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接著便是元秋的聲音:“既然生了第一個,便會有第二個,只要她方氏想要掌孟府家事,總會想著法子再生的。母親又何必著急?” 王氏語氣中帶著埋怨道:“雖說你三叔兩口子人不成,可平兒是個好的,我也一直心儀平兒。若前兩年再在他們身上緊一緊,沒準他們就應了。說起這事兒來,還要怪你,若不是你把宮里給元麗的那份恤銀撥給他們,如今他們只怕鍋都揭不開了,那里還有那份窮骨氣,平兒也早入府來兼挑了?!?/br> 元秋低聲道:“元麗雖死,如今卻也是上了皇冊的正妃,那頭一注撫恤銀子三萬兩就叫我扣了,后來的也皆未全給三叔,只是給了一小部分而已。當初也是為了要壓壓平兒的銳性,可母親也看見了,他就是個柴骨頭,寧死不屈的。況且他讀書又好,總有出頭的一日,等到他上了殿試中了皇榜,在朝中作起事來,查到我扣了元麗的恤銀,心里必然憤恨于我,又怎會為我們所用?如今這銀子在我手里,倒是個悶雷,也不知那一天就要炸的?!?/br> 王氏冷哼道:“他早叫他娘教壞了,一心只是仇恨孟府,就算你把銀子全給他家拿他當祖宗供著,只怕也暖不熱他的心,那里還會為你所用?” 元秋緊接著道:“既母親也知道這個理,往后也不必再糾結于此,還是打起精神來好好應付著四叔母與方氏兩個。四叔母兩胎皆是兒子,方氏怕也不至于兩胎皆是女兒,下一胎只怕必是個兒子了?!?/br> 王氏長嘆一聲道:“可不是嗎?若當年你父親多在家里呆些時日,不要總是去打仗,我能多生個兒子,何至于落到今日。如今我也看清了,這府中凈是些只圖謀自己不顧他人的東西,虧你還盡心盡力幫著她們,到頭來皆是自己受累。就如那個蔣儀,當初若不是你將她的字獻于宮中圣人,又幾番提攜又贈她嫁妝,她那里就能嫁到陸府去做夫人?一頂小轎能送她去做個妾就不錯了。如今也是不記你情,一出嫁就與咱們撇的一干二凈,這樣的大日子,也不來我這屋中走動走動?!?/br> 元秋道:“表妹多念了幾本經書,自以為境界比旁人高些也是有的。況且她本就不是這府中人,能脫理了不沾染,反而是好事?!?/br> 王氏仍是冷哼道:“照我說,當初那一萬銀子就該給她置成嫁妝,攢在你手頭,給清涼添成嫁妝不是更好?!?/br> 元秋道:“那終究是圣人賞她的,給她也不為過。如今清涼也還小,況且圣人待她如親生一般,那里就需要那幾個錢來攢嫁妝?” 蔣儀聽的心驚rou跳,又怕外面有丫環進來撞見自己,反而把她逼成個賊。她悄悄掀了簾子出來,方才退到角門上,就見燕兒自大門上走了進來,見了她便高聲笑道:“表姑娘來了,快屋里請?!?/br> 蔣儀退無可退,十分尷尬,也只得隨她進了屋。進屋見過王氏與元秋,見兩人眼色意味不明,自己便只能裝的無事人一般落了坐。王氏笑,著掃了蔣儀一眼道:“如今你也是官家夫人,這樣寒天還能吊喪,辛苦你了?!?/br> 蔣儀聽她話中譏諷甚重,回道:“大舅母言重了,如今還不曾落過初雪,天也不算寒冷?!?/br> 她是向來不接這些譏諷的話,也不為此而怒的。也許正如元秋所言,她多讀了幾本經書,便自詡比旁人更境界高些吧。 辭過王氏出來,蔣儀長噓一口氣,回憶起王氏與元秋兩個方才的一番話,對孟源一家竟也隱隱生了憐憫。原來孟源一家一直以來過的這樣困頓,并不全是小李氏與孟源的過錯,這其中怕也少不了王氏幕后推波助瀾。元麗花骨朵一般的年級早逝,雖是小李氏的罪過,可一點撫恤銀子都叫元秋壓著不能到父母手中,只怕她九泉之下,亡靈也不得安息吧。 她出來時因見幾個丫環皆在打盹,是以一個也未曾帶著。這會怕丫環們找不到自己著急,往西跨院走去。才往前行了幾步,便幾徐氏身邊的花mama帶著個虎背熊腰低著頭的婆子走了過來?;╩ama遠遠見了蔣儀便笑道:“表姑娘,二夫人讓老奴給您送個書信過來。