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太子略微沉吟,過了許久才上前站了出來,語聲莊重,“兒臣以為既然是刑部查出來的事情,哪怕真是冤枉了二皇兄,二皇兄和齊家之間的關系也是不能抹滅的,若是睜只眼閉只眼,唯恐將來效仿的人多,韓家私設酒樓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懲罰二皇兄難以服眾……”太子說到這,視線慢慢轉到張兆志身上,“張大人掌管刑部大小事宜從未聽說出過紕漏,這種事情,張大人更拿手才是?!毙滩勘揪褪顷P押人的地方,張兆志更明白律法中的條條框框。 被點名的張兆志面露惶恐,心中叫苦不迭,不情不愿地張口道,“微臣確實理解一些,二皇子的事情微臣贊成覃將軍的說法?!瘪赁k事不給人留一絲情面,張兆志被迫成了那樣的人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他給二皇子留情面,將來他落難,二皇子巴不得他死,如今,他除了文家是誰都不相信了,文博武知道他的秘密,可從沒對外人提起過,知道自己太多秘密的人,除了成為朋友,沒有更好的法子,想清楚了,張兆志面上露出堅決的神色來,皇上目光流轉于二人身上。 二皇子跪不住了,重重磕了磕頭,“還請父皇還兒臣清白,那些事情兒臣毫不知情?!倍首哟藭r心中明白了,皇上只怕是早就想查他了,所以五皇子開口的時候,皇上不問五皇子,而是問太子對這件事怎么看,皇上是想借這件事讓太子在朝堂上站穩腳跟,有了覃家文家追隨,如今又有刑部尚書,吏部是沈家族人,多少會偏幫文家,文博武又在兵部任職,雖然現在兵部還沒落入文博武手中,不過也是遲早的事,而其他三部,工部,戶部,禮部只怕也不敢貿然戰隊了,皇上用一件事情就為太子穩固了朝堂的局勢,二皇子如夢初醒。 “父皇,二皇兄定然是冤枉的,還請父皇三司會審,就是處罰也給二皇兄給明白?!蔽寤首訄远ㄕJ為二皇子是被冤枉的,皇上勾唇一笑,溫和道,“他是朕的孩子,什么性子朕心中是清楚的,你一直聲稱你二皇兄是冤枉的,不若這事交由你去查?” 五皇子心中一凜,如果這時候還不知道皇上的意思那他就真的是白謀劃這些年了,二皇子的生死他不關心,可眼下時機不對,皇上收拾了二皇子,下一個只怕就是他了,兔死狐悲,還不是二皇子死的時候,沒想著皇上竟是想把他也拉下水,是不是說明皇上身子骨已經熬不了多少時日了,才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幫太子穩固江山,心中有了決斷,五皇子面上從容,凜然道,“兒臣愿意協同刑部重新查理這件案子,若最后確有其事,兒臣愿意連同二皇兄一起受罰?!?/br> 五皇子話一出,之前篤定二皇子有罪的官員也拿不定主意了,左右搖擺不定,難得張兆志反應極快,擲地有聲道,“微臣愿意協助五皇子重新受理此案?!碑斎?,他惜命,那句最后“冤枉了二皇子的話,微臣愿意受罰”這種話是說不出來的,李大人嘴里冷哼了聲,嘲諷張兆志道,“怎么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立下軍令狀?是不是心虛了?” 張兆志心里當然心虛,真冤枉了二皇子,不用他立什么軍令狀皇上也不會放過他,凡事給自己留個機會,張兆志還要裝作不屑一顧的樣子,“李大人誤會了,下官是以為折子上的事情皆是下官辛辛苦苦查出來的,真出了岔子,不僅僅是下官,帶著刑部上上下下的人都有罪,下官一個人沒了命不要緊,可刑部官員不少,他們都出了事,京中多少人家會夫離子散,故而,有的話下官是不會說的?!?/br> 張兆志什么性子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清楚,最喜歡和稀泥,萬事不沾邊,膽小如鼠,極為惜命,接管刑部后確實沒有出過岔子,壓根是因為他明確說過不沾事,再大的事情鬧到他面前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化解的就一直拖著,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后人家自己沒耐性等他出面了,只有拿自己的方式解決,就不關張兆志的事了,除了在韓家的事情上邊,張兆志表現出雷厲風行來,其他低著頭過日子。 故而,張兆志的話一說完,就有不少人笑出了聲,張兆志臉皮厚,不怕大家笑話,甚至還厚臉皮地拍了拍胸脯,得意道,“下官就是這樣的性子,不是逞強的時候堅決不出頭,埋頭扎扎實實做事才是下官的性子?!?/br> 最后一句話皇上都聽不下去了,沉著臉道,“好了,既然事情有了定奪,可還有其他事情要啟奏的?”齊家的事情猶如他脖頸間卡著的刺,不查個究竟將其拔除了,心中難受得緊,如今找到了眉目,他心情也舒服多了。 這時候,有人將文博武離開京城的事情再次提了出來,皇上不耐煩道,“這種事在辰屏侯老侯爺死因沒有查清楚前用不著再上奏了,再說其他的事?!?