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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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老師又下了一劑猛藥:“天才,只有做到極致,才會備受矚目,才會……更受女孩子歡迎?!?/br> 徐知遙囧囧的,感覺康老師的邏輯有點跳啊。 不過他最后還是接過了那張試卷,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是出于什么考慮。 *** 徐知遙回到樹青時看了一眼那試卷,本以為又是一眼能看出答案的試題,結果這次他看了好幾眼,第一題也沒看出答案。 有點意思,他提起筆,在草稿紙上刷刷刷地運算起來。 這張試卷就跟有毒似的,一做就停不下來,陸笙下午的訓練結束后上樓給他送了次晚飯,見他坐在桌前一邊寫一邊碎碎念,神叨叨的,兩只眼睛賊亮,黃大仙兒上身一般。 于是晚上的訓練徐知遙也缺席了,陸笙獨自一人在球場做發球的落點練習。發球是對力量和技巧的雙重考驗,二者缺一不可。陸笙發球的落點偏向于中線和外角,這樣的落點比較有威脅。 相同條件下,越是靠近界線,球越是不好接,自然,出界的風險也越大。 每一個完美的發球,背后都有成千上萬次的練習。 南風站在樹影下看她,時而提點一句。 樹青體校沒錢搞室內網球場,所以晚上的訓練他們還是要在室外。前后兩排的高大路燈把場地照得很亮,對比之下樹影更顯黑暗,他幾乎與這黑暗融為了一體。 他看著她不斷重復發球動作,跳起來時身體舒展,像一只輕盈的天鵝,擊球動作標準又優雅,此外還帶著一股子氣勢逼人的凌厲。 和他一樣。 這樣的想法莫名的讓他胸膛有些發熱。 看了一會兒,南風走出陰影,對陸笙說,“你打球太厚道了?!?/br> “???”陸笙有些迷茫。 “兵法說,‘兵者,詭道也’?!幍馈@兩個字,在其他幾乎所有領域都適用?!?/br> 陸笙有點慚愧,“教練,我聽不懂……” 南風稍微檢討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裝逼太過,然后他直白地解釋道:“‘詭道’就是說,你的行為要出乎對手的意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你剛才的發球,從你的發球動作中,對手就能判斷球的落點,做好充分的準備,這個發球的威脅力度會大大降低?!牰藛??” 陸笙重重點頭,“明白了?!?/br> “嗯,不只是發球,其他時候也需要多一些變化,防止對手誤判,必要的時候可以做一些假動作誤導對方?!?/br> “教練你真jian詐呀!” “陸笙,不要用崇拜的口吻說這種話?!?/br> 陸笙卻是不知道,幾年前南風在網壇搞風搞雨的時候,他的外表是那樣的干凈,他的球路是那樣的猥瑣,人送綽號“魔鬼之手”。跟他打球的時候,對手們總會有把球拍往他臉上打的沖動。幸好,大家都是光明磊落的人。 晚上訓練結束時,陸笙做完恢復活動,照例趴在毯子上等著南風給她按摩。這次南風又沒給她按,甚至連敷衍都沒有,只說她今天訓練量小,不用按摩。 陸笙突然有點難過了,趴在地上小聲說,“教練,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了?” “沒有?!?/br> “那……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沒有?!?/br> 她回頭小心翼翼地看他,“那為什么不幫我按摩了?” 南風低頭看著她。晚風吹來,空氣清涼,她額上的汗水還沒散。清新潮濕的,像一把晨露中的百合花。 她一臉的郁悶,目光直白而坦蕩。 這傻孩子。南風突然有了一種“我家有女初長成”的憂心,這一秒他不再是老媽子,他是老爸。他摸了摸她的腦袋瓜,溫暖的掌心摩挲著她柔軟的發絲。 “陸笙,你長大了。你……不能隨便讓男人碰你,明白嗎?” 陸笙腦子一熱,慌忙辯解,“我沒有讓男人碰我!” “我不是男人么?” 陸笙啞口無言,瞪著眼睛呆呆地望著他。 氣氛有一點微妙,南風站起身,拉了她一把,“走吧,回去?!?/br> 回去時陸笙一路沉默。南風看到她的臉紅紅的,像蘋果。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他突然明白了她為何害羞。 ——他今天不碰她了,可是昨天、前天、大前天……一直在碰她! 一想到這些,南風也不能好了,臉上突然升起一點燥熱,耳框像是被火苗舔過,連涼意十足的秋風也無法吹散那些熱量。 ☆、第 21 章 尋尋覓覓 早上六點鐘,天還沒亮,黎明前的空氣冷颼颼的,大街上人不多。整個城市像一只慵懶的還在沉睡的貓咪。 樹青業余體校卻已經醒來了。 cao場上燈火通明,大小運動員們排著隊跑cao。陸笙算是本校的“老資歷”,此刻排在前頭領跑,照顧到師弟師妹們的體力,陸笙留著勁兒,一路勻速。 四年半的時光,一千六百多個清晨,她都是這樣過來的。并非不知道辛苦勞累,尤其是寒冬臘月,離開溫暖的被窩去迎著嚴寒奔跑,簡直是全世界最反人類的活動。 不過么,一切的苦和累,當習以為常了,也就能淡然處之了。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咬咬牙,多半也就過去了。 