說是大少爺遠路上送來的書信,要您呈給陸中丞的?!?/br> 蔣儀心中暗疑,站遠了問道:“我記得mama是四舅母身邊的人,如何會辦二舅母的差事?” 花mama邊笑邊走近身前道:“這不是有了喪事闔府忙亂嘛,夫人們碰見誰就是誰,那管你房我房的?!?/br> 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遞給蔣儀道:“老奴不識字,表姑娘請自己看吧?!?/br> 蔣儀聽她說起元佑要送信給陸欽州,更加疑惑,正疑要接不接時,忽聞身后一陣風聲,立時轉頭去看,就見方才那虎背熊腰的婆子不知何時繞到她身后,一手捏牢她后頸,拿塊帕子捂在自己嘴上。她心中驚道:只怕帕子上沾著迷藥 既心中這樣想,就不張嘴喘息,怕吸入更多迷的更深。 花mama見這處是王氏院外,元秋帶來的下人眾多,隨時都在走動,不敢叫那婆子多捂,急忙扯了她手臂道:“差不多就成了,不過個軟腳婦人而已,咱們快些把她弄走?!?/br> 她說著便脫了自己外套替蔣儀裹上,把蔣儀頭上幾樣釵飾拔了下來自己揣了,又將她一頭秀發撥亂,這才與那壯婆子兩人兩邊將個蔣儀架著往西門方向去了。 今日正值吊喪,來往車馬絡繹不絕。門上的家奴婆子也不過虛虛照應而已,反正今日的茶酒糖果是管夠的。門房見花mama扶了個穿著粗衣的女子出來,問道:“這是怎么了?” 花mama彎腰笑道:“是昨日才雇來幫工的個婆子,熬了一夜熬不住昏過去了,我奉了四夫人的命,正要送她回去?!?/br> 門房見這幾個人身上并無揣著什么包袱,便也點點頭放行了。 門外停著一輛馬車,花mama并那個婆子將個軟綿綿的蔣儀扶到車上,車夫揚鞭開跑,片刻之間,馬車已朝城門口奔去。 那壯婆子在車上三兩把抓下假發團,又脫了外衣揩了臉上的粉,竟是個壯年的漢子。他湊到沉睡的蔣儀面前嘿嘿笑著,伸了一只粗黑的手要去摸蔣儀的臉,花mama一巴掌扇了過來道:“七兒,如今還未出城,你把她弄醒了喊起來,只怕咱們娘兒兩個腦袋都得搬家??斓杰囃庹諔?,出了城你想怎樣都隨你?!?/br> 花七自懷中扯了團繩子出來扔到花mama腳下道:“我不過想把她手腳綁上,如今她雖睡著,萬一醒來喊起來可就不好了?!?/br> 花mama瞪了花七一眼,知他這不過是個借口,其實還是想要就此行事。她這兒子沖猛無智,又色心極強,如今還在城中,萬一城門口叫守門的衛兵掀簾瞧見了,只怕銀子賺不到還得丟了性命。她將花七外往踹道:“她一個軟腳婦人,又受了迷藥躺在這里,還用你綁什么綁?快給我出去?!?/br> 原來這壯漢正是花mama的兒子花七,他與花mama在徐氏手中接了這樣一樁又得財又得色的好主意,心中十分高興,又方才見蔣儀這般嬌艷動人,此時已是十分難耐,恨不能立時便把這個迷昏了的嬌娘子剝光。 蔣儀方才雖立時便閉了氣,但也不及防吸進去了些迷藥,昏昏沉沉也知自己是被帶出了孟府,方才花mama的話也是一字不落聽進了耳朵里。因怕花mama起疑,她連眼皮都未敢睜,縮在車里靜靜的等待時機。 馬車行了許久,聽到外面有衛兵盤問的聲音,想必是到了城門口了。只是她眼皮沉重舌頭僵硬,連嘴都張不開,只能任由馬車又搖搖晃晃往城外駛去。 她腦中焦慮不停,聽到車簾掀動,想必是那花七又進來了,就聽花mama罵道:“這還是大路上,你急什么?快往五陵山那邊走,找片林子再說?!?/br> 蔣儀漸漸覺得舌頭能動了,拼命用牙咬著舌頭,疼痛刺激著她麻木的面龐,漸漸便覺得手指也能動了。她趁著花mama掀簾看外面的光景,悄悄動了下腳,雖仍麻木難消但好歹腿能動了。