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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繡嬌娥在線閱讀 - 第46節

第46節

    蔣儀掩了衣服起身,叫了初梅進來道:“這兩日我未洗澡身上都粘膩了,快溫些水端來給我。再叫福春悄悄到咱們府里取套我的衣服來,褻丨衣褻丨褲并中衣中褲都要干凈的,快去?!?/br>
    初梅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自去廚房找熱水了。

    蔣儀依窗坐了,長嘆一聲。

    陸遠澤白色交領下一身吉服,洶洶火光中眉目深沉,眼中含著無比復雜的深意,他冷冷看著陸欽州一身紫色官服佩著金魚袋自殿中出來,便夾了那只大雁,領頭上了馬,其余也紛紛上馬,正門大開,這一行迎親隊伍便要繞城一周,浩浩蕩蕩去皇宮大內提親了。

    到御街時,將及五更,天色漸亮,四周坊禁處圍觀的人擠的密密麻麻。陸欽州驅馬走到了陸遠澤身邊,相并而行,就聽陸遠澤輕輕冷笑道:“九叔如今這新政施的倒是好,要強兵,要減稅,要均田,將來怕是要名垂清史了?!?/br>
    “不要遺臭萬年就好,不過做事而已,要什么名垂清史?!标憵J州淡淡道。

    “您前途不可限量,我們的日子卻是一眼就能望到頭了?!标戇h澤側身看著陸欽州的臉,見他仍是堅定望著前方,并未因為自己的一言一語就有什么變化,怒道:“叔父當年說只要我通讀古今,自有大好前程等著我,我卻不知大好前程原來就是這個?!?/br>
    他提馬鞭指了指遠處的宮門苦笑道:“若當初您就告訴我,苦學十八年的寒窗不過為了有朝一日能成為皇家豢養的一只家犬,我是死也不會識一個字的?!?/br>
    他懷中的大雁本來一直安靜的睡著,這會兒想必是因為天亮了的緣故,醒來撲騰起來。大雁兩只翅膀都被套在一起綁了,腿亦是綁在一起,唯有脖子還松著,嘴也是綁在一起的。他在陸遠澤懷中不時拱動著,哼哼著。

    陸欽州見宮門近在眼前,勒了馬韁側身對陸遠澤說道:“沒有誰能有幸過上一眼能望到頭的日子,變故總在不期而遇中。你終究要撐起陸府家業和陸氏一族的興衰,這與做駙馬或者娶任何人為妻都無關,女子不過是你人生中的綴飾,你的生命中有更重要的責任和更廣闊的天地,為了一個女子而自暴自棄很可笑?!?/br>
    他提鞭扳轉馬頭掃了一遍身后相隨的隊伍又說道:“他們皆是陸氏一族子弟,如今有我帶著這些人,護著這些人。我終會位及人臣,也終會老去,沒有萬壽的天子,也沒有千歲的朝臣,若我退了,你就要為了這些人而頂上去,為國為家擔起這份事業。也許在你看來被皇家豢養為婿是很可笑的事情,可這會成為你人生中難得的經歷,也是我們陸府非擔不可的責任,如果有另一條路,我不會替你這樣選。但既然我選了,你就必須走下去?!?/br>
    他盯著陸遠澤,一字一句堅定而有力。陸遠澤亦是回視著他,卻終究敗下陣來,親自上前去扣了宮門,高大的紅門緩緩而啟,皇家唯一的公主要下嫁了。

    蔣儀幾乎整日都是呆在廚房里,外面迎人待客有居延來的李嫂子帶人幫扶著胡氏,她知禮善笑,最會招呼人的,倒省了胡氏不少事,況且駙馬府中一半的事情都是宮里來的人自己辦著,陸府的下人只要站在那里聽宮里太監尚宮們的差遣即可。

    唯廚房是重地,菜式好與不好全在廚房里,皇宮里的御廚雖每日都來,入夜就要回宮的,今日他們五更才來,陸府中的婆子們也只是幫忙打下手而已。蔣儀除了議事廳就是廚房,兩頭盯著,等第一輪午間的席面上過,才抽空給昊兒喂了些飯,好在昊兒這里吃一點那里吃一點,倒也不餓。