很多事情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嚇人。 徐知遙缺席了早cao,陸笙吃早飯時在食堂看到了他。他看起來不太有精神,頭發凌亂,眼睛下有淡淡的烏青,臉色發暗。 陸笙有那么一點擔憂,“徐知遙你沒事吧?看起來像生病了?!?/br> 徐知遙順桿往上爬,“哎呦不行我好累,我要吃包子,陸笙你去幫我買。要豬rou白菜餡兒的,還要雞蛋餅,小米粥!” 陸笙買了好多吃的,堆在兩人面前,小山一樣。 運動員由于活動量大,吃得也多,食堂的員工大媽每次盛飯時都有一種在養豬場供職的錯覺。 早上的第一節課是數學課,陸笙是不會錯過的。徐知遙上課前把昨晚做的試卷交給了康老師,下課時,康老師又叫走了他。 由于徐知遙覺得自己“好累”,所以陸笙繼續作陪。 康老師看到徐知遙時,一臉的詭異,問道,“這張卷子是你自己做的?” “是啊?!?/br> “沒有看參考書?” “沒?!?/br> 康老師抖了抖那張試卷,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天賦這種東西,真的是,唉,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br> 陸笙好奇地問,“康老師,徐知遙都做對了嗎?” “錯了一道?!?/br> “咦,徐知遙你竟然做錯了一道題?”陸笙有點不可思議,一副“你也有今天”的表情。 徐知遙則有點遺憾。 康老師急了,“你們那是什么樣的表情?錯一道很意外嗎?啊,對,是應該意外——一般人做這種試卷能對一道就不錯了!這可是奧賽題!”由于情緒激動,他說話直噴唾沫星子,一邊說還一邊拍桌子。 徐知遙:“老師你不要生氣嘛,看,都嚇壞我師妹了?!?/br> “……”特么的為什么突然好想掐死這貨。 接下來康老師問了徐知遙做這張試卷用了多久,得知他做到很晚時,康老師的姿態終于又端起來了:“嗯,考試時人家可不允許你做那么久?!?/br> 他嘴上這樣說著,心理想的卻是:畢竟是第一次做奧賽題,而且他平時學習也不認真,現在能自己琢磨出答案就說明天賦不凡。很有培養價值。 至于怎么培養,還要考慮一下。不過不管怎么說,一定要把這貨拖上奧賽的船。 *** 陸笙和徐知遙在上課時,南風正在外頭面試,他面試別人。 昨天在網上貼了運動員醫師的招聘公告,當時就有人投遞簡歷了,南風著急用人,于是聯系了對方,那邊正好也沒在職,兩人一拍即合,約定今天來面試。 關于面試地點,南風留了個心眼。樹青業余體校在業界是“廢柴”的代名詞,對方一見到這個名字多半掉頭就走,因此,面試地點一定不能在體校內。 他最后選了一間商業區的咖啡廳,咖啡廳裝潢時尚,很安靜,適合談事情。為了表示尊重,他還特意早到了十分鐘,坐在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前等對方。 外面來來往往的行人,或從容不迫或行色匆匆,像大海里斷續經過的游魚。他們路過咖啡廳時總要忍不住往玻璃窗這邊看一眼:帥哥真是秀色可餐誒…… 等了十分鐘,南風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二十多歲的一個姑娘,五官明艷,個子高挑,長發披肩,穿白毛衣和格子短裙,看起來性情很溫順。 “丁小???” “嗯,是我,你是……啊你是南風!”丁小小突然捂住嘴巴,低聲驚呼。 他八風不動地坐著,“是我,請坐?!?/br> 丁小小坐下之后,身體向前傾了一下,似乎想看清楚對面的男人。她身材很好,前傾時豐滿的胸部不自覺地墊在桌上,前來點單的服務生視線不小心掃到這畫面,差一點跌倒。 然后他滿臉通紅地聽為客人下了單。 丁小小仔細打量著南風。他的五官和二十歲的時候比完全沒有變化,唯一不同的,恐怕是臉上多了一道傷疤。氣質上倒是變化很大。當年的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現在沉寂下來,歸于平靜,眼中不帶半點波瀾。 丁小小便有點唏噓。她嘆了口氣,“沒想到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年我可是你的超級粉絲,你出事兒的時候我哭得稀里嘩啦的。唉,我的青春啊,都獻給了你?!?/br> 南風平靜地看著她,“你這樣說不會對本次面試有任何加分?!?/br> 丁小小好不容易調動起一點憂郁的情緒,被他這么一說,頓時忍不住翻白眼。她問道,“你現在當網球教練了?怎么媒體上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太低調了?!?/br> “現在是我在面試你?!?/br> “……好,南面試官,請您問吧?!?/br> 南風低頭看一眼桌上的a4紙——他已經把她的簡歷打印出來了,他問道,“你此前在省乒乓球隊工作,請問你為何離職?!?/br> 丁小小撇了一下嘴,“體制內嘛,沒意思,不是我想要過的生活?!?/br> 南風掃了她一眼。細長精致的眼睛,目光透澈,似笑非笑的,看得她心口一顫。 他問道:“不是因為被勸退?” 丁小小臉色一變,目光有些躲閃,“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