馬車許是遇到了崎嶇路面,狠顛了幾下,蔣儀也趁勢屈了屈腿,半睜了眼見花mama此時漸漸閉上眼打起了盹兒,悄悄自靴中抽出腰刀,趁著一次巨烈顛簸,起身便將匕首送到了花mama脖子上。這匕首寒光刺眼,鋒利無比,送過去一無阻礙,竟如入了軟泥般悄無聲息?;╩ama的喉頭瞬時噴出一灘血來。她自夢中驚醒抬眼看了眼蔣儀,鼓出的雙眼中望著一臉鮮血的蔣儀滿是驚詫,她伸手捂了脖子張口要喊,一口鮮血涌口而出,只發著咕隆隆的悶聲。 蔣儀方才見那花七健壯無比,知自己落在他手上極難逃脫,是以一出手便是給花mama下了殺招。只她從未殺過人,此時滿手鮮血,心也跟著怦怦跳個不停。她將花mama推開,掀簾見外面是一片綿密的草地,在花mama的身上拭凈了匕首插回靴中,又把個花mama推到了車廂另一側,這才起身去望車窗外。 這車窗雖然十分窄小,也恰能容她頭伸出去。人雖頭小身體旁大,但體扁頭圓,只要頭能伸出去,身子自然能伸得出去。蔣儀試著頭伸出去寬展無礙,又側身進來,先將右腿并整個屁股錯了出去,右腳尋著車沿固定好,又自外尋到車框伸右手掰了,回頭見花mama滿嘴仍是不停吐著鮮血,還一雙眼緊盯著自己,那脖子上的傷口處嗬嗬作響,怕她這怪異的響聲驚動了花七進來,忙將頭也伸了出來。 此時馬車拐入林中小路,越發顛簸起來。蔣儀找個草密處松手一躍,一聲悶響便滾落在草叢中。她心跳如鼓擂動,連摔落時的疼痛都未曾感覺到,起身便往林深草密處跑去。 花七坐在車沿上心猿意馬,這時見車已進林中許久,便回身進來要辦好事,誰知才掀了簾子就見花mama倒在一灘血泊中,蔣儀竟不見了蹤影?;╩ama雙眼盯緊了兒子,伸出捂著喉嚨滿是鮮血的手指著窗外?;ㄆ咭慌哪X袋怒喝道:“小賤人,竟然真跑了!” 他跳下車風一般往后追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千萬不要著急,結局會是好滴。 小蔣這么厲害,保證不會有事。 而且,你們最愛的三哥和元麗meimei要出來啦。 ☆、元麗 花七沿路往回跑了幾步,見路邊一團壓倒的草叢中滴著幾滴鮮血,嘿嘿冷笑幾聲,自懷中抽出一把尺長的砍刀拎在手上,沿路細細的搜尋起來。走了不幾步,見一件沾了血的衣服落在林中,拿刀挑起來看了,果然是是在孟府花mama披給蔣儀的那件,心中怒火更甚。 他朝四周掃了一眼,見一方密林中人影綽綽,思及蔣儀這樣一個悶悶不哼的婦人,竟然不聲不響就割了自己母親的脖子,又他一腔yuhuo無處發泄,此時渾身躁狂,大吼一聲便往那一方追去。追的近了,果然見一個女子蹲在林中不知做些什么。他遠遠一躍而起,揚刀朝那女子砍下去。 蹲在地上的女子許是察覺到危險,回頭見一個壯漢舉著一把長刀朝自己送過來,驚的大叫一聲:“哥哥!” 旁邊一個牽馬的年輕男子向前猛跑幾步,縱身雙腳踹在花七身上,花七雖粗壯卻也是個中等身材,而這年輕男子又高又壯,跑起來卻十分靈敏。況他本身的體重就極具殺傷力,整個人混身的重量一股腦送在個花七身上。遭他一踹,花七的刀險險錯過那地上的女子,整個人撞在一顆碗口粗細的樹上,又將那樹壓斷,才跌落在樹桿下。 這年輕男子兩步躍上前,一腳踢遠花七手中的刀,又整只腳掌踏在花七手上,把他一只手掌間的骨頭踏的咯吱作響。順勢靴子中抽出一把腰刀來便抵在了花七脖子上。 方才那尖叫的女子沖過來掰了男子道:“哥哥,給他頓教訓算了,別殺人!” 男子抽了刀,壓在花七手上的那只腳原地打著轉向下使勁壓著,直把花七一只手上的骨節全壓成了碎碴才抬起腳來,躬腰拿匕首拍著花七的臉道:“你是想死還是不想活了?” 花七見一個年輕的黑臉漢子,又見他方才一手功夫了得,此時一只黃膽都嚇破了,那里還敢呈強,艱難搖頭道:“壯士饒命,小人不過是瞎了眼認錯了人,還請壯士恕我的狗命?!?