/br> 大家都盯著文家現在的風向,江南還沒有消息傳來,文博武一直不見人影,其中發生了什么還真是說不清楚,皇上不愿意提這件事,其他又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皇上面露煩躁,下邊的官員們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了,下朝后,五皇子隨張兆志覃塘走了,打定主意要還二皇子清白似的。 文博文回到府里,文全立即迎了上來,將文戰嵩從南邊送回來的信交到他手上,順便說了今日府中的事情,“二夫人那邊是大少爺手里的人,發現這兩日院子外有丫鬟徘徊,每次都是不同的丫鬟,她們也不好追出去過問,是不是齊家著急想要除掉齊氏了?”文全不知曉文博文心中的想法,要定二皇子的罪名,直接將二夫人弄醒讓她開口說實話就行,怎么不用這法子?有了齊氏的供詞,齊家和二皇子就百口莫辯了。 文全不知曉朝堂發生了何事,事關二皇子,事情肯定是棘手的,齊氏就是齊家致命的把柄,做什么都有用,文博文淡淡斜他一眼,問起了一些事情來,“之前我去軍營,聽說了一些事情,你跟著我大哥好些年了,多少也是知道內情的,還請你給我解惑?” 直覺告訴文全現在不走的話估計會遭殃,可文博文面上太過鎮定,下意識地,文全反問道,“不知二少爺想知道什么事?” “前兩年,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從余家的莊子上回京,路上遇襲一事,我正好去那片地方為太夫人收集藥材碰到了,從歹人手里救下了二少夫人,我一直以為是巧合,前幾日無意中聽到一些風聲,刺殺兩位少夫人的人,是誰派去的?”文博文去軍營,有服從他管束的,又不聽他命令的,前者無可厚非是忠心文博武的人,至于后者,他想法設法收拾他們就是,軍營最管用的法子就是手底下見真功夫,他是文人,稍微一使計對方就了退路,只能乖乖聽他擺布了,和文博武手底下幾個得用的副將一起吃飯時,無意間聽他們說起當年的事情,若不是他們撮合,他和周淳玉還走不到一起,文博文反詰一句對方就吞吞吐吐不說話了,文博文說文博武什么告訴他了,對方絲毫沒有懷疑,一股腦將當年的事情說清楚了。 他從未懷疑過文博武是為他好,當時太夫人生病也是偶然發生的,如今再想,哪怕文太夫人不生病,文博武一定會想其他法子讓他前去英雄救美的,很早的時候文博文就知曉文博武對沈月淺動了心思,沒想到連帶著他的親事也cao心了進去。 文全最初沒有反應過來,怔神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面色極其不自然,“二少爺說的那件事奴才也聽說過,您和二少夫人還是因為那件事結下的緣分呢,大少夫人身邊的小廝會功夫還幸免于難……” “你不用瞞我,有人都和我說了,我問你也就是想再證實一下,兩位少夫人在回京途中遇刺是不是我大哥吩咐下去的演的一場戲?”當時他對周淳玉確實有兩分好感,尤其在周淳玉說了喜歡自己的時候,好似剛剛發出的芽曬到了陽光,可以肆無忌憚的長成參天大樹似的,文博文心中自然是歡喜的,沒想到結果竟然是文博武暗中cao作的,依著文家的周家的情況,外邊關于他和周淳玉的謠言自然也是文博武的手筆了,自己大哥的性子它多少清楚些,真心撮合他和周淳玉不假,只怕更是為了沈月淺,沈月淺和周淳玉未出閣的時候關系就極好,成為妯娌了估計也沒煩心事,文博武一半為他找媳婦,更多的是為沈月淺找一位省心的妯娌呢。 文全干咳嗽了兩聲,尷尬道,“二少爺說的哪兒的話?怎么和大少爺有關,當時大少爺和大少夫人已經認識了,真要是他派去的人也只會說保護大少夫人的,之后事情查出來了,是前刑部侍郎的兒子劉書邦派人做的,和大少爺怎么會有關系?”心中將那個給文博文報信的人罵了千萬遍,這種事情傳到大少爺耳朵里,當時參與的人都要遭殃。 文博文似笑非笑地盯得文全心里毛骨悚然,目光七分溫和三分凌厲,多少和文博武神似,文全身子一哆嗦,訕訕一笑,“對了,還有件事沒和您說,今日您剛走后不久,武定將軍府的小廝來了,說是杜太夫人去了,走的時候面容安靜沒有半分遺憾,挑好了日子,三日后下葬,您看我們接下來怎么做?” 杜老將軍沒有死的事情還瞞著,說起武定將軍府,文全心里發毛,杜家到處都滲人得緊,尤其上次他們幾人一直直接沖進了閣樓,結果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委實和沈月淺文博武說的情況不同,屋里打掃得干干凈凈,好似沒有住過人似的,杜太夫人的影子都沒見到更別說是其他的,文全琢磨著再找一日去看看情況,誰知杜太夫人死了,她一死,杜老將軍的事情更是成了謎了,要找到人談何容易? 文博文只糾結周淳玉和他的事,沒弄個明白,他沒辦法集中注意力管武定將軍府的事,尤其他還派人查過劉書邦,那日他的確派人在中間刺殺兩人,不過更多的目的是沖著沈月淺去的,然而,在半路上等人的時候,他們被人襲擊了,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京城,擔心劉書邦知道后怪罪他們壞了事才硬著頭皮說他們本來成功了,沒想到半路遇到他經過才不得已退走了。 文全聽到文博文說完一番話,臉上已漸漸垮了下來,文博文哪是來問他,分明是看看他如何撐著面子死鴨子嘴硬罷了,文全一臉悻悻然,索性只有裝傻到底,“二少爺說得什么話,都是無中生有的事,大少爺忙碌異常,怎么會有功夫理會哪些?