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雖然這話是她說的,她心中卻充滿了妥協的無奈。因為這確然是最好的選擇。男青年雙眸深邃地看了她一會兒,才說:“可以?!?/br> “我還有一個條件?!泵显~繼續說。 男青年皺了眉,孟詞目光淡淡地上抬,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這件事情,我不希望讓我的阿公知道?!?/br> 男青年笑了笑,說:“當然?!?/br> 如果她不會告訴她阿公,男青年是樂于見到這個結果的。因為家長顯然沒有孩子好說服,如果她的家長知道了,有可能會堅持上訴,這和上級的指示不符,而他的職業生涯也會受到影響。 孟詞見南青年答應了,才點了點頭,語氣淡冷地說:“我可以走了嗎?” “當然?!?/br> 男青年將孟詞送出了門。她往外邊兒走,等離背后的建筑有一段距離時,她的神經也已經疲累到了極致。原本的恐懼和害怕在此時瘋狂地反噬著她的心智,對沈信的擔憂也讓她的心和頭一陣一陣的絞痛。 等到了一個隱蔽無人的拐角處,她才蹲下了身子,一個人將頭埋在兩膝之間無聲地哭了出來。此時夜風襲來,似乎還帶著少年少女們的戲謔和侮辱,她的眼前,是沈信像她跑來時的清俊的身影,而那身影很快就染了血,渾身是血的他即使是受了傷,還在對她說:“孟詞,不要怕?!?/br> “孟詞,我來帶你回家?!?/br> 再然后,他中了一刀,氣息奄奄地倒了下去,無力地和她道歉,說不能帶她回家啦……痛苦啃噬著她在先前的事件中失去防守的心臟,很快便讓她趨近于崩潰的邊緣。但她不能,她只能裝作正常的模樣,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模樣。她還是那個天之驕女,是眾人艷羨的存在。 因為她還有她的阿公,她必須要對那個老人負責。 孟詞哭了一會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堅毅地站起了身,擦了擦臉上的淚,咬了咬牙,迅速地跑到她回家的那條路上,找到一塊兒并沒有與種植稻子的荒水田,直接把自己扎進去,在泥里滾了滾,才爬起身來。 淤泥裹身,在夜風吹過的時候顯得格外寒冷。 等到了家時,阿公聽到響動,就喊道:“小兔崽子,去哪里野去了?怎么這個時候才回來?” 孟詞支支吾吾地沒有回答,阿公拄著拐杖出來,看到她渾身是泥的模樣,駭了一跳,便問她:“這是怎么了?” 孟詞頂著一張泥裹著的臉,勉強露出一個如常的笑來,在阿公渾濁的眼中,她看到了泥猴兒一樣的自己。 她道:“今天我在學校把作業做完才回來的,所以才晚了。走在路上的時候,對面突然開過來一輛大卡車,我嚇了一跳,沒留神兒就摔田里去了,怎么爬都爬不上來,弄得身上一身的泥?!?/br> 她阿公含著煙嘴兒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才道:“這笨手笨腳的,沈信今天沒和你一起回來?也沒拉著你點兒?” 孟詞笑了笑說:“今天沈信家里有事兒,他爸媽就先把他接走了?!?/br> 以前她和沈信一直都是一起上學一起回家的,但今天放學的時候,她就被老師叫去談話了,原來有同學舉報她和沈信早戀,所以班主任對她進行了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她把這事兒當笑話說給沈信聽了,沈信也沒在意。等到放學的時候,班主任就把沈信留了下來,說是要談話,要是不留下來,就要請家長的。不過,不是請沈信的家長,也是請孟詞的。 因為這樣,所以沈信就留了下來,而班主任則勒令她早早回家。這也就是今天為什么沈信沒有和她一起回家的原因。但這話她不能說,不然騙不過阿公。 果然,阿公又抽了兩口煙,什么都沒有再說,就揮了揮手,說:“廚房水壺里有滾水,自己去把身上洗洗,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總這樣像怎么回事兒?下回自己小心點兒?!?/br> 她依言去把自己洗干凈,看著自己身上的淤青,便穿了長袖長褲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頭發也披散著,遮住了脖頸處的傷痕。 等到阿公看到她臉腫了的時候,她就說水田里有石頭,磕石頭上了。 就這樣,她瞞過了阿公。第二天一早,她就戴了口罩去醫院探望沈信,然而她一到醫院,還沒來得及打聽,就聽到醫院里的護士們在醫院:“昨天送來的那些傷員中,有一個長得特別好看,不知道怎么的,身上中了好幾道,特別是背心那一刀,傷得及其嚴重,可連那少年長得那樣精致,就這么沒了,愣是死在了手術臺上。 她登時有如被焦雷轟去了三魂五魄,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好半晌,她才渾身顫抖著走向那些護士,哆嗦著唇艱難地問:“真的死了?” 護士們點頭道:“尸體都被他的父母接走了?!?/br> 孟詞不敢相信,在原地呆怔了半晌,眼淚便直直地掉了下來。她聲音哽咽地問:“他……他叫什么?” 護士想了想,說:“好像是叫……沈信?!?/br> 旁邊的其他人也附和道:“是的,就是這個名兒??蓱z啊?!?/br> 孟詞怎么也不敢相信,沈信他,就這么死了? 那個總是靜淡地立著,對著他靜靜地微笑的少年,那個說要帶她回家的少年,就這么……死了? 第55章 孟詞直挺挺地躺在那巷子口,夕陽的余暉灑在她蒼白的面容上,像是給她鍍上了一層金色,使她整個人身上都泛著一種粼粼金光,就好像古老的中國神話中誤落凡塵的仙人。 當然,以目前的科學技術并沒有探索到外太空生命得到存在,仙人是否存在也是一個謎,現在人們普遍認為仙人只是古時候的人民因為對自然的恐懼而神化出來的形象。 孟詞就躺在那里,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岑昱靜靜地站在夕陽的余暉中看著她,眼中有太多在此時不必收起來的情愫。她執意要想起來,她后面的病情之所以變得嚴重,都因為一個叫做“沈信”的少年。那個少年,后來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岑昱看向孟詞的眸光像是夕陽的余暉一樣溫暖,卻又帶著血色殘陽的痛。 在他的眸光之中,孟詞平靜地躺了一會兒后,蒼白的面容突然就變皺了,眉心也擠出了幾道折痕,嘴唇一直在哆嗦著。 沒過多久,她無力地垂在身側的雙手便一下一下地往地下撓去,像是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他看著她,看她傷害自己,實在忍不下去,便快步上前半跪在她身側將她的兩只手抓在了手心里。 她好像平靜了下來,整個人又趨于冷靜淡然的模樣,但沒過多久,她的眉頭又蹙起來,面露悲痛之色。 他聽到她一下一下地喊:“沈信……” “沈信……” “沈信……” 在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整顆心都快要被攪碎,尖銳的疼痛并不陌生,甚至已經糾纏他多時。 而孟詞依然痛色不改。 這時候,孟詞已經翻出自己大腦深處掩埋的記憶,并且沉浸在其中。 她到醫院是打聽沈信的情況,然而還沒等她去問,便得到沈信已死的的結果。她不敢相信,沈信,沈信他怎么可能會死? 孟詞猛地搖頭,蒼白的面頰顫抖著,毫無血色的唇也在哆嗦著:“不,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