/br> 他一口討饒的功夫,倒是盡得花mama真傳。 年青男子見他邪里邪氣又面色不善,皺眉道:“荒天野地殺拿把刀橫沖直撞,連個小姑娘都敢殺,你這也能叫認錯人?” “壯士,這是個匪徒,方才將妾劫持了欲要行兇……”年青男子忽聽身后有個女子的聲音,回頭見一個綰著發的年輕少婦,不知何時竟站在自己身后。 原來蔣儀方才雖跑的快,可一個女子再快也快不過男人的腳程。她方才見這里有兩個人在言語,便也往這邊奔跑過來,后來見花七追了上來,才又繞到另一側密草中屈身躲了,直到見這花七討饒,怕這兩個路人真放了花七,才又追了過來。 她雖身上沾著鮮血,倒也衣著華貴氣度大方,更難得雖滿身狼狽倒還沉穩有度。這年青男子給身邊少女一個眼色,那女子回身到拴馬的樹下一只袋子里翻揀出一條繩子來,這男子幾下便把個花七捆成個粽子綁在顆樹上。 那少女梳著高高的小雙幾,穿著厚厚的翻領胡服,束著皮革帶,腳上著一雙看不出顏色的長筒靴子。她高鼻深眼膚色微紅,穿著蒙古少女的服飾,面容倒像個土蕃少女。 那少女往前走了幾步,咬牙含笑道:“說句話jiejie莫要見怪,我瞧著你竟有些像我家的一個姐妹?!?/br> 蔣儀見她一口官話咬字十分真切,聽聲音又隱隱有些熟悉,一時也覺這少女自己在何處見過,真怔忡間,就見那少女又笑了起來道:“才不過兩三年,表姐竟就不記得meimei了?” 蔣儀皺眉道:“你是?” 那少女雙掌一擊攤了手道:“我是元麗呀,孟府三房的元麗?!?/br> 蔣儀驚的往后退了兩步,顫聲道:“不,不可能,元麗已經沒了好幾年了?!?/br> 她細看了半晌,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果然是元麗,個子高了皮膚紫紅,可她的確是那個孟府里最漂亮的五小姐元麗。 蔣儀往前兩步抓住元麗雙手,細看她雙手滿是粗繭,顫聲道:“若三舅父與三舅母知你還在世上,不知要喜成什么樣子?” 元麗壓根沒有聽清蔣儀說她早沒了的話,抓了蔣儀手問道:“我父母親與jiejie弟弟可還好?” 蔣儀點頭道:“都好。三舅父身子也還算硬朗?!?/br> 元麗微笑點頭,眼淚卻落了下來。 李存恪綁好了人大步走了過來,見這兩個女子抱在一起,他是早知道元麗是貓兒狗兒都愛往懷里抱的,以為她又犯了愛親近人的毛病,皺了眉頭道:“說話就說話,抱在一起作什么?” 元麗咧嘴笑道:“哥哥,這是我家里的表姐。果然是快到京城了,路上都能碰到個親人?!?/br> 李存恪笑著站到她身后,伸手一揖道:“那可真是巧了,只是不知表姐怎么會被這歹人劫持?” 蔣儀見這男子又黑又壯,身量又高又挺拔,叫自己為表姐,又元麗稱呼他為哥哥。當初元麗是被皇后送到三皇子身邊作奉儀的,后來又傳她是與三皇子一起回新京時在客棧遇的難。大約這人就是傳說中的三皇子李存恪了,只是他皮黑rou糙,實在不像是錦衣玉食的皇子。 她遲疑望著元麗道:“這位是?” 元麗捂嘴一笑道:“他就是那皇宮里的三官家,我一直是替他做著跑腿丫環?!?/br> 蔣儀點頭,笑道:“如今你已是王妃了,怎能叫跑腿的丫環?!?/br> 宮中皇后年年都要冊封,元麗雖死,如今卻也是個上了金冊的王妃了。 元麗還未反應過來,李存恪已先哈哈大笑道:“就她這樣也能作王妃?” 元麗方才慢慢回味過來,心中先是一喜,才聽了李存恪這話,抬腳便踹在他腿窩中,橫眉道:“你倒希望我成日給你做個跑腿丫環,有本事到了京城就一拍兩散,自己找可心的王妃去?!?/br> 她這樣橫眉冷眼,倒有些小李氏的風范。她自袋中掏出一塊油布來鋪在地上,叫蔣儀與自己席地而坐了,見李存恪也要坐上來,自挪屁股占了冷眼道:“這是我的布,你不許坐?!?/br> 李存恪又不忌諱這些,自撿了塊草厚些的地方席地而坐,問蔣儀道:“表姑娘可是惹了什么人,才會叫人追殺?” 