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思緒飄遠,下手便更加沒個輕重,墨白憑著感覺按壓,手指正要往腹部游走,卻感覺腕上一痛,猛然抬頭,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黝黑眼眸。 “你在做甚?!?/br> 作者有話要說: 噫~墨無為是個大大哦~ 日更打卡13天~求收藏求撒花嗷嗷嗷~ ☆、【十四】 月上梢頭,夜深人靜,悠遠的狼嚎聲隱隱響起,卻再聽不見分毫。 蕭繹在一片黑暗靜謐之中醒來,將不知第幾回搭在他腿上的腳丫踢開,睜眼望著并不算高的房頂,回想墜崖前發生的一切。 挑馬時,他為了幫蕭齊避開所謂“意外”,刻意與他交換坐騎,而后在狩獵中如他所料出了事,問題卻在馬鞍之上,想來是當時馬場里,負責裝配馬具的小吏動的手腳。 他未有留意小吏是何人,又或許重要的并非他的身份。 這種芝麻小官可以說是無立場可言的,只要派人用錢財或其他利益進行收買,或直接靠權勢威脅他,為了不得罪人,他自然會乖乖照辦。 蕭繹在意的,倒是那個突然攔在他面前,致使越影被扯住韁繩時,猛然躍起而將砂炮撒落的人。 若他未有記錯,此人乃當朝兵部尚書謝方之子謝然。 謝然十四歲便加入禁衛軍四軍中的東軍,短短三年,由從九品下的陪戎副尉升至正七品上的致果校尉。騎射功夫不在話下,謀略能力初展頭角,除卻個人較為好斗以外,實屬年輕武將中的佼佼者。 算是個人才,只可惜,跟了蕭景。 ****** 心里暗暗記下謝然此人后,蕭繹回神,垂眸望了眼不知何時放上腹部的小手,抽了抽嘴角,忍下不耐將之拿開。 墜崖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識,恍惚感覺自己落入河中,隨水流飄了許久,直到力竭陷入昏睡,再次清醒,便發現自己躺在床榻上,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正在對他……上下其手。 許是他無甚表情的冷臉以及寒氣陣陣的語氣,對于這么小的孩童而言過分嚇人,小孩當場愣在那兒一動不敢動,直到一個灰袍男人笑著走過來,他才扁著嘴跑到男人身后,怯怯地喊“老爹”。 然后男人拍拍小孩的頭,眼睛卻看向他,詢問除了傷口疼痛外,是否有其他不適之感。 他搖頭,雙臂撐著床欲起身,結果被小孩跑來按下去了,神情有幾分害怕,卻仍一本正經解釋:“你腰傷有點重,坐起來傷口會裂,莫要亂動?!?/br> 蕭繹直直看著他,看得他禁不住又退回父親身后,才將視線移到蹲在床頭邊的男人身上。 此人自稱無為,是一位大夫,小孩是他的兒子,名喚阿白,碰上他受傷落水,便將他救了回來。 無為,阿白,顯然皆是化名,他刻意隱藏真實姓名,有何目的? 蕭繹低聲道了謝,禮尚往來道自己名喚易驍,普通人家的公子,出游時失足落下山崖,才被碎石磕了一身傷痕,又問他是否見過自己的一件玉器。 這個無為倒是爽快承認了,從懷里掏出遞給他,讓他好生保管,莫被小兔崽子偷去玩兒。 上一世大哥墜馬后便回宮了,這一世他墜崖流落到不知名之地,父子二人應是只有他遇上了。 而他們若要對付自己,早在他醒來之前便可以動手,根本沒必要為他救治,故他與他們大概僅是偶遇罷了,雖仍有疑慮,但與自身安危無關緊要之事,無需急于求證。 想通后,心中少了顧忌,蕭繹一語不發喝下無為予他的粥和藥湯,面無表情躺在床榻上繼續休息。 多想無益,盡快養好傷回宮才是正事。 他大難不死,怎可讓作此jian計的歹人得意太久? ……唔…… 蕭繹險些悶哼出聲,該死的小孩一手揮來,正中他腰傷的位置,所幸力度不大,否則得把傷口打裂。 床腳下打地鋪的人已打起了呼嚕,他有些后悔,自己同意與他同榻的決定了。 ****** 清晨,卯時。 蕭繹準時醒來,睜開眼望向窗外蒙蒙亮的天,耳邊是阿白的磨牙聲和床腳的打呼聲,此起彼伏,令他本就因睡眠不足而不佳的心情,更加煩躁。 有傷在身無法練功,他躺著又不得動,望著屋頂無奈地嘆了口氣,手臂上忽然癢癢的,似是被什么撓了兩下。 他低頭,看見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搭在他的臂彎處,無意識地抓了抓,不知為何,忽然憶起曾經被他抱在懷里的小女娃。 她也有這般白嫩的一雙小手,喜歡笑瞇了眼捏他木頭一般的臉,喜歡撓他的手心,喜歡抓著他的衣襟,給自己擦口水…… 自從箐姨去世后,他便再沒有見過她了。 他知曉母妃特意介紹他認識箐姨,并不單單因為箐姨是她的閨中好友,或許,更多的,是因她的丈夫為楚大將軍楚元。 不說楚元,長他一歲的楚長歌亦是可擔重任之才,若能拉攏楚家,日后必有大用途。 然而他拒絕了。 