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節
小童搖頭:“小奴不知。仙尊說了,今日開始,小奴就是曦公主?!?/br> 巫陰一邊寫經文一邊撇嘴,“那你比丑八怪丑多了?!?/br> …… 大唐女帝遷都長陽,兩地相隔不遠,當初選長陽為新都城,除了長陽曾是兩朝古都,只需翻新舊宮,消耗不會太大,又因長陽的運河與溧水城一旦完全相通,旱路水路便利,更便于帶動周邊農業和商業的繁榮,再一個,長陽處于大唐地境的中間位置,萬一和西闡打起來,也能更遠的避開最短的威脅,有充足的時間想出應對之策。 遷都事宜持續的了三個多月,還有各大臣子的家眷還未過去,逐漸的搬遷過程中,一路折騰其中幸苦自不必說,不過一旦到了,看著新建都城的繁華熱鬧,倒也不覺得有何辛苦。 魏西溏安頓下后便去給皇太后請安,皇太后倒不覺得有什么,只要是陛下要做的事,她自然都認為是對的。 關于小曦兒一事,魏西溏也未曾提過,她心里再如何著急,也不能讓皇太后擔心。 如今小曦兒還在宮中,魏西溏唯有盼著她能安然無恙。 遷都以后,魏西溏便把立儲之事提上日程,為了便于相卿和寧焱有利用小曦兒脅迫大唐,魏西溏打算接回墨兒,封為太子,這樣相卿和寧焱捉住的小曦兒,便也少了一半的價值。 他們該是覺得她是女帝,曦兒又是長女,會有可能立長,她偏不如他們所愿,這是為了曦兒好,也是為了大唐好,只是苦了墨兒,以后他便是儲君,再不能像以前那樣肆意玩耍了。 高湛接到女帝的旨意,奉命帶著墨殿下返回長陽,隨同一起來的,還有當初那幾個一直陪著墨殿下的孩子,一旦接入宮中這便算是殿下伴讀了。 自打小曦兒被人捉走之后,小墨兒的小眉頭就一直皺著,心事重重的模樣,高湛問了,他便說是擔心,不過他覺得小曦兒該是沒有生命危險,孿生子相通的心意,讓他還能安靜的坐著日常,只是略略擔心罷了。 “高大人,我們若是回了長陽,可是就再也不會到溧水城來了?”小墨兒問,高湛想了想,然后點頭:“正常來說,該是這樣的,不過誰知道呢?” 墨兒回頭看了看越來越遠的溧水城,把頭縮回馬車里,他身側坐著個小矮胖子,是伴讀里年紀最小的,平日里學的也不大聽得懂,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是睡覺和吃東西。本來應該是要把他放后頭馬車里和其他孩子一塊的,結果他睡覺東倒西歪,其他孩子說他幾句就要掉金豆子,最后沒辦法,高湛把他抱到了這個馬車,讓小殿下看著。 高湛看著他,有種看自己小時候不學無術的錯覺,唉,那個無拘無束無憂無慮的童年啊。 一路長途跋涉,高湛帶著小墨兒一行人到了長陽,把墨殿下交給陛下,安頓好幾個孩子,他去見了季統,只是,季統的態度讓他頗為奇怪。 ☆、第321章 回到長陽 高湛覺得,陛下已明確給了意思,表示出對季統的信任之心,又或者說,季統以攻下大豫的軍功,讓陛下失了原本想要除去他的心思,否則也不會在他面前提前從前。 高湛也是得了提點,才登門,哪里知道季統的情緒這樣低落。 看到高湛沒有驚喜,他臉上的表情,更多的是難受又或者是糾結,高湛說不出的感覺。 高湛心中其實知道他的心思,包括他多年不娶妻的緣由,雖沒明言過,卻也猜的八九不離十。 如今看到他這樣,高湛隱隱有些擔心。 “王爺?”高湛看著他,開口喚道:“王爺可是有何難言之隱?你我當初同窗,雖不算關系近,在如今也是難得的情誼,若是你有什么苦楚,大可攤開來說,只要我高湛能搭把手的,絕對不推辭?!?/br> 季統緩緩搖了搖頭,他垂著眼眸,半響才抬頭道:“高大人客氣,本王并無什么甚難言之隱,不過是這幾日情緒不大好,身體也有些不適,該是召個大夫瞧瞧才是,影響了精神氣,讓高大人擔心了?!?