    因宮里前來送親的圣人與太子都是哺時就要回宮的,所以下午的宴席也開的很早,居延來的半大孩子們各司其職,分毫不亂,待各處酒席上桌,蔣儀也回到儀事廳自己弄了碗面來與昊兒兩個吃,正吃著,就見周氏跟前的劉mama帶著兩個宮裝女人進來道:“九夫人,圣人請您前去相見?!?/br>
    蔣儀略整了一下服飾,又罩了一件寶藍色的無袖褙子,才跟著她們出來。

    圣人并未上席,而是在觀美堂中歇著,這屋中今日布置的十分精雅,燃著淡淡的龍涎香,蔣儀在外面等著入昭,待里面一個年老的太監高聲宣了,才低頭進屋,跟著方才那宮裝婦人的提點跪了道:“賤妾蔣儀,見過圣人?!?/br>
    圣人因今日是宮中下降,亦穿著祎衣戴著鳳冠,輕聲帶著笑道:“快快平身?!?/br>
    蔣儀依言站了起來,見圣人不過四十由旬的美婦,笑時牙齒略外露著,倒是十分的親切隨和。圣人伸了手,蔣儀躬身上前遞了手過去,宮婢便拿了幾子過來叫她坐了。圣人道:“當日你替我書的經我十分喜歡,心里就想著該是個齊整穩重的孩子,這一看果然。陸中丞真是好福氣娶了你?!?/br>
    蔣儀低頭道:“圣人謬贊了?!?/br>
    周氏在旁隨侍著,也是笑道:“圣人不必如此夸獎,但她確實也是個聽話的孩子,雖才進府不久,今日的一應大小事皆是她一人來cao辦的?!?/br>
    圣人聽了向著周氏微微點頭道:“她的jiejie嫁給清王,那府里亦是理的十分順暢。就我宮中一應禮制,還要她進宮替我參詳的?!?/br>
    周氏笑道:“她jiejie是孟府嫡長女,又是王家外甥女,與圣人沾著些親,必然也跟了些圣人的賢德?!?/br>
    圣人沉吟不語,想必是對元秋十分滿意的。

    略坐了片刻,就聽圣人嘆道:“好了,今日本宮該見的人也都見過了,該辦的事也辦了,這會兒也該起身回宮了?!?/br>
    她又回身對身邊的宮裝婦人道:“曹尚宮,一會兒待瑞王下宴了就知會他一聲,說本宮先回去了?!?/br>
    又回頭對周氏道:“如今大家正用著飯,也不必驚動大家,我只悄悄走也就完了?!?/br>
    那怎么可能?

    隨周氏不言,但只須一個眼神,門口的劉mama也周mama兩個便是提裙飛跑,到前殿去通知陸欽州等人了。

    等圣人出府趁輦時,一府的客人們都下宴叩頭相送。

    因太子身體不適,今日報了病,皇帝也就派了瑞王過來,他是神愛公主親兄弟,來了自然意義更加不同。瑞王送過圣人,又與陸欽州閑聊了幾句,才抱拳別過回瑞王府去了。

    待一府客人散盡后,陸府中闔府人都在外重新梳洗過了,就等公主召見。誰知等了半晌,才見公主貼身伺候的曹嬤嬤出來淡淡道:“公主今日起了個大早,如今身體不適要休息了,陸府人等明日再來吧?!?/br>
    陸欽州聽了這話先就過來扶了周氏道:“先回府歇著吧?!?/br>
    周氏點頭應了,胡氏因支撐不得先回府去了。周氏好容易逮到兒子到近前的機會,忙拍拍他手道:“我自己一個人坐一趟車走,懶得與人同趁,你與你媳婦坐一趟車回吧?!?/br>
    陸欽州送周氏上了車,又叫陸豐與李德立來替蔣儀套了車,便叫車夫送她回府了。

    蔣儀回府仍不能歇息,公主下降不比普通女子成婚,雖今夜不用鬧洞房,但該有的禮儀還是要報備過去。況且明日陸府就要開宴謝客,等公主府這邊的一攤子完了,陸府那邊的一攤子也要cao辦起來。

