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節
游龍點頭,“去吧去吧,游某要回中海了,我家娘子最近有身孕,我要照顧著些?!?/br> 高湛回頭:“又有了?” “什么叫又???”游龍瞪眼,“我家娘子說了,蛇蛋都是一窩的,她要下一窩呢。我這趟回去,以后恐怕就少了云游的機會,年歲大了,家中長輩也老了,總要有人留在家里,讓其他年輕的子弟出來長長見識,只是這樣下去,他日再見就難了?!彼D了頓,道:“至于青王爺,我就不去打擾他了,若是有緣,再見吧?!?/br> 高湛無語,對游龍擺擺手,“也好。辛苦了,千萬鄭重,若是有何難處,溧水城隨時恭候?!?/br> 游龍點頭:“一樣。告辭!” 這趟來的匆忙,還是背著小蘑菇和蛇女的,回去以后有的糾纏了,趕緊回去哄好了再說。 高湛送走游龍,看看手中的凈瓶,即刻命人送往長陽。 他知道,畏懼草既然只能殺招搖山的仙尊,那陛下一心求得這藥,便是要殺相卿。 高湛對相卿的心情很是復雜,他實在搞不懂相卿究竟是何目的,他在處處讓人憎恨提防的同時,卻又處處讓人防不及防的做些讓人不能理解之事。 比如,曦公主的下落。 曦公主明明人在西溟付夫人身邊,他偏偏讓人信服曦公主其實就被困在西闡宮中,甚至不惜讓陛下派出無鳴空守多日。他圖什么呢? 高湛想不明白。 實際而言,相卿對于陛下,對天禹都有種不可抹去的功勛,可他言行種種,卻又讓人難以相信。 他參與刺殺付錚,為此不惜抹去有關付錚在陛下記憶中的所有事,單單這事,就足以讓陛下殺他多次。 那真是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的人。行事乖張,目中無人,卻又替陛下坐下一件又一件的讓人難以置信之事。 他看似胸懷天下,可實際上他的心和眼都很小,只看得到高高在上的一個人而已。 魏西溏的天下一定有相卿撐起的一片天,可他卻總在他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后,又自行抹去那一筆,甚至畫的更污。 這樣的人,讓人愛不起,又恨不得。而他留給陛下的印象,一定更加復雜又難堪。 大唐長陽城的皇宮內,魏西溏手里握著那瓶藥,握在掌心輕輕摩挲,半響,她抬頭問:“太子到了何處?” “回陛下,剛剛接到飛鴿傳書,太子還有三日就能趕回長陽了?!?/br> 魏西溏在殿內來回踱步,不妨一個轉身便看到小曦兒站在殿門口,她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看著魏西溏,“母皇?” “曦兒?”她笑著迎過去,讓人把藥先拿下去,伸手把她摟到懷里,笑道:“怎么這個時間過來了?” 剛剛回到宮里的時候,小曦兒看到她的時候沒第一時間撲到懷里,而是有了些距離感,魏西溏看到之后便覺得心酸,孩子還是要養在身邊,若不然孩子便會不認爹娘。 好容易跟曦兒親近了,小姑娘調皮搗蛋的本性就出來了,好在天性不壞,看到她的時候,魏西溏就是想起了自己的三皇姐,當年不就是這樣的? 小曦兒被打扮的花兒一樣,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小花蕾嬌艷欲滴,誰看了都想多瞧兩眼。 “母皇,孩兒剛剛跟皇奶奶說話去了,皇奶奶說過幾日,墨兒就要回來了,是不是真的?”小曦兒睜大眼睛問。 魏西溏拉著她的手坐下,點頭:“是,還有三日就回來了,到時候可不能不懂事。他如今是太子,私底下怎么樣沒關系,但是當著外臣的面,可要給他留顏面,絕不能剝他的面子,可明白?” 小曦兒點頭:“母皇放心吧,我又不傻,我是長公主,他是太子,太子比長公主大呢?!彼[起眼,對魏西溏笑,說:“我才不要跟墨兒在很多人面前一起露臉呢,教養嬤嬤說了,我是公主,不能輕易拋頭露面?!?/br> 魏西溏笑:“公主也可以拋頭露面,就是因為你是公主,身上的責任才比別人更大,母皇的天下不但需要墨兒,也需要曦兒在后面支撐母皇,將來等墨兒繼位的時候,墨兒的身后也需要曦兒鼎立支持,你可明白?” 小曦兒咔吧了兩下眼,然后點頭:“母皇說的,好像也對,我都聽的熱血沸騰了。那以后若是墨兒犯錯,我能打他屁股嗎?” “自然不能,他若犯錯了,母皇自會揍他,你揍他,小心他揍你。他現在可比你高了許多?!蔽何麂缧χ?,伸手摸摸小曦兒的臉。 小姑娘亭亭玉立,小臉兒長的實在有模有樣,和墨兒相似,卻又不同,眉眼間還帶了幾分付錚的模樣。 “那我也不怕!”小曦兒笑嘻嘻的說:“對了母皇,墨兒如今是不是能帶兵打仗了?” 魏西溏笑道:“墨兒畢竟還小,還不能單獨帶兵,不過,過不了多久,他單獨領兵便不是問題?!?/br> 小曦兒咂嘴:“墨兒就是比我厲害,”撅嘴,說:“不過我也很厲害的,我能打到小兔子了!” 魏西溏點頭:“那也不錯?!比缓笏焓职阉龘У綉阎?,道:“曦兒,母皇看到你回來很是高興,母皇生怕你有個三長兩短,母皇這一生都不得安心……你且記著,日后不管發生什么事,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命,只要你的命在,母皇就能找到你。記住了嗎?” 曦兒吸了吸鼻子,聞著母皇身上淡淡的香味,她點點頭:“曦兒記住了,母皇你別難過,曦兒以后一定保護好自己?!鄙斐霭装啄勰鄣男∈质貌了樕系臏I,她小心的說:“其實母皇,相卿沒有待曦兒很好,沒有打我,也沒有叫人欺負我,還帶我出去吃東西,還給我買好看的衣裳的穿?!?/br> 魏西溏點頭:“對,相卿待曦兒很好?!?/br> “他還把我送到了祖父祖母那,說曦兒在他們那里,比在西闡宮里更安全,”小曦兒又有點難過的說:“不過,他說話不算話,他說有時間就去看我的,可是后來,他一直都沒去?!?/br> 魏西溏笑了笑,道:“或許他有其他的事要忙?!?/br> 曦兒想了想,問:“母皇,那相卿是壞人嗎?很多人都說他有叛國罪,還害死了很多人,母皇,那相卿是壞人,是不是?” 魏西溏抿著唇,眼中帶了絲笑意,她問:“曦兒覺得你眼中看到的相卿是壞人嗎?” 曦兒鼓著嘴,認真想了想,說:“他給我的糕點特別好吃,他笑的時候特別好看,他跟我說話的時候很溫柔啊,我覺得他不是壞人?!?/br> 魏西溏笑道:“那么,曦兒就記著,不管別人眼中的相卿如何,曦兒眼中的相卿,永遠都是待曦兒最好的人,知道嗎?” 曦兒點頭,然后她抬頭看著窗外,指著窗外一飛而過的一只小雀子說:“母皇,你看小雀子!相卿帶我乘過比這個大很多很多的大雀子!” 魏西溏應道:“是啊,所以曦兒真幸運?!?/br> 小曦兒靠在魏西溏身上,懶洋洋的模樣,說:“母皇,我知道很多人都說相卿是大壞蛋,但是,我不想他死掉?!?/br> 魏西溏笑:“那么曦兒便帶著他不會死掉的想法替他祈福吧?!?/br> “管用嗎?”小曦兒問。 魏西溏應道:“或許管用,或許不管用,曦兒盡力去做力所能及之事便好?!?/br> 小曦兒點頭:“好!” 母女二人靠在一起,安靜的看著窗外偶爾飛過的小雀子。 三日后,太子回長陽,同時帶來更多詳細的消息。 魏西溏聽太子一一說明如今的局面,半響點點頭:“如此便好。既然已經回宮,外面的戰況你便不必再擔心,母皇會替你完成?!?/br> 太子抬頭:“母皇此話何意?”他有些吃驚的看著她:“難不成母皇是要……” 魏西溏一笑,道:“如今困局西闡的所有關鍵人物,皆與母皇有關,一個是曾經天禹的左相,一個是母皇親封的明王,還有一個是你父王的父親,這些人都與母皇密切相關,這是母皇該去處理的人物。母皇會與父王在雪來山會合,其他的事母皇自會處理,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坐鎮長陽,代替母皇鎮守京都?!?/br> 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惶恐:“母皇,兒臣……” 魏西溏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道:“你是大唐的太子,是大唐未來的皇帝,母皇信你能做得到。母皇已安排好你左右扶持之人,太后也會替你撐腰,萬事不必擔心?!?/br> 太子定了定神,半響點頭:“是,兒臣遵旨!” 魏西溏點頭:“很好?!?/br> 得到消息的小曦兒冒冒失失的沖了進來:“參見母皇!”然后裝模作樣的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小太子看到她之后,眼睛一亮:“皇姐!” 小曦兒伸手一提裙擺,嗷一嗓子就撲了過去:“曦兒,我都想死你了,我有時候做夢都夢到你了呢!” 小太子努力想在自己母皇面前維持太子端正,結果被她這一撲,立馬原形畢露:“皇姐我也想你,我都快擔心死了,我哭了好幾個晚上……” 魏西溏身側的柯安趕緊提高聲音清了清嗓子,“咳咳!” 