蔣儀端正身姿跪坐了道:“昨日妾聽聞孟府二舅父新喪,便前去孟府奔喪……” 她看了元麗一眼,含羞笑道:“妾已經嫁人了?!?/br> 李存恪是皇子,元麗如今也是個王妃,她自然要用尊稱。元麗一直跟著李存恪在外游蕩,絲毫沒有受過宮規禮教,那里懂這些東西,皺了眉道:“表姐嫁了人就要謙稱為妾么?聽著可真別扭?!?/br> 李存恪摸了摸元麗頭發順勢坐在她身邊笑道:“漢人就認這個酸禮,咱們不必理會。表姐既與我們在一處,也不必謙稱為妾,倒叫我們倆都混身不自在?!?/br> 蔣儀看李存恪滿眼溫柔的望著元麗,那疼愛之情溢于言表,不像是裝的,心里倒真替元麗高興起來。她想了想又道:“我今早在府中獨自一人給大舅母請完安,出門時碰到了四房的婆子花mama,她帶著個粗壯的婆子,正是方才三官家綁了的這個匪徒假扮的。他用迷藥捂我鼻子將我帶出府,又駕著馬車出了城,我半路上尋機殺了那花mama,才逃了出來,就遇到了你們。至于他們受何人指使,為何而綁我,如今我也是一頭霧水?!?/br> 元麗狠狠盯了眼綁在遠處的花七道:“咱們把他綁回京城,叫官府好好逼問他個幕后主謀,再殺他的腦袋!” 蔣儀見李存恪上下打量著自己,似是思索著什么,便撇過此事追問道:“三官家與王妃此去也有三年,京中皆言你們在株州客棧遭遇火災身亡,連衣冠冢都立好了。三官家既然在世,為何這些年也不曾回京正名此事?” 元麗聽了這話驚的兩眼睜圓道:“那里的話,我們這一路去了許多遠的地方,壓根不知道京中有這樣的傳言?!?/br> 李存恪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不要說話。這才問蔣儀道:“是因為傳言我們已死,宮中才會晉元麗的份位,給她王妃名號?” 如若不然,他至今連個王的封號都沒有,如何平白無顧會給元麗王妃封號? 蔣儀點頭道:“我深閨婦人,具體情形也不清楚。宮里給三舅父與三舅母那里每年都有恤銀,這事大約還只有元秋jiejie才知道?!?/br> 李存恪沉默點頭,才要張嘴說話,忽覺身后一陣寒氣,他常年行走江湖,這些方面也是早有防備,一歪頭躲過身后的劍氣,自后伸出雙指直奔身后執劍的人。豈知他才轉向,便見四周皆是明晃晃的兵器圍了過來,一群滿臉殺氣的官兵,不知何時將他們三個圍了個水泄不通。 蔣儀見這官兵中有幾個中軍皆是自己眼熟的人,知是陸欽州追來了,心中一喜站了起來四處張望,就見陸欽州單手執劍,自眾人身后走了出來。 她張了雙手高聲道:“大人安心,妾并無事?!?/br> 陸欽州覺得自己恍如又做了一個噩夢,他有生以來,從未覺得腳步如此沉重過,他一路上不敢思不敢想,心如沉石往下墜著,馬往前多奔一步心便沉重一分,心中的戾氣也就更重一分。 他走到蔣儀身邊,看她眉間還有細淺的血跡,想必是方才殺那婆子時濺上的。身上仍是昨夜的衣服,容色仍是淡淡的,眼中閃著動人的亮光望著他。 陸欽州也不旁顧,攬過蔣儀擁在懷中,心里長嘆了一聲又長舒了一口氣。 早間孟府,福春與又雪兩個早起用完湯餅,才到靈堂伺候,見堂中并無蔣儀身影,便往方正居去尋。方正居里如今為了瞞著李氏孟泛故去的消息,各房丫環一概不準入內的。她兩個聽聞蔣儀往六里居去了,又尋到六里居來。在六里居聽燕兒到蔣儀才出了大門,又追到了大門外。四顧見各處沒有蔣儀身影,這才慌了神張羅了仆婦們各處尋找起來。如此尋了半個時辰見無蹤影,還是又雪想起陸欽州曾交待過胡三要貼步跟著蔣儀的,便又各處去找胡三,找了半天在二房后院找到胡三,問起胡三來,才知道胡三自昨夜起就未見過蔣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