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島上種植了很多植物,有蒼翠的樹木,還有大片的薔薇花,每家每戶的柵欄處都被各色花簇掩映著,聞清的注意力漸漸被景色吸引了。 如果身邊的人不是他,其實這或許是場不錯的旅行…… 可如果不是他,又能是誰呢,她身邊似乎誰也不剩了。 “想去哪走走嗎?”廖敬清徐徐開了口。 聞清沒理他,他又問:“中午想吃什么?” 她仍然沒有回應,反倒是他接著道:“那我燉魚湯給你喝?!?/br> 聞清終于有了點反應,她停了步子,廖敬清也在她一米外停住。 兩人以詭異的姿勢進行對話: “這里有便利店嗎?” “有,想買什么?” 聞清直接道:“煙?!?/br> 廖敬清:“……” “我在院子里抽?!币娝砬闉殡y,聞清蹙起眉,“不能買?” “不是?!绷尉辞寤卮鸬?,“你現在不能抽煙?!?/br> 聞清被他這話說的心口一跳,聯想他昨夜的舉動,有個未知的念頭漸漸浮出腦海。 廖敬清耐著性子說:“你病才剛好,不能抽煙,之前一直咳嗽忘了嗎?” 聞清觀察著他臉上一絲一毫的反應,手心里竟漸漸溢出了一層薄汗。 她的例假……似乎已經過了好幾天…… 廖敬清見她發呆,走過來低聲說:“我們去便利店逛逛,除了這個,看看你想吃什么?” 聞清微微掀起眼簾,目光觸及到他幽深的瞳仁,心中那個感知越來越明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執拗地說:“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為什么不能抽?” 廖敬清看了她很久,聞清幾次都覺得他口中會蹦出那個可怕的答案。 最后只聽他說:“不為什么,我結賬,我說的算?!?/br> 聞清慍怒地瞪著眼,廖敬清伸手點了點她眉心,“走吧,可以給你買糖吃?!?/br> 聞清渾渾噩噩地跟著他到了便利店,忽然看到旁邊就有家小藥店,店面很小,可門口“藥店”兩個字極為醒目。 “怎么了?”廖敬清輕聲詢問,清爽的氣息就在她耳畔。 聞清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些,“沒事?!?/br> 她說完率先轉進了便利店,廖敬清的目光卻微微頓住了,也往旁邊的藥店看了一眼。 —— 島上的所有商店都沒多大,貨物有限,聞清轉了圈發現沒什么可買的。都是些小女孩愛吃的零食,加上她心思根本不在這里。 廖敬清倒是拿了不少東西,水果、鮮奶、雞蛋,他對她說:“這里食材有限,三天的時間,我們只能簡單對付下?!?/br> 聞清對吃的向來沒那么多要求,跟在他身邊沒有搭腔,但廖敬清很耐心,每一樣東西都仔細挑選。 而且挑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嘴角一直帶著淺笑,他心情很好,跟在身邊都能感覺出來。 聞清只要想到他心情好的原因之一,可能是因為……她心里就開始莫名地煩躁,而一煩躁就忍不住想抽煙。她左右張望的間隙,嘴巴里忽然多了樣東西。 很甜,帶著淡淡的檸檬酸。 等她轉過頭,見廖敬清嘴巴里也叼了同樣的棒棒糖,他微微揚眉望著她,“好吃嗎?小時候爺爺常常買給我吃,聽話的時候才能有,這是獎勵。外面沒有賣的?!?/br> 聞清將棒棒糖拿出來看了眼,糖棍是彩色的,上面還有模糊的刻字,但糖果沒吃完看不清楚。 “是個故事,集齊所有顏色的糖果,吃完以后就能知道完整的故事?!绷尉辞褰忉尳o她聽,隨后將旁邊一大包棒棒糖塞進了購物框里。 聞清意味不明地看著他,廖敬清沖她一笑,“是不是比抽煙有意思多了?!?