必是弄錯了,大少爺不會管這些的?!?/br> 文博文也不逼他,一步一步慢慢往里邊走,文全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側,和文博文身后的文藝使眼色,后者無奈地攤了攤手,苦笑地說了兩句唇語,文全面露難色。 文博文斜眼將文全的小動作看在眼里,不動聲色道,“我當時救下人的時候旁邊并沒有丫鬟小廝,之后大少夫人叮囑過身邊的人不準亂說,你說誰還知曉這些事,鬧得滿城風雨?”救周淳玉本就是件小事,不想傳得滿城皆知,文博文當時沒有懷疑過誰,只當是當時的丫鬟婆子說漏了嘴,可沈月淺周淳玉關系熟了才意識到,當日在場的人,都是她們身邊的親信,得了吩咐就不會亂說的,故而,除了那幫刺殺的人,沒人知曉他和周淳玉之間發生的事,文博武雖然幫襯了他和周淳玉一把,可對他來說,心底還是不痛快的,為了一個沈月淺,連自己的親弟弟都算計了,怎么想怎么都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可文博武不在,他總不好找沈月淺抱怨這件事情吧,說起來,他成什么人了?小肚雞腸和一個快生孩子的婦人過不去,文博文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想明白了,文博文心里憋著的活愈發沒有地發泄。 文全感覺文博文又望了過來,心中忐忑不安,想了想,硬著頭皮道,“奴才當時和文貴好奇,您也知道文貴是個喜歡打聽事情的,出去打聽了一番,消息是從余家傳出來的,估計誰余家哪位丫鬟不小心說漏了嘴吧?!?/br> 文博文臉上徐徐綻放出一抹笑,“你們管得還真是多,連余家那邊都去問過了,若非當日去過的人,誰知道余家丫鬟在還是不在的?要知道,當時刺客暗殺的時候,二少夫人和大少夫人可是單獨在一起的,我救了兩人,結果偏偏傳出和二少夫人的事情來……” 文全面露驚訝,大少爺吩咐的時候叮囑過不準對大少夫人動粗,只讓將目標鎖在周淳玉身上,想方設法讓二少爺撞見救下二少夫人成就一段佳話就好,難不成中間出了什么岔子?文全不解的望著文博文,發現他眼底盡是了然,心知上了當,僵硬地抽了抽嘴角,抬手扶著額頭,假裝擦了擦上邊的汗,移開了話題,“今日忙,天還冷著,奴才都覺得汗了?!?/br> 文博文不戳破他,他已經明白事情就是文博武做的了,目的就是給沈月淺找一個好性子的妯娌,看來,文博武還真是用心良苦,幸虧周淳玉是個性子好的,但凡是個會來事的,沈月淺哪會有安生的日子過,文博武欠他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不過,一切只有等文博武回來的時候再和他算賬了,依著文博武的性子,他不見得能討打好處,光是想著文博文心里愈發不痛快,朝正低著頭一臉訕訕的文全道,“左右你在府里,前些日子我去金軍營找人切磋了一番,幾日我們兩試試?都說大哥身邊的是高手,我正好幫忙試試,看看傳言是否有誤?!?/br> 文全心中不樂意可是也沒有法子,文博文都說了,他敢回避嗎?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臉上漾起巴結討好的笑來,“好勒,還請二少爺手下留情才是?!彼皇俏牟┪涞膶κ?,對付文博文應該還是可以的吧,文全如是想。 可等真正見識文博文的伸身手后,文全悔得腸子都青了,他以為文博文有點功夫也就是一般能自保的程度,沒想著竟然在他之上,和文貴估計不相上下,文全忙的事情多,文博文的力道把握得好,每次都傷到他的非關節處,都說打人不打臉,文博文去專朝著她的臉打去,下來后,文全齜牙咧嘴地走了,照鏡子,自己被自己嚇得不輕,問龔大夫拿了藥膏,龔大夫要要等上些時日臉上的淤青才會慢慢消散,文全有苦說不出,都不好意思出門了。 玲瓏給沈月淺說杜太夫人去世的時候,沈月淺心中驚奇不已,杜太夫人病重十幾年都有了,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偏生這時候去世了?玲瓏心中倒是沒覺得多奇怪,只是嘆息不已,“杜老將軍每年都四處尋訪名醫,還是沒有將杜太夫人救回來,如果當初杜小姐一聽您的話請南山寺方丈為杜太夫人診治一番,杜太夫人指不定還能多活兩年,太遺憾了?!?/br> 沈月淺認為事情不對勁,“你讓二少爺來一趟,就說我有事找他,記得讓二少夫人也過來一趟?!彼吘故俏牟┪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出去始終不太好,誰知道,文博文半分沒有避嫌的意思,“阿玉幫著娘打理中饋走不開,大嫂有事情和我說?外邊的事情文全知道的,玲瓏都和沈月淺說了,沈月淺找他說的事自然和那幾樁離不開?!?/br> “聽說杜太夫人死了,其中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沈月淺懷孕后身子笨重了很多,帶著腦子也不靈活了,她總覺得隱隱哪兒有不對勁的地方,一時想不起來,緊緊蹙著眉頭,皺眉沉思。 文博文點頭,“是的,武定將軍府既然給我們送了信,不過去祭拜一番說不過去,大嫂月份大就別來回跑了,娘和祖母也不去,我們去就是了?!