    她以為陸欽州至少會過來交待自己一兩句,卻不想他一句話都沒有,轉身上轎走了。

    陸府廚房里俱是自家下人并從京城醉仙樓里請來的大廚,一應菜色與公主府并不差什么,一樣要三更起來cao辦。蔣儀晚間便依舊宿在了陸府議事廳內。雖是公主下降之喜,隔壁的公主府卻是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無。她躺在炕上哄著昊兒,卻是有心無力,搖他在身上顛了會兒,又鉆被窩里躲了會貓貓,如此鬧了半晚才乏了累了,躺在枕頭上依然是無比清醒。

    蔣儀忽而想起陸遠澤的那句話來:“你若一直呆在陸府,一日也好,千日也好,一生也好,俱是今日這樣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生命的盡頭?!?/br>
    她覺得胸中如是堆了塊壘不能平復,欲哭也哭不出來。她以為四年的佛經早已念的自己心如止水,那知只不過是因為沒嘗過情愛中的滋味而已,她以為自已早已看透,卻那知只不過是從來沒有遇到過而已。

    一連三日大宴,有些年邁的妯娌及周氏娘家姐妹們都要宿在府中,丁香里與嘉禾苑并一品堂所有的房子都鋪整了出來供這些老夫人們住著,蔣儀還要一日三回去請了她們入宴,并這些老夫人們的丫環,有了事也要親自尋蔣儀.宴席因在公主府辦順暢了,反而不用cao心。待到三日宴畢,蔣儀在門口恭送走了最后一位老夫人時,才覺得自己混身如被重石壓過一般氣都喘不過來,昊兒幾日跟著她磨來磨去也磨的疲乏了,一步都不肯走,又不要別人抱,只是死死吊在個蔣儀的脖子上。

    蔣儀回周氏那里復命,周氏嘆道:“你大嫂怕是這回累傷了,我們又忙著事情也沒有去看過,你快去看看她吧?!?/br>
    蔣儀領命到了嘉禾苑,就見胡氏躺在床上,瘦的被子都顯不出形來。蔣儀上前握過胡氏手道:“大嫂,這會覺得如何?昨兒那太醫來可瞧出病癥來了?”

    胡氏搖頭道:“那有什么病癥,不過是我的心病罷了?!?/br>
    蔣儀寬心道:“大少爺如大事已辦,大嫂還有什么不能放寬心的事情?”

    胡氏仍是搖著頭道:“公主下降自來并不是什么好事,做為駙馬,雖名聲光彩,從此也只能做些浮差了事的??蓱z遠澤一身才華……”

    她頓了頓仍是說道:“神愛公主自幼嬌寵,也有些小性子。今兒遠澤過府來看我,聽他說到如今還連洞房都未入?!?/br>
    公主又不是小孩子,都十八歲的人了,也該知人事的。

    ☆、鼠洞

    蔣儀也不知這事故究竟出在公主那里,還是陸遠澤這里,這事自己都難辦成,更何況為旁人參詳。思到這里她苦笑了一番,胡氏也是望著她苦笑,這年齡相差似母子的妯娌倒成了莫逆。

    胡氏笑了半晌才道:“也罷,就連母親都是言說自己從不cao心兒子房中事的,我跟了她幾十年,雖沒她的臟腑,也要學她的豁達是不是?”

    蔣儀點頭道:“正是。我帶了昊兒來,叫他床前娛親逗大嫂開心,可好?”