/br> 高湛看了他一眼,倒也沒說追問,只道:“我這次是送小殿下回宮,過不了兩日就要回去,如今溧水城那一片事物繁多,很多事情都上了頭緒,不能耽擱太久,若是陛下身邊有何事,還往王爺能及時通風報信,身為臣子,替陛下分憂解難本是應當,只盼陛下不要怪我等多事便好?!?/br> 季統對他笑了笑,“高大人,你這次來本王其實正是因此事想要和你說上一二。這日后,只怕陛下身邊的消息,本王不便傳達了?!?/br> 高湛一愣:“哦?” 季統道:“你也知本王如今手中有些權勢,又有封號在身,若是再與外臣關系密切,讓人誤會了,只怕不太妥當。高大人以為呢?” 高湛愣了下,季統這分明就是為了跟他拉開關心的托辭,雖說講也有幾分道理,可如今陛下恩準,還要這樣擔心,為何? 他看著季統的表情,季統錯開視線,道:“高大人不必多慮,本王素來謹慎,不愿陛下多心,雖說起來有些傷感情,可……”他頓了頓,才道:“日后誰知道呢?” 高湛離開明王府,是匆匆離開的,他覺得季統有些不對勁,確切的說,他似乎想要切斷和周圍人的聯系。高湛還特地去找了季籌,季籌垂頭喪氣的跟他說,他哥讓他以后再也不要去找了,就算再去,他也不見,盼他們能好好的。 高湛心中隱隱有個想法,卻又不敢多想。 季統不同其他人,他確實自幼就沉默寡言,但心思卻重,比如他心中藏著陛下,這么多年都未對人說過半個字,陛下只怕這輩子都未曾這樣想過。 兩個月后,大唐初初穩定,突然從一個原大豫和天禹的交界處的一個邊陲小鎮傳出暴民禍亂的急報,大批賊匪勾結大豫少部分不甘之人,組成大批匪徒,燒毀村莊危害百姓,自稱義軍,想要推翻妖女當政的局面。 魏西溏聽到“妖女”二字后,當即被氣的瑟瑟發抖:“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螻蟻之軍,還敢口出狂言!” 恨不得御駕親征,一個個手撕了那群匪徒。 心中氣歸氣,卻不會冒然行事。 石理地方雖小,位置卻緊要,絕不能袖手不管,魏西溏放眼再看,兩國歸一,地方大了,所缺的位置自然也就多了,當年培養出的人早已分布各地,還有些確實資歷不夠,如今最為緊缺的其實還是武將。 把朝中武官捋順一遍,竟然發現明王還是最適合的人選。 大唐首戰,只能勝,不能敗,季統才有此把握不失天下人心。 西溟— 付振海只覺得那位仙尊是位奇人,事情的發展竟然與他所預估的一模一樣,女帝派明王掛帥,出兵石理,用以鎮壓暴民匪徒。 那邊明王出征,付振海這邊也已調集人馬,趁夜開拔石理,付振海為了避人耳目,防止走漏風聲,專程挑野路走,不敢大搖大擺走官道,生怕功虧一簣。 與此同時,魏西溏和高湛派出的兩撥人馬守在不同的位置,終于在一個蒙蒙細雨的日子,看到幾匹馬疾奔而來,看到前路被攔,為首一人戴著斗笠,他抬頭,他們便認出了青王殿下的臉。 “王爺!”其中一人看到他,當即喊了出來:“王爺!小人奉陛下之命,在此等候多日!” 付錚勒住韁繩,道:“如今我不過是個無名之人,不要胡亂開口?!鳖D了頓,他問:“是陛下讓你們在此等候?” “是,陛下得知此處有賊匪作亂,特地命人過來等候,說從旁調了軍,不日就會將此處的賊匪一掃而盡?!?/br> 付錚隨同這批人馬繼續趕路,結果前方又有一批人馬在,領頭那人一說,付錚才知,原來是高湛也擔心,特地派人前來接應,如今兩撥人馬湊到一塊,就算有劫匪也不必擔心了。 付錚要求先去溧水城,他想要去看兩個孩子,結果高湛派來的人應道:“公子有所不知,小人昨晚上剛接到消息,高大人帶小殿下回了長陽?!?