备镫x不開寧氏,沈月淺的肚子出不得一絲差錯,算起來,他和周淳玉前往拜祭是最合適的,何況,他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打量武定將軍府情況了,“聽說大嫂和杜小姐有兩分情面,可是需要我們幫忙捎話的?” 文博文心里琢磨著武定將軍府的事,不過隨口一說,不想沈月淺抬高聲音大,“對了,就是這樣的了,難怪我之前一直覺得不對勁,一定是這樣的……” 文博文詫異地抬眸望著她,沈月淺想得越多,額頭都滾出了汗珠,如果真如她所想,杜老將軍那人的城府只怕無人能及了,之前文博武和她說杜老將軍府戰功顯赫,城外軍營本該歸杜家管,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落到了文家頭上,她以為武定將軍府做什么事都是想和文家爭奪城外的軍營,如今想來,是他們被繞進一個怪圈了,杜將軍每年四處尋醫都一段時間不在京城,如今出了事,她才明白過來,著急地看著文博文,“二弟,京城估計要出事了,都說杜太夫人病重,可病重后太夫人除了杜小姐誰都沒有見過,杜小姐的年紀小,生下來杜老將軍就不再人世了,對祖母祖父也是沒見過面的,如果,閣樓的人一直是杜老將軍呢?杜太夫人不過是個幌子罷了?!?/br> 杜鵑是杜家最小的女兒,因為杜太夫人喜歡她,杜家都寵著她,甚少有反對的時候,只怕就是為了讓杜鵑給杜老將軍打掩護,這也是為什么除了杜鵑,“杜太夫人”一個人不見了,因為杜鵑年紀小,認不出真正的杜太夫人,哪怕閣樓上是個年紀老邁的丫鬟,只有杜將軍萬氏說她是杜太夫人,杜鵑就會信以為真。 文博文眉色一沉,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杜將軍每年出京給“杜太夫人”尋名醫的事情就有待商榷了,不是尋醫,就是辦其他的事情去了,和沈月淺對視一眼,文博文起身大步朝外走去,這么多年,偶爾有針對文家的折子,文戰嵩一直以為是武定將軍府嫉妒文家,一切來看,都是杜家放出來的□□,杜家,沒有想過在京中發展勢力,目標一直就在京外,杜仲在京外來回奔波這么多年,不可能沒有積攢人脈,文戰嵩失蹤估計就是武定將軍府的人做的,杜家低調這么久,目的肯定不單純,估計要出大事了。 文博文急急忙給文博武寫好信,徑直去了軍營,撥出五千秘密前往江南,武定將軍府到底有多大的勢力他也說不準,目前要做的就是保證文博武的安全,至于文戰嵩,文博文也無能為力了。 杜太夫人下葬的那一天,沈月淺沒有出門,從知道武定將軍府的陰謀后,沈月淺愈發小心翼翼了,哪兒都不敢去,玲瓏玲霜更是半步離不開她身邊,沈月淺記掛著文博文處理事情的法子,心中愈發擔心遠在江南的文博武了,京中發生的事他都還沒得到消息,杜老將軍謀劃了多年,他們是不是對方的對手都說不準。 文博文性子沉穩了許多,眉宇間充斥著淡淡的愁緒,沈月淺開門見山問了文博文對杜家的看法,文博文沒有瞞她,如果不是沈月淺,他到現在都沒發現,杜老將軍竟然謀劃十幾年了,然他還有一點好奇,杜家沒有人進宮,杜家沒有可以支持的皇子,為何還要苦心積慮地如此謀劃,而且看不出杜家身后站的是哪位皇子,聽沈月淺的話后,凝眉問道,“大嫂有什么看法?” 沈月淺趁著記憶還在,徑直道,“我找你來就是說這件事,不管杜家什么心思,城門才是至關重要的,二弟可有法子讓城門加緊巡邏?”如果有朝一日京中鬧了起來,死的死傷的傷,賦稅繁重,對百姓來說都是災難,沈月淺緩緩道,“杜太夫人已經下葬,我們想要說什么都于事無補,你讓城外軍營隨時注意著周圍動靜,稍微發現異動立即出兵?!?/br> 這些文博文都吩咐好了,和沈月淺說得不差,不等他回答沈月淺,沈月淺繼續道,“等杜太夫人頭七之前,你派人將杜太夫人的畫像送給杜鵑?小姐一張,這么些年,她和杜太夫人朝夕相對,睹物思人,見著自己祖母的畫像心中一定十分感激的,順便送一張杜老將軍的畫像,十幾年陪著自己的到底是誰,杜小姐心里該有個數才是?!?/br> 文博文回味過來,杜鵑沒有見過兩位老人的畫像,畫像和真人,就等杜鵑來鑒定就是了,不由得會心一笑,沈月淺果真有法子,杜老將軍只怕都沒想到隱藏了十多年的秘密終究會栽到幫自己打掩護的孫女身上,文博文挑了挑眉,走的時候輕松不少,武定將軍府太夫人生前不出門,死后,杜將軍有意讓府里熱鬧熱鬧,杜太夫人走的時候一臉平靜笑著死的,府里熱鬧算是一起歡送杜太夫人早登極樂了,故而,頭七的時候給許多府上送了帖子,文博文趁著這個機會早就將東西湊到一起送給杜鵑了,杜鵑果真沒有讓他失望,打聽畫像上的兩人,文博文發現,杜鵑問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之前文忠發現的杜老將軍,也不問杜老將軍,而是找府里的奴才,為此還拿畫像去請教了杜舟,杜舟說畫像上的人是祖父祖母,杜鵑當場哭了出來,又問杜舟她爹是不是庶子,杜舟以為她魔怔了,本就是忙的時候,脫不開身,只能由著她去了,周淳玉得了文博文的叮囑,主動親近杜鵑,因著沈月淺,杜鵑對她沒有敵意,三五兩句就將她手中畫像一事說了,沈月淺猜測得不錯,畫像上的杜太夫人和杜鵑平時見著的人的確是不是同一人,周淳玉好奇的是杜老將軍,杜鵑不肯多說,緊緊咬著唇,明顯是在府里見過杜老將軍的,不過杜老將軍隱藏了他的身份,因為杜鵑握著畫像的手心情很復雜,周淳玉如實和文博文沈月淺說了杜鵑的一言一行。 