    昊兒晃著小肥腿搖搖晃晃跑了進來,抓住胡氏的臉龐一通亂親,親的胡氏滿臉口水,卻也叫胡氏放聲笑了一回。

    兩人正說笑著,就聽外間巧香報說,居延來的李嫂子帶著眾人已經奏了老夫人,仍要回居延去了。蔣儀忙親迎了出來,就見李嫂子帶著一眾的婆子并那些個小童們,站在廊下給她磕頭道:“今番大事已定,奴婢們就要仍回居延去了,多謝這些天來兩位夫人的款待?!?/br>
    蔣儀忙扶了李嫂子起來道:“如今大事才完,你們也正疲乏著,很該歇一歇再回去的?!?/br>
    李嫂子搖頭道:“不了,我們那里自己也有著自己的事情,況且女人們在外,男人們總是無人照應的?!?/br>
    這話說的蔣儀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她歉笑道:“勞你們在此辛苦了這么多天,就要走了,大家連頓好飯都還沒有吃上,我這心里亦過意不去的?!?/br>
    李嫂子忙又躬了腰道:“只要居延李門還有一個人,就是陸家的奴才,我們得陸中丞相助才能在那里落根,本該生生世世為奴的,如今有了這自由的日子,孩子們還有學堂可上,這樣的大恩抵命都可以的,這點小事算什么了?!?/br>
    李嫂子又進去別過了胡氏才了來,蔣儀親送到了大門口,見她們帶著孩子們,陸欽州派了一隊人護著,浩浩蕩蕩和十輛馬車早已準備好,已是要待裝出發了。

    待居延來的這一群人一走,府中的喜事,也就徹底落幕了。

    公主府里曹嬤嬤正在替神愛公主剝著西域貢來的水晶葡萄,就聽神愛公主道:“女兒出嫁,母親卻不能相送,天底下那里有這樣的理兒?那王氏雖說是皇后,可我畢竟不是她生的,就她還有臉來送我?!?/br>
    曹嬤嬤綿聲道:“誰說不是了。只是如今太子是她生的,圣上又是十分念舊情的,又怕大臣們上書啰嗦?!?/br>
    神愛公主扔了水晶葡萄猛然拍額頭道:“陸遠澤今日可曾來過沒有?”

    曹嬤嬤望向身邊細皮嫩rou的邊公公.邊公公笑道:“沒來,聽說他這幾日都在博雅書屋里呆著,除了從那小角門上悄悄過到那邊府里給他母親請安,那里都沒去過?!?/br>
    神愛公主點了點頭道:“即是這樣就很好,留心不要讓他跑去給那個陸欽州說什么壞話。母親當日叫我來這里,就是為了要緩和咱們蕭家與陸府的關系,可別生了差池?!?/br>
    邊公公笑起來嘴有些歪,眼半瞇著道:“不會,我一入府就給他派了兩個小廝貼身跟著,他去那里都逃不過咱家的眼睛?!?/br>
    神愛公主忽而道:“方才你說什么小角門?”

    邊公公忙屈膝跪到公主身邊悄聲道:“那陸遠澤倒是個孝順的,自作主張在咱們公主府的東北角上開了個角門,過一條夾巷就是他們陸府,他平常就從那里進出著?!?/br>
    神愛公主怒道:“那還了得,我這府里竟然開了條這樣大的鼠洞我都不知道,海鷹,你找些人即刻去把那鼠洞給我堵了,沒得叫我惡心?!?/br>
    邊公公領命去了,曹嬤嬤見外面一個小宮女在外閃著身影,趁神愛公主打盹的當兒悄悄退了出來道:“什么事情在這里鬼繞鬼繞的?”

    那小宮女道:“是駙馬爺在殿外求見?!?/br>
    曹嬤嬤矮矮胖胖的,伸伸腰笑道:“讓我去會會他?!?/br>
    她出了公主臥房,又出了觀德堂正院,就見陸遠澤負手背身站在門外,當即一笑道:“老奴見過駙馬爺?!?/br>
    陸遠澤轉身道:“嬤嬤辛苦,公主那里還是不肯見我嗎?”

    曹嬤嬤笑道:“公主有些脾氣也是應該的,她想念宮中閣主,便有些傷心,至今飲食不思,一直躺著也不愿意見外人?!?/br>
    陸遠澤聽了點頭道:“那我明日再來吧?!?/br>
    說完甩袖便走了。曹嬤嬤不過是想在他這里敲詐些好處再放他進去,公主是她一手養大的,如今到了這里就該要駙馬孝敬她一回,自古到今誰不是如此,那知這個駙馬竟是個棒槌,連這點暗示都不能懂,活該叫他再多磨上幾日。

    曹嬤嬤憤憤進了觀德堂,甫一進臥室就聽神愛公主道:“嬤嬤,方才可是有人來了”

