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動?！毖嘁坏难例X咬得咯咯作響，額頭爆出青筋，似乎正在使出很大的力氣，很快，他的身體整個微微顫抖起來，燕一喘得就像一只被困在牢籠里的獸，“很多聲音……”

    孟繁察覺到不對，焦急道：“什么聲音？”

    “很多人在對我說話……”大滴大滴的汗珠順著燕一的額角滴下來。

    “別怕，挺住?！币庾R到可能是精神體出現了問題，孟繁迅速侵入了燕一的精神世界。然而在看清楚了里面的樣子之后，孟繁就如同第一次侵入那樣，嚇得瞬間跪在地上！

    第19章

    因為此時燕一精神世界中的二十四個精神體就像上次被孟繁強制吸取精神力結果導致暴走的燕七一樣，每一個都在散發著詭異的黑氣，而且精神力強度爆棚。

    洶涌澎湃的精神力如同一張無形而有質的巨網，沉甸甸地壓下來，精神世界中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強勁的精神力充斥著。最要命的是這二十四股強大得仿佛無窮無盡的精神力正在彼此爭斗，互相吞噬，激烈地搶奪著燕一身體的所有權，每一個精神體都在表達自己的控制意愿，想把身體據為已有，精神世界中充滿了喧囂的吶喊，二十多張嘴一起發出聲音，震得孟繁腦袋嗡嗡響，而且其中叫得最歡的就是燕二！

    “這個時候還不上是不是男人？快親他啊一低頭就親到了，急死我了！”燕二急得抓耳撓腮，“草，都當了二十多年處男了還不加把勁兒！”

    燕七嬌羞舉小手兒：“同意，人家也想親孟醫生啦?！?/br>
    燕三暴躁：“誰敢親？媽的丑瞎我了！上次誰把我男神的自畫像弄成兩半的？”

    燕二十四跳腳怒罵：“閉嘴！都給老子閉嘴！你們瘋了嗎臥槽？吵死了！”

    燕三指著燕二十四鼻子質問：“是不是你這個暴力狂？”

    燕二十四更生氣：“再逼逼我把你也掰了！”

    孟繁目瞪口呆：……

    此時燕一主人格的精神體黑氣最盛，但是在另外二十三個精神體的爭奪下，主人格雖然強大一些但也仍然無法獨立控制身體，所以整具身體就這樣陷入了停滯狀態，和剛剛那只想同時去往三個方向的地獄犬一樣。

    “天哪……”孟繁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剛吐出兩個字，就被察覺到外人入侵的精神體們驅逐了出去。

    被迫跌落回現實世界，孟繁滿頭大汗，難受得頭暈目眩，何況身上還壓著一個燕一，幾乎當場昏過去，非常慘烈！

    “我聽見你的聲音……”燕一的身體仍然動彈不得，但幸好還保留著張嘴說話的能力，孟繁猜測這可能是因為主人格把全部的精神力都用在這上的緣故。

    “我的聲音？”孟繁有氣無力地問。

    “你的聲音剛才在我腦袋里響起，你說了一句‘天哪’……”燕一汗流如注，“我確定我沒聽錯?！?/br>
    孟繁驚呆了：“不可能！”

    對于人類而言，精神世界與現實世界應該是割裂開的，精神世界里發生的事情可以潛移默化地影響人類的行為與意識，但是人類不可能確切地感應到精神世界中發生的事，所以一直以來孟繁才敢光明正大地入侵病人的精神給人治病……

    這個家伙果然不是人類！孟繁蛋疼地想，精神力遠超人類的非人生物可以感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但是他現在仍然不知道燕一究竟是什么東西。

    “你剛才進入了我的大腦？”燕一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就知道，我們繁繁不是普通人……”

    孟繁氣得都樂了，這都什么時候了居然還不忘了撩！干脆改名叫燕撩撩好了！

    “你還是省點力氣先別說話了?！泵戏逼D難地做了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狀態，然后再次進入燕一的精神世界，這回剛一進去孟繁就立刻舉雙手投降，用最快的語速說道，“先別攆我出去！我能幫你們！”