/br> 付錚倒是聽說大唐的都城建在了長陽,他點點頭:“既然他們不在溧水城,那便直接趕往長陽吧?!?/br> 一路風餐露宿,哪怕不停不歇,他也愿意,只要能趕回長陽,只要能見到他們,便什么都值了。 付錚想要打聽付振海和付夫人的消息,結果他們卻并不知曉。 他活著的消息他自己都渾渾噩噩的,當初游龍并無十足把握,他思來想去,生怕自己告知了付振海夫婦他們還活著,萬一解毒失敗,倒是讓他們二次絕望,便想著若能完全治療徹底,再回去才不會叫他們失望。 如今他對外界知之甚少,很多事就算別人說了,他也不是很能明白。 這種感覺,讓他又絕望,又沮喪,若是他成了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廢人,陛下可還愿意與他攜手? 付錚并不知道。 畢竟,他離開的太久,久到她統一了周邊諸國,他卻只能躺在中海的桃園里養傷。 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是個連自己都不記得的廢物。 他還能幫她做什么呢? 付錚真的不知道。 他還能領兵打仗嗎?她還需要他領兵打仗嗎? 付錚想了一路,他心事重重卻無可奈何,為今之計,他最想做的是抱在兩個孩子,把她狠狠擁入懷中,不管她心中作何想法,他只想要先抱住他,滿足他長久以來的思念。 徜長陽城對他而言完全陌生。 連續多日近乎不眠不休的趕路后,他茫然的站在長陽城的城門口。 他知道的,就算離了他,她也是一個好皇帝,是一個為天下黎民百姓著想的好皇帝。 身側的人催促:“公子?” 付錚扭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進去吧!” 進去了,離她就更近了。 離的越近,他的心跳卻越快。 為什么會這么緊張呢? 付錚慢慢的走著,身側的侍從不再催促,因為他在細細的看著修葺一新的長陽城。 一片生機勃勃欣欣向榮的繁榮之勢。 他慢慢的走在,腳掌透過靴履,感受到了地面的平穩。 這是她治下帶來的太平盛世。 “公子,陛下派人來接公子了!”侍從看到前方站在了幾個人影,靜立不動的人影中,威名赫赫的文靜郡主正抬頭挺胸的看著這邊。 面兒的眼中帶著震驚,又在極力壓抑著震驚。 陛下接到密報,然后便讓她過來接人,還說她看到之后一定會知道是誰。 她果真看到了,也果真認得了。 可為什么她鼻子酸酸的,這么想哭呢? 付錚聽到侍從的聲音,他扭頭看過去,便看到當年那個小小的、黑黑的、天天只知道爬樹下河調皮搗蛋的小黑妞站在那里,他眨了下眼,竟是眨眼之間,她便從那個丑巴巴的小黑妞,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精瘦的身體,有力的四肢,以及她張開后,不再像幼時那樣皺巴巴的臉。 依舊不漂亮,可也不似幼時那般,丑的讓人不忍直視。 付錚看著她的模樣,驀然發現,原來他老了。 面兒都變成了大姑娘,他自然就老了。 不心酸,卻遺憾他錯失了那般多的陪伴。 對陛下,對孩兒,也是對遠在西溟的父母雙親。 面兒抬腳走到他面前,眼眶紅通通的,她吸了下鼻子,說:“我表姐讓我來接表姐夫!” 長陽城沒多少人認得文靜郡主,她的出現也再不像當年在金州城那樣引起眾人的圍觀。 付錚點頭,“好!” 面兒伸手一捏,把眼淚擠沒了,轉身在前面帶路,身邊的便衣侍衛分成在付錚周圍,以一個圓形把他護在中央。 付錚進如宮門。 他再一次站在宮門口,半響,他長長出了一口氣。 面兒等在原地,一句話都不說。 付錚抬腳,朝中跟在面兒身后,朝前走去。 物是人非。 這宮中只怕能記得他的人,少之又少。 但只要那人記得便好。