/br> 聞清沒有接話,但他這樣的舉動讓她心里那個猜測變得更加明顯,垂在身側的拳頭都下意識緊了幾分。她垂著眼說:“味道很奇怪,吃完這么多,牙齒也早晚要爛光?!?/br> “奇怪嗎?”廖敬清低喃了一句,將自己的棒棒糖拿出來,隨即忽然俯身覆上她的唇。 聞清因為嘴巴里還有糖果,所以唇瓣微微開合了一點縫隙,他借著這點縫隙狡猾地將舌頭伸了進去。 —— 他們站的位置靠角落,又是在貨架之間,所以根本沒人留意到。落地玻璃外有陽光投射在兩人身上,暖暖的,又帶著幾分灼熱,耳畔都是便利店里播放著的女音沙啞的老歌,一句句撩撥著人的心弦和耳朵。 聞清感覺到思緒有短暫的空白,隨即伸手要推他,卻被他摟得更緊,吻得更深。 他的胳膊像是鐵鉗一般,將她牢牢壓在了身后的架子上,彼此的身軀嚴絲合縫地貼合著。她漸漸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他竟然無恥地硬了。 聞清又羞又惱,等他松開她的時候,偏偏又氣息不勻,只能抓過旁邊的東西砸到他臉上,“不要臉?!?/br> 廖敬清任她發作,只一眨不眨地低頭看著她,眸色幽深,像是深不見底地漩渦,想要將她吸附進去一樣。他低啞地說:“我太想你了才這樣,聞清,你想我嗎?” 聞清當然知道他這個“想”的意思,只感覺到一股血氣直沖腦門,狠狠抬腳踩了他一下,轉身就大步走開了。 于是回去時,路上就出現了這樣古怪的一幕。聞清走的很快,將嘴巴里的棒棒糖咬的嘎嘣響。而她幾步之外,廖敬清也含著同樣口味的棒棒糖,一瘸一拐地跟在她幾步之外,但他眉間眼中都是微笑—— 那一刻廖敬清真的在想,時光若能定格在這一刻該有多好。哪怕一直跟著她的步子,一直跟著,這么近的距離也足夠了。 第四十九章 本以為三天會過的很快,可是在這樣的小島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無限延長了。一整個下午聞清都在院子里看書,時而看著前方的海平面發呆,廖敬清就坐在院子另一側的原木小桌椅旁不知道在鼓搗什么,偶爾傳來輕微的聲響,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的。 他就獨自坐在那一處,他們倆甚至沒有過多交談,可這樣的相處模式令聞清覺得越發地不自在。 就仿佛他們是一對再尋常不過的小夫妻似的—— 她躺了會兒就站了起來,誰知她一動作,廖敬清就馬上看著她,像是十分擔心她的一舉一動。 聞清皺著眉,瞧他的眼光也尖銳而犀利,“怎么了?” “沒事?!绷尉辞孱D了頓,又問,“很無聊?” “你說呢?”聞清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廖敬清居然還笑了,隨后將手中的一個小木槌放下,聞清瞥了眼,發現他手邊有很多很多的那個棒棒糖上的小木棍。 他手上還帶了手套,慢慢取下之后,對她說:“我帶你去海邊玩,好嗎?” 聞清嘴角抽搐了下,“不必,面對你沒心情?!?/br> 廖敬清看著她,眼底有片刻的受傷,但他還是站起來,堅持道:“去吧,我和你保持兩米以上的距離,保證不會影響你心情?!?/br> 他忽然這般低姿態,反而弄得聞清十分地莫名,隨后一想,出去走走也比窩在這里強,于是說:“你記得自己說的?!?/br> 廖敬清頷首一笑,“好?!?/br> 其實從便利店回來之后,他們之間的距離幾乎都維持在至少一米以上,聞清一直防備著他靠近,廖敬清自己也知道,總是不遠不近地陪著她。 —— 他們沿著小路慢慢走到了沙灘上,細軟的沙子,踩在上面非常舒服,聞清走了一段路就把腳上的鞋給脫掉了。