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安九微怔,目光順著那聲音看過去,瞧見百里騫那陰沉憤怒得近乎猙獰的臉,禁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百里騫,當真是陰魂不散! “安九,你這惡毒女人,你好毒辣的手段,你為什么要安排這一切?”百里騫在看到安九的這一刻就失了理智,從今天早上醒來,所經歷的這一切不在他掌控中的事情,他的心中一直就憋著一股氣,此刻看到安九,哪里還壓制得住。 方才看著玉無雙被帶走,終于讓他免了窩藏逃犯的罪責,可是,即便是逃過了這個罪責,他的心里依舊窩火,甚至恨不得殺人! 思來想去,他終于是明白了,今天的一切都是安九的安排,他百里騫竟再一次栽在了這個女人的手上! 百里騫看著安九,腦中怎么也想不起以前那懦弱好欺的安九的神態,甚至覺得以前那安九的懦弱好欺是幻覺,或者是她裝出來的。 而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她,這安九竟然有這么大的本事! 得此女者得天下,能將他百里騫算計于股掌之間,那使臣的話,怕真的是不無道理??! “太子殿下,請你說話注意一些,什么叫我為什么要安排這一切?太子殿下你比誰都清楚,這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事太子殿下在安排,還是我安九在安排,而這毒辣的罪名,太子殿下怕指錯了人!” 安九眸子微瞇著,淡淡的語氣,透著一絲陰冷,那陰寒的氣息從安九的身上散發出來,那強大的氣場,饒是百里騫都禁不住一怔。 哼,這百里騫此番氣沖沖的前來,是來算賬的嗎? 她安九可還沒有找他百里騫算賬呢,他倒是找上門來了,實在是可笑! “你……”百里騫身體一怔,竟是片刻語結,是啊,是他和玉無雙先一步謀劃,可……可他依舊不甘心,他本要占了安九的清白,今日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羞辱安九一番,甚至要讓這安九明白,他百里騫才是她安九的天,而非她身旁這個……北策! 可是,一切都反了,想到北柔,想到玉無雙,百里騫心中的不甘更濃,更是不顧事情的原委,厲聲朝著安九喝道,“就算是我的安排,你也該承受著,本太子將你放在眼里,你該感恩戴德,而你呢?” 她不屑一顧,讓他生氣。 安九更是覺得好笑,甚至沒有掩飾她心中的嘲諷,呵呵的笑道,“太子殿下,你是太子,可你也僅僅是太子而已,你的這些想法,讓那些對你俯首帖耳的人去遵從,我安九……可滿足不了你這膨脹的自大?!?/br> 自大?她竟然說他自大?! 百里騫心中的怒氣更濃,“你……你怎么變得這般手段狠辣?” “怎么?太子喜歡的是以前那懦弱聽話的安九?那以前太子怎么會嫌棄人家,甚至揚言要讓人家受盡活寡呢?”安九冷聲道,絲毫也沒有嘴下留情,字字句句,皆犀利得讓人無法招架。 “你……”百里騫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漸漸的,那憤怒的臉龐,越發多了幾分猙獰。甚至讓一旁的紅翎都擔心了起來,紅翎下意識的上前,擋在安九的面前,“太子殿下,小姐她……” “滾!”百里騫手一揚,抓著紅翎的手腕兒,一個力道,紅翎身體一個踉蹌,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百里騫更是氣勢洶洶的朝著安九上前了一步,那模樣,似要將安九給吃了一般。 可那一剎,一抹白影卻是站在了百里騫的面前,將安九牢牢的護在身后。 看著眼前的白衣,安九心中竟是莫名一陣暖流劃過,記得上次在晉國公府,他也是這般為她擋住了梅夫人! 這一抹異樣在安九的心里僅僅是停留了片刻,看到地上的紅翎,立即上前將紅翎扶起來。 而百里騫擋在自己面前的北策,心中卻是一怔,此刻,兩個男人,一個陰鷙猙獰,滿臉憤怒,若是仔細探尋,那雙憤怒的眸中,甚至還隱隱泛著一絲忌憚。 而另外一個,依舊是一貫的優雅,平靜的眸中,微微的笑意之中,夾雜著些微不屑。 饒是就這樣站著,就已經看得出誰勝了誰,可百里騫,滿心的不甘,此刻對北策的忌憚,卻似已經阻擋不住他了。 “世子,這事和你沒關系,請你讓開?!卑倮矧q朗聲道,語氣里刻意添了幾分強硬。 北策卻是淡淡的斂眉,“太子殿下,安九的事,就是我的事,昨晚中秋宴結束之后,又發生了什么,我倒也是很感興趣,我想,不僅僅是我感興趣,恐怕皇上也會感興趣?!?/br> 僅僅是一句話,就已經抓住了百里騫的要害。 玉無雙如何成了逃犯,饒是他不知道真相,也能猜得出和百里騫絲毫也脫不了干系。 果然,百里騫的神色微怔,目光下意識的閃了閃,方才母后甚至不惜舍了無雙,也要保住自己,不讓無雙在太子府被發現,此刻,若是這事情重新被提及,更是被北策提起,以父皇對北策的器重,只怕父皇定會追究。 這幾天,接連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受了太大的打擊與挫敗,若是再多一個窩藏逃犯,甚至是放走逃犯的罪名,只怕他的下場會更加難堪。 