除了杜鵑沒有將事情鬧起來之外,和沈月淺想的沒有差,閣樓里的人果真不是杜太夫人,一切都是為了杜仲能順利出京辦事的幌子罷了,至于杜老將軍,憑周淳玉說的杜鵑的反應,杜老將軍肯定在府里是奴才了,這樣高高在上的奴才,沈月淺立即想到一個人,文博文也反應過來,心照不宣地沒有將那個人說出口,文博文派去京外朝武定將軍府的事情還沒有著落,文博文心中著急,本想再派出五千,沈月淺勸住了他,“萬萬不可,沒有摸透是武定將軍府的目的不要浪費過多的人力,守好城門,等著對方露出狐貍尾巴才是正經” 文博武在的時候都沒有查到杜家的事情,這次只怕也是同樣的情形,只有等對方自己露出尾巴了才有跡可循。 本以為杜鵑哪怕是懷疑也不會有后續了,不料在某一日杜家請客的宴會上,杜鵑和謝家小姐起了爭執,兩句不和打起來了,謝小姐罵杜鵑最近神神叨叨抱著兩副畫像過日子踩到了杜鵑痛處,轉身找杜仲嚎啕大哭,說閣樓上的祖母和畫像上不同,是不是杜老將軍有兩個妻子,當時杜仲和一行人說話,其他幾人震驚不已,杜鵑自顧地說著,扯開嗓子嚎啕大哭,質問杜仲閣樓上的老太婆不是自己祖母是誰,說著打開懷里杜太夫人的畫像,說畫像上的才是她祖母,在閣樓上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到底是誰。 有認識杜太夫人的,見著畫像,確定是杜太夫人,驚奇不已地望著杜仲,杜仲臉色十分難堪,讓丫鬟先將杜鵑帶回去,待會再說,杜鵑鬧得厲害,說杜仲找一個假冒的人騙了她,她的祖母早就死了,杜仲擔心她爆出杜老將軍的事,親自上前掩了杜鵑嘴巴,拖著她往院子去了,他身側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來怎么辦。 這件事,不到一個時辰就在京城傳開了,沈月淺眉眼有了喜色,敲開一個口子,之后的事情就容易了,可是不消半日,謠言就改了風向,說杜太夫人在世的時候做疼愛杜小姐,太夫人意思,杜小姐憂思成疾,竟然瘋了。 文博文派人打聽消息的來源,毫無疑問,從謝家小姐嘴里傳出來的,謝小姐和杜小姐不對付不是一日兩日了,有的人說她太過了,更多的人是相信了她的一番話,如果不是瘋了怎么會連自己的祖母都不認識了,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確實是瘋了后說的話,杜太夫人一直住在閣樓很多年了,對杜鵑寵上了天,人走了,對杜鵑打擊大,瘋了也說得過去。 沈月淺不想到好不容易出現的口子被封了起來,和文博文商量法子,要杜老將軍承認還活在世上估計是不可能的,就得想法子將話題引到杜家,關注的人多了,一點事都能浮想聯翩,捕風捉影對杜家來說算不得什么。 “大嫂,不若還是我來處理吧,你過些日子就要生了,不用管外邊的事情了?!蔽涠▽④姼澈笥懈呷?,非一朝一夕能將對方暴露出來,文博文決定慢慢和杜家較勁,杜家能改變話題風向,他也照樣可以。 翌日,御史臺有御史彈劾杜仲,說他府里有命案,一直以來,杜仲為杜太夫人尋訪的名醫進府后再沒有出來,十幾年也有差不多十多個了,杜仲面不改色,正義凜然的樣子說不出多正直。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事情多~婚事喪事都有~ ☆、第110章 110 生三胞胎 如果換了人,定會被杜仲的表情迷惑,以為冤枉了他,可武定將軍府從來只有聽說大夫進門,并沒有聽說誰從里邊出來,確實解釋不清楚其中的事情,杜仲脊背筆直,深邃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人,神色肅然,“如果不是時刻盯著武定將軍府的人怎么會調查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縱然被彈劾,微臣也是不承認御史說的話的?!币桓蓖耆幌虢忉尩哪託獾脧椲浪挠访嫔弦怀?,接下來杜仲說的事情更是讓御史無話可說,三言兩語就將話題轉移到御史的事情上,事無巨細,尤其還牽扯到一些私密事,御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得無言以對,朝堂風向瞬間轉到他頭上,接二連三被彈劾,他自顧不暇,哪還能繼續和杜仲對峙。 頭一回,御史彈劾人被人參了一本,且被辯駁得說不出話來,自始至終,文博文冷眼看著御史和那些官員對峙,心中暗暗思忖著文全查出來的事情,武定將軍府背后沒有人支持的話,杜家的事情就明朗得多,謀劃多年,只怕就是為了那個位子,不過他更傾向于杜家背后有支持的皇子,文博文勾了勾唇,暗地里謀劃這么多年,對方若是沒有兩分能耐,怎么這么多年沒有被人發現? 早朝散去,御史大概已知曉自己只怕是沒有前程可言了,他做的那些事被對方知道得一清二楚,今時鬧得眾所周知,年底吏部考核時,他怕是通過不了了,目光不由得慢慢移到身側之人身上,這件事本該不歸他管,可二皇子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為了轉移皇上注意,聞到風聲后,他想方設法將事情攬了過來,而一切都是眼前之人告知的,御史說不出心里的感受,今日之后,他的好日子估計就是到頭了。 