    精神體們集體靜默了片刻，齊刷刷地扭頭看向孟繁。

    溝通有效，孟繁松了口氣，恐嚇道：“你們如果再這么無節制地爭搶下去，這具身體和這個精神世界都會崩潰，結果就是你們二十四個同歸于盡?！?/br>
    “你是什么人？”一個孟繁從來沒見過的人格發問。

    小公舉燕七立刻給他解釋這位是萌萌的孟醫生，特別有愛特別溫柔，我很想和他談戀愛。

    燕二則飛快表示自己想上孟醫生想很久了，我們這兩個目標并不沖突。

    于是燕七和燕二瞬間就結成了堅定的盟友！

    孟繁一臉懵逼：……

    “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有精神體發問。

    結合之前看到的景象，孟繁思索了片刻，問：“你們現在雖然控制不了身體，但是卻能感覺到身體嗎？”

    “能的”、“能”、“感覺得到”……精神體們紛紛回應。

    ……全部精神體共享記憶與感覺？孟繁思索著，但是由于主人格的精神力最強，所以真正控制身體的仍然是主人格。不過在其他人格不配合的情況下主人格一樣無法自由自在地使用身體……孟繁皺眉，那豈不是和地獄犬一個模式？這根本不是二十四重人格分裂，這特么簡直就是地獄二十四頭犬??！孟繁想著，再次確認了一下，“有沒有感覺不到身體的？”

    “沒”、“沒有”、“都能感覺到”……精神體們再次七嘴八舌地回應。

    重要的事不止要說三遍，而是要說二十四遍！

    “以后不用每個人都回答我?！泵戏睙o語。

    “好”、“明白”、“ok”……精神體們蠢萌地回應道。

    “你們的身體現在還趴在我身上，不如先讓他站起來？”孟繁無奈地提出了第一個方案，“我都快被壓死了?！?/br>
    精神體們嗡地一聲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

    孟繁崩潰地揮手：“大家投票表決好吧？一個個來?！?/br>
    精神體們紛紛表示這個方法好，于是開始乖乖地投票。

    表決結束，“不管怎樣還是先站起來”這個選項以二十二比二的壓倒性優勢贏過“不站起來而且要親下去”這個選項。

    燕二和燕七失望嘆氣。

    于是二十四重人格第一次會議正式審議通過該項議案——讓身體先站起來。

    媽的心好累。孟繁心力交瘁地回到現實世界。

    “好了，可以動了?！毖嘁蝗玑屩刎摰夭亮税杨~頭上的汗，迅速起身，被壓得七葷八素的孟繁也飛快跟著起來。

    起來一趟都這么不容易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孟繁想想都替燕一著急。

    “呼……有趣?！毖嘁晦哿艘话炎约汉節竦念~發，唇角一挑，居然還笑了一下，“我聽見你們在我腦袋里開會?！?/br>
    孟繁嚴肅：“你知道現在什么情況嗎？”

    臥槽你還笑！都這樣了還能笑出來！我敬你是條漢子??！

    第20章

    燕一疲憊不堪地用身體倚著墻，顯然是因為剛才試圖強行控制身體導致體力透支，在如此詭異的情形下他的聲音仍然很鎮定：“大概猜得到，現在我的另外二十三個人格似乎全是清醒狀態?！?/br>
    “沒錯……”孟繁把自己的嘴唇咬得發白，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二十四個精神體全在冒黑氣，精神世界宛如火災現場的事情說出來，怕嚇到燕一，于是孟繁簡單解釋道，“現在你的身體被二十四股意識同時控制著，剛才他們在爭搶身體的控制權，所以你才會動彈不得?！?/br>
    “可是此時此刻與你說話的人仍然是我，燕一?！毖嘁惶济?，指了指自己。

    孟繁點頭：“你的主人格是二十四個人格中精神力最強的，不過另外二十三個人格仍然可以反對主人格的決定，讓主人格失去大部分支配權，現在他們在和主人格共享記憶和感覺，所以當然希望身體按照他們的意愿來……而且最大的問題是，我好像拿他們沒辦法了?！?/br>
    燕一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調情似的沖孟繁眨了眨左眼道：“你認真的樣子真可愛?！?/br>
    孟繁死魚眼狀：“哦?！?/br>
    這位燕撩撩請問你是放棄治療了嗎？