小太子趕緊站直身體,繃臉。 小曦兒抿嘴站在旁邊,一派天家公主的做派。 魏西溏掃了他們一眼,道:“母皇還有事要去處理,你們姐弟敘舊之后,有事再來找母皇吧?!?/br> “兒臣恭送母皇!”姐弟倆齊齊有禮,魏西溏一走,兩人便抱一塊又蹦又跳:“皇姐,我從溧水城回來的時候,找了好幾個你以前沒見過的小玩意回來給你,回頭就拿給你,你肯定喜歡!” “我也有好玩的給你,我在祖母那的時候,集市上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我們之前都沒見過?!?/br> …… 太子回京都后,大唐女帝魏西溏在第三日便御駕親征雪來山,勢要討伐謀反叛國的逆臣賊子。 臨行前,魏西溏把曦兒和墨兒叫到跟前:“母皇此去,協同父王討伐西闡,母皇和父王會平安凱旋歸來,但是,”她看著兩個神情逐漸嚴肅起來的孩子,道:“若,母皇是說假若,假若母皇有何不測,墨兒便在長陽登基,有關登基之事,母皇早已安排下去,到時候墨兒千萬記住,不要半分猶豫,立刻登基……” “母皇!” 魏西溏抬手止?。骸澳富尸F在說的話,你們都記住了?” 墨兒點頭:“兒臣記住了?!?/br> 小曦兒看看小墨兒,又看看魏西溏,眼淚在眼眶打轉:“記住了?!?/br> 魏西溏伸手揉揉她的臉:“母皇只是說假若,哭什么?這世上,所有人都沒有百分百之事,未雨綢繆是人行事的一個重要決策,不但是母皇,任何人行事都要有所思量。明白嗎?” 面前的雙生子一齊點頭:“記住了!母皇放心?!?/br> 女帝人馬從長陽擺開,沒有帝輦,只有快馬加鞭日夜奔波趕往雪來山的鐵騎聲聲。 對魏西溏而言,這是她該來的戰場,西闡內的人,全部跟她有關,這一代的恩怨,從她結束就要,別給墨兒留下太多的爛攤子。 太子回朝啟程的那日開始,付錚就知道魏西溏的目的,他親自送了墨兒,又獨自一人回去,就是為了等她到來。 付錚知道,若她不來,只怕此生她都不得安寧,特別是,西闡還有個叫相卿的人。 趙承駿防守做的可謂天衣無縫,付錚一方多番研究圖紙,卻是久攻不下。 不過,若耗時戰,趙承駿顯然準備不夠充分,又或者,趙承駿輕敵,并未打算做持久戰,所以,相比較糧草供給充沛的大唐軍隊而言,趙承駿似乎也堅持不了多久。 地形對趙承駿一方十分有利,付錚與一群謀士幕僚討論之后,便倒是覺得若是這樣消耗趙承駿的供給,倒也不失為一個笨辦法。 西闡的糧草供應并不充沛,長期耗下去對西闡有害無利。 只是付錚一直想要尋找到突破口,若能一網打盡一舉拿下,那自然更好。 其實同樣的,趙承駿也在頭疼,大唐那位名不見經傳的于將軍攻守有度,不露半分破綻,這點作風,實在不像初出茅廬之人,頗大大將風范。 可惜趙承駿還缺在一個不能知己知彼的消息,他實在打聽不出這位于簡將軍的生平消息,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于簡是個漁夫出身,被人舉薦的人物,女帝也是慧眼識珠,竟然淡淡至此,用了這樣一個人物。 大唐西闡雙方都在頭疼,西闡宮中卻也失了曾經寧焱的春風得意。 寧焱如今還躺在龍榻,什么仙丹什么妙藥都沒讓他坐起來,每日的喂食都是侍人扶著一點一點喂下的流質食物,曾經算得上高大威猛的身形,快速的消瘦下去,臉上的顴骨都凸了出來。 后宮嬪妃至今沒人見過寧焱,朝中大臣倒是有人求見,可惜也只能隔著帷??瓷弦谎?,根本看不分明。 在二殿下的一意孤行下,大唐那位明王殿下歇下大唐王儲的身份,披上西闡上將軍的鎧甲,正式成為宮城的將領。 朝中臣子的心思愈發的沉重起來,那位臥病在床的陛下從身強體健到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也不過一年的時間,這一切再次讓他們把懷疑的目光放在了那位國師身上。 算起來,自打出現就沒好事,原本大好的國勢竟然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消失。 曾經大豫還在時就有傳聞,說煉丹的藥引子其實是和服藥之人有血緣關系的子嗣,所以大豫皇宮中,東方長青的子嗣越來越少,如今再看西闡,可不是也這樣? 當年陛下大勢尋找寧氏族人,結果? 寧氏族人到現今,并沒有因為陛下的特別扶持而興盛起來,反而愈發衰敗,子嗣不斷因著各自原因死的死,亡的亡,似乎正朝中那話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