文博文和周寒軒走在一起,他和周寒軒因著同在翰林院,兩人交情不淺,周寒軒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最近手里不如之前忙了,文家要是有幫忙的地方,說一聲就是?!?/br> 文家人脈廣,周寒軒也是和周老太爺商量過才敢有如此說,左右兩家是姻親,無論避嫌不避嫌在外人看來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不如將事情捅開了說,好比,寧國侯府也是和文家站在一起一樣,文博文態度軟和下來,目光不如之前清冷了,也是這些時候,旁人眼中的文博武和文博文愈發像了,都陰著臉,不茍言笑,目光森然肅穆,好似黑暗中尋找獵物的目光,令人毛骨悚然。 “真遇著事情麻煩你的,眼下的事情我還能處理?!睂χ芗?,文博文態度還算不錯,這也是周寒軒愿意幫襯的原因,他下邊meimei不少,妹夫中屬文博文最好相處,在外人眼中是個清冷之人,就是在他們跟前皆態度謙恭隨和,周老太爺說起文家兩兄弟也是贊許不已,點了點頭,上前拍拍文博文的肩膀,“過些日子就好了,表妹什么時候生,我祖母和娘還準備過府探望她呢?!?/br> 周太夫人不怎么出門了,不過心中始終放不下沈月淺,早些年,她cao心周氏,文博武離開后,周太夫人很多時候夜里睡不著,擔心沈月淺和周氏遇著相同的事情,懷著孩子沒了夫婿,年紀小小就要照顧孩子長大,身邊沒個人陪伴,周太夫人眼里,周氏的今天都是她造成的,還對之前沒有反對周氏和沈懷淵的親事念念不忘。 “龔大夫說還要等幾日,讓祖母和岳母來就是了,大嫂在府里沒有什么事,有人陪著說說話也好?!鄙蛟聹\擔憂文博武,最近身子瘦了不少,愈發顯得肚子大,一眼看去,竟有些害怕,文博文最近一直提著心,他不怕武定將軍府的人使陰謀,怕的是沈月淺肚子出了問題,那樣的話,文博武回來,他如何向文博武交代,“再等兩日,我決定去辰屏侯府皆伯母過來住,等大嫂生完孩子再說?!?/br> 周氏是沈月淺親生母親,她陪著,沈月淺的心情總會要好些,兩人說著話往宮外走,剛走出宮門,文藝就迎了上來,面露急切,“二少爺,大少夫人肚子不舒服……” 文博文面色一變,旁邊的周寒軒跟著變了臉色,著急道,“你先回去,我去辰屏侯府接姑姑過來?!眱扇吮謨陕?,駕著馬車快速離開,文博文更是一路飛奔,問旁邊緊緊跟著的文藝,臉色黑沉得可怕,“龔大夫說不是還有幾日才生嗎?怎么會肚子不舒服,怎么回事?” 文藝也不知曉具體發生了何事,大少爺在江南隔兩日就會送信回來,今日送信的小廝將信遞給雅筑院后,不一會兒就聽里邊傳來消息說大少夫人肚子痛,信里的內容是什么他也不知曉。 文博文目光一沉,雙腿蹬了蹬馬背,勒了勒手里的韁繩,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府里,真是怕什么來什么,他不過腦子里一閃而過,就真的發生了,回到府里,外邊有條不紊,好似不知曉雅筑院的事情,文博文蹙眉,懷疑地瞥向身側的文藝,文藝好奇,風平浪靜,不像是發生了事情的樣子,兩人走到雅筑院一條小道上才感覺到事情不對勁,丫鬟小廝行色匆匆,面露匆忙,越往里走,遇著丫鬟也是倉促地給文博文行禮后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走到門口,寧氏和周淳玉也在,兩人握著手,背對著他,看不出兩人臉上的神情,而屋里,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喊叫,文博文身子一顫,大步上前,問寧氏,“大嫂怎么了?” 角落里的龔大夫也面露擔憂,解釋道,“大少夫人乃悲傷過度,氣血上涌,孩子要提前出來了?!?/br> 文博文緊緊擰著眉,注意到寧氏另一只手里拽著信,眼角好似隱隱還帶著淚珠,文博文心里有不好的預感,緩緩地走過去,伸出手拿起寧氏手里的信,認認真真看著上邊的字,字跡倉促,到后邊墨跡越來越淺,文文博武做人講究,尤其對沈月淺,若非情非得已,絕不會將輕易透露出這時候的境況,他比什么都在乎沈月淺,文博文毫不懷疑這一點,可是,蒼勁有力的字,除了文博武自己,絕非是旁人,文博文心中一痛,眼角有微微的濕潤,收起信,打起精神道,“文藝,扶著大夫人回去,這邊的事情有二少夫人看著,大夫人繼續忙自己的事?!备谐隽耸?,更不能鬧得人心惶惶,伸手扶著寧氏,她一眨不眨地盯著緊閉的房門,眼神猶如一汪死潭,黑不見底,“娘,您先回去,等大嫂生完孩子了,我再請您過來?!笔种械男挪蛔灾饔昧ξ站o,從小到大,文博武在他眼中從來都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這次的事情,定是出什么岔子了,或許是大哥的誘敵之策,一定是這樣的,他的大哥,絕不會輕易認為沒了生的希望,文博文拿起信,一字一字斟酌,“娘,您先回去?!?