百里騫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對上北策的眼,眼底多了一抹深沉。 “世子,我不過是有些話,要和安九說而已?!卑倮矧q放柔了語氣。 “有什么話,和我說就好?!北辈咴俅伍_口,溫潤的語調,聽在旁人的耳里分外動聽,可聽在百里騫的耳里,卻是分外的刺耳。 和他說就好?北策這是一副將安九護在羽翼之下的姿態啊,可憑什么……安九分明該是他百里騫的,可是…… 想著這發生的種種,百里騫的心里更加郁結難耐,二人依舊對峙著,白衣的北策,更是優雅淡然,而那百里騫,卻是越發的陰云密布…… 紅翎看著二人此刻的局勢,心中也是覺得解氣,這百里騫,怕是連給小姐提鞋都不配,還想占了小姐的清白,甚至讓小姐感恩戴德,當真是不要臉至極! “太子殿下,你我既已經退婚,以后就不會有任何關系,這一點,請你牢記,但若是你還如此行事不軌,你算計一次,謀害一次,我安九勢必會分毫不差的回敬一次,太子殿下好自為之?!卑簿诺穆曇粼诒辈叩纳砗箜懫?,那氣勢,饒是北策,心中都禁不住生了一絲欣賞。 她安九可不是怕事之人,今天百里騫氣沖沖的上來算賬,就已經將二人本就僵持的關系給撕破,以后哪怕是明面上,她也無需顧忌什么了。 只是,這百里騫終究是太子,這可惡的封建制度,他的身份還是高出了她許多。 不過,那又如何? 就算是皇帝,她安九也不怕,她也有辦法自保,她倒是要看看,這百里騫此刻的不甘,究竟能持續多久,究竟能讓他將她如何! 安九斂眉,想到昨日靖豐帝對她生出的忌憚,眸中的顏色越發深沉了些,可僅僅是瞬間,那明亮的眼里,卻又清明了起來。 左右也已經有個皇帝容不下她,再多一個太子又能怎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算是大羅神仙想要誅她,她也要奮力反擊,沒到最后,誰又能知道,誰輸誰贏! 安九的話,聽在百里騫的耳里,更是激起一陣驚濤駭浪。 絲毫不差的回敬他?呵,好一個安九! 像她昨晚那樣回擊么? 他不得不承認,當真是好手段,也確實重重的給了他打擊,可他百里騫又怎會承認,自己輸給了一個女人? 百里騫看著安九,眸子微微瞇了起來,竟是哈哈的大笑出聲,隨即,那笑聲停止,百里騫的話一字一句的揚起,“好,安九,你也要牢記,這輩子,你休想逃出本太子的掌心!” 以后,這天下都是他百里騫的,他就不信,這安九還能逃得掉! 這一次,算是他沒有防備,而以后,他百里騫也會牢記著這次的教訓,好好和安九周旋到底! 有朝一日,他制服安九之時,便是她吃盡苦頭之日! 百里騫深深看了安九一眼,那眼里的憤怒,似乎全數化成了勢在必得的氣勢,就連轉身離開之后,那一絲邪氣都縈繞在四周,讓紅翎皺著眉。 “太子他……”紅翎腦中回蕩著百里騫方才的話,心中氣急,“他太不講道理了,明明寫了退婚書,可他卻……他當小姐是什么?玩物么?還不能逃出他的掌心,我看,他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紅翎恨恨的道,可是,想到百里騫太子的身份,說這番話的時候,卻是少了那么些底氣,話剛說完,似乎意識到什么,忙道,“小姐,太子他若是真的揪著你不放……” “他倒是試試!”安九冷聲開口,打斷紅翎的話,“如果他不怕死的話!” 安九的心中也是氣,誰被一塊粘人的狗皮膏藥追著心情能好的? 現在,饒是想起百里騫那張臉,她就有些作嘔。 北策優雅的目光落在安九陰沉的臉上,眼底有什么東西若隱若現,“看來,你我的交易,還不能就此結束了?!?/br> 安九微怔,方才想著那討厭的百里騫,對北策的話,卻是聽得不太真切,抬眼對上這雙溫和的眼,“你說什么?” 什么不能就此結束了? 北策好看的眉峰一挑,竟是覺得安九這恍惚的模樣,比起精明謀劃之時,還要惹人憐愛許多,頓了頓,繼續道,“你我的交易,還沒有結束?!?/br> 沒有結束? “可當初約定的,我解除了婚約,你沒了玉無雙的糾纏……”安九的眉心皺得更緊,看著眼前這俊美無儔的男人,她似乎看不透。 “可太子對你緊追不放,呵,我還沒見過這太子對誰如此上心的,可心思,卻用在了不該用的人身上?!北辈邤棵?,話到最后,溫和的語氣多了一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不悅。 饒是安九也沒有察覺到異樣,可赤楓卻似捕捉到什么,他跟隨世子多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世子的身上,世子素來鮮少情緒波動,而方才就有一剎,是因為太子……不,是因為安九么? 這個猜測跳進腦海,赤楓下意識的看了安九一眼,只見她眉目微斂,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清朗的聲音緩緩響起…… “可我對你,已經沒了用處,不是嗎?”安九對上北策的眼,精明如她,自然很快就明白過來,北策不想結束交易,他還想繼續護她! “誰說沒有用處?”北策斂眉,平靜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目光從安九的身上移開,望著某個方向,眸中多了幾分深沉,“你是聰明的女子,許多事情,你會明白,北王府如今受皇上器重,可誰又能知道,在這器重之下,隱藏著的是什么,功高蓋主的道理,誰能不懂?