    “是駙馬爺,老奴才訴了聲說公主想念宮中閣主,他就甩袖子走人了?!辈軏邒呔幹e一流,把個好好的陸遠澤立馬就形容成了一個不盡人情,連公主思念母親都不高興的惡人了。

    神愛公主扔了只抱枕道:“原來看他還是個好的,誰知連這點事都要計較,可見這府里是一府的小氣之人了?!?/br>
    她忽而想起陸府中人方才遞上拜帖來說要前來相見的事,怒道:“那陸府中的人,叫他們愛那里去那里去,本公主這輩子也不見他們?!?/br>
    曹嬤嬤見自己不過稍稍動了下嘴皮子,就叫公主厭了陸府中人,這公主府以后也就是她與邊公公的天下了,樂的什么一樣,笑著答應了道:“正是如此,若公主輕易就見了他們,他們就覺察不到公主的尊貴了?!?/br>
    陸遠澤想著既然蔣儀那樣絕情,全然不想著與他再續前緣的樣子,他又抱著大雁求娶了神愛公主,況且他與公主自幼相見過,公主的模樣亦是嬌俏可愛的,便想著要將這叔父安排好的日子好好過下去,是以每日也要到觀德堂來求見一番,但除了成婚當夜的拜見之外,至今也未見公主出過觀德堂,亦未得公主首肯去與她相見。也就只好又回了博雅書屋里讀書,因這書屋與陸府相臨,二樓上抬眼就能望見陸府的。

    他這會才從觀德堂回了書屋二樓,就聽東北角上一陣吵嚷之聲,推窗一看,卻見一個細皮嫩臉的小太監正歪著嘴指揮著一群小廝們拿了青磚去糊那東北角上的角門。那角門是他自留的,也是為了府中有急事時便于即刻趕到,正對著丁香里后面的角門。

    他冷冷負手在那里看著,見那小太監張牙舞爪一陣指揮,不過一個時辰之間,角門便被堵的嚴嚴實實了。那小太監叉腰大聲道:“好了,這鼠洞總算是堵上了?!?/br>
    這是說給他聽的,陸遠澤冷笑了兩聲,回屋讀書去了。

    過完公主下降的事,昊兒又燒了起來,蔣儀晝夜不睡的在床前陪了兩天,仍是叫太醫開了散滯消積的藥來喝了,好在他身體底子好,退了燒仍是活蹦亂跳的。胡氏自入秋就有些咳癥,一直不能好轉,入了十月便更加嚴重起來。

    這日蔣儀才從嘉禾苑中出來,就聽外面門房上進來報說,孟府里兩位夫人前來做客。蔣儀想著怕是楊氏和徐氏,前番公主下降時也曾去帖請過她們,但只是送了禮人卻沒有來,想必是料著陸府里大事忙完了才來的。

    她吩咐了初梅通知廚房置辦些酒菜,又叫又雪早早回丁香里準備些果點茶水,便帶著福春親到東門上迎接了。來的果然是徐氏和楊氏,楊氏還好,已經穿了出風毛的棉衫長裙,徐氏仍是往年的一套夾襖,凍的臉青青的。

    蔣儀因見她們兩人帶著抱瓶與荷荷兩個在外站著,問楊氏道:“這樣冷天,舅母們為何不在車上等著?”

    楊氏剛要張口,就聽徐氏笑著說道:“因是雇的馬車,在這里等也要白算錢的,我嫌不劃算,早打發回去了,出門再雇一輛便可?!?/br>
    蔣儀請了她們進來,因自己的丁香里在這后院最西頭,這一路便要順路經過議事廳,嘉禾苑和一品居。徐氏一路走著四處看了,見這里不比孟府比鄰而居的院落,一處處院子俱離的許多遠,便指著嘉禾苑問蔣儀道:“這一處誰住著”

    蔣儀答道:“是這府里的大夫人?!?/br>
    徐氏點了頭又問那一品居道:“那一處又是誰?”

    蔣儀道:“是我母親住著?!?/br>
    徐氏聽蔣儀這母親叫的順溜,對著楊氏使了個眼色,擠眉弄眼的,楊氏卻混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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