/br> 沈月淺身邊的丫鬟都在忙,文博文讓文全去沈月淺屋里找文博武之前寫回來的信,一定有其他的事是他不知道的,沈月淺的產房在隔壁,文全進屋倒不會覺得沖撞了,文全徑直走了進去,屋子里,玲芍在準備小孩子的衣衫,文全問了存放信的地方,抽開抽屜,果真里邊有好幾封了,文全伸手將信全部拿了出來,遞給文博文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相反,神情蹦得緊緊的,去屋里抬了凳子出來,讓文博文坐在臺階上,細細比對,屋子里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文博文額頭冒出了薄薄細漢,周氏和周寒軒來的時候,文博文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周氏擔憂到不行,進屋陪沈月淺說話,周寒軒陪周淳玉站著,目光不時看向和一雕佛像沒有區別的文博文身上,心里隱隱明白出什么事了,能讓沈月淺肚子不適,大半和文博武有關,京里關于文博武的去向一直是個謎,今時看來,外界傳言不假,文博武人是不在京城的,估計去江南查文戰嵩失蹤的事情了,不知過了多久,文博文站了起來,眼神迸發著喜悅的光,走到緊閉的房門口,朝門口喊道,“大嫂,那封信不是大哥寫的,是有人故意模仿大哥的自己臨摹出來的?!?/br> 屋子里沒有動靜,文博文又說了一遍,果真,文博文的話說完不久,外邊就有消息稱大少爺的信到了,屋子里的沈月淺肚子疼得好似不是自己了似的,今日是文博武寫信回來的日子,沈月淺一直惦記著,吃過早飯,玲瓏去門口等著,待將信遞給她的時候,她還滿心歡喜,文博武心里會說些江南的趣事,還會講很多小孩子生下來后怎么做的事情,很多事情沈月淺都在書籍上看到過了,可文博武寫的信,她還是一字一字認認真真看完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她都要反反復復看好幾遍,卻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文博武會放棄求生的希望,只為了讓文戰嵩活下來,他要盡孝她不能攔著,可是,他也是她孩子的父親,三個孩子的爹,為什么,為什么他不再堅持一下,堅持活下來。 視線漸漸模糊,隱隱聽到外邊傳來文博武的聲音,還有旁邊周氏的聲音,紛亂嘈雜,沈月淺意識也慢慢渙散,是不是,她也要死了?周氏坐在沈月淺身邊,感覺她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小,周氏大驚,使勁晃著沈月淺,淚眼婆娑道,“阿淺,快醒醒,你肚子里還有孩子,你睡著了,孩子怎么辦?博武回來的話見不到三個孩子會到處找的?!?/br> 周氏不知曉發生了什么事,只能一遍一遍喊著沈月淺名字,說著文博武如何努力想要早些回來的事情,這一刻,她大概能體會當日生小七時,沈月淺的心情了,世上的親人在生死線徘徊,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比自己死還難受。 周氏聽到文博文說的,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了,伸手翻開沈月淺漸漸閉上的眼睛,大聲道,“阿淺,你聽見了嗎?博武的信來了,快睜開眼,看看文博武的信再說?!?/br> 周氏反復的呢喃,目光緊緊盯著沈月淺泛白的眼神,心中害怕,旁邊三位產婆掐著沈月淺人中也無濟于事,好一會兒,沈月淺才漸漸睜開了眼,黑色的眼底彌漫著晶亮的光,聲音沙啞道,“娘,您說夫君來信了?” 很少的時候她叫文博武夫君,更多是跟著小七一起叫博武哥哥,文博武不生氣,她總覺得叫博武哥哥兩人關系親近些,而此時,她氣若游絲,一聲博武哥哥好似都叫不出口似的,她怕叫一聲博武哥哥,那個人,就如上輩子似的,只能是和她保持著距離不敢上前靠近的博武將軍了,沈月淺有氣無力地拽著周氏的手,眼睛里充斥著nongnong的血絲,反復向周氏確認。 這時候,玲芍從外邊出來,手里拿著文博武寫回來的信,玲芍迫不及待當著她的面拆開,遞到沈月淺眼前,擔心沈月淺看不真切,一字一字念著,沈月淺喜極而泣,放聲哭了出來,“娘,您看,博武哥哥說他快要回來了,爹也沒事了,娘,一切都好了?!?/br> 周氏之前一直不敢落淚,此時竟也忍不住,滴下兩行清淚,“是啊,博武好好的,所以,你要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等博武回來的時候抱著他們去接博武?!?/br> 沈月淺含淚地點了點頭,這一刻,她愿意相信是文博武寫回來的信,哪怕是假的,她也愿意相信。 三位產婆松了口氣,剛才以為沈月淺熬不住會昏睡過去,沒想著緩過來了,產婆不敢放松警惕,催促沈月淺用力,“大少夫人,孩子還在您肚子里,一鼓作氣生下來再說?!?/br> 再拖下去,孩子會越來越危險,三位產婆一邊固定住沈月淺身子,一邊讓沈月淺跟著她的聲音一起用力…… 門外,聽著產婆的聲音,文博文心中舒了口氣,和周淳玉道,“你先守著,吩咐廚房燉些雞湯,我還有點事情忙出去了?!蹦抗饨o周寒軒遞眼色,而產房里的玲芍拿著文博武的書信出來遞給文博文,文博文掃了一眼,眼底漸漸暈染了笑意,周寒軒也瞥到了,面上輕松道,“還好雨過天晴了,等表妹生下孩子,津蘇回來,一切就都好了?!?