕兒,朝著靖豐帝福了福身,“皇上息怒,容妃娘娘的身子要緊,妾身陪王爺回府?!?/br> 靖豐帝沒有開口,可那沉默,差不多已是默認,北王爺心中不甘,可杜若卿卻是將他拉扯著,走出了錦華殿。 夏侯音懷孕,北王爺當場盛怒頂撞,這一系列的事情,意料之外,卻是情理之中,坐在北策身旁的安九,看著被靖豐帝親自扶著坐回了位置的夏侯音,心中竟是覺得有些怪異。 這個女人……太過狡猾,竟是讓她有一種直覺,好似方才那一出,全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如果當真是她有意為之,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安九斂眉,聯想起夏侯家的野心,越發覺得方才夏侯音的舉動,有太多的不尋常。 安九腦中思索著……懷孕么? 這夏侯音懷孕,懷得倒真是巧了,這喜訊的公布,也是巧??!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容妃娘娘若是能為皇上添個龍子,將來,必定為皇上分憂解勞?!毕暮顑x起身,朝著靖豐帝拱手行了個禮,那臉上,也是眉開眼笑。 靖豐帝一聽,一掃方才的陰郁,心情更是大好,“好,太好了,今日可是大大的好日子,愛妃給朕添了這么一個喜事,愛妃,這肚中的孩子,你可好好好的照看著,若是給朕生個龍子,那朕便將這天底下最好的東西,全數捧在你們母子的面前?!?/br> “是嗎?那臣妾和孩子要什么,你就會給什么?”夏侯音面上一喜,那張美麗的臉,越發的明艷動人。 “當然,當然!”靖豐帝顧不得這么多人在場,一把將夏侯音攬入懷中。 夏侯音靠在靖豐帝的身上,那眸光之中,閃過一抹精明,“這可是皇上說的,這么多人作證,可不許反悔!” 淑妃聽在耳中,握著酒杯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甚至是身體都在禁不住顫抖,心中莫名的不安。 皇上什么意思? 要什么給什么? 那若夏侯音要的是皇位呢?那皇上就要將皇位傳給夏侯音的兒子么? 不,淑妃目光閃了閃,似乎是在掩飾著什么,猛地端起手中的酒,一口飲下。 不行,絕對不行,這太子剛被廢了,這對她和彥兒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如今皇上的子嗣之中,便也只有彥兒出類拔萃,可若是夏侯音當真為皇上生下一個兒子…… 那她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要發生么? 袖口之下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她和彥兒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絕對不能讓這夏侯音懷了她的好事,壞了彥兒的前程! 此刻的淑妃,卻是沒有留意到,夏侯音微轉的目光,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眼,隨后,那眸中的笑意,越發的多了幾分深意。 錦華殿外,杜若卿好不容易將北王爺拉出了大殿,北王爺的口中,卻也繼續不斷的在叫罵著,“好,好一個皇上……竟是做這搶人妻子的事情,可惡……實在是可惡……” 杜若卿感受著他的怒氣,嘴上沒有說什么,心中卻是浮出一絲算計。 直到出了朱雀門,二人上了馬車,那北王爺的怒氣不減反增,杜若卿這才冷聲開口,“王爺,你如此生氣又有何用?左右夏侯音都已經是皇上的人,如今又懷了皇上的骨rou,難不成,你還想著將她奪回來么?” 北王爺微怔,那憤怒的眸子瞇了瞇,“奪回來,我就是想要奪回來,那是我的就是我的,憑什么……” “憑著他是皇上,憑著他萬人之上,無人敢惹,憑著他的一句話,就可以左右一切?”杜若卿輕笑一聲,腦海中浮現出上官憐的身影,那深邃老練的眸中,一抹幽光凝聚。 北王爺目光閃了閃,“皇上,有什么了不起?那……那我奪了他的皇位,便可以奪回夏侯音,對,奪皇位……” 這樣,他靖豐帝還能有什么本事,占了她的女人? 這話,無疑是正合了杜若卿的意,可杜若卿卻是眉心一皺,“噓,王爺,有些話你可不能亂說啊,奪皇位?那皇位又是那么好奪的么?再說了,你拿什么去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