    地獄犬吃光了狗糧，撒嬌地撲到燕一身上蹭來蹭去，燕一抬手輪流撫摸三只狗頭，正色向孟繁確認道：“你剛才所說的‘共享記憶和感覺’意味著我現在感受到的所有東西其他人格也能感受到，就像他們控制了身體一樣？”

    “是的?！泵戏敝钢傅鬲z犬，“比如你現在摸這只狗時，其他所有的人格也都能感覺到皮毛的觸感和溫度，就像他們自己在摸一樣，而且他們會記得摸狗這件事?！?/br>
    燕一摸著摸著，突然嘴角一挑，把地獄犬輕輕推開，舉手投降：“好啦好啦，我不摸了，大家不要鬧?！?/br>
    孟繁：……

    “他們都說吉娃娃長得太可怕?！毖嘁话櫭嫉?，“燕七叫得像殺豬一樣……燕七，冷靜一下好嗎？已經沒在摸了……”燕一無奈轉向地獄犬，“你離我遠一點?！?/br>
    地獄犬三臉懵逼地乖乖坐好。

    主人真是一個喜怒無常的家伙。

    委屈。

    燕一思忖片刻，輕笑道：“也就是說，如果我現在親你，那么實際上相當于你被二十四個人同時親了?！?/br>
    孟繁蛋疼地點點頭：“理論上是，但你就不能換個例子嗎？”

    “我就猜到?！毖嘁淮蟠蟮厮闪丝跉?，“幸好剛才我選擇不親?！?/br>
    “你放心，就算你選擇親也親不了?！泵戏睓C智道，“只是二十二比二與二十一比三的區別而已?！?/br>
    燕一含笑注視他：“也是?！?/br>
    孟繁盯著燕一完美無瑕的笑容看了一會兒，決定攤牌：“我說燕先生，突然發生了這么嚴重的事，你是不是也有些過于淡定了？”

    “那不然我應該作何反應呢？”燕一雙手懶散地插進口袋，自嘲地笑了一聲，“如果不夠淡定，我恐怕根本活不到現在吧?！?/br>
    他說得好像也有道理，孟繁無語。

    “不過……”燕一話鋒一轉，“現在似乎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我的確還有事情沒告訴你?！?/br>
    我就知道！孟繁兇巴巴地用小眼神譴責燕一這種向醫生隱瞞病史的行為：“那你快說，或許你說了我就有辦法幫你了！”

    “哎，別急?！毖嘁回Q起一根手指頭晃了晃，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們說好了，我告訴你我的秘密，你也告訴我你的?！?/br>
    孟繁正氣凜然地怒視他：“你究竟還想不想治？”居然和醫生討價還價的！

    “反正我也早就猜得差不多了，你就答應一下又能怎樣？”燕一笑得很壞。

    孟繁：哦。

    “那你先說吧?！泵戏蓖饬?。

    “……你們能不能先安靜五分鐘，我無法思考了?！毖嘁粐@了口氣，望向天花板，沉聲道，“難道你們想永遠這樣下去？”

    “有用嗎？”五秒鐘后，孟繁問。

    燕一哭笑不得：“別人還好，燕七說我兇他，哭了?！?/br>
    孟繁簡直不知道應該用什么表情來面對他。

    “不管他了，他太任性了?！毖嘁环浅o情，任由小公舉委委屈屈地嚎啕大哭，“要從哪說起呢……”

    “你隨便?！泵戏敝?。

    燕一雙眼微微一瞇，一字字清晰道：“其實，我見過惡魔?！?/br>
    滿室的空氣似乎都被這句輕飄飄的話釘在了地上。

    “……繼續?！泵戏钡?。

    “那是在我四歲的時候?！毖嘁痪徛貞浀?，“那天從幼兒園放學回家，我走進自己的房間時，看見一個奇怪的人……他長了一頭鮮紅鮮紅的長發，像血一樣，有兩扇一人多高的黑色翅膀從他背后伸出來，他有一條黑色的尾巴，頭頂上還長著兩個角，他的肚子上有一個大洞，血從里面不斷地流出來，沾滿了我房間的地板，可是他仍然活著，他看見我走進房間，就招手叫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