/br> 文博文淡淡笑了笑,拿起手里的信封,叫上文全走了,信是模仿的文博武的字跡,就是他也看不出任何破綻,可是,對方算漏了文博武的性子,文博武給親近之人寫信都有一個習慣,每次喜歡留下一點痕跡證明信是他寫的,文博武給他的信,每一個“的”字中間的一點都會稍微往上一挑,平時寫字的時候文博武是沒有這個習慣的,文博文乍一看文博武寫給沈月淺的信也沒發現破綻,而是他想到了文博武的性子,文博武將沈月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毫不懷疑,如果有朝一日,文博武陷入了困境不得不死的時候,他會想好法子,要么讓負氣讓沈月淺以為他不是個好人主動離開他,要么會瞞著沈月淺,不時讓小廝給沈月淺送一封信,告訴沈月淺他過得很好,文博武眼中,沈月淺活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的生死并沒有多重,故而,文博文才懷疑信是假的,尤其在沈月淺快要生的時候,文博武更不會給沈月淺講外邊的事情,事實證明,他猜對了,信果真有問題,文博武寫信回來是報喜不報憂的。 文博文和周寒軒走出院門口,和雅筑院截然相反,一切都平靜如常,周寒軒忍不住稱贊道,“大夫人管家厲害,換做一般府上,估計早就鬧翻天了,這種時候還鎮定如常的確實少見?!?/br> 文博文瞅了眼旁邊的人,明白過來,“我也以為府里會鬧翻天,可能娘明白其中利害吧?!比绻乐靶胖兴f,文博武為了救文戰嵩自愿求死,府里定然是要鬧翻天的,不只是府里,就是整個京城估計都要掀起風浪來,文家一派平靜,便是雅筑院的消息沒有傳出來。 “你準備怎么做?”文博文叫他過來定然是要事情需要他幫忙,周寒軒想了想,他能幫文家的也就只是在朝堂上拉攏一些人,幫著文家熬過這些時日了。 文博文搖頭,心中也沒個主意,面露迷茫,直到身后的文全提醒道,“大少爺在江南,估計掌握到了江南的情形,讓對方急紅了眼才想了這么個法子,眼下不是追究真兇的時候,奴才覺得還是盡早讓這件事傳出去再說?!蔽娜俏牟┪渖磉叺娜?,在軍營也有官職,不過平時在將軍府不顯山露水罷了,看文博文迷茫,他才出來說了自己的原因,“別人能用大少爺的字跡迷惑大少夫人,也能用同樣的法子迷惑別人,如果在字跡上做文章,意圖污蔑構陷大少爺就慘了?!?/br> 說著,給身后的小廝打手勢,他身邊跟著的自然是他信任的人,明白過來他的意思,躬身施禮后退下去了,文博文回過神,贊許地望著文全,“關鍵時刻還要靠你提醒我,不愧是大哥手里的人?!?/br> 眼下確實不是追究真兇的時候,而是武定將軍府,文博文懷疑事情和杜家有關,冷聲道,“你去找一位信得過的御史,明日早朝,我要看著杜家被推到封口浪尖上,至于二皇子的事,沒有轉圜的余地,不顧一切也要將二皇子的事情定下來?!倍首雍徒系氖虑橛袥]有關系他管不著,一網打盡才是正事,反正,皇上也是有這樣的意思,文家就當是皇上始終的刀了,皇上目光盯著哪兒,文家就刺向哪兒。 不一會兒,文博文心中就打定了主意,望向一邊的周寒軒,后者了然地點了點頭,如果說其他事情他幫的地方不多,這種事情上,他能幫他一把,孫家在朝堂有著舉足輕重的位子,由孫家引薦,他認識了幾位性子不錯的官員,在朝堂上風評極好,能請動他們出山的話,二皇子的事情就是鐵板錚錚的事實了,不過杜家,周寒軒無能為力,“你幫第一件事就是了,第二件,我心中明白?!?/br> 文博文了然地笑了笑,會心地點頭,除掉二皇子,剩下的事情就是專心對付武定將軍府了,文博文沒有將五皇子放在眼里,五皇子想要和二皇子聯合起來也要看二皇子有沒有值得利用的價值,如果二皇子什么都沒有了,五皇子不見得會幫他,文博文想的是大皇子和六皇子,大皇子天生身子不好,有殘疾,對皇位沒有機會,而六皇子,年齡和七皇子不相上下,在朝堂沒有聽說和誰都得近,也沒有傳出其他不好的事情出來,這點,和七皇子很像。 幾位皇子中,皇上一股腦的偏心太子是眾所周知的,想要奪嫡,就必須要對付太子,而想要對付太子,第一個就要瞞過皇上的眼睛,一招將太子斃命,但凡太子有一線生機皇上就不會放棄他,如此來看,武定將軍府隱藏多年,就是專門對付太子的了,回到書房,文博文給太子去了一封信,武定將軍府定然還要什么事情是他沒有留意到的,他細細回想著武定將軍府的事情,文全也查過,和最初查齊家一樣,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另一邊,五皇子和刑部查二皇子的事情絲毫沒有進展,之前查到的證據好似都變得模糊起來,張兆志明白是中了其中的圈套了,五皇子是想要幫二皇子拖延時間,將齊家和二皇子的關系扯開了去,張兆志心里急得不行,就是覃塘也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五皇子不動聲色地看著二人,面露譏諷,“張大人可還有什么話說?有的罪名二皇兄是承認了的,可一些乃子虛烏有,張大人不會想要混淆一談吧?” 張兆志抽了抽嘴角,強顏歡笑道,“下官只看手中的證據,其他一切都是個人情感,下官為官多年處事公允,絕不會貿然污蔑誰,還請二皇子相信下官對朝廷的忠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