就是因為懂,當年我爺爺才會在平定了齊王叛亂,當今皇帝登基為帝之后,交出兵權,退出朝堂,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交出了兵權,退出了朝堂,就能解決的!” 北策眸中閃過一抹異樣,說到此,卻是突然停住,安九詫異于北策的話,這些內容,可是世人都不知道的??! 世人只知道二十多年前北老王爺請辭,皇上挽留不舍,可老王爺去意決絕,終究在周旋之下,才將北王府留在京都城,雖然不再涉朝堂之事,可北王府的財力,卻是日益壯大,如今的北王府,甚至比當年手握兵權之時,還要興盛許多。 功高蓋主?為何安九聽著北策的話,竟是覺得當年之事,有太多的內情? 這些怕都是北王府的秘密吧,他竟是在她的面前,沒有防備么? “我這里,有另外一個交易,安九郡主可愿聽聽?”北策收回視線,目光重新落在安九身上之時,眼底已經比方才更是平靜無波。 “另外一個交易?”安九蹙眉,心中竟是來了興致,“世子請說?!?/br> “我助你擋住太子的sao擾,而你……助我護北王府周全?!北辈咭蛔忠痪涞?。 話落,安九身體一怔,他助她擋住太子的sao擾,這好理解,可是,她助他護北王府周全? 想到北策方才的話,安九斂眉,心中明白了什么,雖然許多內情她不知道,可北策的意思,卻似再明白不過,如今看似強大的北王府,越是強大,便越是危險! 北策要在這皇權之下,護北王府周全么? “世子,你太高看我了,我不過是一介女流,資質平平,世子身份尊貴,要想用什么能人異士,怕都是一呼百應,安九實在沒有那能力……”安九斂眉,護北王府周全,又怎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除了你,旁人怕都還不行?!北辈哔咳婚_口,微笑著打斷安九的話。 “此話怎講?”安九斂眉,扯了扯嘴角,不以為意。 “安九郡主難道忘記了,如今在皇上眼里,你我兩情相悅,為此,還暗暗默許了你和太子的一紙退婚書的存在,你以為,皇上會無緣無故的毀了一樁婚事么?”北策不緊不慢的開口,平靜的眸中,隱隱泛著幽光,靖豐帝的心思,他怎會不知道? 他多疑的性子,想要各方勢力平衡,以保持他絕對的控制,而他不會給任何機會,讓北王府任何除了他的勢力走到一起,所以,安九的存在,對靖豐帝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機會,打破北王府支持太子的可能。 安九蹙眉,順著北策的思緒,眉心皺得更緊,北策將安九的反應看在眼里,繼續道,“你是聰明的女子,昨日中秋宴上,你說出‘奉天子以令不臣’,那使臣說出‘得此女者得天下’之時,你就已經在這朝局之中,無法置身事外了,你該知道,我們的這個皇帝,生性多疑……任何會影響到他皇權的人和事,他都不會允許存在于這世上!” “既然如此,你還和我牽扯在一起,那皇上對你北王府,只怕會更加防備?!卑簿艑ι媳辈叩难?,眸中的光芒也是變得銳利,“你這是在冒險,你這并非是想用我來助你護北王府周全,而是在將北王府提前推向懸崖的邊緣?!?/br> 北策微怔,眼底一抹驚詫一閃而過,但瞬間,卻是恢復如常,這安九,當真比他想象中的還心思縝密! “你覺得,我會害你?還是,你覺得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圖?”北策挑眉,俊美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那笑容在陽光之下,看在安九的眼里,禁不住一怔,眼底一抹驚艷一閃而過。 這張臉,明明美好正氣,可卻讓人看了失心智,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鎮定心神,想著北策方才的話,眸中若有所思。 害她嗎? 不,不知為何,安九知道北策不會害她,而至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圖……安九蹙眉,再次對上北策澄澈含笑的眼眸之時,心中已經做了決定。 “好,我答應你,做這個交易,不過,既然是交易,我們是獨立的個體,你不能強迫我做任何事,如何?”安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不可告人的意圖? 她也想知道,北策不可告人的意圖是什么! “好?!北辈邼M意的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東西,親自拴在安九的腰上,安九微怔,看著那錦袋,這錦袋她認得,不就是昨日在中秋宴上,他拿出來當賭注的那個錦袋么? 安九抬眼,看著北策撫著那錦袋,細心替她掛在腰間的模樣,心中好似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這個,就當是信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