父皇對楚家的器重眾所周知,蕭景又是太子,可想而知父皇會希望楚家將來站在哪一邊,貿貿然起了籠絡之心,讓父皇看出來了,只會疑他有非分之想,對他百害而無一利。 而且……內心深處,大抵還有些許莫名的、隱秘的執念。 因為她。 每每憶起那雙澄澈純真的眼眸,不帶半分雜質望著他,心頭便會浮起這種執念。 他不愿讓一絲一毫的污穢,沾染如白紙一般的她,不論無心或惡意。 她不懷目的,他便赤誠相待。 如此,方能平復心中的那份執念。 ****** 早飯后,墨無為背上簍筐出門了,留墨白獨自在家照顧蕭繹。 說是照顧,其實沒他什么事,藥湯在老爹出門前便喝過了,換藥他做不來,此時一個一動不動躺著,一個優哉游哉坐著,倒也相安無事。 權當有個人陪他一起看家,雖然……這個人有點可怕。 墨白趴在書桌上看醫卷,翻了兩頁,又偷偷瞄了眼床榻上躺著的人。 寬大的床榻靠墻臨窗,他所坐的位置在床頭斜側,恰好能看見那人,而那人因躺著的姿勢看不見他。 昨兒這個叫易驍的醒得悄無聲息,扣住他的手力道毫不留情,生生在他手腕留下一圈子紅印,那張臉全無表情,只有黑得發亮的眼眸冷冷盯著他,叫他心里直發憷。 偏偏老爹說此人并無惡意,晚上還讓他與易驍在同一榻上歇覺,害得他只敢僵著身子縮在床沿,老半天才睡著。 連今晨醒來時,自己的手腳都擺得規規矩矩,別提多別扭了。 要知道,他的睡相,可是差得令老爹日日抱怨睡不好。 “看我做甚?”一道微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墨白原本一手撐著下巴在看,聞聲嚇得手一滑,整顆小腦袋幾乎磕在堅硬的木桌上,錯愕道:“你怎么知曉我在看你?” 蕭繹不作聲。 習武之人感官較常人敏銳一些,被小孩不加掩飾地直直盯了近一刻鐘,他豈能察覺不出? 當然墨白不能理解其中道理,只覺蕭繹仿佛后腦勺長眼睛一般,對他的畏懼又加深了幾分,收回視線,打算裝作低頭看書。 “水?!?/br> “你要喝水嗎?”墨白跳下木椅,蹬蹬蹬跑到圓桌前,拿起水壺倒了杯水,雙手捧著小心翼翼遞到他面前,“水還溫著,喝罷?!?/br> 蕭繹淡淡看了他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不疑有他,稍稍支起上半身一口氣喝下,將茶杯遞回去:“多謝?!?/br> “不客氣,不客氣?!蹦谆厣砣シ疟?。 “你叫什么名字?” “墨……”墨白脫口而出,又改口,“阿白啊……” 蕭繹看他:“墨阿白?” 墨白擺擺手,破罐子破摔:“其實是叫墨白,阿白是老爹叫的?!?/br> 墨姓? 那么救他的大夫便是……墨無為? 此名甚有幾分耳熟,然一時記不起何時聽過,蕭繹繼續套話:“無為大夫去做何事?” “老爹去采藥了,順便上村里買rou?!?/br> “村里?” 墨白點點頭,隨即明白他的疑惑,解釋道:“老爹常要采藥制藥,他說村子煙火太盛,比不上這里清靜,便帶我一同長居此處了,偶爾進村買些食材,也會到鄰城出診?!?/br> 蕭繹眼波一動:“何時出診?” “嗯……約莫每月一回,十日左右回來?!蹦钻种笖禂?,“說起來,再有兩日便準備出發去洛寧城了?!?/br> 照墨白的話,洛寧城與此地相距不遠,而他是在燕山墜崖,即便父皇派人來尋,斷不會尋到如此偏僻隱秘的地方,若要回宮,還需跟父子倆往洛寧走一趟。 兩日……他該是能養好傷了。 見蕭繹恢復沉默,沒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墨白便默默回到書桌后邊,趴在書卷上眨著眼翻頁。 蕭繹人躺著不便移動,雙眼卻沒閑下來,不動聲色打量屋內的環境。 這屋子不大不小,擺設也簡單,跟普通百姓一般,除了擺在床腳那個,比人還高的木書架。 其上雜亂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布皮書,雖隔得有些遠,但他目力不差,能看清每本卷籍的書名。大多是些與醫理相關的術語,他一目十行掃下來,忽而目光一頓,停在一處。 《鹿草百傳》? 此書他在上一世便曾聽聞,據說是失傳已久的醫籍,其中內容包羅萬象,無奇不有,堪稱醫術界之瑰寶,而其編者彼時不過而立之年,實在年輕得令人嘆服。 既如今時光倒退,莫非,此時的《鹿草百傳》尚未失傳,才于此出現? 刺耳的“吱呀——”一聲驀然響起,“老爹!” 背著大籮筐的男人接住飛撲過來的兒子,朗聲笑著,儒雅的面容看上去亦不過二十七八。 蕭繹眉心微動,陷入沉思。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打卡14天嗷嗷嗷~ 心疼只存在于男主記憶中的女主……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