沙子溫暖地溢進腳趾縫間,有種很奇妙的感覺,癢癢的,但又熨帖無比。 她微微偏過頭,余光瞄了眼身后那人,他一直雙手插兜靜靜地跟著她,目光梭巡到她的,嘴角的弧度又向上揚了揚。 他一直踩著她的腳印走,每一步都虔誠而執拗,聞清不知道為什么就有點忿忿地想使壞,她故意東一腳西一步,走的歪歪斜斜姿態難看。 結果回頭一看,他竟然也學著她的樣子認真在走,可他個子高腿長,顯然這樣的動作根本難不倒他,反而走的很有美感。 聞清不高興地轉過頭,結果耳邊傳來他清晰的一聲笑,她恨恨地回頭瞪他,他站在兩米外對她笑得更加溫柔。 海風很大,他的頭發長長了一些,被風吹的很亂,身上的白襯衫也被風吹的鼓了起來,可這一切并沒有讓他看起來有多狼狽,反而將他眼底的光亮映襯得格外分明。 聞清郁卒地低著頭大步往前走,然后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聞清?!?/br> 聞清不理他。 他還在叫,“聞清?!?/br> 一連好幾聲,低低沉沉地混雜在海浪聲中。 聞清終于忍無可忍地回過頭,“干嘛?” 結果見他不知道何時已將褲腳挽起,襯衫也一道道整齊地卷到了手肘部位,他笑著迎面扔過來一樣東西,聞清接住了,一看是個海螺。 很大的海螺,聞清以前沒見過,事實上她也很少去海邊。 她愣愣地看著,還沒問他到底要干什么,他緊接著又扔了一樣東西過來,聞清再一看,是個小海星。 聞清氣極,“你把我當小女孩嗎?” “你在我心里就是小女孩啊?!绷尉辞逄直葎澚藗€動作,期待地看著她,“我剛才告訴了它我的秘密,你要聽嗎?” 聞清盯著那個海螺,隨后反手扔還給他,“幼稚?!?/br> 她轉身就接著往前走,沒有再回頭看一眼,她不知道身后的廖敬清是什么樣的表情,但她不想知道,也抗拒知道。 而廖敬清將那個海螺拿好,嘴角扯了扯,扯出一個自嘲的弧度,低喃一句,“我就知道,你不會想聽?!?/br> —— 走了不知道有多遠,陽光完全變成了橙色,偌大的太陽掛在海天相接的地方,一切都變得恍惚而不真實。有那么一秒,聞清腦海中忽然冒出了“海角天涯”四個字,可這四個字注定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了。 她在一個廢舊的木船邊坐了下來,而廖敬清也在不遠處的海灘上坐下,他們一遠一近地看著同一輪落日,直到陽光傾斜,天色越發地暗下來。 聞清起身準備回去,走了太久也坐了太久,這會兒腳很酸很麻??稍疽恢焙退3志嚯x的人,這會兒忽然走近她,隨后在她面前蹲下,只露給她一個結實寬闊的脊背。 聞清:“……” 暗淡的光線中,他側臉輪廓更加分明,緩慢地對她說:“我背你回去?!?/br> 聞清當然會拒絕,可廖敬清早就料到了,說完那句話就一手拿起她扔在地上的鞋子,一手勾住她的膝蓋將人強行按在了自己脊背上。 聞清掙扎著,但還是被他穩穩地背在背上,他的掌心在她臀上用力一拍,說:“回去的路很遠,你不是討厭我嗎?把我當免費的交通工具好了?!?/br> 聞清簡直理解不能,無語道:“我不稀罕?!?/br> “我稀罕?!绷尉辞宓吐曊f,“我想背著你和……”他話音一頓,又說,“這樣的機會恐怕不會再有了?!?/br> 不知道為什么,聞清敏銳地感覺到了他停頓的那一下,而且仿佛知道了讓他遲疑的內容。如果、如果她真的懷孕了,他此刻背著的就是她和他們的孩子…… 廖敬清一定知道,如果真的懷孕,她肯定不會想要這個孩子的,所以他才會說以后恐怕不會再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